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括异志-宋-张师正
2013-02-16
 
括异志  宋 张师正


  ●卷一
  ○宋州狂僧
  太祖仕周日,尚未领宋州节钺,时有狂僧携弹走荆棘中,顾谓人曰:“此地当出天子。”又,显德末,一人青巾白衫,登中书政事堂,吏批其颊曰:“汝是何人敢至此!”其人曰:“宋州官家遣我去擒见宰相范质。”质曰:“此病心耳,安足问”遂叱去。其后太祖果自归德军节度使受禅,遂升宋州为应天府,后号南郡(一名南郡,事具国史)。
  ○黑杀神降
  开宝中,有神降于凤翔府俚民张守真事,自称玄天大圣玉帝辅臣,其声婴儿,历可辨,远近之民祷祠者旁午。太祖召至京师,设醮于宫廷,降语曰:“天上宫阙成,玉锁开,十月二十日陛下当归天。”艺祖恳祈曰:“死固不惮,所恨者幽并未并,乞延三数年,俟克复二州,去亦未晚。”神曰:“晋王有仁心,历数攸属,陛下在天,亦自有位。”(时太宗王晋为开封尹)太祖命系于左军,将无验而罪焉,既而事符神告。太宗践祚,度守真为道士,仍赐紫袍,遂营庙于??之太平镇,神位次序,殿庑规模,一由神授,仍尊黑杀,号为翊圣。至仁宗朝,追谥守真为传真大法师。事见《翊圣别传》。
  ○来和天尊
  刑部尚书杨公砺为员外郎时,常梦人引导云:“谒来和天尊。”及见天尊,年甚少,?穆之姿,若冰玉焉。杨公伏谒,天尊慰藉之甚厚。及觉,莫谕其事。后章圣皇帝育德储闱,尹正神州,杨公入幕,始谒而归,语诸子弟曰:“吾适谒皇太子,乃吾顷梦来和天尊之仪状也。”事在砺本传。
  ○乐学士
  乐学士史,景德末为西都留台御史,尝梦一人具冠服,称帝命来召,共行十余里,俄见宫阙壮丽,殆非人世,因问使者,云:“此帝所也。”既陛见,帝谓曰:“而主求嗣,吾为择之,汝姑伺此。”少选,导一人至,气色和粹,似醺酣状。帝谓曰:“中原求嗣,汝往勿辞。”即顿首祈免者再三,帝曰:“往哉,惟汝宜。”遂唯而去。旁拱者谓史曰:“此南岳赤脚李仙人也,尝酣于酒。”帝急呼史至前,曰:“适见者,主之嗣也。”寤而识之,既而密以闻,具述所梦,曰:“宫中不久有甲观之庆。”明年神文诞圣。安退处士刘易尝记斯事。
  ○司马待制
  故天章阁待制司马公池,乾兴中以职官知光山县,秩满,考绩于吏部。时章圣临脚,一夕,梦引对于便殿,仰视黼座,状甚幼冲,即觉,窃语交亲,以谓改官之期方远。铨司既质成课,将取旨,会真宗不豫,神文以皇太子监国,引见资善堂,仰视睿姿,一如所梦。
  ○后苑亭
  嘉?末,仁宗于后苑建一亭,题其榜曰迎曙亭。未几,神文弃天下,英宗嗣位,则亭之名岂徒然哉昔汉昭帝时,上林柳叶虫蠹成字,曰:公孙病已立。霍光既废昌邑,立戾太子之孙,是为宣帝,实名病己。唐宣宗晚年,长安小儿叠布蘸水向日捩之,谓之拔晕,懿宗果自郓王嗣立。以今方古,事实符契,古语有云:乾鹊噪而行人至,火花燃而得酒食。此言虽小,可以喻大,况王者之兴,岂无开先之兆也异哉!
  ○衡山僧
  嘉?八年三月,衡山县僧某来湘潭,干事既毕,归衡山,至中途宿逆旅,忽梦行道中,车骑戈甲,旌麾仪卫,去地丈余,蹑空北去,僧伏道左。少时既过,复前,又逢数骑,叱之曰:“安得犯跸”僧自疏得免,因问:“何官也”曰:“新天子即位,南岳神往受职耳。”僧既觉。明日至衡山,白所梦于邑令,令戒僧曰:“秘之,勿妄言。”后数日,闻仁宗遗诏,至考其所梦之夕,正月二十九日也。《金匮》云:武王胜殷纣,大雪平地盈尺,旦日,有车马诣军门,行无辙迹,太公曰:“此四海之神洎河北来受职也。”因祀之,约束而去。与此正类。
  ○南岳真人
  庞相国籍既致政,居于京师,嘉?八年春三月,公被疾,至下旬,病革,一旦奄然,家人聚哭,数刻复生。翌日,命纸笔,屏左右,手书密封,俾其子奏,家人咸谓久病恍惚,书字不谨,遂寝不以闻。公既薨,发视之,云:初死,有人引导令朝玉皇,入一大殿庭排班,庞处下列,拜讫,有一人传玉皇诏,云:“庞某令且归。伺与南岳真人偕来。”既出殿门,又有人前导,云:“当见南岳真人。”复至一殿庭列班,庞居上游,卷帘毕,既拜,熟视乃仁宗皇帝也。时神文久不豫,庞既复苏,觉体候小康,又闻圣躬亦复常膳,乃窃喜,故欲上闻。三月二十七日庞薨,越一日,仁庙上仙。
  ○会圣宫
  会圣宫在洛都东八十里望仙桥,祖宗之神御在焉。嘉?八年三月二十九日昼漏尽,宫侧之人见王者羽卫,陈布道中,最后二人衣赭袍,张黄盖,乘马相次至宫前,乃不见。明日,宫门大敞,诸殿门锁不钥而启,主事者大骇,少时,闻仁庙上仙。
  ○曹门谣
  天圣末洎明道中,京师市井坊巷之人,凡物之美嘉者,即曰曹门好,物之高大者,即曰曹门高,耆壮童稚无不道者。景?初,神文诏册曹王女孙为皇后,曹王为国功臣之冠,虽圭爵蝉联者三世,洎作配宸极,居外戚之尊,可谓高且好矣。王辅艺祖定天下,降蜀平吴,抗丑虏,破强敌,将百万之众,未尝妄杀一人,宜乎后裔之兴也。唐郭尚父功盖天下,位极人臣,侈穷人欲,寿登耆艾。天谓报施之道,由或歉然,至暧女为宪宗元妃,历七朝,王居母后之尊,人君行子孙之礼。唐史臣谓子仪社稷之功未泯,复钟庆于懿安焉。以曹氏之余烈,近之矣。
  ○陈靖
  陈靖,字唐臣,钜野人,少倜傥有气节,通《诗》《易》,尝从范讽、石延年、刘潜游。景?五年,以进士特奏名得三礼出身,荐为邑佐,皆有能声。稍迁孝感令,以公事忤郡太守,辄致所事而去,即日僦舟东下,隐于叶山。未几诏下,以太子中舍致仕,值岁荒,徙家京师,卖药自给。朝之公卿多故人,踵门者辄避去,或遗金帛,即散道士丐者,未尝有所蓄。与其妻孔氏皆学辟谷,往往经岁不食。嘉?四年,思武陵山水之嘉,尽室出彼,王介甫高其行,以诗送,有“知君欲上武陵溪,水自东流人自西”之句。既至武陵,结庐于高梧市,居数月,丧其妻,自是不接人事,杜门称疾,惟焚香诵《易》而已。六年七月十七日亭午,遽命其子庠具纸札,作书遗张郎中?曰:“近上帝以靖平生无谄,俾主判地下平直司,候天符下,即之任矣。”张时职江东漕运,得书以靖为病心者,不复报。是日又躬为一书,封缄甚密,戒其子曰:“张公归乡,以此书授之,不可示他人及私发,违吾言,汝为不孝。”其子谨藏之。自是多为歌诗,皆有脱去世俗之意。七年十一月十二日平旦,谓其子曰:“吾数尽矣,后事一托张秘丞主之。”言讫而终。时张秘丞?将赴官益阳,前一日与靖别,翌日得其讣,亟为办丧事,葬于耆?山之侧。治平元年七月,张仲孚自江东还,其子庠捧父书,号泣来献,封缄如初。发之,其始末皆叙诀之辞,中乃云:“平直司必然失为议定皇嗣事,勿怪草草。”明年秋,英宗由大宗正为皇子,而靖于六年七月为此书,己有选定之语,由是知帝王之兴皆受命于天,默有符契,非偶然矣。此皆略取张仲举学士所撰《陈靖传》云。
  ○醴泉观
  祥符中,京师东南隅醴泉涌,龟蛇见其侧,饮之者疾瘳。即其地营祥源观,其后灾,再加缮构,改号醴泉观。熙宁八年,又易倾朽,荐加垩饰。功毕落成,命教坊伶人奏乐于庭,是日真武影现于殿脊火珠中,其部从神官?纛之类,望之悉具,京师奔走观瞩者数千万人。
  ○贾魏公
  贾魏公昌朝先德名注,尝为棣州推官,公方在孕。一夕,梦绯衣冠者一人自空而下,以巨箱捧貂蝉冠以献,俄而公生。始数岁,先令公为瀛幕,公时在膝下,契丹数十万攻围逾月,城甚危,守陴者闻空中神告曰:“城有中朝辅相,勿忧贼也。”数日,虏遁去,城卒无患。公自宰相出镇、拥节钺者垂二十年,官至兼侍中。若然,则贵贱之分,淹速之数,固由默定,世之汲汲于进者无所不至,岂昧于居易之理乎
  ○大名监埽
  河自大坯而下,多泛溢之患,岸有缺圮,则以薪ド窒塞,补薄增卑,谓之埽岸,每一二十里则命使臣巡视。凡一埽岸,必有薪茭竹捷椿木之类,数十百万,以备决溢。使臣始受命,皆军令约束。熙宁九年,大名府元城县一监埽使臣所主埽岸,有大鼋屡来,啮岸之薪ド,似将穴焉,遂彀弩射之,中首而死。是夜,梦一绿衣创首谓监埽曰:“汝杀我,我已诉于官矣。”又月余,病疽死。见二使者执之而去,曰:“汝尝杀人。”监埽窃思之曰:“此必杀鼋事也。”行仅百里,入一城,使者曰:“吾有事,当先白所由司,汝姑止此,无他适。”二使既去,仰视高阁金碧相照,有二神人守阍,如道士观所谓龙虎君者。以姓名白之,乃引入,仰视其阁,有榜题曰:朝元之阁,下见韩侍中稚圭凭几而坐,侍者数十人,若神仙仪卫。乃再拜讫,韩问来状,遂白杀鼋事,因曰:“堤岸有决,当受军令之责,非徒杀也。”韩曰:“汝亦何罪倘见阴官,但乞检上清格。”即出门,见二使者至,遂引到一官府庭下,果诘以杀鼋事,对曰:“某主埽岸,河流奔猛,涨溢不常,苟有决漏,则当诛。鼋败吾防,不可不杀,乞检上清格。”阴官取络,视讫谓曰:“上清格云:无益于世,有害于人,杀而不偿,罪固难加。”阴官命前使者引出,行十余里,若堕眢井,遂寤。
  ○仆射厅
  陈英公执中,初以左正言谪为中允,监永州酒税,郡守常以谏官待之。间日,具肴膳就其所治以延款之。英公即座,周视居宇,忽于榱桷楣间注目久之,顾侍吏曰:“见一牌否”左右对以无睹,郡守而下皆曰:“未尝有牌。”陈笑而杂以他语。及归家,人怪而询之,公曰:“宛见一金字牌,书仆射厅字。”公由是益自负,既而两正台府,竟践此位。虽以司徒致政,然在仕之时,官为端揆。
  ○吕枢密
  吕枢密公弼,丞相申公之次子,始秦国妊娠而疾,将去之,命医工陈逊煮药。时方初夜,逮药将熟已二鼓,坐而假寐,忽然鼎覆;取诸药品差М末再煮之,俄以严鼓,不觉再覆;既而又煮,而加火焉。困甚就榻,梦一神人,披黄金甲持剑叱陈曰:“在胞者本朝宰相也,汝何等人,敢以毒药加害”陈恐忄栗而寤,遂以所梦洎覆鼎事白于秦国,曰:“在孕者贵人也,虽疾,当无所损。”其后生宝臣。熙宁中,自枢密使出镇而薨。



  ●卷二
  ○盛枢密
  枢密使文肃盛公度修起居注日,尝感疾而死,支体犹温,故家人未敢殓,越宿乃苏,云:始为人追摄,若行田野间,气候昏塞如欲雨状。良久,入一府,见主者被古诸侯服,起而接公,且谂以同姓名而误追,亟命公还。既而复行田间,远望有数人皆若旧识,及追视之,乃故相国沈公义伦也,喜揖盛曰:“审知学士得还,为我语家人,颇为汗脚袜所苦。”草草别去。盛神还,疾亦渐愈,遂以冥中所嘱语沈孤,其孤泣,而不悟汗脚袜之说,及服除彻相公灵榻,而神座之横桄有败袜焉。究其所自,则守灵老卒之物,偶致于此,旦起忘之,谓已亡失,故不复索。
  ○余尚书
  余尚书靖,韶州曲江人,天圣元年第进士,又中拔萃,始自曲江将求荐于天府,与一同郡进士刘某偕行,刘已四预计偕。行至洲头驿,有祠颇灵,余谓刘曰:“与足下万里图身计,盍乞灵焉”遂率刘以楮镪香酒祷祠下,乞梦中示以休咎。是夕,余梦神告,召而谓曰:“公禄甚厚,贮于数廪,官至尚书,死于秦亭。刘某穷薄,止有禄六斗耳。”公谢而退,遂寤。其后出入清华,声望赫然,中罹废黜者累岁,其后竟至工部尚书。常语交亲曰:“关中任使决不敢去。”既罢广州,至乌江得疾,遂入金陵就医,舣舟秦淮,扶病登亭,视其榜,曰秦淮亭,公不怿,数日而薨。刘某者以累举不第,就南迁,遂摄一尉,才逾旬而卒。
  ○郎侍郎
  郎侍郎简致政之年,将赴阙,更图一郡,然后悬车,管次奔牛,宿于堰下。时盛暑,月色澄亮,命从者皆寝,辟船门默坐,乙夜闻岸侧有人语云:“吾儿明日过此,幸若曹悉力曳船,渠齿幼,恐致惊怖。”郎大讶,登岸四顾,人皆酣寝,惟群牛卧<齿台>于屋下。翌日,郎驻舟以伺,俄有称监簿者,年甫弱冠,由途于此,船既及堰,群牛不待呵捶,旋转如风,顷刻而过堰。郎太息曰:“吾平生历官治民,自谓无冤抑,安能垂老更黾勉于王事乎”即抗章告老,南归余杭。牛之子不传名氏者,郎为之讳也。
  ○刘密学
  天禧中,刘密学师道守潭州,有衡山民之长沙市易者,冒夜而行,道中见旌旗仪卫,呵导甚厉,民相与拱立道左,因询前驱者曰:“何处大官”曰:“潭州刘密学授南岳北门侍郎,明日礼上。”是夜,复有内臣江供奉者来岳庙烧香,宿庙下,梦供帐纷纭言新官礼上,洎见,乃刘密学也。又,马尚书亮,时尹京南,午己之间,有一道士至,客次展谒,谓曰:“侍郎已下厅,不敢通刺。”道士曰:“无他事,欲投潭州刘密学书耳。”典谒曰:“既要相见,何不早来”又曰:“为今日南岳北门侍郎上事毕方来,以故后时。”言讫,失道士所在。晚衙马视事,典谒以告,马大惊,以为不祥,数日,凶讣至。考道士求见之辰,刘捐馆之日也。先是刘在长沙,一旦称受?子赴阙,即具舟舰,立俾徙行李、族属于舟中,又曰:“吾未交符印,今日且宿寺居。”明日,洗沐讫,穿膝坐正寝,俨然而逝。今衡潭之人严奉之,礼与岳神等。或闻祖舍人士衡有传。
  ○刘待制
  待制刘公?,彭城人,清修检重,时所推与,自金陵尹移守高密,时已抱疾,乘船沿淮,至水车驿舍遂卒。先是驿居人见驱群羊及负荷酒食横陈之具,入驿者视之则无人,如此累日,刘既卒,始悟鬼神之来迓。水车沟在海、密州界。
  ○杨省副
  杨省副日华自言:应举日,与数同人税宅于饮马巷,居数月无他异。一日探榜归,时春季颇暄,相与解带席地而坐,俄觉身之欹侧者再三,以谓地动,问诸仆隶,则不知。杨取剔耳篦画甓罅中,胃出浅红线,长数寸,以手牵之,有缣衣如线色,随牵而长,约尺余。惧而舍之,其下若有人引之者,徐徐尽入。坐者大骇,莫敢发视,即时迁于旅邸。
  ○魏侍郎
  刑部侍郎魏公?,初以金部员外郎知洪州,罢官,舟经大孤山。方乘顺风,杨ぎ甚??,一女使涤器而坠水,援之不及,舟速浪沸,顷刻已十里余,公惋叹良久。一女奴忽沉冥狂语趋前,而举止语言皆所溺婢也,泣且言曰:“某不幸而溺于水,实命之至是,无所恨。然服勤左右久矣,一旦不以理而终,夫岂不大戚耶倘岁时月朔赐草具馔,化楮泉于户外,使某得以歆领,虽泉下亦不忘报。”公与夫人闻之恻然,悉允其求。语次,一渔艇载所溺婢棹及公舟,告曰:“溺婢为浪泊而出,获援之以送。”婢固醒,然未尝死,而女奴亦不复降语。
  ○司马少卿
  太常少卿司马公里自言:未冠时,侍仲父待制光山县,门下客张某者亦年少,同舍肄业,常苦资用不足。张忽叹曰:“□□□□愿得乾汞法,以快吾欲。旁有黥卒执汛扫之役者,笑曰:“秀才年少,安知世间有此事耶”张曰:“神仙之术不可妄求,岂不知之乎”卒曰:“某尝得此术,愿试之。”张大喜,脱衣质钱市汞及炭,初夜,以水银一两纳鼎中,出小瓢取药一粒如芥子投之,又以小瓦覆鼎口,泥封甚密,炽炭围之,急扇良久,鼎中如风声,倾之成白金矣。翌日,召金工视之,曰:“此汞银也。比闻有黥卒得此术,间或鬻之,岂非此人所为乎”张亦秘而不言。张谓司马曰:“斯人而有斯术也,图之固易,然缓而取之善也。”自此屡以美言抚存之。一日请浣衣于江滨,去遂不复,竟不知所适。
  ○梁学士
  梁状元固,博达俊伟人也,未仕室职于史馆,数年而卒,未克敛,凭侍姬玉儿者降灵语云:“吾今弃世才信宿,家事不治乃尔。”又召子弟戒敕曰:“吾家素贫,尚有铅器数十,事兼朝廷,必有赠赐,足办丧事,不得倚四郎中,但托祖舍人可也。”家人问曰:“学士今居何所”云:“见作阴山谏议,寄任不轻。”又索毫楮作启。令子弟取某书还某家,于某家取所借某书,还者收,取者得。复索茶,合饮一杯已,手自封牌,真梁之迹也。须臾乃去,姬如醉醒,诘之殊不自如。
  ○张郎中
  张郎中景晟,洛阳人也,去华侍郎之孙,登进士第,始逾强仕,为屯田郎中。熙宁四年,奉朝请于京师,忽疡生于手,痛不可忍。时有御医仇鼎者,专治创?,呼视之,遂取少药傅其上,既而苦楚尤甚,仇虽复注以善药,而痛不能已,数日而卒。沉困之际,但云:“仇鼎杀我,必诉于阴府,不汝致也。”月余,仇坐药肆中,见二人,一衣绯一衣绿,入鼎家,手持符檄,谓鼎曰:“张郎中有状相讼,可往对事。”仇曰:“张郎中病疽而死,何预我事”绯衣曰:“奉命相逮,不知其他。”仇知不免,哀求延数日之命,二人相顾曰:“延三日可矣。”绯衣曰:“虽然,当记之而去。”遂出一印,印其膝下,遂不见。所印之处即肿溃,创中所出如膏油,痛若火灼,后三日而死。始仇之知张橐实良厚,款欲先以毒药溃其创,然后加良药愈之,以邀重赂,遂至不救。鬼之来,独鼎见之,左右但见纷纭号诉而已。噫!庸医之视疾,多以药返其病,使困而后治,欲取厚谢,因而致毙者众矣。倘尽若张君之显报,则小人之心庶几乎革矣。
  ○韩侍中
  侍中韩公稚圭知泰州日,卧疾数日,冥冥无所知,倏然而?,语左右曰:“适梦以手捧天者再,不觉惊悟。”其后援英宗于藩邸,翼神宗于春宫,捧天之祥已兆于庆历中。固知贤臣之勋业,非偶然而致也。
  ○张职方
  张职方,太宁宿州人,家富于财,登进士第,性恶鸱,每至官,必下令左右挟弹逐之。熙宁六年,丁内艰,权居于符离之佛寺,尝有鸱巢于殿之鱼尾。育二雏,羽翼渐成,飞跃于外,鸣啸不已,张亲弹之,中丸而毙。既而二大鸱盘空,鸣声甚悲。翌日,张步庭中,一鸱下抟其巾,方惊骇,一鸱复来攫,伤其鬓,创亦不甚,旬余溃决,腐及喉,遂死。嗟乎!哀子之死,仁也;报子之仇,义也。孰谓禽兽无仁义之心乎父子之道天性也,处万物之灵,亲爱之心宜其甚焉。熙宁甲寅乙卯岁,天下蝗旱,至父子相啖者,真禽兽之不若也。悲夫!
  ○陈少卿
  太常少卿陈公希亮,曩岁刺宿州,厅事后门常扃钥,相传云开则有怪云见。陈刚方明,决不之信,遽命启之,果有群妖昼夜隐见于房闼间,陈亦不甚惧。一日,偶至土地堂,见土偶数十,疑其为妖,命碎之,投诸汴水,妖遂绝。盖每岁立春出土牛,牛既为众所分裂,衙卒乃取策牛人置于土地之祠也。
  ○杨状豫前进士黄通与状元杨公?相善,尝梦杨投刺自称龙首山人。庆历初,既登第,丁内艰,未终丧而卒。其后好事者解之曰:“龙首,谓状元登第也;山人,无禄之称也。”
  ○郭延卿
  郭延卿,洛阳人,少以文行称于乡里,吕公蒙正、张公齐贤未第时,皆以师友事之。太平兴国中,陈抟自华州被召,抟素以知人名天下,及道西洛,三人者皆进谒,抟倒履迎之,目吕曰:“先辈当状元及第,位至宰相;张先辈科名虽在行间,而福禄延永又过于吕。”然殊不言延卿。于是二人相与言曰:“郭君文行,乡里所椎,辛与一目。”抟曰:“固知之,然亦甚好。”遂草草别去,抟送之门,顾张吕二君:“今晚更过访。”及期往,抟曰:“二君前程,某固已言,然所惜延卿禄薄,伺吕君作相,始合得一命,张君作相,当得职官耳。”既而吕果状元中第,及为相,荐延卿得试校书郎。及张作相,益念郭之潦倒,一夕语其子宗诲曰:“为我作奏札子,荐郭延卿京官。”及翌日造朝,遽索奏扎,宗诲草奏,误书京字为职字,及书可,降制乃职官,皆如抟言也。



  ●卷三
  ○马少保
  太子少保马公亮自言:少肄业于庐州城外佛寺,一夕临窗烛下阅书,有大手如扇自窗伸于公前,若有所索,公不为视,阅书如故,如是比夜而至。公因语人,有道士云:“素闻鬼畏雄黄,可试以辟之。”公乃研雄黄渍水,密置案上。是夕大手又至,公遽以笔濡雄黄,大书一草字。书毕,闻窗外大呼曰:“速为我涤去,不然,祸及与汝。”公雅不为听,停烛而寝。有顷,怒甚,而索涤愈急,公不应,逮晓更哀鸣而不能缩,且曰:“公将大贵,我且不为他怪,徒以相戏而犯公,何忍遽致我于极地耶我固得罪,而幽冥之状由公以彰暴于世,亦非公之利也。公独不见温峤?尾犀照牛渚之事乎”公大悟,即以水涤去草字,且戒他日勿复扰人,怪逊谢而去。
  ○潘郎中
  潘郎中继宗,清河人,以明经发第,有吏材。天圣中,自国子博士通判乾宁军。其母亡以十余岁,一日,于堂前呼家人令召其子,容状衣服宛如平昔。潘再拜号哭,母急止之曰:“可于堂西偏隔以?幕,前下一帘,中安二榻,吾将与伴我者二妇人息焉。”既而语云:“吾死,亦无大过,阴官但致我一室中,不令他适,汝既升朝,封我为县太君,阴官乃纵我出入。汝前岁知寻江县,我尝至彼相视,以水晶柱斧倒置植扉后,吾亦未有生期,恐久溷汝,聊以为识也。今我往生冀州北门内街西磨坊某人媳妇处为女,因得来此。”家人日夕具饮食,惟闻匕箸声,视之如故,留月余告去,举家送之郊外,空中有哭泣声,久而不闻。潘既受代,道出信都,询之皆如所说。潘后常以缗帛遗其家,潘之子士龙,今为正郎。胡讷尝著《孝行录》,亦记潘夫人事。
  ○乐大卿
  光禄卿乐公滋,性沉厚,少年修学时,尝就祖母寝榻前灯下看书。一夕二鼓后,灯檠摇,动如人携持,周行室中复止故处,乐亦不惧。明日言于门下客,客不之信,是夜取檠置学舍中,明灯而坐,才二鼓,复行如初,客大呼而走。遂命斧碎,亦无他异。
  ○徐郎中
  徐郎中,莱州人,忘其名,弱冠,侍父假守岭外。乾兴中,仁宗登极,部贺礼赴阙,至武陵一驿,将舍正寝,驿卒言:“其中有物怪往来,无敢居者,愿易他次。”虽不以为然,亦出寝于厅之屏后。夜将半,梦有神人状甚伟,手携竹篮,其中皆人鼻也,叱:“汝何等人,敢辄居此以妨吾路”徐恐惧愧谢,神乃端视之,曰:“形相非薄,但其鼻曲而下,吾与若易之。”遂于篮中择一鼻,先劓徐鼻掷去,以所择鼻安之,仍以手指周固四际,梦中亦觉痛楚。神笑曰:“好一正郎鼻也。”徐之鼻素不隆正,自梦易之后,自然端直。历官驾部郎中,致仕,随其子秘书丞朔在维扬签判,治平四年物故。
  ○刘太博
  兴州依山为守居,层叠而上,正寝尤高,复构楼于上,俯视仪门如指掌。宝元中,太常博士刘公中达假守是郡,一日与家人登楼,见白衣者入客次,若举人状,刘遽曰:“有客至,吾将延之。”遂下楼升厅。果有举人投刺,刘接之坐,移刻,各不语。告去,遂循东庑而下,左右告曰:“当自西庑。”举人不答,直趋东庑井次,投身而入。刘大骇,遽索井中,无所得,而亦不能究举人者自何而来。月余刘卒。
  ○刁左藏
  刁左藏允升,尝提举大名府左厢马监,在职岁余卒。其家先寓于大名朝城县,熙宁二年秋,刁捐馆半岁,次子总忽见父坐于城门之侧,行李从者,无异平昔,惟从人悉衣白。方惊惧,其父以手招之,即诣前拜且哭,刁遽止之,总问曰:“大人今主何事”刁曰:“吾尝事范希文,渠今主阴府,俾我提举行疫者。今欲往许州以南巡按,道出此,故暂来视汝。”因曰:“汝母明年八月当死,但预为备,勿告之,恐渠忧挠。孙某来年五月亦当卒。此皆冥籍先定,汝宜自宽。”孙乃总之爱子也。又曰:“市中仇某不半岁,必刑死。”因怀中取鸦青纸一幅,有金书七十余字,授总曰:“善保持,勿失坠。”遂上马呵道出南门而去,闾巷悉见。行数里,逢市人张五者,避立路左,刁谓之曰:“我欲倩君可乎”张曰:“诺。”乃谓曰:“若暂到我家,语吾儿:后月南市当灾,且慎之,我已留后者五人防视,必免焚如。”张亦不知是鬼也,遂诣刁宅,欲达其语,闻宅中大哭。少选,总出询,方知刁久已弃世。其妻洎孙如期而死。邑中官吏知有火灾,日夕戒居人储水,谨火禁,月余火自空屋发,与刁居密迩,四邻悉焚,惟刁宅独完。仇某者闻当刑死,杜门不出,一日与客奕棋于所居之门下,有诵佛书而丐者,仇屡谢之不去,语颇不逊,仇忘刁之言,殴之即死,竟毙于枯木。金书人皆不识之,字书亦无。
  ○吕郎中
  吕郎中元规,治平初为广南东路提点刑狱,公宇在韶州,宅堂之后有园亭,亭下植荔枝数株,夏五月实尽丹,翌日,将召宾僚开樽以赏之。其亭暮则扃?,人迹所不至,诘旦启户,无一实在枝,但见壳核盈地,于板壁题诗一绝云:我曹今日会家亲,手把洪钟饮数巡。满地狼藉不知晓,荔枝还是一番新。岁余,吕以事去官。
  ○钱斋郎
  治平中,有钱斋郎者调于吏部,挈其妻居京师。一日,其妻被夫之衣冠,语言皆男子也,状如病心,召符禁者视之,术皆不效。闻孔监丞者有道术,能已人疾苦,遂诣其居,告以妻之所为,孔许至其居。翌日,乃来与钱偶坐,其妻冠帻束带,往来于左右,詈曰:“汝是何人,预我家事”久之,孔都不与语。俄而独曰:“莫须着去否”孔因谓曰:“汝本何人辄凭人之室家可乎”乃曰:“我尝被一命而死,亦曾举进士,颇探释老书。昨到京师,无处寓止,暂凭附于此人。”孔曰:“既若曾涉猎三教,是识理之人也。汝在世仕宦之日,汝之室肯令他入凭之乎”鬼默然。又谓曰:“汝既言曾探释老,有尔许大虚空,何所不容而言无寓止之所。”言讫,钱妻瞢然而倒,半日乃寤,询其前事,皆不知也。
  ○邢文济
  华阴县云台观道士邢文济,常掌华阴道司事,故得紫其服,号虚寂大师。既免道职,专主金天南祠,乡人岁时献施金帛甚伙,邢悉裒为私藏,间充酒色之费。有巡检某人者知其事,密令人喻旨,邢屡以所得赂之。一夕,邢梦人摄至金天殿下,见巡检亦在廷中,有若胥吏者诘二人以盗用神物,皆服罪,各鞭背十二遣归。邢既寤觉,背间楚痛,遂诣巡检,话昨日之梦,惊曰:“我梦亦然。”月余刑病背疮死,巡检者亦患疽相继而殂。
  ○蒿店巡检
  渭州蒿店有巡检廨宇,率命班行领卒数百戍焉,庆历中,羌人入冠,巡检张殿直者应援于外,其家悉为番贼所俘虏。既入贼境,骨肉皆为赏口,其妻分隶一番酋,俾主汲炀之役,每荷汲器至水次,必南望,大恸而后归其家。一犬亦攘掠而得者,常随妻出入,屡衔其衣,呦呦而吠,摇尾前行十数步,回顾又鸣,如此者半岁。妻因泣谓犬曰:“汝能导我归汉耶”犬即跃鸣,妻乃计曰:“住此而生不若逃而死,万一或得达汉。”计遂决。俟夜,随犬南驰,天将晓,犬必择草木岑蔚之处,令妻ㄣ伏,犬即登高阜顾望,意若探候者,时捕雉兔衔致妻前,得以充饥,凡旬日达汉境。巡逻者以闻,访其夫尚在,乃好合如故。自此朝暮所食必分三器,一以饲犬。斯事番人具知之。
  评曰:犬,六畜也,惟豢养之恋。既陷夷狄之域,尚由思汉,又能导俘虏之妇,问关而归,可谓兽貌而人心也。有被衣冠而叛父母之国者,斯犬之罪人也。
  ○王廷评
  王廷评俊民,莱州人,嘉?六年进士状头,登第释褐廷尉评,签书徐州节度判官。明年充南京考试官,未试间,忽谓监试官曰:“门外举人喧噪诟我,何为不约束”令人视之,无有也,如是者三四。少时又曰:“有人持檄逮我。”色若恐惧,乃取案上小刀自刺,左右救之,不甚伤。即归本任医治,逾旬创愈,但精神恍惚,如失心者。家人闻嵩山道士梁宗朴善制鬼,迎至,乃符召为厉者,梦一女子至,自言为王所害,已诉于天,俾我取偿,俟与签判同去尔。道士知术无所施,遂去,旬余,王亦卒。或闻王未第时,家有井灶,婢蠢戾不顺,使令积怒,乘间排坠井中。又云:王向在乡?与一娼妓切密,私约俟登第娶焉,既登第为状元,遂就媾他族,妓闻之,忿恚自杀。故为女厉所困,夭阏而终。
  ○樊预
  樊预,眉州人,登进士第,为杭州观察推官,素有异相,胸生四乳。一日,忽题于厅之堂扉云:三声鼓角云中见,一簇楼台海上高。人莫喻其旨。后数日,若有牙兵数百人来云:“吴山大王遣以奉迎。”预乞延数日,处置家事,迓者乃去。亟召同僚具以事告,且诉乡里辽远期津遣孥累之意,同官见其无疾而遽有是语,以为病狂,或讯其事之委曲,终不答。又信宿乃卒,卒时正严鼓时也。吴山即子胥之祠,据州中之高阜,有楼殿亭宇之胜,鼓角楼台之句,乃自谶也。后州民闻甲马巡徼之声,或见樊总督者,州人遂塑其像于神侧,自是不复见。



  ●卷四
  ○陈省副
  庆历初,陈吏部洎自三司副使谪守钟离郡,比曹员外钱愚时为通ヘ。钱善数术,一日,俾其邑封具酒肴,悉召陈宅之长幼会于ヘ居。明日,钱诣陈谢曰:“昨日以菲薄奉邀贵眷者,聊示区区之意,以托后事尔。”陈大惊曰:“足下四体甚安,此言何谓也”钱曰:“明年正月某日,某当死,乞护送诸孤归京师故栖,则幸甚。”陈知钱善数术,亦不以为然。愚尝谓其妻子曰:“陈亦行尸耳,过明年复旧官,则不可矣。”明年正月,如期而卒。月余,陈徙庐州,未半岁,复召为三司副使,数月病背疽而死。越三日,陈有少女奴年十二三,忽据榻附而降语曰:“吾昨日已见王,将设酒,我辞以创痛而止。门外从者五十人,悉戴漆皮弁,衣皂绿绯宽衫,乌毡靴,亦无异人世,不复号慕以自苦也。”又数日,复降语,命设榻如宾主位,曰:“此前濠州同官钱比部也。吾今得知益州,复与比部同官,前日已尝宴会,相得之欢,不异平昔,可令院子传语钱家县君,言比部教善视十一郎。今再与陈吏部同事,甚乐,勿思念悲恸也。”先是二日,钱之幼女方十余岁,睡中哀号,呼之良久,乃寤,曰:“我见比部与陈吏部在一高堂上宴会,樽俎??莫,无不华丽,左右侍卫甚盛,因念父已去世,不觉啼泣,被呼方省。”与陈宅女奴降语相符。昔之小说载幽冥事者多云:人间郡县,阴府悉同。若陈吏部之为益州,岂其然乎比部之子闲今为供备库副使,言之甚详。
  ○王待制
  天章阁待制平晋王公质之谪守海陵也,郡之监兵治宇之西偏有射堂,堂之前艺蔬为圃。一日晨兴,治圃卒起灌畦,见一老媪立射堂中,气貌甚暇,卒惊询之,媪曰:“我乃监兵之母也,汝亟白我在此。”卒曰:“监军不闻有母,媪何妄也”媪曰:“第告,无多诘。”卒入白,监军遽出,视之姿状音息真母也,而言语哀恻,监军号恸,家人以下皆往拜侍。母急曰:“以幕幂射堂之轩,使不外瞩。”既而询其所从来,母曰:“冥中有一事,应未受生与见伏牢者皆给假五日,我独汝念,是以来耳。”监军遽谒告且白平晋公,平晋公朝服往拜,而以常所疑鬼神事质之,皆不对,曰:“幽冥事泄,其罚甚重,无以应公命。”平晋又问:“世传有阎罗王者,果有否复谁尸之”曰:“固有,然为之者亦近世之大臣也。”请其名氏,则曰:“不敢宣于口。”公乃遍索家藏自建隆以来宰辅画像以示之,其间独指寇莱公曰:“斯人是也。”复问冥间所尚与所恶事,答曰:“人有不戕害物性者,冥间崇之,而阴谋杀人,其责最重。”如是留五日遂去。或云平晋由此不复肉食。平晋尝为之记。
  ○石比部
  比部外郎石公弁言:皇?中始得大理寺丞,监并州之徐沟镇。岁余,梦一鬼朱发青肤,自中溜下瞰,垂臂ㄏ一女,女子发自地而出,谓之曰:“送汝往李专知家作女。”石惊觉心悸,遂不寐,逮晓时,有酒税场官姓李者,石因问:“尔昨夕有何事”李曰:“四更初息妇生一女子。”石叹异久之。其后婴儿有疾,召一姥视之,曰本太原人,随夫寓此仅四十年。凡官于此者,无不出入其家。此廨宇亦曩日都监之官舍,今中溜之下者尝有井,李殿直监临,日鞭一女,使不胜楚痛,投井而死,遂废不汲,仍遭大水湮焉。石愈惊骇,方省前梦之验也。
  ○曹郎中
  曹金部元举,治平中尝为福建路转运使,廨宇中有池亭,曹朝夕止于是,家人怪其肌体日瘠,精神恍惚,讯之,即曰:“尝有李家娘子甚美,与二婢子来待我。”咸谓物怪所惑,召医巫视之,悉无效,乃涸池求之,得三鳢,一大二小,曹遽呼曰:“勿害李家娘子。”遂脔而焚之,曹亦谢病归维阳,岁余卒。
  ○陆龙图
  龙图陆公诜尹成都日,府宅堂前东南隅有大枇杷一株,其下认则如数女子聚泣者,烛之则无所见,厥后半岁,陆卒于位。熙宁六年,成都??间遇夜逻卒,闻哭声呦呦然,凡数十处,就视之则无有。至七年八年大旱,饿殍盈路,继之以疾疫,死者十六七,洎至秋麦则无人收刈,至于绫罗纱锦采笺诸物,鬻者亦少。宜乎魄兆之先见也。
  ○宋中舍
  太子中舍宋传庆,谏议大夫太初之子,自言其父性嗜鳖,尝一日得数鳖,付厨婢?霍之,其一甚大,婢不忍杀,放之沟中。逾年,婢病疫疾,苦心烦热,殆将卒,家人舁致外舍,俾卧以俟终,翌日视之,则自户阃至婢胸胁间,皆青泥涂渍,婢亦稍闲。讯之,则云:“不究其泥之来,但烦热减差耳。”家人伺之,逮夜有一大鳖自沟中被体以泥,直登婢胸冰之。婢逾旬遂愈,询其致鳖之自,婢乃述其本末。天圣中,传庆为遂宁通守,与先君言如此。
  ○马文思
  文思副使马公仲方,尚书亮之侄也,遇罢官,多寓家高邮军。细君之妹亦居是邑,尝以牝羊馈于公,未几生一羔,秣饲数月,闲居患无人牧放,乃鬻于屠肆。翌日,临格将烹之,出刀于侧,且瀹水以备Ь濯,将?而亡其刀,良久见其靶于沟中,取而洗拭置于床,旋又失之,乃羊所生羔衔而投诸沟,又以足践淖,使勿见。屠者视之大感伤,后以羊归马氏,自此不复屠羊,公亦以羊施佛寺。公尝守全州,尝自书斯事于阅理堂之壁云。
  ○陈太博
  太常博士陈公舜俞在明州观察推官,有二子,一男一女,皆六七岁。一日戏嬉于外,逮归,则男子面有墨规其左颊,女子朱规其右颊。家人怪问其所规之自,则云不知,家人但谓小儿戏而为之,命涤去,翌日复然,如是几月余,日日如是,而无他怪。陈虑为怪之渐也,白转运使求莅他局,遂沿牒于浙西。廨既空,郡给二皂以守舍,一日,二人相与言曰:“陈察推向以二儿面有画以为怪,而竟无他,我等当验之。有能独入堂中自朝至暮者,醵钱若干以赏之。”一皂欣然携短剑入堂之西序,醉卧牖下,及醒日已过午,吏喜其无怪,又喜将获所赏也,徘徊伺晚而出。俄然堂扉启,有数婢从一妇人,臂鹦鹉,立堂之?,若所规画然。吏熟视,默念曰:“苟怪止如是,亦何足畏”方将以刃劫之,忽心动若大悸,不知其身之所有,惊呼携剑突门以走,犯谯门,穿长街,若发狂失心者。市人睹其持剑以为有变,皆恐避之,未半里蹶踣道左,众掖起,夺剑而诘之,移刻始能言,竟不知其何怪也。”
  ○马仲载
  熙宁六年,开江南为郡县,既得峡州,筑为安江城,命内殿承制马公仲载统卒三百戍焉,时石鉴以兵马钤辖知辰州,总千兵亦驻城中。一夕,逻卒云:“蛮兵数千,夜当攻城。”石闻之,即欲遁去,马曰:“钤辖倘出,则谁与守”遂仗剑于门,令曰:“敢出者斩。”石遂留,蛮兵亦不至,由此石颇衔之。未数月,马忽仆地,懵然无所知,仆从乃舁辰州就医药,石乃劾其弃城戍,将以军令裁之。马病稍间,就鞠于武陵,乃具馔,遥诉司南岳。翌日,有稚子方十岁,未尝读书,忽睡中呼索纸笔,乃书曰:“南岳门下牒敕马仲载:念卿遥祭之专勤,听其诉声之怨切,据卿之罪,理当丧命,上天愍卿常行吉心,能守所职,止命降灾夺官,更宜省循,以邀福寿。懋哉幸矣!熙宁六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复取朱笔,画一印于日月上,篆文亦不可辨。儿复睡,少选而寤,诘之,云:“有一人青巾黄衫,以黄敕付我。”亦不知其手自摹写也。仲载之事,武陵人无不知者,南岳敕好事者多录而藏之。
  ○夏著作
  尚书郎高公靖,蔡州人,罢官归乡里村居,尝坐垄上视农事,有耕夫于土壤得铁牌,上有大字云:“司法参军夏钧。高亦不喻。数年授知道州,相次有长沙人夏钧,调本州司法参军,高方悟铁符之前定也。钧官至著作佐郎。
  ○冀秘丞
  冀秘丞膺,皇?中知河南府缑氏县,代人将至,预徙家于洛城,独止于县之正寝。一夕,梦二女子再拜于榻前,问其所以,云:“妾等是前邑尹家女奴也,以过被鞭死,瘗于明府寝榻之下。向来宅眷居此,不敢妄出,恐致惊怛,今夕方敢诚告,乞迁于野,乃幸之大也。”冀可之。明日发其地,果得二枯骨,红梳绣履尚在,命裹以衣絮,祭以酒饭,加之楮钱,埋于近郊。数夕后,梦中前谢而去。
  ○梁寺丞
  梁寺丞彦昌,相国之长子也,嘉?中知汝之梁县,其内子尝梦一少年,黄衣、束带、纱帽,神彩俊爽,谓之曰:“君宜事我,不尔且致礻周。”既寤白梁,梁不之信。既而窃其衣冠簪珥,挂于竹木之杪,变怪万状,梁伺其啸,拔剑击之。鬼曰:“嘻!汝安能中我”又命道士设醮以禳之,始敕坛,夺道士剑,舞于空,无如之何。谓梁曰:“立庙祀我,我当福汝。”既困其扰,不得已立祠于廨舍之侧。又曰:“人不识吾面,可召画工来,我自教之绘事。”既毕,乃内子梦中所见者。会家人有疾,鬼投药与之服,辄愈归之;政事有不合于理者洎民间利害隐匿,亦密以告。梁解官,庙为后政所毁,鬼亦不灵。
  ○杨郎中
  郎中杨公异,性好洁静过甚,不近人情。寓居荆南,对门民家有子数岁,肤发悉白,俗谓社公儿,异恶焉,屡呼其父,与五缗令杀之,民得镪,潜徙去。杨止一子,俄病癞,肌溃而卒。近时有人死而复生,云:“阴府新立速报司,”若杨氏之报信哉。
  ○张太博
  治平三年,太常博士张知兖州奉符县,太山庙据县之中,令兼主庙事,岁三月,天下奉神者悉持奇器珍玩来献,公往往窃取之。既解官,寓家于东平,一夕,闻中阖外如数十人语,声杂?乔不可辨,晨兴视之,其所盗??莫器皿之类悉次第罗列于厅庑间,视橐箧封?宛然,如是者凡数夜。张大怖骇,悉取燔之,越三日,奉符旧事发,兖州狱吏持檄来捕,既就捕,左验明白,竟置牢户。
  ○杨从先
  殿直杨从先,至和初监大名马监,其冬梦授枢密院?子,云:千里重行行,右札付从先,准此。既觉,不喻其旨。明年春大雪,牧马多死,监牧使臣冲替者数人,乃悟千里重字也,以配行,冲字也,再言之者,皆被责也。



  ●卷五
  ○李参政
  李参政至,性修洁夷淡,年几强壮,尚为布衣。开宝中,有省郎典齐安郡,至依门下为学,读书著文,夜分不寐。一夕,有二女子盛冠服,鸣??,揖李而坐,容态殊丽,风度婉约,李恍不知其所从来,因定神肃容,熟视而问曰:“鬼邪仙邪”答曰:“奴非鬼也,乃仙之流亚也。”少时,出户不见。自此月三至,或饮之以酒,或啜茗而去,谈幽显之事,辞简而理明。守将受代,二女复来,谓李曰:“与君款奉三年于兹矣,见君居常以礼自持,未省一言及乱,器识洪厚,终当远到。然君前世曾为商贾,负人息钱甚夥,以贫不能偿,故今世俾君羁蹇于壮岁。”因出书一封与至,曰:“俟改元太平乃启,不尔当有祸。”既而太宗践祚,改元太平兴国,启其封,见“太平兴国二年,李至第二人及第”,既而果然。后历清显,入参大政,拥旄巨镇而终。
  ○梅侍读
  侍读梅公询,端拱二年第进士,清裕有才,早厕文馆,坐在人洎滞者数十年。景德中,尝梦与一士人,年甚少,共射一石牛,梅中胁,少年者中首。至祥符中,真宗东封,询被选于太平顶行事,宿斋其上。是夕,燔香再拜,默祈将来通塞之事,既寝,梦牛马羊布野,有二牛斗于前,一人被冠服,前谓牛曰:“伺吕公再入中书斗亦未晚。”牛遂解去。其后自尚书郎带职知濠州,吕申公以太常博士通守郡事,仪状酷似向梦中所见,又守ヘ之居花圃中,各有一小石牛,梅因省前梦,厚结于申公。宝元中吕公入相,擢梅为天章阁待制,其后申公自北都再持政柄,梅已为枢密直学士判审官院,又迁为侍读学士郡牧使。是岁十二月得疾,出守许州,以至捐馆。梦中所见牛马,乃郡牧使也;二牛斗者,其年岁值丑,十二月又丑也;二牛者,逢二丑而疾作也。神先告之矣。
  评曰:君子居易以俟命。语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明富贵贫贱以时而来,不可规图而取。梅公早预俊选,屯蹇不振,年始从欲,方遇知己,官历两省,职居禁近,拥旄巨镇,克享遐龄。始否终泰,岂非命耶
  ○韩宗绪
  韩宗绪龙图贽之子,以父任补将作监主簿,皇?秋镇厅预荐,偶于相国寺资圣阁前见其家旧使老仆,呼谓曰;“若非某乙乎死久矣,何得在此”曰:“某今从送春榜使者。”又问:“榜可见乎”曰:“有司收掌甚密,不可得而见也。”又谓曰:“汝能密询有我姓名乎苟无,亦可料理否”仆许诺试为尽力,又问:“复于何处为约”仆云:“复期于此,他处难庇某之迹,此地杂沓,人鬼可得参处。”他日如期而往,仆果在焉,遂开掌,见己之名在片纸上,揭其下,乃田宝邻也。仆曰:“此人明年当登第,官甚卑。郎君亦自有科名,但差晚耳。况身已有官,故得而易之,若白身则不可。”因忽不见。明年韩登第,曾以兹事说于亲旧间。治平中,韩玉汝龙图与供备库使段继文同使契丹,至雄州,段尝为雄之监军,雄之举人皆上谒。田宝邻刺字厕焉。韩见之大惊,与段尽道所以,段复以韩事本末语之,曰遂齐戒夜醮,作奏诉于帝。木炎尝侍父官瓦桥,备知之。熙宁中,炎登第,为岳州巴陵簿,县令王泽尝谈怪异,王云:“应举时,闻州东有一人常入冥,言人吉凶甚验,遂率同人数辈就问之。其人在小邸暗室中,既见,遂以将来得失,叩之再三,不语,俄又面壁而坐,云:‘田宝邻公事至今未了,安敢有他科场事。’不知田宝邻何人也。”炎方省向者韩段之言。宝邻以累举特奏名其后,官甚卑。
  ○南州壬子
  虞部员外郎杜公彬,罢滁ヘ,至阙奉朝请。一日游景德寺,访朝客不值,方假笔札以志门,偶狂僧严法华者自庑下直揖杜君。杜雅闻法华言事多中,因以平生未然之事谘之。僧夺笔索纸,杜以刺字之余授之,大书云:南州壬子。杜不测其旨。后数月,授知漳州,到州阅《图经》,则陈氏伪据日,目漳为南州,杜叹讶之。自揆以为壬子者有土之号,岂隐其为州之意邪后岁余,杜终于任,其子煜用浮屠法作七斋,饭僧次,煜因言及法华之事,取其书以示群僧,因观其壬字中一书差长,若壬子,遂以甲子推杜君卒之日,正壬子也。其子煜言之于魏泰并出其书。
  ○李侍禁
  李侍禁齐善袁许之术,士大夫多喜之,有别业在华阴之东郊。其妻先卒,买一妾,生二子,一男一女,李既死,二子始髫龀。长男年二十余,乃嫡室所出,与其妻谋曰:“二子长立,当有婚嫁之费,且分我资产,能致之死地,家资悉我有也。”自此二子衣不得完,食不得饱,笞骂挫辱无日无之,俄得疾疫,遂绝其药膳,虽杯水亦不与,相继皆物故。妾不胜怨愤,日走伏齐垄号哭以诉,数月妾亦死。有邻家子于阒巷见齐手携二子,妾亦侍侧,顾谓邻家子曰:“我长男不孝不友,虐杀弟妹,又令此妾衔恨而殁,若可语之,吾亦诉于阴府不汝置也。”邻家子知是鬼,将走避,因忽不见,邻家子遽来告之,亦不之信。一旦,其妻具酒肴,会亲旧女客于中堂,厥良独坐书阁下,乃父自外至,数其罪,以杖击之。坐客闻其号呼,悉往视,但见仆地叩头服罪,言虐杀二子状,数日乃死,其妻后数月亦死,田宅家赀悉籍没。噫!李齐之事不诬矣。世之人父死而谋害幼稚,以图资贿者多矣,目睹数族,虽不若李为鬼灵,但见其身夭折,子孙沦胥,以至无立锥之地。李齐之事足使狠子庸妇闻之少警其心。
  ○李氏婢
  贾国傅大冲尝说:有李某屡典郡,既卒,家人归京师借居,有老婢凡京城巷陌无不知者,家之贸易饮膳衣着洎亲家传导往来悉赖焉,邑君爱之如儿侄。明道春,方淘沟,俾至亲家通起居,抵幕不归,数日寻访无迹。邑君曰:“是媪苦风眩疾作,坠沟死矣。”即命诸婢设灵座祭焉,家之吉凶亦来报,邑君泣曰:“是媪虽死,不忘吾家。”明年春,自外来,家人皆以为鬼也。媪拜曰:“去岁令妾传语某人至某处,风眩作堕沟中,某人宅主姥见之令人拯出,涤去秽污,加以药饵,得不死。某誓佣一年以报,今既期,即辞归。”往询某氏果然。是夕有青巾男子见邑君梦,曰:“我清卫卒也,向死于巷左,昨闻宅上失女使,设位以祭,遂假其名窃享焉。今闻已归。”乃拜辞而去。
  ○李比部
  李比部从周,景?四年随乡书来京师,与数同人僦舍于麻秸巷。尝五鼓而兴,将谒亲知于远坊者,始启寝户,即踣于地。奴仆扶视,气息殆绝,至巳午间,始惺然,曰:“初启关,见一鬼戴短巾,衣绿宽衫,黝面于囟,状若祠庙中所谓判官者,以气嘘之,如霜风之切骨,遂昏然,亦不知委顿于地也。”明年校艺不利于南宫。
  ○胡殿丞
  胡殿丞偃,潭州人,至和中授峡州签判,待阙荆州,僦居于公安门内,暇则坐于厅所。间尝有持刀镊者比日过门,植足注视,良久乃去,胡异之。一日,呼与小儿剃发,因问曰:“汝常顾吾门内何也”曰:“有一亲识姓某在峡州为吏,兼管冥曹,事多而身劳,欲公垂庇,是以日踵门而不敢言。”胡未之信。及至任,聚群胥,出姓名问之,有一人前曰:“刀镊汉竟多口。”胡屡询以冥司所职,但云未可轻泄。居无何,胡以先人忌晨,饭僧课经,具疏焚楮泉。迨明日,其吏至案前,以手就怀探昨日所焚疏示,若新写者。已而灰灭,且曰:“殿丞见迫,不敢隐,然某已得罪,而殿丞亦不免减禄?矣。”数日吏暴卒,期年,胡以病废于家。
  ○谢判官
  谢判官,平原人,宝元中尝为曹州观察推官,视事未几,一夕梦老父引之入大第中,家颇豪盛,奶媪抱婴儿饰以文绣,指谓谢曰:“此君之后身也。”谢问:“此何郡复谁氏之家”老父曰:“成都府陈郎中宅也,赀产甚丰,君心乐乎”谢亦颔之。既寤,甚不怿,谓妻子曰:“吾其死矣。日处致后事。既而秩满,复调棣州判官,到官数月,又梦前老父复引至昔之第,有小儿衣纨绮戏阶下,指谓谢曰:“此前日之婴儿也,今始五岁,尚未语。”既寤,谓家人曰:“今日之事,必不可免。”居常戚戚不恰。考满又将赴调,复梦老父导之入门,见昔日之儿冠绯帽,紫袍银带,立于堂?。顾谓谢曰:“此子已读书矣,若其谢我。”觉,大恶之,月余病卒。其子讷,庆历六年登进士第,亲说如此。
  ○刘观察宅
  京师保康门有刘观察之别第,每僦于人。翰林学士曾布,嘉?丙申之冬以乡贡将试礼部,僦此第以居。一夕不寐,闻厅中有人呼曰:“太尉来。”既而又有若往来问讯,切切细语,或如传授指令,皆以太尉为称,历历可审,甚讶之。翌日,究其宅之坊曲地里,则韩通之故第也,通尝为王彦?族于斯第之下。
  ○柴氏枯枣
  邢州城东十余里,周世宗之祖庄也,门侧有井,上有大枣一株,世宗时柯叶茂盛,垂荫一亩,恭帝既禅,枣遂枯死。明道中,枯卉复生一枝,长一丈余,蔚然可爱,井中水如覆锦绣,柴氏惧,遂塞井伐木。明年,诏求五代帝王之后,柴氏自邢、蔡、虢等州诸族被甄叙入官者,三十余人,井枣之祥,亦非虚应。
  ○僧缘新
  武陵郡西,有佛庙曰栗园,院主僧畜一犬,几十年。一夕,梦犬语云:“累岁荷畜养之恩,今当与堤头杜翁家为男,故来奉辞。”僧既觉,不以为意。黎明,侍者以犬毙闻,因大惊,乃策杖至堤头,杜迎门谓曰:“何出之早也”延僧坐,僧曰:“昨夕檀越家岂有子孙之庆乎”翁对以媳妇夜生一男,及询以何由而知,僧遂以梦告。翁亦骇异,因许之为浮屠,令以披缁剪发,法名缘新,鼎人率知之。



  ●卷六
  ○王少保
  少保王公明,开宝八年乙亥拜秘书少监、黄州刺史,时王师问罪金陵,公帅师入豫章,市不易肆。至戊寅岁,受代徙传舍,有黄衣来谒,延之坐,乃曰:“公总兵入州洎解任,不戮一人,惠及物者大矣,阴骘垂?无疆。”袖中出一通青纸,朱篆数幅,曰:“他日舟至大孤山,当有黄衣来谒,必能识之。”才出门即不见。及至大孤山,果有黄衣□止。公大喜,亟召见,即以篆文示之,乃曰:“请纸笔易为真字。”即乌犀丸方,书毕而去。公神其事,遂依方合之,服者无不效。盛太尉乃太保之孙女婿,得黄衣亲书本,盛疾作,服之亦愈。
  ○范参政
  文正范公仲淹,字希文,天圣中以帖职通判陈州。时郡守以太夫人疾病,召一道士俾奏章祈?,筑坛于正寝。郡守召公预其事,公窃笑曰:“庸鄙小人,安能达章帝所耶”但郡守以太夫人之故,多方以图安耳。既而复谓道士曰:“仲淹将来休咎可得知之否”道士曰:“唯俟至天曹问之。”既而秉简贽章伏于坛,自乙夜至四鼓,凝然不动,试扪其体,则僵矣。殆五更,手足微动,遽扶坐于床,饮以茶药,良久谓郡守曰:“奉贺太夫人,尚有六年寿,所苦不足忧也。”又谓:“公禄寿甚盛,必入政府。”郡守问:“今夕奏章何其久也”道士曰:“方出天阍,遇放明年进士春榜,观者骈道不得出,是以稽留。”公益不以为然,问曰:“状元何姓”曰:“姓王,二名,下一字墨涂之,旁注一字,远不可辨。”既而郡守之母疾苦寻平,明年春榜,状头乃王拱寿,御笔改为拱辰,公始叹道士之通神。
  ○麦道录
  麦道录本宦者,尝为入内供奉官勾当事材场,一日出西水门,有丐者死于汴河,岸之侧有败席短杖。时方大雪,独不积其身,麦异之,为市衫裤麻履故巾,瘗之于隙地。他日奉使?延,至薄坂北一邮置,有一贫人诣门请见,仍云:“尝受恩,故来致谢。”麦召见,询其由,曰:“自顶至踵皆君所赐也。”麦罔然,良久方省瘗丐者事,乃延坐与语,屏左右,移时而去。麦既回京,发瘗,但见席杖而已。麦遂弃官为道士,为左街道录,年九十余卒。
  ○杨道人
  杨道人者,不知何许人也,往来郢之京山县、丰国范顿市中,好与小儿戏狎,虽大寒甚暑而未尝巾帻衣裳,惟裸露,而或以衣服赠人,旋即施与丐者,故人尤恶视之,往往逆知人中心事。复州苏绎寺丞得一烧朱砂银法,试之有验,往见之,杨即前曰:“涩涩酸朱砂,烧尽水银干。”更不复语。又,彭长官者,欲求地葬其母,以纸干之乞数字,直书云:翻车二十五千。既而果于翻车村得其地,以二十五贯市之。熙宁癸丑岁,辛子仪令京山,杨每来谒之,赠以衫帽,或留宿外斋,虽设衾榻,密视之,已安寝于地矣。未几,索纸笔横作二画,自一二三四书讫,授子仪,谛视之,乃四字也。果至四月,而乃父弃世。道途商贩皆云:“见其死于数处矣,而形状不改。”熙宁七年,卒于范顿豪民张绛家,为买棺,埋于市侧。市民朱如玉方客京师,是日见杨来访,不交一言,后朱自京师回,白县,开其藏,惟空棺耳。其异迹甚多,能记其一二也。
  ○李芝
  广州新会县道士李芝,性和厚简默,居常若愚者,间为两韵诗,飘飘非尘俗语。常读史传,善吐纳辟谷之术。肤体不屡濯,自然洁清,发有绿光,立则委地。所居房室不施关键。邑人崇向,施与金钱衣服无算,人取去,未尝有言。或召设祠醮,一夜有数处见者。至和中多虎暴,芝持策入山,月余方出,谓之曰:“已戒之矣。”自此虎暴亦息。余至和中亲见之,今则尸解矣。
  ○张白
  张白字虚白,自称白云子,清河人,性沉静,博学能文,两举进士不第。会亲丧,乃泣而自谓曰:“禄以养亲,今亲不逮于禄,何为”遂辟谷不食,以养气全神为事,道家之书无不研赜。开宝中,南游荆渚,时乡人韩可?比为通守,延纳甚欢,会朝廷吊伐江吴,军府多事,因褫儒服为道士,适武陵寓龙兴观。郡守刘公侍郎犀、监兵张延福深加礼重,尝以方鉴遗张,曰:“收之,可以辟邪。”白韬真自晦,日以沉湎为事,傲乎其不可得而亲者。往往入廛市中,多所诟骂,切中人微隐之事,众皆异之。每遇风雪苦寒,则必破冰深入,安坐水中,永日方出,衣襦沔湿,气如蒸炊,指顾之间,悉以干燥。或与人为戏,仰视正立,令恶少数辈尽力推曳,略不少偃。又或仰卧舒一足,令三四人举之,众但面?,其足不动。居常饮崔氏酒肆,崔未尝讨其直,家人每云:此道士来则酒客辐凑。尝题其壁云:武陵溪畔崔家酒,地上应无天上有。南来道士饮一斗,卧在白云深洞口。自是沽者尤倍。南岳道士唐允升、魏应时,亦当时有道之士也。慕其人,常与之游。白天才敏赡,思如涌泉,数日闻赋《武陵春色》诗三百首,皆以“武陵春色里”为题。一旦称疾,亟语观主曰:“我固不起,慎勿燔吾尸,恐乡亲寻访。”言讫而绝,身体润泽,异香满室,倾城士女观瞻累日,为买棺葬于西门外。逾年,监兵罢归,其仆遇白于扬州开明桥,问:“方鉴在否为我语汝郎,斯鉴亦不久留。”仆归具道,张骇曰:“渠死久矣,汝何见邪”寻索鉴熟视,随手而碎。又,鼎之步奏官余安者,以公事至扬州,亦遇白携大葫芦货药,亟召安饮于酒肆,话武陵旧游。数日安告行,白曰:“为我附书谢崔氏。”余归致书,崔氏览之大惊,遽掘所埋棺,已空矣。白注《护命经》,穷极微旨,又著《指玄篇》,五七言杂诗,唐魏集而名为《丹台》,并传于时。大抵神仙之事,见于传记,若白之解去,此耳目相接,年祀未甚远。今室而祠之,不惟众所瞻仰,抑将传信于永世也。
  ○静长官
  静长官,真定人,登明经第,寡嗜欲,好道家修摄事,一旦,弃妻子,游名山,数年不归。天圣中,先君与亲旧杜获、向知古会于磁州慕容太保之第,始然烛,叩门颇急,启之,乃静也,?袍皂条布巾芒ハ,把臂甚喜。询其所往,曰:“自别,浪迹于山水间,良惟素志。今将归真定视妻孥,闻诸君会此,故来相见。”既饮,静曰:“方道旧为乐而酒薄不可饮,某有药以资酒味。”于小囊中出药一粒如弹丸,投瓶中,复幂口,良久饮之,气味极醇烈。夜漏上四鼓,诸公皆酩酊就寝,鸡既鸣,静独谓仆夫曰:“或诸公睡起,报云我且归真定也。”既晓,相与叹静药之为神,亟命健仆走真定问其家,云:“未尝暂归。”余前年寓洛下,有医助教靳袭者,于其家常帷一榻,枕蓐甚洁,人问其故,曰:“以待静长官。”静今隐嵩少间,岁或一至、或再至,靳氏以神仙事之。尝以方书授靳,由是医术大行,家赀数千万。静今年逾百岁,状貌止如四五十人,洛人多知之。
  ○率子廉
  衡岳道士率子廉,落魄无他能,嗜酒性狠,悖于事,多不通易,辱人以言,人亦少与之接,故以牛呼焉。居山之魏阁,景甚幽邃,而子廉慵惰,致芜秽委积,而弗加芟扫,以是景趣湮没,阁宇圮坏,游者以其境污人陋,亦罕到焉。故礼部侍郎王公?,以中书舍人守潭州,立夏将命祀祝融,至衡岳游览佛寺道庙殆遍,因访所谓魏阁者。群道士告以摧陋无足观,而王公坚欲一视,及至,则子廉犹醉寝。王公入其室,左右呼索之,而子廉酲未解,徐下榻,拭目瞪视王公,久之乃曰:“穷山道士,遇酒即醉,幸公不以为罪。”左右皆股栗,而王公欣然无忤。其应答之言虽甚俚野,而气貌自若。王公异之,遂载与还郡,日与之饮酒,所以顾待之甚渥,人亦莫谕何以致然也。间辞归山,复止魏阁者又半年,然王公问遗时时至山,复作诗二章寄之。一日,忽谓人曰:“我将远行,当一别舍人。”即日扁舟下潭,谒王公,且曰:“将有所适,先来告别。”公曰:“往何地”则曰:“未有所止,缘某一念所诣,则翩然径行,恐尔时不复得别,故预耳。”王公留与之饮,居二日辞归魏阁。至之日,以书别衡山观主李公,盥浴,饰服,焚香,秉简即中堂而蜕去。闻者惊异,李为买棺厚葬之。殆半岁,有衡岳寺僧自京至,于安上门外见子廉,云:“来看京师即还,时蒙李观主厚有赆行。”怀中出一书附僧为谢。李发其封,真子廉之书也。人皆叹王公之默识。
  ○许偏头
  成都府画师许偏头者,忘其名,善传神,开画肆于观街。一日,有贫人弊衣憔悴、约四十许,负布囊诣许,求传神,许笑曰:“君容状若此而求传神,得非有所禀而召仆也邪”曰:“非也。闻君笔妙,故来耳,幸无见鄙。”即解布囊,出黄道服一袭,又出一鹿皮冠、白玉簪,遂顶矣,引其须,应手而黑且长矣,乃一美丈夫也。许大惊,谢曰:“不知神仙降临,前言戏渎,诚负愧惕。”道人笑曰:“君可传吾像置肆中,后当有识者或求售者,止取一千钱,不可逾也。”许如命写讫,未及语,携囊而出,许拜谢,已不见。许遂陈所传像于肆,有识之者曰:“此灵泉朱真人也。”求售者日十数,许家赀遂日益。后以贪直,画且不给,每像辄云二千。是夕,梦道人谓曰:“汝福有限,吾尝戒汝不可妄取厚直,安得忽吾言促其寿也。”遂掌其左颊。既寤,头遂偏,自是呼为许偏头。庆历中,许年八十余方卒。朱真人者,乃朱居士□□也。见《唐书》列传、杜光庭《列仙传》。
  ○张翰
  张翰,江陵人,业进士,其父前妻生三子而亡,父再娶窦氏,翰窦出也。窦之生,岁月日时不利于夫,遂减岁,迁就吉辰,而归于张氏。间与厥夫祷嗣于归真观之三清殿,祝辞以所减之齿告焉,继育数子,而翰父物故。会归真观火,窦密以镪五十万与道士修殿宇,少时窦亦死。后数岁,翰忽为神所凭,以手执髻,鞠躬曰:“听圣语:窦氏以诈伪之岁诬罔上真,又弗询于子,私用家赀,已受考于阴府,今则为异类矣。”事皆秘密,众所不知者,如是不一,由是荆人率闻之。噫!女子增减其年以利适人者,为过虽小,妄以告神则罪大也。专取家帑以用构祠堂,不俾子知,神尚责怒,矧非理而用者乎



  ●卷七
  ○张龙图
  龙图张公焘,即枢密直学士奎之子也,枢直为殿中丞日,奉朝请在京师,税宅于汴河南小巷中,居常闭关。一日,有人叩门颇急,大呼曰:“小师入去,何故便不放出”张起视之,乃一老道士也,疑其狂且醉,不复与之校量,良久乃去。邑君先妊娠,是夕生焘,焘景?元年第进士甲科,后尝误食犬肉,梦黄衣使者逮至一府,宏丽如宫阙,见一道士谓曰:“何故食厌物”张自辨,致曰:“非敢故食,误耳。”道士曰:“若然者,且止此,吾为若言。”少选复出,谓张曰:“可谢恩。”乃引至一殿前,通曰:“张焘误食厌物。”谢既再拜而悟,汗流浃体。景?元神骨清粹,襟怀夷旷,岂非仙曹之被谪者欤。
  ○孙副枢
  宝元中,副枢孙公沔,自小谏以言事左迁监永州市征,尝梦一道士喻以牵复之期,又曰:“吾有少田在部下,为人所盗,可为正之。”俄而孙移ヘ长沙,因祠岳庙,遍游道观佛寺,至九仙观,见王真人像,克肖梦中之见者,询其公财岁入,则云:“有田数百亩,为邻畔有力者所侵。”遂檄县穷究,尽取故田还之。观乃梁天监中建,后废,唐刺史张觌复加营构,庭有磐石如坛,上可坐三十人。九仙者皆轻举于是地,晋道士陈兴明、施存、尹道全,宋徐灵期,齐陈惠度、张昙要,梁张始珍、王灵舆、邓郁之也。
  ○芙蓉观主
  庆历中,有朝士冒辰赴起居,至通衢,见美妇三十余人,靓妆丽服,两两并马而行,若前导,俄见丁观文度拥徒按辔,继之而去。朝士惊曰:“丁素俭约,何姬侍之众多邪”有一人最后行,朝士问曰:“观文洎宅眷将游何处”对曰:“非也。诸女御迎芙容馆主耳。”时丁巳在告,顷之闻丁卒。(辛都官子言云)
  ○曾屯田
  屯田外郎曾公奉先,嘉?中知惠州,守居有蔬圃,役老卒守之,灌时尤力,凡曾所欲之物必先致之,呼而问之:“汝常逆知吾意,何也”老卒曰:“偶然耳。”再三诘之,但唯唯而已,曾自此善待之,时赉之以酒食。一日薄暮,老卒白曾曰:“荷使君厚顾,某非碌碌者,今夜三鼓,乞使君一到园中,有秘术上闻。”曾欣然许诺。及期,将具公服诣之,家人皆曰:“岂有郡守夜半公裳,谒一老卒哉”遽止。黎明,报园子物故,仍于腰下得白金数千两,曾惋叹不已,买棺殡于野。数月,有人自广州来,园卒附书为谢。视其墓,四周摧陷,柩悉破露,发之,但?袍巾屦在焉。曾以谓尸解也,追悔自咎者累月,因而颇失心。
  ○郭上灶
  郭上灶者,不知何许人,天禧中,尝以备雇瀹汤涤器于州桥茶肆间。一日,有青巾布袍而啜茶者,形貌环伟,神彩凛然,屡目于郭,郭亦既疑其异人,又窃觇,于袖间引出利剑。郭私念曰:“必吕先生也。”伺其出,即走拜于前曰:“际遇先生,愿为仆厮。”吕不顾东去,郭乃尾后至一阒处,吕回顾曰:“若真欲事我耶可受吾一剑。”郭唯唯,延颈以俟,引剑将击,郭大呼,已失吕所在,乃在百万仓中。巡卒擒送官,杖而遣去,自此京城里外,幽僻之所无不至,见人必熟视良久方去,问之,则曰:“我寻先生。”自此十年余,不知所在,天圣末,有赵长官者,家居磁州邑城镇之别业,忽有丐者?袍而来,见赵再拜曰:“某郭上灶也。”赵亦尝识之,遂问:“见先生否”郭曰:“周天下不之见,今为大数垂尽,故来求一小棺以藏遗骸。”赵大以为妄,问曰:“何日当尽”曰:“来日午时。”赵曰:“若然,当为汝买棺。”仍告曰:“棺首开一穴,将一竹竿通其节插穴中,庶得通气。”赵虽唯之,殊谓不然。明日午时,汲水浣身,卧槐下遂绝。赵大异之,为造棺,河朔乏竹,取故伞柄通其中,插棺首,瘗之于河岸,仍恐为狐犬所发,植棘累石以固焉。其年秋,大雨,河水泛涨,数日乃退,赵虑其柩为水所漂,策杖临视其棺,果露而四际亦开,以杖拨之,但见败絮,是亦尸解矣。
  ○牛用之
  道士牛用之,真定人,幼逮事常铁冠(常铁冠,邢州人,有道术,祥符中得召见),后隐泰山,复游天台,颇得考召符禁之术,自余杭游姑苏,落魄不事仪检,好饮酒啖葫蒜犬肉。或传其有道术者,人不之信。庆历中,薛公纯中舍监苏州市征,尝外嬖一官妓,其妻李氏性悍妒,不胜忿怒,谋害其夫,俟薛醉归,以刃贼其要害,家人救之获免。会李之父母过姑苏,闻之,俾其弟持药饮之而毙。即夕,为厉于薛氏,击户牖,碎器皿,或灭其灯烛,或啸于堂庑。遂召巫觋辟除之,不能去,不得已乃告。牛曰:“此细事,今夜可除之。”乃设酒馔于正寝,召数客共饮。既夕,牛设一案于?下,上置铜铎,始乙夜铎忽鸣,沿案足而下,去地尺余,如人携持,鸣振而去,久乃不闻。牛曰:“俾追捕女厉耳。”逮四鼓,铎声自南来,俄顷入门,坐客如负冰雪,毛发尽植。牛乃取一榻,临案而坐,如有所诘。问曰:“汝谋杀夫,死实其分,得不弃市,乃大幸也,安得更为崇厉以扰其家”少选,又曰:“汝若不见听,吾当请帝锢汝于石室中,如止要冠珥?襦之类,翌日当与汝。”遂丁宁诫励遣去。明日,遂具其所要洎楮镪数十万燔之城外,女厉自兹不至,牛后亦不知所在。郁林州推官崔迪,其夕与牛同饮于薛氏之馆,目睹斯事。
  ○毕道人
  毕水部田,潭州人,有季父幼嗜酒不治生,尝游江湖间,衣弊褐,携一扇,怀袖间置沙数合,偶有所适,则藉地取沙,写风云草木、蛟龙禽兽之字,以扇扇之,殆尽乃欣然而去。尝有贾姓者过洞庭,方离岸,为暴风所漂,几至沉溺,忽见一人循岸以扇招之入舟,渐逼岸遂获免。贾德之,默记其形状,及舣舟寻之,不复见矣。旬日,贾到长沙,偶于??见之,邀归酣饮,出金帛衣物为谢。毕曰:“汝舟免溺,余何力焉”固辞不受。强之,乃取衣服数事,旋以施贫者,一无所留,其后竟不知所在。
  ○段?
  段?者,许州人,累举进士,家丰于财,后忽如狂,日夕冠帻,衣布袍白银带,行游廛市中,讴吟云:“一间茅屋,尚自修治,信任风吹,连檐破碎,斗ㄆ邪歌,看看倒也。墙壁作散土一堆,主人永不来归。”遇其出入,则有闾巷小儿数十随而和焉,人以狂待之,不以为异。庆历末,病死,权厝于野,后数年营葬,发视,但空棺耳。
  ○方道士
  方道士,失其名,不知何许人,隐于涂阳之西山。磁州有护国灵应公祠,每岁二三月,天下之事神者四集,所献奇禽异兽、巧工妙技、珍肴异果,无所不有。至期,邻郡之事人多会于祠下,游览宴聚,以至夏初社人罢去乃归。方道士无岁不来,常以九蒸黄菁以遗交旧,一岁忽不至,皆谓徙居他山,或以为物故。明年春,城隍庙神座后有死人,埃尘厚且寸余,官吏将检视,忽振衣而起,乃方道士也,复陪诸君酣饮月余乃去,自是不复来。
  ○高阆
  高阆,蜀人也,本姓向,名良少,为郡吏抵罪亡命,遂易姓名焉。虽眇一目,而神检高爽,善诗,来往江湖间,深得养生之术,饮酒至数斗不乱。许郎中申为江东转运使,每按部必拉之同行。尝舣舟贵池亭,有九华李山人者,与高有旧,因谒,许延之使饮,各尽二斗余,殊无醉态。高取钓竿,谓李曰:“各钓一鱼,以资语笑,然不得取蟹。”乃钩饵投坐前甓罅中。俄顷,李引一蟹出,高笑曰:“始约钓鱼,今果取蟹,可罚以酒也。”后死于滁之琅琊山僧寺,将终,以玉笛授僧曰:“此开元中宁王所吹者。”然不知是否时已几百岁矣。
  ○孙锴
  孙锴,不知何许人也,祥符末,尝读书于镇州西山之书院。一日,采药迷入深山,见茅茨数间,有道士据榻而坐。孙再拜问归路,道士俾坐,熟视曰:“穷薄人也,今既遇我,当使汝足于衣食。”既而与丹砂一块如拳,又授以一符,曰:“可以召鬼。”及教以符传,谓曰:“今岁河朔大疫,汝以此砂书符售之,一符止取百钱,不可过也;召鬼之符,止可一用,盖救汝之祸也,再用则不灵,汝其志之。”既出山,鬻符于市,果能愈疾。锴遂市一牛骑之,戴铁冠,披绛服,流转至大名府。时太尉王公嗣宗守魏,擒而械于狱,将以妖诞惑众,黥配之。锴谓狱官曰:“锴非造妖者,间遇神人见教耳,乞乘间白之,言锴能令人见鬼及其祖先。”王闻之乃曰:“昔刘根尝有此术。”命释缚试之,果然。遂送阙下补司天监保章正,专主符禁事。后砂尽术衰,遂逃去。宝元中,尝诏天下捕之。
  ○杨贯
  杨贯,开封府宁陵县人也,尝两举进士不预荐送,即改业明法。人或笑之,曰:“我诵法令,苟得入仕,则官业己精熟矣。”一夕,梦五色光来自西南,入寝室,光中有一道士,叱贯令起,谓之曰:“汝逮今三为人矣。始为屠,次为人女,既笄而自缢,今乃得为士人尔。顶有戴笄,颈有投缳之痕尚在,可视也。”贯曰:“人之肤理万状,安可便以屠者洎女子相诬乎”道士曰:“尔以为不然耶”遂怀中探一鉴,令视之,则鼓刀施朱之状宛然。贯即再拜谢,又乞谕向去休咎,道士曰:“尔寿过中年,官至令。”既寤,而大异之。明年遂得明法出身,治平二年,调邛州录事参军。今沆州推官吕昭吉,时任司冠,屡与之饮,数爵之后,则颈上绠迹甚明。询其故,贯具言梦之本末。及披发,见肉胝圆五六寸,若窭数然。年逾五十,授潞州潞城县令,到任而终。
  ○张酒酒
  道士张酒酒,失其名,不知何许人。天圣中,主西都张水县之天禧观,善淬,鉴经其手,则光照洞澈,他工不可及。或时童稚持鉴来治者,遇醉则或抵破之,或引之长三尺。小儿惊呼,乃笑曰:“吾与若戏。”乃取药傅其上,以败毡覆之,摩拭良久,清莹如故。得钱唯买酒,未尝一日不醉。一旦,拂衣入王屋山,立而尸解于药柜山中。始村人见有人立于岩石之上,久而不去,经旬往视之,故在,遂闻于乡。啬夫就而察之,乃一道士拱立且僵也,啬夫以为不祥,推仆之。邑尉检视,顶有一窍如鸡卵大,殊无血渍,面色如生。尉闻啬夫推仆,鞭之,即瘗放于解化之地。



  ●卷八
  ○明参政
  明参政镐,器识恢敏,才学优赡,第进士,出入台阁,累历显要。庆历中,自京尹入参大政,未久,疽发于背,遣使致祭于岱宗,以祈冥?。使者驰至岳庙,祭讫,是夜宿庙下,睡中大魇,从者呼觉,曰:“梦神呼我立殿庭,见百余人拥一荷校者,熟视乃参政也,既而杖背二十,驱出我,不觉大呼。”遂奔骑而归。明已沉困,召使者问:“祭之夜,梦中奚睹”具述所以,明曰:“然。”又云:明始病数日,即似荒乱,有郎官某人,乃明之同年进士,素相厚善,明俾召至,谓曰:“何以不来相视”郎官曰:“比为参政,暂请服药假,不意实抱疾耳。”明曰:“曾见无头鬼语否”郎官大骇曰:“岂未朝餐乎”曰:“已食矣。”又曰:“岂未饵汤剂乎”曰:“已屡进矣。”曰:“然则斯言何谓也”明曰:“召同年正欲说此事。”又曰:“来矣,可听之。”郎官使闻,如游蜂苍蝇鸣地下,明曰:“语乃胸中出。向者妖贼据甘陵,奉朝命攻讨。外围既固,攻具备设,平在旦夕,不意文相国来抚师,将坐而收功,心实忿之,遂妄杀数人,今实称冤于我。病其不起乎”数日遂卒。夫为将三世,道家所忌,谓攻城野战,玉石难分耳。明以己之私忿杀无罪者,宜乎见厉于垂死,嗣续汩而不振也。
  ○徐学士
  熙宁中,徐学士禧始受职,官中书习学公事,自豫章侍亲之阙下。舟行次彭蠡湖,昧爽而行,期早抵南康军。俄而水面白雾四起,始虑风作,促舟人疾棹。未四五里,雾稍开,见二朱漆万斛巨舰,旌旗赫奕,摇橹者肃而不哗,相去百余丈,东南而逝。未二三里又见朱舰,间以金碧幡旆,尤鲜华,亦相踵而去。少时,又逢二白舰,载甲士数千,戈戟森列,尾三舟而行。徐之舟人既见,俯不敢正视。然望其船远而益小,洎抵他岸,皆若一履。宫庭湖庙,水经具载其灵。近传有小龙者多出处其中,岂其灵变耶
  ○鱼中丞
  中丞鱼公周询,天圣四年第进士甲等,初命大理评事,知济州金乡县。尝昼卧书阁中,有守阁老卒入白事,但见乌蛇蟠于榻,矫首冠帻,叱声甚厉。卒走出呼侍吏共视之,乃见熟寝未寤。后至御史中丞而卒。
  ○祖龙图
  祖龙图无择,始登第,ヘ通齐州。岁余,得告归蔡州营葬,事毕复任。后春季,检视官物于禹城县,过石河滩沙中,得片石,上有数十字,乃葬其先君之志也。遣人视坟垄,无一А之缺,竟不测其所从来。
  ○尚寺丞
  司勋外郎尚公霖,祥符末以殿中丞知夔州巫山县。有尉李某者,山东人,颇干敏,一旦疾病。尚闻其委顿,日往临问,曰:“万一不起,可以后事告也。”尉曰:“愿以老母幼女为托,公倘垂仁恻,某虽死,敢忘结草之义乎”尚泫然愍之。既死,出俸钱送其母及骨函还乡里,嫁其女于士族。一夕,梦李如平昔,拜且泣曰:“某恳求于阴官,今得为公之子,以此为谢耳。”是月,邑君妊娠。明年解官,沿流赴关,或遇滩险,隐约见尉在岸上指呼。将抵荆渚,又梦李报曰:“某明日当生,府中必送一合来,宜收之。”翌日,果诞一男子,府尹以合贮粟米遗尚,曰:“闻邑君育子,以为糜粥之具。”因字颖,曰合儿。颖性纯厚,敏于行而笃于学,官至大理丞。
  ○高舜臣
  大名府进士高舜臣尝言:其从兄祥符中为衙校,董卒数百人伐木于西山。一日,入山督役迷路,闻乐声合作于山谷间,寻声视之,见妇人数十,衣服华丽,执笙竽会饮于?石上。居席首者召高坐其侧,亦及以酒肴,谓曰:“吾欲妇汝,何如”高但愧谢。又曰:“汝今归寨中,吾将继至。”是夜果往,高亦恍然不测。自此遇夜即至,室中帐?枕褥之具备设,晓复失之,若此者逮一月。役兵取材既毕,与高同归。高之父母闻之,大惊曰:“此子为石妖木魅所惑也。”因即东庑而居,家人视之,则装寝之具、冠衣之类悉已张陈。高氏家人亦罕见其面,或见其冠?,或见其裙襦而已。家属相与忧惧,虑久而致礻周,乃召巫觋,具符水禳诅之术。女子笑谓高曰:“我岂妖怪害人者何见疑之深也”俨然殊不顾,高氏家亦无奈之何。居半岁,高氏会客烹牛为馔,女子见而大骇曰:“我以君积善之家,故愿奉巾栉于子,亦将福汝家,不意暴恶之如是。君家固不当留,亟送我归也。”高白其父母,闻而大喜,立俾其子送之,去西山数舍。其夜不至,高亦不敢复前,但望山怅恨而归。高氏子竟亦无恙。大名进士陈伦因言神怪而及之,亦未以为信。治平初,予为大名铃兵,进士王詹亦道其事,与陈说正同。舜臣后以累举推恩得州长史。
  ○王庆
  诸司副使王庆,皇?中差知丰州,性刚暴,刻而少恩。一日视事,忽觉头昏痛不可忍,扪其首,生两角,仅二寸许,数日大叫而死。有李颛者,景□初登进士第,性豪荡不检,邢州观察推官病疫死。既敛,其顶发如珠,有二角长一寸余。
  ○孙翰林
  庆历中,杨内翰伟郡封坐堂见,见一老妪蓬鬓敝衣,径入子舍,询何之,不应。顷之复出,语云:“郎君教我来,老媳妇不敢自专。”遽呼左右逐之,出中阃即不见。乃召子妇诘之,云:“老妪言来日郎君欲就媳妇房中宴饮,方责其妄语,即便走出。”举家惊愕。翌日,宅中浓雾昏塞,子舍尤甚,辛螫口鼻,不可向迩,门阖不能开。久之,闻语笑歌管之声。自辰至申,昏雾渐释,排户而入,询其所以,云:“有一少年与我欢饮,器用珍丽,筵设华焕,饮馔音乐,无不精美。我亦忘身为杨氏妇也。”然精神颇亦失常。即召刘捉鬼者禁劾之,不能已。闻翰林孙郎中专主符禁,亟俾视之,曰:“此鬼庙在东南三十里,将为神矣,何敢为如此事”遂书二符致妇寝室之门,又曰:“知某今日到宅,明日定不来,更一日必至,宜令其夫洎女使二三人守之。鬼若不得入妇室,当变怪于外,盖欲诱之出也,出则不可治矣。”越一日果至,虽昏雾如初,独不入子舍。俄而郡封中恶,妇欲奔视,制之不得出,少时雾气解散,郡封亦复故。孙乃与杨公假静宅作坛奏章,自兹不复来,孙云已囚海上石室矣。
  ○黄遵
  黄遵者,家兴国军,性疏放,颇知书而能丹青,善传人之形神,曲尽其妙。事母笃孝,凡得画值未尝私蓄,供甘旨外,悉归于母。庆历中,遵忽感疾而死,凡三日心尚暖,母不敢敛。是夕遵复苏,家人扶坐,问皆不语,遽索纸,笔图一人形容,良久乃语:始入一公府,见廊庑肃静,皆垂帘,阍吏通曰:“兴国军黄遵今追到。”有吏问遵曰:“尔黄遵耶”遵曰:“唯。”前谓吏曰:“遵未尝有过,何以见速”吏曰:“尔算尽乃至此。”遵方知身死,遂号泣,拜曰:“母老无兄弟,乞终母寿。”吏曰:“此不敢与闻。”遵拜泣不已,吏哀其诚,乃曰:“俟主者来,若自告之。”移刻两庑吏喧然,曰:“至矣。”一吏升堂轴帘,东北隅有户洞开,朱吏数人前导,见一人紫衣金带者升堂坐。诸吏仅百人列阶下,致恭毕,分入诸局。始见领数十人荷校者、露首者,至紫衣前,讯讫,驱出。已而呼遵,问里?姓名,遵号恸叩头,拜曰:“念母老无兄弟,遵若死,母必饿殍,乞终母寿。”遵叩阶,额血溅地。紫衣顾左右索籍视之,久乃谓曰:“汝母寿尚有十余年,念尔至孝,许终母寿。”紫衣以笔注其籍,命左右速奏覆。遵拜而出,复呼之,命俯阶?,问曰:“汝在人间,与人传神者是乎”遵曰:“愚昧无能,仅成其形耳。”又曰:“尔识我否”遵曰:“凡目岂识神仪”曰:“我乃人间所谓崔府君也。尔熟视吾貌,归人间写之,然慎勿多传,若所传惟肖恐人间祭祀不常,返昏吾虚,记之勿忘。”自后遵在兴国凡所写者三本,正一画于地藏院,二为好事者所取。厥后十年,母以寿终,既葬服除,遵一日遍辞亲识,因大醉数日而卒。
  ○刘德妙
  宝元中,夏英公为陕西路安抚招讨使,驻兵??。尝与僚属言:向自知制诰出守安陆郡,有羁管妇人刘德妙言事颇中,因呼而问之:“尔有何能为丁晋公所知”刘曰:“某本捧日军之营妇也。尝出诣亲家,憩于汴上柳荫,忽一人巾帻紫袍,就己而坐,云是扶沟县隶事,有事之府,溺水而死,诉于阴官,俾我复生,至则身已坏,然尚得处于阳间,今欲凭附于汝。我能知人未萌之休咎,言既验,人必以愍谢,汝若事我,以此为报。某惧不敢答,洎归,鬼亦随至,他人不见也。夫亦不信,则夫妇皆若寒热,呕泄不得已。事始,则火伍中人来,占事悉验,俄而里巷皆知,既而公卿之家呼召相继。晋公不欲营妇出入卿相之门,遂度为女冠。丁公南迁,某亦连坐编致斯郡,实无他术,但萌于心,则鬼知之。”夏曰:“吾心有一事,尔知之否”刘曰:“知之,但乞先书而糊其外,方敢言也。”某是时苦家贫,干执政求知益州,遂屏左右,书毕封置于案,刘言如所书,仍云:“事亦不谐。”既而果然。予榷酒于?阴,具闻其说。
  ○税道士
  景?中,利州道士税其善妖幻洎符禁之术。利之富民或有所求不与者,即为坛于密室,置大桶于前,被发仗剑,追其鬼神入桶,覆之以石,其人乃病。然后假以符水或祠醮,谢以财,乃去石遣之,其人遂愈。市井有鬻笼饼洎诸肉者,求之即愈,不尔遂化为白鸽飞去,或即虫出,利人皆神而畏之。尝怒一僧,遇野外作法叱之。僧足如植,手亦不能举,恣行鞭?。僧密讼于官,命贼曹擒捕,先沃以犬彘之血,术无所施,狱具遂斩于市。
  ○寇莱公
  寇忠愍初登第,授大理评事,知归州巴东县。时唐郎中渭方为郡,夕梦有告云:“宰相至。”唐思之,不闻有宰相出镇者,晨兴视事,而疆吏报寇延评入界,唐公惊愕,出郡迓劳,见其风神秀伟,便以公辅待之,仍出诸子罗拜。唐新饬鞯?勺致厅之左,寇既归,其子拯白其父曰:“适者寇屡目此,宜即送之。”寇果询牙校:“何人知我欲此”遂对以十四秀才,既而力为延誉。拯于孙汉公榜等甲成名。
  ○魏进士
  建州进士魏某者,富有词学,履行温愍,家亦颇丰。天圣中,屡寇乡书。既预计偕,梦一衣绯衣人,命徒执之弃市,始谓必捷科第,既而不利于春闱,凡三举皆然。后归乡闾,有邻里少年对语不逊,因掌之,即仆地死,警卒捕送于官。时裴郎中守是郡,闻其学行为众所推,欲?法脱之,阖郡官吏亦为之言。而魏白郡守曰:“某杀人偿死,职也。安敢仰累明公某三预荐书,必梦绯衣人,命徒执赴市就刑。今明公姓裴,乃绯衣也。某邂逅一掌,致人于死,市死乃前定也。”将刑,一郡士庶无不为之嗟惜。
  ○德州民
  德州德平县民某氏者,父子数人耕田甚力,家颇丰厚,其弟素贫,佣以养母,兄未尝有甘旨之助也。庆历中,新构瓦室三楹,所居前后植柳数百株,枝如拱把。一夕大雷电,野火数头相逐绕其居,折柳尽髡,牙击屋瓦。明日视之,无一瓦全者,泥淖中足迹长二尺余。柳??悉长三四尺,皮尽剥,莹滑如削,远近居民悉取而藏之。予尝亲至平原,人说如此,亦见其所折柳枝。



  ●卷九
  ○毛郎中
  毛郎中晦,熙宁初年惟一妻一子处,家于荆州。常有一女厉朝夕在其家,语言历历可辨,自称田芙蓉,家人出入动静无不察也。言与邑君有宿冤,或问:“何不遂报之”渠尚有数年寿耳。”然所须之物往往应索而至。久之厌苦,邑君谓曰:“吾为汝修功果,能他适乎”鬼曰:“善。”因赂二僧,俾诵佛书,具疏燔之。鬼去数日复来,曰:“僧之诵经妄矣,止诵一卷,余则未尝读也,是以复来。”诘其僧,果然。邻家毁之曰:“此邪魅也,何足畏”鬼大骂,发其帷幕之私,曰:“此乃邪尔。”常曰:“我今往瓦市游看。”毛密遣仆使探其伎艺者,归而询之,一皆符合。其后,毛之子中庸调补永之祈阳簿,舟行次石首县,鬼继至,曰:“解缆何故不相告俾我昼夜奔赴百余里,足今趼矣。”至零陵二岁,邑君卒,鬼自是而绝。余在荆州亲见。
  ○崔禹臣
  崔禹臣,熙宁初以职官知潍州北海县,冬夜坐书阁中,窗外有小圃,闻若环?声,又如往来诵佛书者。月色微亮,穴窗视之,见一物长七尺余,周身白毛熠耀,口中咄咄不已,遽呼从人擒之,乃鬼也。面黝发蓬,身萦藻荇,水乳四垂,行则丁冬。遂以挺殴之,大呼曰:“我为若有灾来此念经消禳,何谓捶我也”即命左右互以臣挝痛击,终不能毙,刃之不伤,火之不灼,但觉缩小长三尺许。遂锢缚,既晓,投之大水,良久跃高丈余,已复如旧,少选遂没。是年崔以公事失官。崔亦自有传。
  ○张郎中
  张郎中荐,高密人,登明经第。山东风俗,遇正月,取五姓处女年十余岁者,共卧一榻,覆之以衾,四面以箕扇之。良久,有一女子如梦寐,或若刺文绣,或若事笔砚,或若理管弦,俄顷乃寤,谓之扇天卜以乞巧。荐有女十余岁,因卜有一仙女日来教之,遇其去,即留一女童为伴,他人弗见,自此,凡女工、音律、书札,不学而自能。岁余,女昼寝,忽惊呼而觉,曰:“仙女今日上天赴会,令我与童子偕在园中嬉游,园有一井,覆以巨石,戒童子曰:‘勿令此女窥井也。’仙女既去,我遂发石观之,见群鬼异形怪状,攀缘争出,我惊呼,童子遽取??乱捶,鬼复入,取石窒之。”自此仙女怒而去,既笄而嫁,生数子。先君与荐善,熟闻其事。
  ○张司封
  建州有张氏,夫妇俱四十余,无子,居近城隍庙,屡祷于神,以求继嗣。岁余,梦神告曰:“汝夫妇分当无子,我念汝告祷之虔,今以庙中判官与若为嗣。”既而其妻妊娠,生一子,名伯玉,第进士,举书判拨萃,历台省,仕至主爵正郎,典数郡而卒。其才藻廉劲,为当世所尚,而嗜酒,不修饬,垢貌蓬鬓,如土偶判官焉。
  ○薛比部
  薛比部周,至和中以殿中丞知益州成都县,其妻卧疾,二婢致药以杀之。薛执二婢送官,劾之伏罪,一婢妊娠已数月,薛以牒诉其诈,遂俱就戮。既而婢与所妊之子形见其室,诉于薛曰:“儿不当死,何以枉害我”昼夜聆其语,然家有吉凶鬼亦以报。薛后监凤翔府太平宫,则鬼不至,他所则来。嘉?中,薛自尚书外郎出典涪州,行至始平县,鬼曰:“公将死,无用往。”即乞分司归长安,不逾年遂卒。
  评曰:“父母杀子,于官理置而不论,矧在胞中形气未具者乎而遽有冤死之诉,岂释氏所谓冤宿世者如是耶
  ○陈良卿
  进士陈良卿,景?四年自永州随乡书赴礼部试。十月至长沙,梦一人引导入巨舰中,见一道士,自称清精先生,与之谈论,辞语高古,而义理邃博。谓陈曰:“吾已荐子于尧为直言极谏。”陈曰:“尧今何在”曰:“见司南岳。”陈曰:“尧乃古圣君也,安司在公侯之列”先生曰:“尧,人间之帝也,秉火德而王,弃天下而神位乎南方,子何疑焉”陈辞以名宦未立,俟他日应。乃许以十年为期。既寤,甚恶之,为《异梦录》以自宽。明年,登甲第,调全州判官,道出岳州南一驿。偶昼寝,梦使者持檄来召,遽惊觉,喟曰:“岂尧命乎”同行相勉以梦不足信,复执书帙卧读之,晚食具,呼之,已卒矣。梦中约以十年,乃自得梦至卒,正周十月耳。岂鬼神不欲明言,以一月为一年乎
  ○罗著作
  著作罗绍,汉阳人,居府五通神祠。其邻家岁畜一豕,以为祀神之具,豕无栏豢,多坏罗之藩篱,入其宅且秽污之。罗屡诫其邻,殊不少听,绍父擒其豕,截去一耳。邻人见之,不胜其愤,曰:“夕诉于神。”且云:“此豕本是神所享,今为罗某所损,岁己乏祀,愿神速报之。”既而生绍与其弟,各无一耳,余亲见之。五通神能祸福于人,立有应验,其可骇哉!绍进士及第,终著作佐郎云。又,公安富民邓氏者,少时因见二犬交,即戏以刃断其势,后生二子俱阉,初为荆南牙校,其状貌真阉也。事与罗绍相近,故附之。
  ○陆长绪 目录作长孺
  陆长绪,吴郡人,第进士,以职官知襄州?城县。其为政务疾恶,而遂至外暴,察苛急,视群吏若仇仇,扑挞殆无虚日。一日晚坐厅?,有黑犬自门直入,怒目狂吠,跃而升厅。陆号呼,群吏竞持梃逐之,入吏舍,忽不见。既而陆妻死,遂百鬼进其舍,陆子幼,有数婢,往往白昼见少年入婢室。陆大怒,缚群婢,?掠至髡钛烙炮以迅其奸,而终不得状。又,堂前旧作盆池植莲,一日,盆出于外,而无发掘之迹,遽命理之,越宿复然。陆自临视,照水见其形冠服非常,而立侍皆群鬼,陆大怖。又有声于梁栋间,渐与陆语,索纸作诗。始见数字在纸,每读毕一句,则一句出,而前句旋灭,其语大略皆讥戏陆也。如是二年,解官,怪始绝。长绪自为人言如此。
  ○寇侍禁
  寇侍禁立,尝为三司大将,与同列李某者皇?中部督香药往广信军,纳毕回京,宿于定州永乐驿之堂。时苦寒,乃炽炭炷灯拥炉而坐,夜将二鼓,李某先寝。堂后呦呦然如小豚相逐,亦不以为异。俄顷,门轰然大辟,一媪长二尺许,蓬鬓伛偻而前,以口嘘灯,焰碧而将灭。寇大惊,以杖击之,媪走,寇逐之,颡抵门扉,偃仆于地。即开堂之前门,将走外厅呼其从者,忘厅后之有屏也,头又触之而踣。因大呼,驿吏与仆厮秉火而至,见寇颡破血流,灯檠且折,门闭如故。李以被蒙首伏床下。询之,驿吏云:“尝有斯妖出自堂后右城小穴中。”寇自说如此耳。
  ○张尚书
  张尚书存,冀州人,家富于财,策进士第,累历台省馆阁清要之职,致政归乡闾。一夕,圉人见一犊盗食马粟,逐而捶之,但见白光奔宅门,遂失之,门闭如故。翌日,张病,肌骨痛者数日,间策杖诣马厩,问圉人云:“旬日前夜见何物”圉人曰:“见一犊窃啖马粟,击之,化为白光而去。”张曰:“后或见,不可击也。”圉人颇疑之。岁余病亟,阍者见一犊自宅门出,追视,乃不见。俄闻宅中哭,乃尚书也。
  ○姜定国
  高密姜定国业九经,一夕,寝于家塾,梦二人身长而貌狠,怒气勃勃然,谓定国曰:“吾身长丈八,可杀汝,可噬汝。”定国惊魇,号呼拒之而退。明夜复梦如初。大惧,乃徙其寝具,与门下客同榻。客取刀断之,少顷,一蛇复至,客又杀之。明日度二蛇,果长三寻。定国后登九经第,今为幕职官。
  ○傅文秀
  礼宾副使傅公文秀,尝自京挈家归凤翔府阳平镇之故居。既而其兄之女为物所凭,暮则靓妆丽服,处帷帐中切切如与人语,家人问之,不对,若是者殆半岁。?有善制鬼者罗禁,以其能符禁,乡人呼为罗禁,傅召使视之,遂以法劾其女。乃云:“吾韩魏公之子也,昔侍父镇关中,以病死于长安驿舍,昨日傅族经由,悦其女美,因而婿之。”罗再三讯诘,辞颇屈伏,遂去。后数夜号呼于堂下曰:“汝虽绝我婚,当归吾子也。”再饮之以药,下块肉如拳,自此不复至。
  ○胡郎中
  胡郎中楷,庆历中偶会于真州,尝言:有亲旧赴官湖湘,舟行至鄂岳间,舟忽不进,舟人亦无以施力。其人焚香奠酒披秉再拜,恳诚以祷,良久舟寂然而逝。他船见其舟后有枯木查牙,跃高数丈复沉于水,不知何物。岂蛟龙之变化乎
  ○僧行悦
  长白山醴泉寺,乃景德寺西禅院之下院也,岁久颓圮,僧行悦志欲营葺。因灵市岩川董将军庄大木百余章,有大榆,其上巨枝岐分,向因雷雨,枝间有大足迹,长仅二尺。僧伐视之,上下如一,因断为数十百片,俾其徒伪称佛所践履,持之化诱诸郡,三岁得钱五千万,寺宇一新,颇极壮丽。事在天禧中,李省山人目睹。
  评曰:佛之徒以因果祸福,恣行诱胁,持元元死生之柄,自王公而下趋向者十八九。悦又能假诡异之迹,俾夫庸忄柔者破帑倾箧而甘心焉。呜呼!人之好怪也甚矣。
  ○康定民
  康定军未建时,古城卑缺,人得而逾。有邑居王某与北郊村民联亲,景?五年秋,村民为子娶妇,王赴。其花烛中夜,二姻家交争纷然,王不喜,遂于厨中得焚余柴枝长三四尺,持之以归。时月色微明,行二三里过古道,有小儿约十数岁遽来,持王衣裾啼哭不已,问其家,亦不答。乃力解其手,未数步又来相逐,遂以所持柴枝击之,即仆地,不闻鼻息。王默念曰:“儿定死。”大惧,又虑路人见而迹露,乃疾走,逾毁垣而入。翌日,不敢出门,恐官捕杀人者。日既高,不得,出里巷伺探消息,寂尔不闻。遂由旧路覆其事,惟见一朽腐棺板,长三尺余,中微骨折,尚有火煤之迹。其古道左右皆土崖,高五六仞,居民多穴之以瘗小儿。盖游鬼凭而为变耳。
  ○郑前
  治平中,武昌县令郑前尝觉腠理不宁,昼寝曲室,梦一老父古衣冠,揖郑曰:“君小疾,煮地骨皮汤饮之即愈。”郑曰:“素不奉展,何故至此”云:“我西汉时与君尝联局事,君已为三世人,我尚留滞幽壤。”即询其名氏,云:“前将军何复。或欲寻吾所居,可来费家园也。”临别口占诗一绝,云:与子相逢西汉年,半成枯骨半成烟。欲知土室长眠处,门有青松涧有泉。郑官满,之鄂渚,游头陀寺,山下城小路见丛薄蔚然。问寺僧,乃费家园也。道次有断碑,字已漫灭,惟有何复字可辩。冢前有涧水洎老松数株。
  ○陈州女厉
  庆历皇?中,陈州通判厅夜有妇人尝出与人笑语,或见其状颇美。询其名氏,曰:“我孔大姐也,本石太尉家女奴,以过被杀。”问何不他适,云:“此中亦有所属,安得自便耶”时晏相国镇宛丘,屡倚新声,作小词,未出,鬼即呕唱于外。或早暮人有登厅?,忽于掖下作大声,人恐悸则笑。有市买卒时被惊,丧所持,甚苦之,遂常以刀自随。后复来惊,随声斫之,数夕但闻呻吟,曰:“聊与汝相戏,何故伤我如是”自此遂绝。



  ●卷十
  ○钟离发运
  钟离瑾,开宝间宰江州之德化,明年将以女妇许氏。居一日,谕其胥魁俾市婢以送女,翌日,胥与老妪引一女子来,问其何许人,妪曰:“抚之临川人也,幼丧其亲,外氏育之。”女受妪戒,亦不敢有他言。君视事少间归,遇于屏,是女流涕,有戚容,且疑其家叱骂,诘,曰:“不然。某之父,昔曾令是邑,不幸与母俱丧,无亲戚以为依,时方五岁,育于胥家十年矣,且将为己女,今明府欲得媵妾,胥与妪以某应命。适见明府视事,追感吾父,不觉涕零。”君大惊,呼胥妪以审,如女言,诫家人,易其衣食,如己所生。以书抵许氏,告缓期,姑将辍吾女之资以嫁焉。许亦恻然,复曰:“君侯独能抑己女,而拔人之孤女,予固有季子,愿得以为妇,安事盛饰哉”卒以二女归许氏。久之,君梦一绿衣丈夫造庭,拜而谢曰:“不图贱息辱赐于君,然得请于帝,愿奉十任有土官,故来致命。”后果历十郡太守,终于江淮发运使。今钟离氏有仕籍于朝常十余,独出君之后,故世为肥之冠族,若许之名爵,父老已失其传。呜呼!二君之用心非有求于世者,特发诸至仁耳。彼附贵而亲?,然自以为得,独何人哉施报之事,儒者盖鲜言,若蛟龙断蛇、杜回结草,千古岂苟传亦有以警劝云。
  ○蔡侍禁
  蔡侍禁者,故参知政事文忠公之近属也,景?中,尝为京城西巡检。一日,冠带坐厅事,有绿衣苍头展刺云:“郎君奉谒。”旋见一少年,状貌如十五六人,衣浅黄衫,玉带纱帽,升阶拜伏,自称郎君,云:“前生与兄为昆弟。”固请纳拜。蔡知其异,不得已受其礼。与之偶坐,凝定神思,拭目熟视之曰:“郎君必天地间贵神也,何故惠然相过”曰:“先居安上门谯三十年,今期满,为皇城司主者所遣,故诣兄求一居止之所。”蔡曰:“某之廨宇湫隘,岂堪郎君之处也”即诣西庑下贮蒿秸之室,曰:“乞粪除之,补隙封户,得此足矣。”乃辞去,蔡亦黾勉,令从者洁其室而扃锁焉。少时,有虹梁自东南抵室门而止,驴驾橐、驼负载巨橐者罔知其数。复有金饰犊车,垂珠帘张青盖者数十乘。又有衣锦袍、属橐?而骑者,执挝而趋者,左右前后亦数千人。有伶人百余,衣紫绯绿袍,奏乐前导,郎君者乘马按辔徐行其后。又有臂鹰隼、率猎犬洎四夷之人数百偕入于室中。大抵类车驾之仪仗,他人弗之见也。俄顷,郎君复至,叙谢再三:“幸得居此,必无丝毫奉扰,苟有凶吉,谨当奉报,但勿令家人穴壁窃觇,或要相觌,宜焚香密启即至矣。”言讫不见。蔡氏举族大恐怖,虽白昼不敢正视其室,月余寂无他怪,间闻合乐声,如闻□风传自远而至者,自此差不惧。蔡之细君由隙窥之,见郎君者乘步辇,拥姬侍数百,皆有殊色,楼观壮丽,池馆邃袤,若宫室然。蔡有男卒已十余年,亦侍其侧,因燔香,已告,郎君即至,曰:“嫂何为者”对以求见亡男。曰:“嫂子在郎君处甚乐,无用见恐,因惊而他适,则有所苦。”恳告以母子之情,呼出,母见即大恸,急就之,遂灭去,叹曰:“果惊去矣。”又数月,遇蔡诞辰,贽纨素数匹以为寿,举视之,若烟绡雾?,又如以蛛丝组织而成,固非女工之所能杼轴也。逮半岁,来告曰:“兄已授明越巡检,明日宣下,令先兄往彼,择阒室而上焉。扬子江神相与素善,恐知是亲戚,故起风涛相戏,不须惮也。”言讫,即不见,虹梁自室门而起,南望无际,辎重仪卫如来时。翌日,果徙明越巡检。将至任,一日,郎君前方丈悉水陆珍品,顾蔡曰:“非敢故为异味,有吝于兄,恐不相益耳。”到任又半年,一旦来见,曰:“与兄缘数已尽,从此辞矣。”复由虹梁而去,竟不知所适,蔡族亦无他咎。
  ○白须翁
  嘉?二年,大理寺丞常洵为荆州潜江县尉,因徼巡至径头市,路次草中。有二女子年十三四裸形如丐者,伛偻出马前,云是黄八娘家女奴,来投官乞命。诘之,一婢云:“媪怒我啖残{?土}(侧里切)数脔,鞭笞百余,又以火箸遍灼我身。”一婢云:“我作劳少息,不觉媪来,怒我不起,悬我足于梁,以刀割我尻肉。悉褫去衣襦,纳空?中,不食已三日矣。”常问何以得来,云:“适有白须翁至?前,呼某等令跃出,某云:‘饥惫而?且深,不可逾。’又曰:‘但跃。’不觉随声而出,乃引至官道,云:‘立此,少选有邑官来,可诉以脱。’”常至县,逮黄媪诘之,一皆承伏,即送府。时魏侍郎?尹荆南,劾治具款赎金而释之。媪今尚在,其悍戾残忍真狼虺,然尝适数夫,或凌虐而致死,或恐?而仳亻离。前此婢媵潜被戕害者数人,每阴晦,则厉鬼呼啸所居之前后,媪叱之,即泯然。噫!白须翁岂非神灵乎指导二婢复生,可谓明且仁矣。向之被害者茹叹衔恨于冥漠中,翁宜白之真官,以真其冤,易为力矣。而令幽滞于黄媪之室,岂向所杀者当死耶不然凶暴之物,鬼神亦惮之也,不可致诘矣。
  ○韩元卿
  韩元卿,泗州人也,景?五年第进士,皇?中为陕州推官监司,俾鞠狱于武昌。事讫,归夷陵,至荆州黄潭驿,忽持刀自刭,喉虽断而未死。祖择之时为荆湖北提刑,韩之同年进士也,即视之。韩不能语,但举手如索纸笔状,因授之,书云:赃滥分明,罪宜处斩。乃弃笔于地。祖命取桑根线缝其创,自以手褫去,翌日遂卒。先是元卿调于京师,绐称无妇,娶富室之女,资送良厚。洎挈之到任,则故妻在焉,有男女数人矣。富人之女欲以书诉于家,则提防甚密,无由而达,岁余悒抑而卒。又不敢权厝于外,但裹以茵席,瘗于廨宇之隙地,韩既死,方具枢而敛焉。赃滥之诛,岂非此耶
  ○李敏
  李敏尝为兖州奉符县主簿,会岳庙炳灵公殿岁久,再加营葺,命敏督其役。或曰:“宜先具公裳,再拜,启其事于神。”李不应,遂彻瓦,未□半,黑云满殿庭,风雹大作,李始惧,披简拜阶下,仰视神座,帐上有黄龙长数丈,震霆数声,穿屋而去,凡损稼百余里。炳灵公自后唐明宗听医僧之语,遂赠官立祠。余谓:龙蛰于神帐上,因彻瓦而惊,随风雷徙去,未必神之灵变也。
  ○乐平港鼍
  潭州乐平桥港,乃湘之支流,传有鼍能变怪食人,岁有溺死者。天圣中,市民李姓者弟溺死不得尸,以为鼍之食也。李氏痛切,无方以复其冤,因刺掌血濡墨作章,夜醮奏而焚之,祈达于帝。是夜,梦吏若道士画天神之从官者,驱民以行。久之,至一处,深严虚洁,若大府廨,而屏之外。有数吏以铁索絷一物,长数丈,如龙而一角,目光如电,甚可畏。吏指告民曰:“尔将与此共见也。”民方悟为鼍妖。已而俱入立庭下,遥视殿上若有人物往来,而不辨其详。有顷,一人下殿,呼曰:“江鼍肆暴,枉害平人,决铁杖一百,处死;李某不合以掌血腥秽上渎高真,宜付王硕决脊杖十五。”遂俱驱出。民觉而历历志之,常惕息寅畏,惧罹罪罟,杜门不预外事。后十余年,侍御史王硕知潭州,民坐遗火延烧一坊,伏罪,竟如所梦。
  ○遵道者
  僧令遵,陕州人也,多智数,善附丽权势。天圣中,出入刘皇城家,因而名闻宫掖。庄献赐与巨万,于陕州造一寺,备极壮丽,凡用钱十余万缗。尝自安业南街乘马而西,呼仆取坠策,时有瞽者坐茶肆,前仰而言曰:“僧豪也。”遵异之,过百许步,下马复来,揖之未已,即曰:“岂非坠策之僧乎”遵曰:“然。”复曰:“若之声名尝达天听,有之乎”僧曰:“有之。”因问将来之事,良久曰:“自此十五年,岁在丙戌,当有大祸,宜杜门避之,不尔免死为幸。”僧不怿而起。既归陕,具有瞽者之言告其徒,咸曰:“遵道者,戒行素严,礻周何由而至”以谓不然。至庆历六年,传岩渊马道人将图不轨,陕有市民亦预其谋,民将自陈于官,密诣僧谋之。僧曰:“若自首于郡,不过免死而已。我有主人在京师,地连□□,但持我书诣之,因其言以达朝廷,岂止免罪当获重赏。”民从之。行至洛,党中二卒告变,籍有民名,捕得,尽道所以然之状。”及出遵书,时薛绅守陕郊,大怒,遂黥遵,为武昌城卒。
  ○董中正
  董中正,宿州高资户也,邢州僧慈演者寓外宿有年矣,蓄镪千余万,寄于董室,其后僧病且死,钱遂没于董氏。治平三年春,中正病亟,大呼曰:“邢州不须呵诋,待我还尔钱。”数日卒。其长男为符离衙校,既殡父,即日得病,信宿遂恍惚,云:“邢州就我父索钱,有人监督甚急,乞少缓,讵敢诋谰也”既而又死。宿有乐人张遂,自岱岳回,出徐州界张弓手店,见衙校者跃马而来,问何之,曰:“大人有少缗钱,为券约不明,在兖州对辨,暂往省问。若今归耶,可至我家,言我甚安,道中不暇作书也。”张至宿,诣董宅,将道其事,方知董之父子皆已死矣。
  ○同州村民
  同州冯翊村民,宝元中有牛生一儿,旋失之。民家有老翁八十余,夜则来与老翁共语,人皆闻之。忽谓公曰:“我昨日往延州与羌贼交战,南兵失利,刘石二大将皆为贼擒。”邻里相传,喧然闻于邑大夫,方将逮翁诘之,后三日,败问果至自兹州。县屡有呼问,儿谢翁曰:“我住此,令翁家不宁。”遂去不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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