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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部谋杀 密室的·门的钥匙·被发现了。 天空停止了哭泣,宛如即将破涕而笑一般。 太阳从低垂的灰色云层细缝中露出脸来。 刺眼的阳光划破冬天的冷冽气团,洒落在地面上。 运动服搭配著牛仔裤,头上戴著棒球帽,脸上戴著太阳眼镜的人(男?女?)把视线望向天空,艳丽的嘴角带著浅浅的微笑。 重新抱好拿在手上的厚重信封,穿过邮局的自动门。 自动门上写著“聚乐邮局”。 邮局里面有三个上了年纪,看起来像家庭主妇的女人排在窗口前面。 一个看起来像大学生的男孩子站在提供提款服务的ATM前面操作著机械。 “请到这边来。” 看到那个人手上拿著的厚重信封,女局员说道。 那个人走向处理邮件的窗口,将牛皮纸制的信封交给女性局员。 沉甸甸的重量转移到局员纤细的手上。 信封里好像装著字典之类的东西似的,四角都鼓了起来。 “——是书吗?” 局员看了看那个人。以男性来说个子就嫌矮了些,以女性而言那就算是高个子了。 因为戴著太阳眼镜,局员看不清这个人的表情。 秀丽的脸庞散发出中性化的魅力。 这个人轻轻地摇摇头,用澄澈的声音静静地说道:“……不是。一闲用快递。” 女局员点点头,用两手抱起信封,放到秤重计上。 信封上用一丝不苟的笔迹写著的收件处是……【日本侦探俱乐部总代表鸦城苍司先生】 就在这个时候,密室的“钥匙”被送往了JDC(日本侦探俱乐部)。 密室外部夜梦的真实【推理】 建立起脉络来进行推测。 根据已知的事情来进行判断。 推论。 (“日语大辞典”讲谈社发行) 推理Ⅰ 密室的推理 a 为了华丽的没落 平井太郎清晰地记得幻影城杀人事件。 大约两个月前,在他所经营的西式旅馆·幻影城发生的不祥悲剧。 想忘也一辈子都忘不了…… 平井太郎这个名字和推理作家江户川乱步的本名一模一样。也许正因为如此,他非常喜欢乱步的作品。将真实世界的梦幻与夜晚梦境的真实巧妙编织在一起,充满幻想味道的笔触一直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感。在乱步的引导下,他一脚踏进充满谜题和怪奇漩涡的推理小说世界,整个人沉浸在无底的沼泽。他将从父母亲那边继承得到的财产都花费在搜集古今东西的推理小说,以及将乱步偏爱的“幻影城”这部作品,把其幻想空间实际构筑起来的工程上。 ……岁月很快地过去,他的肉体日渐衰老,但热爱俗世幻影的精神却丝毫没有改变。 幻影城内的大图书馆,收纳著平井太郎的精心收集的作品,不知不觉当中在推理作家之间获得好评。这几年来,幻影城这座不像旅馆的秘境,在推理作家、评论家、推理迷之间获得一种几近狂热的崇拜人气。 而距今大约两个月前,对热爱幻影的人们而言形同世外桃源的这座城堡遭到破坏。 一九九三年十月二十五日。当时几个隶属于“关西正统会”这个推理作家集团的作家们在幻影城里合宿。那是虹川良、风纹寺光世、葵健太朗、浊暑院溜水等畅销作家们一起举办的“关西正统会”例行性秋天慰劳合宿活动。原本安适的合宿活动却急转之下化为充满血腥的惨剧,时间是十月二十五日的夜晚。 一夜之间,两个推理作家被杀了。 犯人自称是“艺术家”,不断进行带有艺术演出性色彩的杀人勾当。 一个又一个……每过一天,牺牲者就不断增加。 艺术家企图挑战推理作家之一浊暑院溜水所编写成的“构成推理小说的三十项要素”,以无穷的精力持续犯下罪行,使得推理小说般的恶梦一再重演。事件把JDC、警方、幻影城的工作人员们都卷了进去,直至十四个人遭到杀害。 十月三十一日。在LA出差急速返国的JDC第一班侦探九十九十九,以快刀斩乱麻的推理手法揭开了真相,为平成年间最大的惨剧(当时)拉下了布幕……看似如此。 可是秘境却因为幻影城杀人事件而化为魔境。平井太郎的四周的世界整个翻转——那个事件是个分界点。 他那老迈的身躯无暇获得宁日。 随著年月的更替,这次是一个自称“密室卿”的犯罪者登场,撒下了恶梦的种子。 整个世界为之丕变,这句话道尽了所有的一切。 宛如一脚从日常生活中抽离,直接掉落在地狱黑暗深处的魔境中。 平井太郎一直很向往乱步的世界。然而体际体验过後才发现,幻想的世界根本不是一个让人住得舒服的地方。恐惧和狂气弥漫的世界……那里拥有的只有痛苦。他有一种被迫了解到真实的感觉。 ——让我回到原来的世界吧! ——我所要的不是这样的世界…… 他一直这样想的。 一九九四年一月七日早上。管家小杉宽的儿子小杉胜利不见踪影。本来以为他去洗手间,後来发现不是,洗手闾找递了,其他房间也不见人影。 平井太郎吃过早餐,一个人在幻影城内慢慢散著步。建筑在广大用地上的幻影城城堡,有著对散步来说太过绰绰有余的面积。 京都府北部押田市的山中,位於美奈湖湖心的幻影城……在这座平井太郎赌上毕生心血所建筑起来的艺术空间中,这一次又要发生什么事了? 平井太郎对密室连续杀人没什么在关心。密室卿在全国各地不断地杀人,京都已经有两个人遭到杀害了,所以暂时可以放心——他并没有这样想。从某方面来说,平井太郎有所觉悟。 自己所住的世界已经化为魔境,在宿命背後造访的惨剧是无可避免的。 整个世界为之丕变。 日本持续发生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件,每天有三个人以上在密室状况下遭到杀害;而在英国,从去年的年底开始就上演著不明分尸魔持续杀人的事件。整个世界已经变得令人难以想像了。 整个世界为之丕变。 不知为什么,他的脚不自觉地朝著幻影城最深处走去。在化为魔境的幻影城中最大的魔幻空间——“密室之屋”。 “密室之屋”是平井太郎为了体会密室这种空间的气息(只是为了这个原因)而建造起来的房间。天花板高耸的立方体室内没有任何东西。虽然没有上锁,但是房间的四面都是用水泥墙围著,只要关上铁门室内就成了完全的密室状态。 在幻影城杀人事件当中,“密室之屋”出现过如恶魔般的密室。平井太郎记得很清楚,一打开铁门,水就整个倾泻而出。就像是被迫看一段没有声音且令人不快的慢动作影片一样。 在吏丹利·库柏力克的“闪灵”这部电影中,有一幕是旅馆走廊上满是鲜血的画面。“密室之屋”当时也许有点类似那种诡谲的气氛。 应该是一间密室的“密室之屋”竟然充满了水。一个推理作家就被溺死在“密室之屋”的水密室里…… 恶梦重演。 平井太郎将手摸上“密室之屋”的铁门。他有一半确信,小杉胜利应该在里面,本能之类的感觉这样告诉他。 打开铁门……这一次没有流出水来。然而一股像瘴气一样的东西明确流窜过平井太郎的身边。 ——刚刚那个是密室卿吗?被砍断脑袋的小杉胜利尸体倒在“密室之屋”的水泥地板上。 【“第20个被害者” 以九九四年一月七日早上 ■小杉胜利 性别=男 年龄=十三 身高=一五一 体重=四十一 血型=B 职业=国中生尸体发现现场◎京都府(第三次)密室的暂称◎密室的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京都市北部的大型西式旅馆“幻影城”的“密室之屋”这个房间之内遭 到斩首杀害。 ②“密室之屋”虽然没有上锁,但是四面为水泥墙所围绕,是一个完整的密室。 ③当时“幻影城”的三个出入口——正门、後门和鬼门(东北方的门)分别都上了 锁。 ④广大的“幻影城”内没有找到可疑的人物。 ⑤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本身的血写著“密室贰拾”。】 i 密室的秘密何在? 京都市中京区,JDC总部大楼。JDC第一班的四名侦探齐聚在最顶楼·八楼的第一会议室。第一班一共有八个人,聚会的人刚好占了半数。第一班的侦探中若有人因出差外地搜查而需要离开时,就必须出席待会儿要举行的早晨搜查会议。 两名男性、两名女性——当男女四位名侦探正聊著犯罪话题时,会议室的门慢慢地打开来,JDC总代表·鸦城苍司在两名女性陪同下走了进来。 在鸦城右手边的女性是总代表助理半斗舞梦。她将头发编成辫子,从肩头垂到胸口来,脸上化著淡妆,淡粉色的口红和她那健康的气色极为搭调。她之所以不停地眨眼是因为戴了隐形眼镜的关系。舞梦身为必须尽速处理许多事件的鸦城左右手,擅长速读和文件整理的她将本身的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至於站在鸦城左後方的女性则是被京都府警派来协助JDC的鮎川哲子警部。那无框的圆形眼镜与她充满理性的脸孔极为相配,健康没有分叉的中长发在颈部附近绑成一束,以女性而言她的个子算是相当高。虽然拥有“警部”的头衔,然而她的眼神是无比的柔和,没有一丝刚毅的色彩。 三个人跟已经落座的四位男女侦探互相寒喧後,坐在会议室圆桌边的座位上。鸦城苍司才刚落坐在背对著河原盯路玻璃窗的总代表位子上,升格到第一班不久的冰姬宫幽弥便迫不及待地说道。 “——总代表,您已经接受过侦讯了吗?” 以擅长统计而广为人知的幽弥用慕丝将头发整理的一丝不苟,身上穿著红底黄色图案的鲜艳毛衣,手上戴著黑皮革制成的露指手套。年纪很轻,他按照自己的喜好将在街上经常看到的流行服饰做了些许的改变,样子跟一般人对“侦探”的刻板印象大相迳庭。 眼神如同老鹰般锐利的鸦城望向冰姬宫幽弥。 “嗯,终于做完侦讯了。金字塔遭到杀害的第三班办公室到今天中午都禁止进入。我让第两个女侦探在去年之前都一直搭档合作。 “总代表,我想您一定已经跟警方说过很多次了,不过能不能请您把昨晚的状况再跟我们说一次?” 冰姬宫幽弥眼中带著意志坚定的色彩看著鸦城。JDC总代表从桌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根新的烟卷,用ZIPPO打火机点了火。 “——嗯,当然。” 鸦城苍司非常享受烟卷味道似地吐著烟,再度环视在会议室里的众人。半斗舞梦、冰姬宫幽弥、九十九音梦、雾华舞衣、龙宫城之介……还有鮎川哲子。我有这么多值得信赖的同伴,他们不只是部属和同事,也是鸦城苍司无可取代的朋友们,更是无与伦比的劲敌们,鸦城为此事感到喜悦,同时也感到骄傲。 总代表秘书、四名侦探与女警部,凝神倾听鸦城苍司说话。鸦雀无声的室内只有鸦城苍司苦涩的声音回响著。 鸦城苍司将昨天晚上的状况简洁扼要,有条不紊地告诉了在场的人。半斗舞梦将犯罪现场的第三班办公室四周的略图,以及将事件发生当时经过所整理的时刻表分派给大家,众人看看文件又看看总代表的脸,竖起耳朵倾听。 时刻表非常简单,如下表所示。 下午七点三十分左右 金字塔·水野用内线打电话跟鸦城苍司联络,说他整合出推理内 容了。 【 约三十秒後 突然金字塔的声音中断了。 约一分钟後 鸦城苍司前往第三班办公室。 约一分三十秒後 鸦城苍司发现金字塔的尸体。】 “我离开总代表办公室後到第三班办公室之前的三十秒左右,并没有人从第三班办公室出来,在走廊上打扫的源小姐证实了这一点。据源小姐的说法,最後离开第三班办公室的好像是金字塔的助手水流姬子。但水流是在我过去的十分钟前离开房间的,也就是说在金字塔打电话给我之前她就离开了。” “金字塔先生的声音中断之後大约隔了三十秒钟啊?这是……” 鮎川哲子指著时刻表,用尖锐的语气问道。 “我一直在犹豫该怎么办,真是太丢脸了。” 鸦城苍司用充满歉意的语气说道。总代表秘书·半斗舞梦为他辩护似地说: “……可是,就算总代表立刻动身,只怕也没办法避免最坏的事态发生吧?” “之前也有跳伞表演空中密室的例子,如果密室卿具有能在瞬间创造密室的诡计的话,就会变成这样的情况。” 冰姬宫幽弥像是在跟自己确认似地,自言自语地同意了舞梦的说法。 黑衣的推理贵公子龙宫城之介举起戴著黑手套的手。 “总代表,关於您和水野氏通的电话,可不可能用了时间差的诡计?” “你是说用了录音带的诡计?不,不会的,透过电话跟我讲话的确实是金字塔·水野本人,我赌上总代表的名誉保证,那是真的他。” “犯下罪行所需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分半——” 九十九音梦小声地说。 “在这期间密室卿砍断了金字塔先生的脑袋,在他背上写下血字——” 雾华舞衣接著说。 “然後又像一阵烟雾一样从密室中消失。” 龙宫城之介做了整合。 “现场的状况怎么样?第三班办公室不是很宽吗?” 冰姬宫幽弥的这个问题唤起众人对某种可能性的注意。 鸦城苍司一边抽著烟卷,一边把视线看向幽弥。 “冰姬宫,身为一个侦探你的考量是理所当然的,不过那个密室里没有任何人。在我用电话呼叫救援,一直到有人前来支援的这段期间,没有任何人进出密室。” 众人沉默了一阵子,各自动著脑筋推理著。在这之後又针对金字塔·水野的命案讨论了一会儿。慢慢地,话题转向整桩密室连续杀人事件上。 “可是,就算麻生茉绪死了,事件也没有结束吧!” 龙宫城之介拿下呢帽看著鸦城苍司说道,鸦成回给城之介一个微笑。 “可不能让他打赢就跑。既然跟JDC扯上关系,就不能让它成为难破的复杂案件。已经有十九个人被杀害了。我们一定要揭开密室卿的真实身分。” “警方当然也抱著这种决心。” 鮎川哲子微微地抗议似地说道,众人闻言都笑了。 经过这几天的搜查工作,哲子慢慢地溶入了JDC的气氛中,这是哲子继去年的幻影城杀人事件之後第二次和JDC侦探合作。幻影城事件时,她没能和JDC顺利合作,一直被犯人“艺术家”玩弄於股掌之间,但是这一次参加了JDC总部的早晨会议,她可以完全能理解侦探们的想法,敞开心房成为JDC团队的一员。 哲子的一番话缓和了现场的气氛,众人在沉稳的气氛当中进行著讨论。众人针对密室卿的犯人身分、密室诡计以及动机等反覆进行绵密的推理。 “发生昨晚的事件之後,没有人离开JDC大楼。而现在,在大楼里面的只有JDC和警方的相关人员。” 雾华舞衣看准时机提出这个结论,语气中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一直到去年为止都担任舞衣助手的九十九音梦附和道: “舞衣小姐的意思是说,昨天晚上在第三班办公室杀害金字塔先生的密室卿还在这栋大楼里——” “好像艾勒里·昆恩的国名系列一样……” 平常就有著热爱阅读推理小说嗜好的冰姬宫幽弥喃喃地说道。 舞衣瞄了幽弥一眼,继续说道: “消去法的难处就在於必须将所有的可能性都列入考虑,但如果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为止真的都没有人离开这栋大楼的话,我们能想到的答案就只有两个了。” 接在被称为消去推理的贵妇人的舞衣之後说话的是城之介。 “一个就是九十九娘所说的。密室卿还在这栋大楼当中……或许就在这个房间当中!” 七个人呼吸的空气瞬间为之冻结。 黑衣的推理贵公子有时候就会出现这种骇人的毒舌作风。 “哈哈!龙宫开玩笑的啦!玩笑啦!” 城之介开怀一笑,突然又变得一脸严肃。 “雾华娘,另一个可能性呢?” 称呼男性时在名字末尾加上“氏”,称呼女性时则加上“娘”——这是城之介说话时与众不同的习惯。 “另一种可能性就是密室卿从这栋大楼外头杀害了金字塔先生。” 冰姬宫幽弥咻地吹了一声充满赞赏意味的口啃。 “就是所谓远距离杀人吧!可是,是什么样的远距离杀人呢?雾华小姐。” 幽弥的语气带有挑战的意味,名侦探闾的智慧竞赛就此开始了吗? “冰姬宫,以目前的状况而言,要断定这件事材料太过不足了。我不敢确信,不过杀害金字塔先生的远距离杀人装置是有可能在第三班办公室的。” “可是,我进入第三班办公室时并没有那样的东西。不管是不是远距离杀人,犯人和凶器都从密室中消失了。” 鸦城将烟卷捻熄在烟灰缸里,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对这番话有敏感反应的是城之介。 “也许这才是最重要的地方,我们一直被犯人消失这件事占去太多注意力。万一密室杀人的一切都是远距离杀人,犯人并没有进出密室的话呢?犯人使用了只让凶器消失的诡计的话怎么办?” “请让我也为城之介先生的话加点注解。” 九十九十九与音梦这对义兄妹和龙宫城之介有私交。因此音梦直接称呼城之介的名字。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音梦身上。 “我想这个事件有某种超越性的事物存在。” 音梦的推理一如往常,极其模糊瞹昧。而她的暧昧推理总是直指核心,所以了解女人直觉的人都畏惧三分。 音梦的意见让哲子讶异地皱起眉头,她问道: “那是什么意思?音梦小姐,你是说超常现象吗?” “我也不敢断言,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可能是把人类的技巧变成一种超越性的技巧吧!” 鸦城咳了一声,清清喉咙,打开放在桌上的烟盒。用ZIPPO打火机重新点了一根烟卷。 “音梦所说的话在某方面也可能直指核心吧?这个事件有些超越常轨的味道在。” 半斗舞梦听了不由自主地感到胆战心惊。室内有一阵子弥漫著烟卷的烟味。 “那……关於密室——” 当鸦城苍司再度开始发言时,众人都沉默了来侧耳倾听。JDC的总代表不是凭藉权威主义立足,而是靠著不断的实绩持续作战的男人。这二十年来,鸦城苍司之所以能一直立於日本侦探界的顶点,不是因为地位,而是他一直向世人展现他顶尖的实力。所以侦探们对鸦城的信赖是绝对的。 鸦城才刚打开话匣子,会议室的门突然砰的一地打开来,一个表情苍白的年轻女性走了进来。长发有著微微波浪卷神似雾华舞衣,她是JDC第二班班长·雨雾冬香。平常总是冷静异常的冬香难得表现出慌乱的神情,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冬香身上。 “雨雾,怎么了?我们还在开会呢!” 雨雾冬香不是那种没事会乱闯会议的失礼者,侦探们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态。 “出现第二十个被害者了。” “这一次在什么地方?” 鸦城苍司用严峻的语气问道。 “一样在京都……不只是这样,这一次被害人是在那个幻影城被杀的!” “你说什么!”龙宫城之介尖叫失声。 u 来自幻影城的噩耗 雨雾冬香的报告代表著许多的意涵。 事件终於有了新局面产生了吗?大家几乎都这么想的。 这次的事件当中,密室杀人全都发生在不同的都道府县,这个法则在金字塔·水野遭到杀害之後首度被破坏。在京都(同一个地区),第一次有第二个人遭到杀害,正当人们这样想的时候,就发生今天早上的命案。京都连续有两个人遭到杀害,这意味著什么? 密室的舞台在那座幻影城也是意味深长的原因所在。短短两个月前的重大惨剧——幻影城杀人事件仍然记忆犹新。 雨雾冬香的报告让现场缓和的紧张感在一瞬间又高涨了起来。鸦城和城之介的表情尤其变得特别严峻。在幻影城杀人事件当中,鸦城的儿子,同时也是城之介的助手被杀了,光是听到幻影城三个字就让他们痛苦记忆再度复苏。 很讽刺的是除了雨雾冬香外,在会议室里的所有侦探都参与了幻影城杀人事件。鸦城苍司和半斗舞梦从JDC总部下达指示,龙宫城之介和雾华舞衣则站在现场直接进行搜查,九十九音梦是舞衣的助手,冰姬宫幽弥是九十九十九的助手。每个人都参与了那个事件,连鮎川哲子警部都不例外。在事件发展得如火如茶中,料所拓治警部遭到杀害,鮎川哲子以其继任者身分亲身参与幻影城杀人事件的搜查工作。 幻影城杀人事件和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没想过彼此间会有任何牵扯的恶梦在众人脑海中合而为一。 “难道幻影城的恶梦还没有结束吗?”城之介咋著舌说。 鸦城用力地将烟捻熄在烟灰缸里。加注的力道之强烈,暗示著鸦城思绪的动摇,烟卷冒著宛如断气之前惨叫似的一缕烟雾,随即烟消云散。 . “龙宫,这样断言还言之过早。还不能肯定这次的事件和去年的幻影城杀人事件是串连在 一起的。” 鸦城的声音是如此坚定而值得信赖,拜他的声音之赐,众人总算得以恢复理性的思考。老实说,鸦城心中也难免有疑惑。但是万一身为JDC总代表的他表现出犹疑的样子,众人都会跟著失去冷静的,鸦城万万不能挑起众人的不安情绪。 激情渐渐地平静了下来……雨雾冬香退出之後,沉重的沉默气息便笼罩著整个会议室。 冲击性的消息掀起的波纹消失之後,众人慢慢地恢复了冶静。鸦城静静地这样说道:“让我们先保留幻影城杀人事件和密室连续杀人的关连性,言归正传吧!” “在我们讨论这次的事件时,密室是不可或缺的最重要的事情。警方似乎把搜查的重点放在防止新的犯罪事件上,所以我们JDC要把揭开密室卿的身分当成第一目标。” 所有人都严肃地点点头。 “要推理出密室卿的犯人身分,就得识破密室的本质,我想大家对这应该没有什么特别不同的意见。先别管密室诡计与远距离杀人,让我们先想想,密室卿为什么必须创造出密室不可?” 鸦城苍司的推理方法被称为集中考疑,他将推理之刀插进纠葛的事件当中,以下刀处为起点,切开再缝合事件的背景,其以绝妙的神技将谜题分解,超绝技法时常被比喻为外科名医的手术。 “我也针对这一点做了各种推断。也许可以有助於搜查工作的推展,所以今天特地带来一本推理小说。” 冰姬宫幽弥说著,将放在自己座位上的一本书拿起来给大家看。讲谈社的小说,作者是麻耶雄嵩,书名是“有翅膀的黑暗”。 “不应该说今天,而是今天也带来吧?” 雾华舞衣马上糗他。身为推理小说爱好者的幽弥之前也经常拿推理作家的著作来作参考。 譬如名侦探的密室讲义,狄克森·卡的名著“三口棺材”:或是把江户川乱步各种类型诡计之大成集结而发行的“EQ”等。 “——好啦!雾华小姐,既然总代表都说要讨论创造密室的动机,就姑且听我说说嘛!在这本书中有些地方整合了犯人创造密室的动机,我想应该可以做为推理时的参考。” 幽弥啪啦啪啦地翻开书,然後开始朗声念起夹著书签的部份。 “这里举出了七个密室的动机。第一个是为了伪装自杀,第二则是为了让拥有密室钥匙的特定人物受到质疑。第三是基於就算确定犯人有嫌疑,只要解不开密室之谜就不能予以起诉的理由,用以阻碍犯罪的证据。第四是完全的偶然,在偶然的机会下变成了密室。第五是密室完全没有任何意义或必然性,只是为了满足虚荣心而抱著好玩的心态制作而成的。第六是犯人是偏好密室的推理作家,基於职业病使然。最後第七个是为了制造犯人方便的状况。” 半斗舞梦站起来,用蓝色的签字笔在会议室里的白板上写下备忘。 【“创造密室的动机?”(摘自《有翅膀的黑暗》) ①伪装成自杀 ②让特定的人物受到质疑 ③阻碍犯罪的证据 ④偶然 ⑤好玩 ⑥职业病使然 ⑦制造状况】 幽弥阖上书本看著白板。 “怎么样,各位不觉得整合得相当完整吗?雾华小姐,你身为消去推理的专家,你认为这次的事件符合哪一项?” “①、②、③、④立刻就可以消去,所以应该是⑤、⑥、⑦中的一项吧?犯人可能是推理作家,或者因为密室杀人而获利者(?),或者是喜爱密室的变态……” 众人以舞衣的意见为开端讨论各种可能性,可是推理的材料是绝对性地不足,因此还是得不到决定性的意见。 “唔,让我们避免这么匆促就下结论吧!欲速则不达,不过希望大家在进行推理时,把密室的动机放进脑海里。” “总代表,关於麻生茉绪是不是该稍微讨论一下?” 城之介说道,鸦城用力地点点头。 “问题就在这里,关於麻生茉绪一事需要慎重考量。光是仰赖第二手资料是靠不住的,我希望有人能直接前去调查。” 鸦城环视众人。舞衣和音梦对看了一眼,点点头。 “总代表,那就由我跟小音梦——” “就有劳你们了。如果时间够的话,也去麻生位於三重的老家看看。” “那么龙宫就前往幻影城看看,也许解开这个事件之谜的钥匙就在那个魔境当中。” 城之介总是自称“龙宫”。幽弥侧目望向这个与众不同的前辈侦探,赶紧举起手来。 “我也去幻影城,那边实在太宽广了,龙宫先生一个人去太辛苦。” “这样好吗?冰姬宫氏。你本来是九十九氏的助手,陪龙宫做事不觉得龙宫能力不足吗?” “——龙宫,别太欺负後辈了。” 鸦城轻声责备,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笑声。一月七日的早晨会议就此解散。 雾华舞衣和九十九音梦这对搭档前往大阪的麻生茉绪家;龙宫城之介和冰姬宫幽弥这对搭档则前往京都北部的幻影城:众人分别外出进行调查,火速离开了会议室。 “舞梦,就麻烦你检查一下邮件和文件。有什么事就到总代表办公室找我。” 舞梦眨著她那戴了隐形眼镜的澄澈双眼,露出不安的神情。 “总代表,您接下来要做什么?您昨晚一整晚都没睡不是吗?是不是该去休息一下?” “我是有这个打算,我到总代表办公室去打一下盹儿。” 半斗舞梦行了一个礼离开之後,会议室里只剩鸦城苍司和鮎川哲子。 “那么,鮎川小姐今天有什么预定计画?” “我按照计画,要去调查平安神宫的事件。” “是吗?真是辛苦了。” “嗯!不过彻底而踏实的搜查往往可以得到好结果。” 鸦城从哲子微笑的表情底下看到了悲哀的色彩。 “令妹发生了那种事情,你还是不要太勉强了。” 哲子的妹妹——鮎川鹤美也是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被害者之一 (第十个事件)。 “为了妹妹我更要努力,工作可以让人忘记一些不快的事情。” 两人离开会议室之後就分开,回到各自该前往的。 e “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 一走进总代表办公室,鸦城苍司就坐到铺著靠垫的沙发上。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卷,点了火之後用力吸了一大口,心情便略微平静了些。警方的侦讯、JDC总部大楼的进出管制、陪同现场采证,还有应付蜂涌而来的记者,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 终於可以一个人独处,安心感顿时涌上来。之前因为紧张而被压抑著的疲劳感整个爆发开来。他感到轻微的晕眩,鸦城将烟卷捻熄在大理石桌上的烟灰缸里。 ——睡一下吧。 他闭上眼睛,舒适的佣懒感温柔地包覆全身。鸦城进入梦乡,做了梦。 鸦城苍司和九十九十九相对而坐。 自从一九七九年发生彩纹家杀人事件以来,九十九十九一直都是鸦城苍司的最有力协助者,也是最理解他的人,两人是亲密的忘年之交。发生彩纹家的事件当时才六岁的十九,现在也已经是一个二十岁的优秀青年侦探了。 美得几近危险的容貌,是十九充满神秘气息的象徵:太过完美的脸孔呈现中性的味道与敏锐的气息,长及腰部的美丽头发宛如夜晚般漆黑,孕育著谜样的魅力。理想的身体曲线,将眼睛遮盖住的太阳眼镜更为他全身散发出来的艺术美感增添神秘的气息。超越一般人所能理解的虚幻美貌,甚至让看到他的人自惭形秽产生罪恶感。这就是十九之所以常常被形容为人偶或雕刻晶的原因。 九十九十九目前正在伦敦出差,在DOLL(国际立法侦探机构)和英国政府的请托下前往协助调查英国的连续杀人分尸命案。震撼全英国的分尸杀人的犯人自称是开膛手杰克的後继者,自号开膛手杰基。 一九九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从平安夜开始的杀人分尸事件已经造成五十个被害者了。 伦敦警视厅,代表世界的DOLL的侦探们,还有九十九十九,到目前为止都没能得到任何线 索。几天前鸦城注意到日本的密室连续杀人和英国的杀人分尸有许多类似之处,但是他还没有 针对这一点和在当地的十九讨论过。 ——话又说回来。九十九为什么会在这里? 十九现在人在英国,不可能在日本和鸦城面对而坐的。这时鸦城发现到四周的景致宛如娘 绕的烟雾一般晃动著。这是梦,他终於可以这样确定了。 “鸦城先生,听说幻影城又有人被杀了。” 十九的嘴唇之间发出澄澈得令人吃惊的音律,流畅的语气包围住鸦城,温柔地回响著,像音乐一般的美声。 “就是那个事件之中少数几个存活下来的人之一,小杉胜利。九十九,你应该也还记得 吧?” 这个九十九十九是自己在梦中创造出来的存在,鸦城明知如此,却还是忍不住想跟他谈 话。是自己想对九十九十九这个拥有天赋才能的侦探寻求已经走到尽头的搜查突破口吗?梦境 里的感觉是如此地真实。 “九十九,那个事件……幻影城杀人事件真的结束了吗?” 十九正是解决幻影城杀人事件并使之落幕的人。虽然留下了几个谜,但是他明确地宣称事件已然落幕。 “世界不断地制造出谜题。可是鸦城先生,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谜,有的只是理论性的解决方法而已。幻影城杀人事件结束了,这是可以确定的。” 鸦城和十九无言地互相凝视了一阵子,接著开口的是十九。 “如果要说有任何关连的话,也许是那边的是密室连续杀人,而这边的是分尸杀人,如此而已。” “这两个事件的性质像得可怕,不只是犯罪的手法,连事件的背景也一样,两者都造成大量的被害者,可是却连犯人的尾巴都抓不到。” “说的也是,两个事件太过类似也是事实。如果把这视为是双子事件的模式追查下去,也许会发现根本就是一件事。鸦城先生,是否可以请您把注目的焦点往後看看?” “往後?你是指事件的内涵吗?” “事件的内涵,或者该说是过去的事件呢?无论如何,我的推理是指向後头的。” “过去啊……” “如果有必要的话,可能要回顾比幻影城杀人事件更久远以前的……” 包围著两人的四周的烟雾变浓了。过了一会儿,九十九十九的身影被牛奶色的雾气所吞没,消失无踪。鸦城跌入更深的睡眠当中,想著在幻影城杀人事件中丧命的儿子鸦城苍也。 半斗舞梦回到自己在第一班办公室的桌前,一如往常面对著送来的大量文书。几乎都是今天早上送达的邮件(当中也有来自其他班的报告书之类的东西),在整齐的第一班办公室里,只有舞梦的桌子堆著几十种文件,看起来非常地不协调。 将与总代表相关的文件和第一班相关的文件分开来逐一检查,是担任总代表秘书的舞梦上午的工作。舞梦活用她速读的技巧,将文件分门别类,她以将逆刀刀加工设计而成的漂亮裁信刀把邮件拆封,看过文件之後,按照种类加以区分。堆在舞梦桌上的信件小山转眼之间就整理完成,简直像施了魔法一样。 当信堆已经区分只剩一半左右时,舞梦发现到藏在文件堆底下的巨大物体。那是一个茶色盒子状的邮件。相当厚实。JDC的地址旁边写著这样的名字。 【日本侦探俱乐部总代表鸦城苍司先生】 收信人旁边盖了一个“CHECK!”的红色戳印,表示这份邮件已经通过爆炸物处理班的检测了。和美国的FBI一样,JDC也被赋与必须对所有送来的邮件用X光进行检测的义务。 抓起信封掂了掂,相当沉重,重得以舞梦细腕没办法单手拿起来。她用双手将信封翻过来,看到寄件人的姓名。 “怎么会!” 她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了。要是在平常,舞梦大概也会直接判断是有人恶作剧而不做多想吧? 然而,因为刚刚在第一会议室提到这个话题,所以寄件人的姓名让她有种不快感。应该是已经在幻影城杀人事件当中遭到杀害的作家…… 上面有浊暑院溜水的名字。 继龙宫城之介和冰姬宫幽弥之後,雾华的衣和九十九音梦两人也离开了JDC总部。佐渡九冬刑警和他们打过招呼,坐在一楼的大厅里喝可乐。 九冬不喝酒也不抽烟,相对他对碳酸饮料却特别地偏爱。朋友警告过他“老是暍碳酸饮料会导致阳萎哦”,可是他告诉自己那纯粹只是一种迷信的说法,仍然一天到晚暍碳酸饮料,碳酸在口中进跳开来时让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他慢慢地啜饮著可乐,享受碳酸在口中进跳的乐趣。叮!响起电梯停止的声音,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的九冬抬起视线,刚好鮎川哲子从电梯里走出来。九冬将剩下的可乐一饮而尽,将空纸杯丢进走廊上的垃圾箱,和搭档会合。 “警部,对不起,我今天又迟到了。” 鮎川哲子一边走著,一边冷冷地看著搭档。 九冬缩起脖子,露出畏缩的样子。 “你好歹也把睡懒觉的习惯改改!不要说刑警,你连当个社会人都不够格了。” “真的很抱歉!闹钟那家伙又睡过头了……” “你讲什么鬼话!是你在无意识中按掉闹钟的吧!”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走楼梯下到地下停车场去。JDC总部大楼为了防范犯罪,电梯并没有直接通往地下停车场。 九冬很难为情似地搔著头。 “啊,我不记得我有按掉它呀!” 哲子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要不是有睡懒觉的坏习惯,九冬其实也是个认真的好刑警,她心里一边这样想著。 “总之!和我搭档期间尽量别睡懒觉,多买几个闹钟吧!” “是,警部!” 九冬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有著一般体车外型的巡逻车门锁。两人坐进蓝色的车子内。 “还有,我不是常跟你说吗?既然我们都搭档了,你好歹也别再叫我“警部’了,叫名字就好。” “我知道了,鮎川警——不,鮎川小姐。” 九冬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他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哲子忍不住苦笑,九冬略带憨直的个性让她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穿过停车场来到御池通,突然遇上了红灯。 “鮎川小姐,会开得怎么样?” 九冬说到“鮎川小姐”时,有点难为情,他还不习惯这个称呼。 “没什么进展。不过你可能还不知道,第二十个被害人出现了。” “是那个幻影城吧?” 九冬的语气有点沮丧。在幻影城杀人事件中,佐渡九冬第一次和鮎川哲子搭档办案。对他而言,在幻影城的那次体验跟其他人一样,都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你知道了?” “大厅的电视有快报啊。那么,侦探先生们有什么意见?密室连续杀人和幻影城的事件有什么关联吗?” 九冬说到“先生”时,语气略带轻挑。 “还不敢断言什么,真相依然在一片黑暗当中……” 号志灯转绿,九冬踩下油门,路上还不是塞得很严重。 “警部——不对,鮎川小姐怎么看麻生茉绪?” “什么意思……” “麻生茉绪是密室卿的共犯吗?” “有某种关连是事实吧!因为之前的犯罪预告的电话声音,和留在家里的电话录音的麻生茉绪声纹是一致的。可是还没有找到凶器,密室诡计也还没有解开,最重要的是,事件还没有结束……” 九冬一边打著方向盘,一边叹著气。 “真是伤脑筋的事件啊!搜查工作也没有进展。” “可是我们也只能脚踏实地的搜查,我相信会有进展的。今天我们就从下京区开始,向前往平安神宫上香的人们打听打听吧。” 九冬带著下定决心的表情点点头。 来自死者的书信——不可能有这种东西存在的。半斗舞梦的理性这样告诉自己,但是手还是不停地抖著。像字典一样厚重的信封,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呢?她的心境就像即将打开潘朵拉的盒子一样复杂,藏在里面的到底是? 这不是寻常的恶作剧,她的本能这样告诉她。早上一个少年在幻影城的密室遭到杀害,跟这个邮件一定有某种关连。舞梦莫名地这样确信。 她用拆信刀将信封拆开,里面跑出来的是……像是原稿。她啪啦啪啦地翻阅著,发现那是用A4的纸张所写的两段式的文章。稿纸用打洞机打了两个洞,用绳子绑成一束,厚度像字典一样,看不出是有几百张还是几千张纸。 ——这是什么东西啊?舞梦用双手抓起把原稿翻过来,将表面朝上。表面用毛笔字写著书名和作者的名字。舞梦也隐约地感受到九十九音梦在早晨会议中提到的超越性存在。 某种超越人类理解范围的东西开始作动。原稿的封面这样写著。 【“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 by浊暑院溜水】 O 死者是密室卿的使者? 敲门声响起,鸦城苍司醒来。 “请进……”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鸦城揉揉眼睛,看向挂在总代表办公室墙上的钟。 不知不觉中睡著了,大约已经过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觉得好像睡了好久……看来他是成功地有了一次深层睡眠。 工作行程排得太紧密的鸦城经常只能睡个一到三个小时而已。因此鸦城在不知不觉当中养成了深层睡眠的技巧。靠著利用在短时间之内消除疲劳的深层睡眠(REM睡眠),鸦城的身体一直得以保持著最佳状况。 “抱歉,您睡著了吗?” 战战兢兢地走进来的是总代表秘书半斗舞梦。 舞梦以两手抱著一个看似沉甸甸的厚实信封。 “思……不过你来得正是时候。除了密室连续杀人事件之外,还有一堆工作堆著,我可不能再贪睡了。我已经有了一段REM睡眠,疲劳已经消除了,别担心。倒是舞梦,有什么重要的文件吗?” 鸦城的视线集中在舞梦手中的信封上。JDC总代表从烟盒里拿出烟卷,先抽了一根。 舞梦走过总代表办公室铺著朴素而富有特殊气息的波斯地毯,将信封放在大理石制的桌上。她本来是打算轻轻地放下,但是因为信封太过厚重,不经意地就发出砰的声音。 “——这是?” “我还无法判断。不过或许会成为这个事件的重要关键,我就是这样想才赶快拿过来的,请您先过目。” “找到密室的‘钥匙’(关键)了?” 鸦城将烟卷搁在烟灰缸上,把写有JDC的地址和自己的名字的信封翻过来。看到信封背面写著浊暑院溜水的名字,JDC总代表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鸦城不发一语,将整叠纸张从信封中拿出来。 习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浊暑院溜水。来自死者的信?” 他哗啦哗啦地翻著纸张,舞梦默默地窥探著鸦城的反应。 “是什么的原稿,是推理小说吗?” 书名页後面是目录。 【“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目录 第一部 平安时代的密室 第二部 江户时代的密室 第三部 密室的江户川乱步 预告状 一千两百个被害者 上锁之前 密室的门被上了锁 第四邻 尘世之梦 内部谋杀 密室的·钥匙·被发现了 第五部 夜梦的真实 开锁之後 密室的·门终於·被打开了】 鸦城抬眼看著舞梦,散发著强烈意志的眼眸敦促她赶快做报告。 “这份原稿是以浊暑院先生之名送来的。一开始我以为是有人恶作剧,因为今天早上发生幻影城的密室杀人事件,所以我大略地看了一下……总代表,请看一下第四部的地方。” 鸦城根据目录搜寻页次,打开第四部的地方。开头写著“密室一 平安神宫的秘室(人生的刺激)”。再继续看下去“密室二 空计程车的密室(被埋葬的口香糖)”……“密室三砂丘公寓的密室(潜藏在影子後面的恶魔)”……“密室四超高速·国道的密室(斩首桥)”…… “这是将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小说化的作品吗?”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但是不只是如此。总代表,那份原稿中还提到昨天才发生的麻生茉绪和金字塔先生被杀的事件。” “你说什么……” 麻生茉绪是一月六日的下午,而金字塔·水野则是在同一天晚上在密室遭到杀害。昨天下午之後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都在这份原稿中被提及? 鸦城再度确认信封。邮戳是京都市内的,日期是昨天,上面盖著快递的印章。这份原稿是昨天投寄的,如果拿到中央邮局去,深夜时分还可以邮寄,但至少可以确定是昨天寄出来的。 也就是说,如果把写原稿的时间考虑在内的话,原稿的作者事先知道昨天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这同时也代表这份原稿的作者是密室卿,或者是其共犯,至少可以知道是曾经与密室卿有过接触的人物。 鸦城从原稿中抬起头来,视线和舞梦对望。两人不发一语地点点头。 “舞梦,你原稿看了多少了?” “我以速读的方式看了三分之一左右。” “全部看完要花多少时间?” “我计算的结果,这些原稿大约是用了二千五百张稿纸,张数相当多,不过最慢应该可以在天黑之前。” 鸦城的烟卷搁在烟灰缸边,正逐渐烧成长长的灰,鸦城将烟卷的火熄掉。 “不用急,但你尽可能迅速而且慎重地好好看完这份原稿。我让第二班的雨雾冬香代你做 总代表秘书的工作,看完之後做成内容概要来找我。” 舞梦的表情变得很紧张。 “总代表,这果然是……” “是密室的‘钥匙’(关键),或者是对我们的挑战。全部看完之後也许可以得到什么线索。舞梦,就有劳你了!” 舞梦离开总代表办公室之後,鸦城叼起一根新的烟卷,回想著梦中的情景。是不是要回顾 一下过去?梦中的九十九十九这样说。过去,比幻影城杀人事件,比彩纹家杀人事件,更遥远 更遥远的过去。经历过悠久时光的一千两百年王城——平安京。 一九九四年,今年是平安京创建一千两百周年的一年。原稿的标题是“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而目录中也有“平安时代的密室”。 也许这桩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出人意料之外的有很深的根源,虽然还不至於追溯到平安时代,但是潜藏著规模宏大的背景应该是可以确认的吧? 鸦城的眼中浮现觉悟的色彩,如果没有比以前更绷紧神经的话,只怕无法解决这个事件,因为这是规模前所未有的宏大罕见事件。 早上原本晴朗的天空到了下午就开始出现云层。京都市是一个四边为山所围绕的盆地,易热易冶。一旦云层的流动情况变得诡异,气温就立刻开始下降了。 半斗舞梦一字一句地看著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她时而紧张,时而惊愕,时而又悲叹,怀著错综复杂的心情徜徉在原稿的世界当中。第一会议室里除了舞梦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人,原本就有著极佳集中力的舞梦完全埋首於阅读当中。她忘了时间的流逝,翻阅原稿的手渐渐地加快了速度。 傍晚时分,开始下起雪,黑暗正慢慢要掩盖住整个世界。天空从灰色渐渐染上深蓝色,最後黑暗整个降临。在大楼林立的街道和街灯的光线中,黑暗里舞动的雪充满了幻想的气息,是那么地美丽,那么地风雅。 【“第21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七日中午 ■水村绘里菜 性别=女 年龄=三十三 身高=一六五 体重=五十二 血型=AB 职业=补习班英语老师尸体发现现场◎富山县密室的暂称◎温水游泳池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运动俱乐部的温水游泳池中遭到斩首杀害。 ②有几个人目击被害者跳进水池中。根据证词显示,被害者跳进水池之後,游泳池 的水面就染咸t片红色,被砍掉脑袋的被害者的身体浮了上来。 ③温水游泳池或周边并没有发现任何可能走凶器的东西。 ④被害者的背部被人用被害者本身的血淡淡地写著血字。被水冲刷过而变得模糊晕 开来的字是“密室贰拾壹”。】 虽然有一大堆工作要忙,鸦城苍司却始终无法不去在意存在於脑海一角的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一事,谜样的原稿一直让他耿耿於怀。 透过电话解决事件是JDC总代表鸦城的工作。警方或JDC分部,或者一般复杂难解的事件,不分白天昼夜每天都送到鸦城的手边来。他透过电话听取事件的情报,将情报输进桌上的三台电脑里,看著用好几个视窗一起显示於画面上的事件详细资料,以集中考疑的方式瞬间识破真相,将解决方法转告给对方。充分运作视觉和听觉,一般人所无法模仿的超绝瞬间推理正是鸦城无人可取代的职务。 鸦城苍司以插拨的功能接听插进来的电话,同时解决复数个事件。JDC总代表被敬畏的重要原因就在这里,令人惊异的电话侦探,远远凌驾以前的安乐椅侦探。瞬间的集中考疑是以鸦城过人的集中力、强韧的精神力、超绝的推理能力三位一体才能成就的丰功伟业。所以鸦城才能一直稳居日本侦探界的顶端。 没有人能模仿鸦城。被誉为JDC双璧的第一班刀仙人和九十九十九,就这方面来说也无法超越鸦城。鸦城至今仍然以透过电话进行的瞬间推理持续磨练自己的才能,经常在事件第一线与罪犯决胜负。对电话侦探·鸦城苍司而言,他所在的地方就是“现场”。 【“第22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七日中午 ■石冢元代 性别=女 年龄=二十六 身高=一五三 体重=四十九 血型=O 职业=迪士奈乐园工作人员尸体发现现场◎千叶县密室的暂称◎太空飞鼠(人偶装)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迪士奈乐园的一个角落遭到斩首杀害。 ②被害者穿著太空飞鼠的人偶装。当被害者把汽球递给一对母女中的少女那瞬间, 连同太空飞鼠的头一起被砍掉脑袋。 ③根据目击者的证词,太空飞鼠的脖子突然喷出血来,脑袋落地。 ④现场周边找不到可能走凶器的东西。 ⑤被害者的背部被人用被害者本身的血写著“密室贰拾贰”。】 一月七日,鸦城的集中考疑不似往常那般清晰,也许是最近一直熬夜导致身心两方面累积了过多的疲累,加上心里又一直牵挂著“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关系吧! 尽管如此,他还是在一天之内解决了几十件疑难事件,这就是JDC总代表可怕的地方,但是鸦城的疲劳终於也到达了临界点。在整理了成堆的事件之後,他站在总代表桌子旁边的窗户俯视著混乱的河原盯通,他将身体靠在椅子上,烟灰缸里的烟蒂堆积如山,身心两方面宛如破烂的抹布一样瘫软。 敲门声惊醒了鸦城苍司。奸像又不知不觉睡著了。他感受脑海中飘荡著的灰蒙蒙的沉重感,回到现实世界。这一次他没有做梦,REM睡眠没有成功,身体各个部份感觉有点疼痛。 舞梦将原稿放在鸦城的桌上,旁边则放著她用文字处理器列印在B5尺寸的感热纸上的纲要,鸦城看著纲要,突然嗅到一股命运刻意安排的味道。龙宫城之介和冰姬宫幽弥前往京都北部的幻影城;雾华舞衣和九十九音梦则往大阪;第一班的重宝,同时也是JDC的至宝·不知火善藏前往关西分部:第一班班长刀仙人前往关东分部;副班长九十九十九则前往英国,每个人都正出差当中。当第一班的名侦探都不在JDC总部时,“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这份谜样的原稿却在此时送来,他必须透过纸张和隐形的敌人对峙,暗示的意味实在太浓厚了。 鸦城看完纲要之後叼起一根烟卷,没有点火,交抱著双臂喘了一口气。 “怎么样?” 舞梦的语气就像作家对编辑徵求意见一样。鸦城听来觉得有点奇怪。 “很有意思……内容真的很有趣,这份原稿在暗示著什么?弄清楚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 他用ZIPPO打火机点了烟,然後吐了一口烟,鸦城用右手挥著概要。 “内容形同密室的‘钥匙’(关键)。” “我也判断这份原稿有利於事件的进展。” 舞梦谦虚地说道,鸦城听到豪迈地笑了。 “不对,舞梦。事件应该会有大进展吧!拜‘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之赐……” 这不是预言,是预告,鸦城的集中考疑已经开始动作。 JDC终於在事件当中看到密室卿的影子。 “总代表,您待会儿要看吗?” “……不,份量确实不少,而且也得影印下来才行,今天就先搁著吧!舞梦,先帮我把这份原稿影印个十份左右。把留在总部里的侦探和工作人员们都集合起来,在明天的早晨会议中分送下去,我想参考大家的意见。” “影印是件小事,那么就明天早上见了。” “我今天也要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一番,明天开始可能就有得忙了。” 将烟卷捻熄在烟灰缸里的鸦城看著舞梦,脸上露出事件爆发以後第一次出现的笑容。 “一切都静待明天以後了……” 鸦城的表情露出充满胜算的色彩。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发展究竟如何呢?【“第23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七日夜晚 ■梦野八作 性别=男 年龄=四十八 身高=一六八 体重=七十二 血型=A 职业=书店经营者尸体发现现场◎粝木县密室的暂称◎书店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自己经营的书店“SHOP☆TEN”的收银台里遭到斩首杀害。 ②包括在“SHOP☆TEN”出入口附近阅读杂志的人在内,当时店内一共有九个客人 在,但是没有人目击被害者遭到杀害。 ③“SHOP☆TEN”及周边都没有发现可能走凶器的物品。 ④被害者的背部被人用被害者本身的血写著“密室贰拾参”。】 【推理Ⅱ 密室的封印 ka 是小说?还是记录故事?“第24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八日早上 ■宫尾淹 性别=女 年龄=八十二 身高=一四三 体重=三十九 血型=A 职业=粗点心店尸体发现现场◎福井县密室的暂称◎粗点心店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粗点心店“宫尾商店”里面遭到斩首杀害。 ②当时店内有三个国中生,然而被害者遭到杀害时,除了他们之外并没有其他可疑 的人物。听到商店後头传来呻吟声之後,他们把视线转过去时,被害者已经遭到 杀害。 ③现场周边没有发现可能走凶器的物品。 ④被害者的背部被人用被害者本身的血写著“密室贰拾肆”。】 距离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爆发已经过了一个星期……杀人行动日夜不停地反覆进行著,搜查人员拼死命地寻找密室卿。 日本全国国民不论男女老幼,被卷入以全日本为舞台所展开的前所未有大规模犯罪当中。 没有人能逃离这个诅咒。在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当中,全国一亿二千多万人都是侦探,也都是嫌疑犯。 包括一月八日早上在福井遭到杀害的老婆婆在内,目前被害者有二十四人。到目前为止,密室连续杀人已经反覆了二十四次之多,但如果密室卿的预告实现的话……令人害怕的是,事件才不过走到五十分之一 (2%)而已。 被害者还有一一七六人—— 到目前为止,除了目击者的证词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线索:除了麻生茉绪这个谜样人物的死亡之外,也完全找不到可疑的人物,或事件当事人以外的指纹、毛发、皮肤组织等。凶器也依然成谜,密室诡计也无法解开,在这种状况下,根本无法遏止媒体喧扰和一般国民心中的愤怒。 站在搜查人员的立场来看,可以推理的材料实在太过不足,根本无法动作。铃木刑事部长在连日召开的记者会上一直主张“搜查工作确实地进行当中”,然而在不知道密室卿的真实身分的情况下,刑事部长被迫下台也只是早晚的问题。另一方面,JDC总代表·鸦城苍司没有前往记者会,一直维持慎重而低调的态势,目前他还抱著谨慎原则与推理不公开的想法。 JDC总部八楼的第一会议室里有九个人在,比昨天多了两个人。总代表·鸦城苍司,总代表秘书·半斗舞梦,第一班的侦探·龙宫城之介、雾华舞衣、九十九音梦、冰姬宫幽弥,还有来自京都府警的鮎川哲子和难得早起的佐渡九冬,另外还有以协助搜查之名前来视察,来自本厅的蟹场寻高警视。 龙宫城之介和冰姬宫幽弥提出报告,表示幻影城的搜查没有任何结果:紧接著雾华舞衣和九十九音梦也报告,搜查麻生茉绪在大阪的公寓的行动中也没有值得一书的部份。 “你们不是犯罪搜查的头脑吗?如果再这样任密室卿那个狂人玩弄於股掌之间的话,那可伤脑筋了。我们是搜查的专业人士,你们可是推理的专家耶!以昨天的搜查而言,你们没有必要刻意再去调查一次警方已经搜查过的地方吧!搜查的工作就交给警方,请你们好好转动你们的头脑如何?” 挺著个大肚子,头发已经秃得差不多的蟹场警视用令人不悦的语气放言道。在警察的组织当中,像蟹场这样对JDC不怀好意的人并不在少数,一旦事件的推理进度慢了些,这种人就会立刻紧咬著不放。 “蟹场警视,您这些话说得太过分了吧!我们警方也跟JDC一样没能解决事件啊……” 鮎川哲子用略微强调的语气说道。佐渡九冬坐在她旁边,虽是一脸睡意,但是听到女警部这样说立刻点著头。 “啊,可是我说鮎川啊——” “算了,蟹场先生说的也有道理,我们被密室卿玩弄於股掌之间是事实。站在JDC的立场,今後我们得更努力跟警方合作才行。” “所言甚是,你能了解就好了。” 蟹场承受著鸦城锐利的视线,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後缩似地说道。简直就像被狮子锁定的狸一样啊!侦探不发一语,以视线交换这样的感想,众人都在心里窃笑著,年龄虽然几乎一样,但是鸦城和蟹场的威严和存在感实在相差太远了。 “可是总代表,事件持续发展到这种地步我们却连他的狐狸尾巴都不到,密室卿真是有两把刷子啊!” “这大家都晓得的,冰姬宫氏。密室卿是真正的犯罪天才,他演出了与这个凡事都要求速度的时代相符的高速犯罪。事件不断地发生累积,搜查人员自然就没办法把力量集中在单一事件上。” 城之介宛如赞赏著劲敌似地愉快说道。蟹场用狐疑的眼神看著用指尖咕噜咕噜转著呢帽的黑衣侦探。 “是啊!不断地累积犯罪的数目,事实上很明显这是刻意的作法。可是万一不再累积新事件的话,到时……” “雾华小姐,你说万一不再累积新事件,是指一千两百个人在一千两百个密室里遭到杀害的时候吗?” 鮎川哲子带著不安的眼神看著雾华舞衣。 一九九四年才刚刚开始,没有人想承认恶梦般的惨剧会持续到年底。搜查人员就是为了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才倾全力进行搜查。 雾华舞衣交抱著双臂,视线和女警部对上。 “警方在全国各地加强了盘查的动作,密室卿大概也没办法钻过特别警戒的体制,用之前的步调持续进行密室杀人吧!也许这只是一种期待,不过我是这样想的。鮎川小姐一旦密室卿停止活动,我们就可以比更确切地面对事件。” “雾华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个人不想等到密室卿停止活动。我个人不喜欢处於被动的地位,就算再辛苦也要阻止密室卿!” 也许是昨晚睡了一场好觉,体力已经恢复了,鸦城的声音中带有强大的生气。 “总代表是否有什么良策,可以让搜查有进展?” 目光和绑著马尾的九十九音梦对上,鸦城充满自信地点点头。鸦城环视众人,视线停在坐在他旁边的舞梦身上,舞梦察觉出鸦城的意图,便站起来走向放在会议室一角的小桌子。 小桌子上放著分成四叠厚厚的纸张,舞梦推著附有轮子的小桌子,一边在室内绕行一边将纸张分派下去。那是昨天晚上由JDC工作人员分工影印出来的“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 “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标题,还有作者为浊暑院溜水。侦探们一边翻著原稿一边发出惊讶的叫声,会议室内顿时掀起一股骚动。 “这是怎么回事,鸦城?” 蟹场以焦躁的语气问道。不只是蟹场,除了鸦城和舞梦之外,室内的所有人都看著JDC总代表,想得到一个明确的说明。鸦城从烟盒里拿出一根新的烟卷,闭上眼睛点火。当舞梦代替总代表将事情的梗概做了简洁的说明之後,惊愕之情更大幅扩张爆发开来。 “太可笑了!这种东西一定是有人恶作剧!” “一定~”总是如此斩钉截铁地下定论是蟹场的口头禅。他就像出现在横沟正史的推理电影,金田一耕助系列中的等等力——等等力深信武断的推理就是事实,总是么喝一声“好,我知道了!”就轻易导出解决的方法,是一个极为肤浅的警部。 对原稿漠不关心的人只有蟹场一个人,包括鮎川哲子和佐渡九冬两名警方人员在内,侦探们都因为期待和兴奋而眼中闪著光芒,专注地翻阅著原稿。 到目前为止,推理的材料呈现绝对性的不足,但事件终於来到了有所进展的时候了。二 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原稿可望成为搜查人员殷切期待的推理基础吧!每个人都这样深信。 同时也是推理小说爱好者的冰姬宫幽弥发出夹杂著欢喜和惊叹的叫声。 “总代表——这是?” 龙宫城之介自言自语似地说: “是来自密室卿的挑战书或者——” 鸦城苍司抽著烟卷,一边吞吐著烟雾,一边用充满自信的声音说: “是密室的“钥匙’(关键)。” ki 来自过去的密室传说 明天早上之前先将原稿看过一遍,确认自己的推理。这是鸦城对众人的要求,一月八日的早晨会议简单地就此落幕,侦探们散会。有人留在JDC里阅读原稿,也有人外出找个可以静下心来看稿的地方,更有人窝回家里打算好好地看原稿。 鮎川哲子和佐渡九冬也拿著原稿离开了JDC总部。 “我们也趁调查的空档找时间看看吧!”——他们采取了充满善意的态度。唯一例外的是蟹场警视,离开会议室的蟹场追上正要前往总代表办公室的鸦城和舞梦,大声发出不平之鸣。 “鸦城,你到底在想什么!事件的推理本来就已经落後了不是吗?现在是享受读书的乐趣的时候吗?” 走在走廊上的JDC的工作人员注视著这三个人,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落後鸦城半步的舞梦以温柔的语气安抚他说: “蟹场先生认为那份原稿不重要吗?” “那还用说?那种东西一定是闲著没事干的人所的恶作剧!” 来到总代表办公室前面,鸦城停下了脚步,他用锐利的视线看著蟹场,以强烈的口吻说: “JDC有JDC的作法,希望你对我们的搜查方针不要有太多意见。蟹场先生,我可以跟你打赌,那份原稿是这个事件的“钥匙’。” 鸦城打开门,消失於室内,舞梦对蟹场轻轻地行了一个礼,也走进室内。门当著警视的面关了起来。蟹场咋著舌,用脚尖踢向走廊上的墙壁。响起一个钝重的声音,警视撞伤了脚趾,蟹场抱著右脚蹲下来,走在走廊上的JDC的工作人员见状不禁吃吃笑了起来。 “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梗概(半斗舞梦制作) 一九九四年一月一日凌晨零时一分。 各大媒体、警察局、日本侦探俱乐部,都收到以下的传真。 【 “犯罪预告状/今年在一千两百个密室当中有一千两百人将会被杀/没有人能够阻止/密室卿”。 传送这封传真的走位於柬京都内的某家影带出租店。打工的店员不记得走谁使用传真机的。 从一月一日起,每天最少有三个人在全国各地以密室状况下遭到斩首杀害,宛如刻意实现犯罪预告状的预告内容一般。所有的被害者的背部都被人用被害者自己的血写著“密室n’(n代表第n个被害者的大写=是汉字的古字,所有的笔迹都一样丫 头颅的切断面都有生命反应,可以确定所有被害者都是活生生遭到斩首杀害。而且从 头颅的切口来看,都是同一种凶器。 凶杀现场有开放空间,也有密闭空间,但就完美的密室状况这一点而言,所有的事件 都是一样;现场周边找不到凶器,也没有人目击任何可疑的人物。此外现场也完全找不到 可能属於犯人的指纹、毛发、皮肤组织,及其它可能成为线索的东西。 事件持续发生。很快地,日本全国陷入恐慌状态。犯人·密室卿是如何持续创造出让 推理高手们合力搜查也解不开的事件之谜题? 二十人遭到杀害的一月七日早上,一份厚重的原稿被送到JDC总部,原稿的标题走 “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寄出原稿的人走应该已经死亡的人物。这份原稿指出了事件出人 意外的背景。内容是…… 没想到平安时代和江户时代也发生过类似现在所发生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在密室状 况下遭到斩首杀害的被害者背上都被写上“密室n”,当时的人们因为事件实在太过异常 而无法解释,因此判断为怨灵作崇。而杀人事件就被封印在历史的阴暗处,但是负责搜查 事件的两个人物私底下将事件以文书的形式记录下来。一个就是桓武天皇的忠臣·菅野真 道写的“密室密记”;而另一个则是德川幕府的密探·松尾芭蕉写的“密室纪行”。 这两份秘密文书经过一千一百年的岁月,落到一个男人手中,这个男人名叫江户川乱步。以侦探小说家的身分而声名大噪时,乱步邂逅了一个自称九百三十三岁的谜样老人,从老人手中得到了两份文书。老人说:“这份文书将交付到代表各个时代的推理高手们手中,他们使平安·江户的密室连续杀人成为推理的线索。但真相尚未被识破,天将降大任於你……” 乱步半信半疑地接过文书开始进行推理。乱步一边写侦探小说一边进行推理,却始终无法解开过去的密室之谜。 然而,以菅野真道、松尾芭蕉、江户川乱步为首的历史伟人们不断推理,却又没有任何人可以找到真相的终极的密室诡计,其设计者密室卿在现代复活了……】 荒唐无稽,这是这份概要内容给人的第一印象。冰姬宫幽弥在第一班办公室自己的办公桌前阅读半斗舞梦制作的“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梗概。内容实在太荒诞了,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连续看了两三次。 平安时代、江户时代发生过密室连续杀人事件,那些事件和现代的事件类似,而且都没有被解决。如果说平成(现代)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始自平安时代的话,那么“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这个标题就可以理解了,然而……平安、江户的密室杀人事件?营野真道、松尾芭蕉、江户川乱步进行推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不可能会有那种事的。幽弥几度对自己的理性这样说,然而现实的问题是,现代确实存在著无法解决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这使得幽弥对原稿产生了兴趣。 我想看“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幽弥强烈地这样渴望著。像便当盒一样厚的原稿当中,潜藏著什么样的神秘和事实呢?他一定要确认这件事。 如果读完原稿,也许自己就不会再是之前的自己了。所立足的“世界”这个场所可能会变为模糊暧昧,因而滚落到永无尽头的黑暗彼方,价值观可能就此崩毁。 虽然怀有这种无由来的恐惧,但是幽弥仍然强烈地想翻阅原稿。好奇心凌驾恐惧感,由理性构筑起来的自我防御被打得粉碎。幽弥拿著原稿,走向位於JDC总部三楼的资料室。 资料室没有任何人,室内摆满高到天花板的钢制书架,占满了楼面一半之多。书架上放满了关於重要事件的书籍、报纸、事件档案等。空调恰到好处的资料室内吹出著舒适的暖气。在弥漫著如同图书馆的严肃气息中,幽弥朝著後面的沙发走过去。 因为时间还早,资料室内空无一人。除了收集与当下正在发生中的事件相关资料之外,很少有人会使用这个房间,一整天进出的人很少,幽弥宛如霸占了小小的图书馆一样,所以他很喜欢资料室。 幽弥在并排著沙发的资料阅览处停下脚步。有一个男人佣懒地靠在沙发上,张著嘴巴睡著了。剪得短短的头发杂乱无比,像是没有梳理过一样,然而不可思议地却和脸上的气息却为搭调。男人有著标准身高,体型结实,黑色和黄色的格子纹衬衫的钮扣没有扣上,敞开的胸口底下露出鲜红色的T恤。他用红底黑图案的方巾遮住眼睛,睡得很舒服似地发出鼾声,是位幽弥很熟悉的男人。 幽弥把原稿放在沙发前的桌上,轻轻地踢了踢男人的脚。 “喂!起床了,漂马!” 男人喃喃地说著梦话,将方巾往上推到额头上。 男人有著精悍的脸孔,加上一对目光严峻的眼睛。 “呼——原来是幽弥啊!别吵我睡觉。” 男人的名字叫天城漂马,是JDC第二班的侦探。 幽弥和漂马同时期进入JDC,两人也曾经搭档过,交情相当不错。 幽弥是根据统计组合进行推理的努力型侦探,但是漂马是天才型的侦探,拥有靠著自我潜在意识的搜寻启动天启的特技。要让漂马本人来说,他会说“旁人看来我的推理看似轻松有趣无比,其实当事人是很辛苦的”。可是漂马经常藉著搜寻潜在意识的名目沉溺於酒精和睡眠当中,JDC内部也有很多人苛刻地批评他是一个怠慢的侦探。 总代表·鸦城苍司也对天城漂马的侦探才能有很高的评价,奈何漂马执行职务的绝对时间太少,因此功绩也必然地相对减少了。今年一月进行班级重整时,漂马就从第一班降到第二班。 “就实力而言无话可说,可是要留第一班的话……”鸦城这样发著牢骚,将漂马降到第二班,认定他是准一班人选。 幽弥坐到沙发上,瞪著睡眼惺忪发牢骚的漂马。 “真是的,你这个家伙也不知道你是在工作还是在打混,真伤脑筋。” “别这么说,睡·醉·推(睡眠+烂醉+推理)是我一贯的方针,而且这是支撑我潜探推理的重要因素。” 所谓的潜探推理就是探索潜在意识的漂马式推理通称。在JDC,对漂马散漫怠惰的态度感到心浮气躁的人著实不少。这些人对漂马“睡著等待因果成熟”的态度抱持否定的心态,当中也不乏有人露骨地嘲讽漂马的推理方法是等待报应。 “对了,脑袋里有没有出现什么推理?” 虽然彼此之间经常争执,但是幽弥对漂马的才能评价之高远超过其他人。他曾经对漂马的天赋才能产生嫉妒,但是两人搭档後了解他出乎意料地有著率直的个性,他对天城漂马有著私人情谊的好感。事实上,漂马是一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人。 “啊!最近不管我醒著睡著老是在做恶梦,一点推理的影子都没有。” 漂马的身上散发出微微地酒气,昨天大概又像往常一样在酒馆里混到很晚吧! “稍微控制一下酒量如何?” 漂马对这个建议是左耳进右耳出,他不发一语地伸了伸懒腰,摆出前倾的姿势,拿起放在桌上的原稿,啪的一声用手背拍打著。 “是这个吗?‘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浊暑院溜水。喂!浊暑院就是那个?” “思!在幻影城杀人事件中被杀的那个浊暑院溜水。” 幽弥把之前的经过说给漂马听,也让他看了半斗舞梦制作的梗概。 被称为怠慢侦探的男人眼中闪著异样的光芒。 “那不是很有趣吗?还有原稿吗?” “到第一班办公室去不就有了?” “我也去拿份原稿吧。” 漂马急忙忙地站起来,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离开了资料室。望著他的背影,幽弥感到讶异,这家伙基本上可不就是个快乐主义者吗?看著原稿,幽弥的嘴角浮起了笑意。不只是漂马,JDC的侦探们都是热爱解谜这种快感的人。 人都是为了解谜而活的,不管是挑战世界层级的谜题,或者是被个人层级的谜题占去大半心力的人,甚或是乍看之下对谜题完全不关心的人,就因为在程度上有大小的差异,所以每个人内心都存在有“?”,为了解谜而活著。所以幽弥很喜欢侦探这个职业,因为他可以专注在解谜这个行为当中。 这样想著,心情就变得很愉快,他放松了心情,专注地阅读著原稿,幽弥把心力投注在原稿上,不断地往前推进。 【“第25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八日早上 ■白木香夜 性别=女 年龄=十六 身高=一五五 体重=四十二 血型=AB 职业=高中生尸体发现现场◎岛根县密室的暂称◎美容院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美发沙龙美发”里烫头发时遭到斩首杀害。 ②被害者手上拿著周刊杂志,活生生地遭到斩首。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没有看著她的 美发师和其他的客人们,都没有看到被害者遭到杀害的那一瞬间。 ③被害者坐在最靠近店门口的座位上。 ④现场的周边没有发现可能走凶器的东西。 ⑤被害者的背上用被害者的血被写著“密室贰拾伍”。】 ku 二千四百个密室【“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 by浊暑院溜水 (摘要)】 ————第一部 平安时代的密室II 桓武天皇即位时,天皇的族谱里有天武天皇系和天智天皇系两支,奈良时代,一直都是由天武天皇系即位。伹圣武天皇迟迟没能生下儿子,因此便由女儿孝谦天皇即位,於是事态便变得有些复杂。 皇统问题因为孝谦天皇的继位者而一直摆荡,历经淳仁天皇、称德天皇(孝谦天皇的再度即位),一再引发各种争议。结果即位的是与圣武天皇的女儿·井上内亲王缔结婚姻的光仁天皇。 光仁天皇就是天智天皇的孙子,也就是天智天皇系。因为这个原因,继承光仁天皇宝座的桓武天皇於不得不站在非常复杂的立场。 山部亲王(後来的桓武天皇)有一个母亲井上内亲王,因此他自认是天武天皇系。然而井上内亲王并不是山部亲王的亲生母亲,山部亲王是由光仁天皇和高野新笠所生下的,姑且不说他本人的想法,他不折不扣就是只承继父亲血统的天智天皇系。因此山部亲王虽然贵为光仁天皇的第一皇子,然而一开始却不是皇太子。 後来因为发生了井上皇后诅咒光仁天皇的事件,山部亲王的命运便有了很大的改变。井上皇后的地位被剥夺,其子皇太子·他户亲王被废,山部亲王取而代之被立为太子,後来即位为桓武天皇。 由天武天皇系和天智天皇系混杂生下的桓武天皇,从即位之日起便过著充满苦难的人生。 事实上并不是天武天皇系血统,因而否定桓武天皇即位的行动出现过两次,虽然最後都功败垂成。由於政变都出自有著天武天皇系血统的皇族所发动,皇位遭到威胁的桓武天皇决定放弃有著天武天皇系的强力诅咒的平城京。 七八四年,他任命担任文官人事总管的式部卿·藤原种继为造宫长官,迁都到长冈京。 但是翌年七八五年九月二十三日,种继当著部属们的面竟然被斩首杀害了。从马背上摔落的种继的背上写著“密室壹”这几个字(根据史书记载,这个事件是在嶋院附近,突然从暗处飞来两枝飞箭而杀死了种继)。 不但如此,之後又相继发生造长冈宫使们接二连三在密室状况下遭到杀害的奇怪事件。被害者们都在明确地判断为密室的状况下遭到斩首,背上都被人写著“密室”两个字和代表该被害者号码的大写数字。 事件很快地就在兴建中的长冈京里蔓延开来,人们相传那是怨灵作崇所引起的。怨灵在不知不觉当中就被冠上“密室卿”的名称,为人们所恐惧。 桓武天皇担心不安会持续扩大,因此私底下颁发敕令,强制逮捕行动可疑而有高度嫌疑色彩的人,同时命令忠臣菅野真道将事件封印起来,并且做成记录。在防卫府任职的伯耆桴麻吕被举为直接的执行者,据说涉及了“大伴”、 “佐伯”等名门的阴谋在内。事件的幕後黑幕有大伴继人、佐伯高成、天皇的外甥五百枝王等数十人遭到逮捕,不是判死罪,要不就是被流放。在事件发生的二十天前就已经死亡的大伴家持也被剥夺了中纳言的官位。桓武天皇的疑心甚至指向了自己的胞弟早良亲王,九月二十八日,他将亲王幽禁在京内的乙训寺。 敕令内容日:“有人图谋弑杀天皇,拱早良为天皇。” 早良亲王从头到尾都强调自己是无罪的,持续绝食表示抗议。然而在被遣送到流放地淡路岛的中途,早良亲王竟然在船上遭到杀害——在密室状况下被斩首。背上用血写著“密室”和大写数字(史实的记载,早良亲王因为绝食而亡)。 发生这个事件後,人们传言,可能是密室卿这个怨灵附身到早良亲王身上而引发一连串的事件。事实上平安时期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到此姑且落幕。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密室卿·早良亲王的诅咒,之後仍然持续发生一些不祥的事件。 七八八年,天皇的夫人·旅子(同时也是种继的遗孤)以三十岁的年轻生命就病死了:九八九年,天皇的母亲·高野新笠亡故;七九O年,皇后乙牟漏死亡,安殿皇太子卧病在床;七九二年,发生大洪水。阴阳师占出“安殿皇太子罹病是密室卿(早良亲王)作祟”的卦象,桓武天皇派人前往淡路国,在早良亲王坟前致歉,同时采纳和气清麻吕的建言,决定再度迁都。 七九四年,天皇迁都回平安京,然而就好像有人对迁都一事感到愤怒一般,再度发生密室连续杀人事件。这次的被害者不分阶级、性别、男女老幼,包括了一般的平民百姓。事件长期延续著,恐惧密室卿·早良亲王的怒气作祟的桓武天皇为了平息亲王的怨灵,拟定了各种对策。 七九七年,天皇命侩侣祭拜亲王之墓;七九九年,派遣使者前往亲王之墓:八OO年,为 了平息始终不曾停歇的怨灵作祟,追赠崇道天皇的尊号,更在墓地安排了守墓人:八O五年, 在淡路岛盖了常隆寺,为亲王祈求冥福。订亲王的忌日为国丧日,将墓地改葬於大和国添上 郡,在陵墓前供上来自唐朝珍品,祈求冥福,派人撰写经文。 事件终於停止的八O六年,被害者的人数事实上已多达一千两百人。桓武天皇颁发敕令, 宣称将平安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封印起来,禁止人们提及或记录此事件。 八O六年三月十七日,下令各国分别於春秋两季颂经,长达二十一年的事件终於真正划下休止符——看似如此。 负责编纂“续日本纪”的营野真道是个非常了解记录历史重要性的人物。他认为,像密室连续杀人这种特殊的事件被埋葬於历史的阴暗面,对後世人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巨细靡遗地将平安时期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来龙去脉,以日记的形态留了下来。 真道是这样想的,早良亲王真的是密室卿吗? 就算有其他的犯人,真道也不知道密室和斩首的诡计及动机所在。 谜题无法解开,然而他却可以将谜题传承下来。不管平安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是藉由怨灵或藉由他人之手,要将所有的事件都封印起来的想法让他产生了抗拒感。 把解谜的工作委交给後世子孙吧……真道这样盘算著,便将平安密室连续杀人事件记录於 “密室密记”当中。而“密室密记”就偷偷地从一个世代传给下一个世代,不断地传承了下 来。 * ——第二部江户时代的密室I—————————— 一六四四年,伊贺国三一重县)阿抨郡,松尾芭蕉生而为松尾与左卫门的次子。十三岁时 丧父,当哥哥半左卫门继承家业之後,松尾宗房(後来的芭蕉)就追随藤堂良忠。良忠为依附 在藤堂藩伊贺底下的侍大将,是享有五千石薪俸的藤堂新七郎家继承人。良忠跟著北村季吟学 俳谐,良忠和宗房透过俳谐建立起了亲密的感情。 在“古今集”中将滑稽的和歌汇集做成“俳谐歌”是俳句的起始。俳谐本来的意思是嬉 戏、玩笑或滑稽的意思。江户时代的俳谐是室町时代风行的俳谐连歌(由一组诗人创作的半喜 剧连结诗)所发展而成,所谓的俳谐的连歌主要是以机智·滑稽的元素为主。俳谐的连歌後来 被缩短为俳谐,但是其本质往往具有出人意表的意外性。 良忠和宗房两人每天努力地创作俳谐。松江重赖所编的“佐夜中山集”中收录了以松尾宗 房之名所写的两句俳谐,宗房相当顺利地开始走上俳句人生,这便是後来的松尾芭蕉第一次出现在句集中的作品。当时良忠二十三岁,宗房二十一岁。 但是幸福的日子并不长久,良忠在二十五岁时就病没,结束短暂的人生。宗房和喜好俳句的主人良忠的感情相当深厚,於是宗房辞去了藤堂家的工作,回去受哥哥的照顾。 以当时的环境而言,要就业是很困难的,无所事事的人多不胜数,武士想再就职更是难上加难,宗房也没有再就职,待在哥哥家中一边创作俳句,一边为将来忧心。自己今後会变成什么样子?该怎么做才好…… 自古英雄总有沉潜的时期。一六七二年,经过一段沉潜之後,宗房将自己所创作的“贝炊” 这本书献给伊贺上野的天满宫,前往江户落脚。“贝炊”是代表和之前的贞门俳谐(古风)有别的崭新内容,代表著一种新式作风,和自己对新人生的期待。 转向谈林俳谐(新风)的宗房改俳号为“桃青”,前往江户几年之间就崭露头角,其角就是在这个时期成了桃青的第一个人门弟子。 一六七七年,他以三十四岁的年纪成了谈林俳谐的一代宗师。门人不断增加,他俨然是一个新进的俳谐作家,然而在桃青的心中却有著一股和风光的外表隔隔不入的虚无感。 桃青之所以爱俳谐是因为其在滑稽(意外性)中看到了世界的真理,谈林俳谐透过崭新的滑稽风格风糜了俳坛。但是也因为其崭新的特质而很快地就走到了尽头,谈林俳谐出现之後短短的七、八年之後就失去了其新鲜感。 滑稽特质消声匿迹,世界的真理也跟著不见踪影,桃青失去了目标,不再当俳谐的宗师,他隐居於隅田川对岸的深川,成为一个俳谐隐者,在二八八O年,就是他三十八岁的时候。 桃青将深川的草庵命名为“泊船堂”,成为隐者的桃青在泊船堂中反覆试行错误。自己今後该怎么做?他的试行错误不只是针对自己的人生,同时也针对走到尽头的作风。 想为不安的心灵寻找一个寄托的桃青,前去拜访在泊船堂附近的佛顶和尚,一边做禅修行,一边阅读中国的古典文学,静待顿悟的时机到来。 一六八一年的春天,门人李下送给他一株芭蕉,不知道是土质适合还是什么原因,芭蕉长得很茂盛,於是人们便将泊船堂称为芭蕉庵。桃青就从这个时期开始使用“芭蕉”这个名字。 在芭蕉庵试行错误的结果,松尾芭蕉顿悟了。芭蕉得到的结论就是脱离社会。 脱离世俗世界归隐山林斩断自己的退路,以背水一战的心态向艺术挑战。抛开人世间的幸福,完全地献身给文学,才能拥有对人生和创作的积极态势——芭蕉决定成为一个专心於风雅艺术的人,也就是成为一个“风雅不羁”之人。 一六八二年,江户的一把大火烧掉了芭蕉庵,芭蕉於此时打算抛开之前的一切,贯彻风雅狂热的宗旨,然而这个盘算却被一个无预期的人物给破坏了。 阻止芭蕉的是伊贺上野的城代家老·藤堂良长的忠臣。本家藤堂家从第一代的藩主·藤堂 高虎以来,就一直担任幕府的密探,是拥有举足轻重地位的诸侯。当时,幕府为了听取市民们 的真正心声,需要不断地从在野人士当中寻找有能的密探。当时一直以隐者之姿生活的芭蕉之 所以屏雀中选,说起来也有一半是理所当然,藤堂良长与芭蕉有私交,良长便推荐芭蕉担任密 探。 , 一来是良长的请托,再加上一旦成为幕府的密探,就可以完成脱离社会的心愿,孤立於社会之外生存,因此芭蕉接受了使者的要求。密探·松尾芭蕉於焉诞生。 一六八三年,搬进新盖起来的芭蕉庵的芭蕉於翌年不断地往返於江户和故乡之间。因为“旷野纪行”(别名· “甲子吟行”)而广为人知的这赵旅行表面上的名目是归乡之旅,事实上除了锻练之外,这同时也是他首度的密探之行。离开江户时,芭蕉咏叹了以下的字句。 【 秋风渗透入心 寒冻饱经风霜之骷髅】 句子的意思是秋风寒意渗进了我的身体,抱著即便曝露荒野化成一具骷髅也不在乎的觉悟心情踏上旅途—— 有所觉悟将化为一堆骷髅,这句话听来有一些自我激励的味道,然而身为密探脱离社会生活,将所有的一切都赌在艺术上的芭蕉,其决心充分溢於字句当中。 结束“旷野纪行”中的第一次密探之行後,芭蕉有了担任密探的自信,成长为一个更茁壮、更伟大的俳谐诗人。回到江户的芭蕉和门人们一起创作了尽是吟咏青蛙的句子“蛙合”。 【 蛙跃进 古池中 泛起涟漪】 这句有名的诗就是在这个时候诞生的。 芭蕉终於找到了人生的目标,然而翌年二八八七年,他遇见了一件大大地改变他的人生之路的事件。常陆国(茨城县)发生了密室连续杀人事件。 奇怪的杀人事件发生在常陆国的某个村落,当村民们举行集会时,一个站在人群中心的男人突然遭到斩首杀害!男人的脑袋滚落地上,事情来得太突然,所以完全没有人目睹他是如何被砍下脑袋的,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男人的背上被写著“密室壹”。 事件没有就打住,其周边的村落也相继发生在密室状况下被斩首杀害的人,被害者的背上都被人写上“密室”的血字,还有代表被害者顺序的大写数字。 察觉事态严重的幕府,除了对发生事件的村落下禁口令外,同时也命令在“旷野纪行”中以密探的身分展现过不凡实力的松尾芭蕉针对事件进行调查。 芭蕉带著门人,以赏月为藉口前往常陆国鹿岛,他一边调查江户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一边也持续吟咏他的俳句。“鹿岛纪行”就是将此时的记录汇整而成的作品。 江户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是完美的不可能的犯罪,为了挤出滑稽的点子,平常就不断动脑筋的芭蕉,具有身为密探的充分推理能力,然而连芭蕉都对这个事件举双手投降了。事件现场的居民们都说这是怨灵作祟而感到害怕,不知不觉当中,人们将犯人称为“密室卿”。 芭蕉伪装成俳人,漫不经心似地四处打听消息,他根据某个村落的古老传说得知,以前在平安时代也曾发生过由密室卿=怨念所引发的同样事件。 芭蕉不相信有这种事,一步一脚印地持续进行搜查,然而名古屋、伊势、奈良、大阪、须磨却相继发生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宛如刻意嘲讽芭蕉一样。芭蕉以回乡为名,回故乡去调查名古屋发生的事件,他在上野过了年,翌年二八八八年二月,前往伊势神宫参拜。三月起以巡回游览为名,历经高野山、和歌浦、奈良、大阪、须磨等地,持续搜查事件,於四月份进入京都。之後汇整成“笈中小剳”的旅行就是此时的密探搜查行。 芭蕉在京都邂逅了一名自称冰神仙才的谜样老人,其自称已经六百九十四岁,给了芭蕉一本已经褪了色的书随即消失无踪,那本书就是菅野真道的“密室密记”。芭蕉因此知道了平安时期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是真实的事实,感到毛骨悚然之余也为神秘的历史内幕所感动,於是他兴起了探求真相的意念。 追查不断发生的江户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芭蕉,从大津往尾张、名古屋、热田方向漂泊,而且为了掩饰其身为密探的身分,便以俳句诗人的面貌不断地举办俳句大会。八月份,他前往信浓国,一边在姨搭山欣赏明月一边持续搜查事件,在调查过碓冰崖的密室杀人事件之後,终於回到江户。之後芭蕉将这赵旅程汇整为“更科纪行”。 随著长期追踪江户密室连续杀人事件,芭蕉得到某种堪称为艺术直觉的感觉。为了看清密室卿所展现的世界的真相,他持续搜查事件的来龙去脉。每天这样祈望的芭蕉,知道密室卿在东北地区展开大规模杀戮行动的之後,决定前往东北来一趟大旅行。一六八九年三月二十七日,芭蕉带著同时身为他的侦探助手的门人曾良,出发做了一赵奥羽北陆探索行——“奥之细道”之旅。他走过日光、白河、仙台、松岛、平泉、阪田、金泽、福井、敦贺,於八月下旬抵达大垣。 在大垣藩,他接受了藩家老次席户田如水的招待。如水在日记中这样描述芭蕉。 ——“难以揣测其心思,然安於浮世,为一不逢迎谄媚、不骄傲自矜之人”。 当时芭蕉业已到达安於浮世的境界,接触密室杀人事件,想法受到刺激之余同时继续吟咏俳句的芭蕉,确立了其的人生哲学。 他的人生哲学是把艺术列为第一考量,世间与生活皆附属於艺术,亦即贯彻轻视现实,世 间和生活皆为虚构的立场。对芭蕉而言,现实是为了虚构而存在,然虚构却绝对不是因为现实 而存在。 芭蕉受到密室卿重视密室(虚构)里的死,轻视开放空间(世间::现实)里的生的莫大影 响,芭蕉开始觉得,没有艺术色彩的人生形同野兽,甚至可以说是非人的人生,他终於到达了 这样的境地。 当芭蕉结束“奥之细道”之旅时,江户的连续杀人事件也随之落幕,事件虽然没有被密探 所解决,但是芭蕉却从事件当中学到了很多事情。当时,事件的被害者已经多达一千两百人。 【夏草与 战士们 俱为梦境遗迹】 芭蕉在平泉看到奥州藤原氏三代的荣华过往,遂咏出了这个俳句。心所感触,世界没有改变,为何人事却不断地变迁呢…… 参观过平泉中尊寺的金色堂之後,芭蕉同时又咏出了如下的俳句。 【五月雨 洒落之後 佛堂】 这个俳句中,充分表现出对昂然抵抗漫长时光大河洗礼的金色堂的感动。人的生命在漫长的时光中会崩毁消逝,然而依然相信人的力量,相信有些事物是不会改变的。这个俳句在感叹这个想法的同时,也咏叹著对金色堂的赞赏之情。 在人的一生当中,有些事情会改变,有些事物不会变。结束“奥之细道”之旅後,芭蕉整理自己的思绪,不久之後,他确立了“不易流行”这个哲学思想,同时广为流传…… 姑且不论俳谐,所有的艺术根本上都有著超越时代、流派、艺术种类的某种不变特质,那是艺术或文学的本质,就是所谓的“不易”。但是,不易的事物展现方式,却会随著时代、流派、艺术的种类而不断地“流行”。 这就是芭蕉的不易流行论。不易流行论不只针对俳谐,同时也符合人生和密室杀人事件的特质。当时芭蕉已到达完全领悟的境界。 芭蕉以自己对解决江户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无贡献为由而离职。第二年,他一回到家乡就开始整理自己的想法,从四月到七月为止都住在国分山的幻住庵,住在幻住庵里的芭蕉已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一员,而是超越世俗世间的幻想世界居民了。芭蕉在幻住庵里完成了“幻住庵记” 的草稿,同时执笔写下记录下他个人的密探人生和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搜查旅行的点点滴滴。 由於江户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陷入迷团当中,因此幕府私下对所有相关人员下了封口令,规定将事件外泄者与记录事件者一律将处以严刑重罚。基於此事件会迷惑人心的理由,继平安时代之後,江户时代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也被埋葬於历史的黑暗当中…… 尽管如此,就如菅野真道的“密室密记” 一样,松尾芭蕉的“密室纪行”也流传了下来。 探究不易流行论的芭蕉之後彻底主张推行不断超越自我的技巧“轻”;如何在绝望当中看到希望,简单一句话,那就是“轻”。藉由将反世俗的深度内化来持续自我革新…… 即便是芭蕉,面对自己的死亡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用“轻”这个字来带过。终极的脱离社会——“死亡”,要以充满希望的乐观心态来看待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芭蕉大感苦恼,他在大津、京都巡回,将“密室密记”和“密室纪行”委托给重逢的冰神仙才後,心中的迷惘依然没有理清。 一六九四年九月十日他在大阪病倒,受到头痛和恶寒的折磨,芭蕉感到心慌。在把“轻” 的观念导人人生之前就死亡,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惧,在绝望的时候死去是让人无法忍受的,必须藉由“轻”将死亡变换成希望…… 强韧的精神力使得他的病情有好转的现象,然而九月二十八日,旧疾复发,他再度卧床。 【 旅途罹病 荒原驰骋梦魂萦】 十月八日夜晚,芭蕉命门人写下这句俳句,这句隐含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存的一缕希望的俳句,成了芭蕉的辞世之作而广为流传。然而,这并非事实,应该说是芭蕉的最後创作才对,那是芭蕉第二天修改旧作而成的。 之後四天,芭蕉躺在病床上,心中一直纠缠不清,不易流行论是否正确?“轻”究竟是否是好的?如果加以否定,那么就等於是否定了芭蕉的人生中的一切,然而即使轻易地给与肯定,依旧无法减少对死亡的不安。 想著青年时期以谈林俳谐宗师的身分活跃时的事情,身为密探追查江户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时的事情,芭蕉专注地思索著。 ——旋转——旋转——世界在旋转—— 临终的瞬间。刹那之间,芭蕉了然一切。 ——自己这个存在的难以承受之轻—— 他一边流著泪,一边露出笑容。一六九四年十月十二日,申时。松尾芭蕉逝世。 ke 密室传承 ——第三部 密室的江户川乱步lI 芭蕉死後二百年,一八九四年十月二十一日。 三重县名张盯,平井太郎(後来的江户川乱步)出生为平井繁男的长子。 “我从少年时期起,就觉得探求虚构的世界远比追求现实世界的快乐要有价值得多……” 在书本中看到虚构世界梦想的平井太郎少年,悠游於各种书籍当中。十一岁就制作了少年 杂志,看书、写书让他感觉到在现实世界中所没有的梦想。 一九二一年,十八岁那年的三月份,他从爱知县立第五中学毕业;同年六月,原本经营平 井商店的父亲公司破产。太郎和父亲越过朝鲜马山,但是随後只身前往京都。他预期将来总有 一天会开始从事出版事业,因此便在本乡汤岛天神盯的云山堂,住在里面工作学习制作活版。 太郎通过早稻田大学预科的入学考试後,一边担任杂志的编辑委员,一边照样沉溺於书籍当 中。 一九一四年,二十岁,太郎首度接触埃德加·爱伦坡和柯南·道尔的侦探小说。觉得纯文 学太过单调乏味的太郎,为侦探小说所编织出来如同夜晚般的梦境所魅惑,开始沉溺於充满谜 题与怪奇色彩的世界中。 二十一岁的时候,太郎首度执笔写出侦探小说“火绳枪”,之後七年当中,他不断地转换各种职业,但是却与书本之间的情感以及对夜晚梦境的幻想更为加深。 贸易商社职员、打字机推销员、造船厂办事员、旧书店、中华面店、市公所职员、记者、发油制造业——现实世界的职业始终不给太郎太多的梦想。 太郎和隆子夫人结婚,生下了一个男孩子。他专注於小说这个夜晚梦境的时间越来越多。 一九二二年,二十八岁的冬天,他执笔写“两分铜币”、 “一张票根”,送到博文馆“新青年”的总编辑·森下雨村手上。接到该杂志答应刊载的消息时,太郎开始使用模仿推理文学的创始者埃德加·爱伦坡(EdSarAlhnRoe)的名字——江户川乱步这个笔名。 Edagr·Allan·Poe Edogawa ran po (江户川乱步) “两分铜币”、“一张票根”受到小说界的好评。 “真正不亚於外国的作品,从某方面来说,具有优於外国作品特质的纯正的创作诞生了。 江户川的作品就是这么优秀。”——“新青年”大正十二年三月号 因为前两部作品的成功而受到激励的乱步一边在大阪每日报社上班,一边执笔写下他的第三部作品“恐怖的错误”。可是他自己没办法接受“恐怖的错误”,这时他深刻地体认到自己的力量之不足,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犯下了“我有才能”的这种恐怖的错误—— 尽管如此,看过发表在“新青年”上久米正雄的侦探小说论之後,乱步依然认为对热爱夜晚梦境的自己来说,侦探小说作家就是天职。立定志向成为专业的侦探小说作家的乱步,发表了以名侦探明智小五郎为主角的“D坡杀人案”和?心理试验”,这两部作品获得许多好评,这使他恢复了自信。 乱步说服父母亲,离开了大阪每日报社,选择专业作家江户川乱步为他的人生道路,当时为一九二四年,乱步三十岁那年的秋天。 成为专业作家的乱步,对夜晚梦境的炙热情感跃然纸上。彻悟的洪流借以小说的形态,持续构筑起充满幻想气息的虚构世界。 “D坡杀人案”、 “心理试验”、 “黑手帮”、 “红色房间”、 “算盘物语”、 “暗号日记”、“幽灵”、 “盗难”、 “白日梦”、 “戒指”、 “梦游病患彦太郎之死”、 “阁楼里的散步者”、“一人两角”、 “人椅”、 “疑惑”、 “接吻”……光是一九二五年就发表十六部作品的乱步在进入一九二六年时,以“舞动的一寸法师”跃居业界顶端。 可是,达到顶点同时也意味著开始没落。没有人能够永远维持在顶端……乱步也下例外。 随著名声的确立,分割给每一部作品的时间自然地就跟著削减,乱步本来就是属於花费很多时间去沉思作品构成的作家类型,因此品质的降低是必然性的。 和“舞动的一寸法师”同年发表的二寸法师”是一个只有空幻的构成和平凡的诡计,虚张声势的平平之作。因为“舞动的一寸法师”而得意忘形的乱步,不禁对没有想太多就开始写作一事感到极度地後悔。 更坏的事情是,“一寸法师”竟然获得好评。 只懂得以表面皮相层面阅读的读者给与这部作品好评,确立了乱步的作品位於销畅作家的地位。正因为自己非常清楚作品的缺点所在,所以这个结果让乱步大受冲击,陷入了严重的自我厌恶当中。 一九二七年三月,当“一寸法师”被拍成电影上映时,乱步对自己作品的厌恶感达到了极点,宣誓要封笔……作家的第一道障碍就这样来临了。 “总之,我这个人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无聊到极点,活著根本就是一件无趣至极的事情。” ——“红色房间” 乱步经常借用作品中的人物之口说出“人生很乏味”这样的话来,那是因为乱步对现实世界日常生活的无聊感到畏缩,陷入这种心境中的乱步的便是靠著写小说来编织夜晚的梦想幻境,来支持他继续走下去。 “不论什么游戏、任何职业,不管做什么事情,这个世界实在一点都不好玩。”——“阁楼里的散步者” 乱步换过各种不同的职业,只为了五斗米折腰的工作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一寸法师”的挫折使他觉得唯一留下来的最後天职——作家也变得无趣了。乱步对现实世界感到哀叹,落寞地出游。 外出旅行自我放逐的乱步在京都邂逅了一个谜样的老人,自称九百三十三岁的冰神仙才将两本书交给乱步,一本是菅野真道的“密室密记”;另一本则是松尾芭蕉的“密室纪行”。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乱步遇上了使得他往後的人生大为走调的两本书。 冰神仙才将平安和江户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告诉乱步,他也提到为了解开谜开,他一直持续委托各个时代的推理高手们针对事件进行推理…… 突然从历史暗处出现的二千四百件密室杀人,对乱步而言是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真正夜晚梦境。雀跃不已的乱步透过熟识的历史学家的帮助,一边慢慢地解读“密室密记”和“密室纪行”,一边不断地推理,在冰神仙才的要求之下,他并没有公开两本古书的存在。 , 之前乱步只透过创作侦探小说才能织编夜晚的梦境。正因为如此,所以当他的创作之路走到尽头时,他变得不知所措。 对乱步而言,推理过去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根本就是对夜晚梦境的探求,现在他不需要再 靠著创作去追求夜晚的梦境,乱步因此脱离了低潮,整个人豁然开朗。 一九二八年,开始以出租公寓为业的乱步盖了另一栋小小的二楼房子,在二楼又盖了一闾 与外界隔绝的密室书房,这是一闾几乎没有窗户,连在大白天也显得阴暗的密室。乱步躺在永 远不叠起棉被的床上,点亮十烛光的灯,一边推理密室连续杀人,一边执笔慢慢地写起小说。 他就一直过著这种生活。 同年创作出杰作“阴兽”的乱步於翌年一九二九年又写下了“恶梦”(後来的“芋虫”), 完成了超级杰作“孤岛之鬼”、“与画中人同行的人”,达到第二个顶点。 可是之後的乱步却走上没落之路。因为推理密室连续杀人事件而完全陷入迷惘的乱步,再 度失去了夜晚的梦境。 夜晚的梦境不如乱步所想的那么甜美,它是冰冷、可怕、残忍的,乱步一方面憧憬幻想, 另一方面又企图否定超常现象。在现实世界当中,每件事情都可以用理论来加以说明,乱步一 直是这样想的,然而平安、江户的两千四百件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却始终无法符合任何理论。超 越了可以用密室诡计等假设来说明的众多密室,根本没办法有明确的解答,除非当成怨灵作祟 来看待。 创作和创作之间被切割开来,从密室连续杀人事件中追求夜晚梦境的乱步再度走到了尽 头,梦终归只是梦,是无法体验的吗? 埃德加·爱伦坡这样说过。 “这个世界的真实事物对我来说都只是幻影,梦想国度的疯狂影像才是我每天的生命粮食;对我而言,只有梦之国度才是实际存在的” 乱步从这些话中得到启发,得到了“现实世界是梦,夜晚梦境才是真实”的结论。从此乱步便像随身携带通行证似地四处宣扬这句话,那同时也是乱步为自己写下的墓志铭。 他对创作,对密室连续杀人事件都无所求,现实世界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而处於风雨飘摇之中。乱步的作品也遭到警视厅检阅课订正、删除,变成了如泡沫的梦幻一般的存在…… 置身於这种状况之中,乱步在自己内心深处寻求夜晚的梦境。他认为,只有自己的存在才是真实的,自己才是夜晚的梦境。 一九四七年,乱步五十三岁,自号“幻影城主”。当时他心中的迷惘日渐消散,江户川乱步这个个人才是幻影城,是城主。只要这么想,乱步的心境就宛如顿悟一般。平安、江户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绝对无法解决……他开始这么想。在自家的庭院里将密室推理笔记本全部烧毁的乱步,同年十一月前往关西方面做演讲旅行时再度遇见冰神仙才,将“密室密记”、 “密室纪行”还给他。 “密室之谜解不开,这些东西对我已经没有必要了。” 乱步这样说,冰神仙才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一九五二年,他以评论集“幻影城”获颁第五届侦探作家俱乐部奖,四个月後,他当上侦探作家俱乐部的名誉会长。 一九五四年,六十岁。在庆贺花甲大寿的宴席上,他发表了设立“江户川乱步奖”的消息。 一九六一年,他成为文艺家协会的名誉会员,基於他对侦探小说界的贡献,获颁紫绶勋 一早。 一九六三年,社团法人日本推理作家协会获文部省认可,乱步当上第一任理事长,发行随笔集“续·幻影城”。 一九六四年,七十岁。在日本推理作家协会总会上接受众人为他庆贺古稀之年。 一九六五年七月二十八日,他因脑出血病逝,戒名为智胜院幻城乱步居士。 【梦幻人生飘摇 凭藉之梦方为真实乱步】 ★——预告状—— “犯罪预告状” 【今年,在一千两百个密室中, 有一千两百个人会被杀。 没有人,能阻止。 密室卿】 ★ ——预先谋杀之前 密室的·门被·上了锁—————— 完美的密室中……在经过许多的考量和犹豫之後,密室卿决定执行密室连续杀人的计画。 ★ ————第四部 尘世之梦—————— 密室一 平安神宫的秘室 密室二 空计程车的密室 密室三 砂丘公寓的密室 密室四 超高速·国道的密室 密室五 新干线·地面上最快速的密室 密室六 吊车和雾的密室 密室七 邪马台国的密室 密室八 保龄球馆的密室 密室九 恶梦的逆转密室 密室十 看不到的电话密室 密室十一 披萨送到家的密室 密室十二不成密室的密室 密室十三谦虚的密室 密室十四偏执狂的小说密室 密室十五旅馆的双人密室 密室十六没有墙壁的黑暗反密室 密室十七高度三千公尺的密室 密室十八密室卿本身的密室? 密室十九解决&金字塔的密室 ★——内部谋杀 密室的·门的钥匙·被发现了II 谜样的人物出现在邮局,以快递的方式将邮件寄给日本侦探俱乐部总代表·鸦城苍司。 ★——第五部 夜梦的真实II 以警方、JDC为首,日本全国国民都在进行推理,大家都持续拼命地进行搜查。然而, 在无法掌握密室卿的真实身分的情况下,事件依然持续发生著。 春、夏、秋、冬……密室和尸山不断地累积堆叠。被送到JDC的密室原稿显示密室卿是 一个超越者。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是完美的不可思议杀人行为,密室卿是一种超越性的存在,人 们死心地这样想。 整个世界笼罩在绝望的气氛中。事件造成一千两百名被害者,留下恐惧和传说而落幕—— 看似如此。 然而…… ★ ——邮件之後 密室的·门终於·被打开 在完美的密室当中,完成了犯罪预告,密室卿躲在密室当中窃笑。他的心中又产生了新的 密室与连续杀人的企图…… 一九九五年一月一日凌晨零时一分。又有传真传送到各大报社、警局、JDC。 【 “犯罪预告状” 今年,在一千两百个密室中, 有一千两百个人会被杀。 没有人能阻止。 密室卿】 ko 一千岁的老人 也不知道情报是打哪儿泄漏出去的,电视台掌握到了麻生茉绪的房间贴有十七个被害者尸体相片的消息。几家电视台在报导节目和谈话性节目中成为话题,还请来专家进行推理。“密室卿已逮捕?”的错误情报在几个小时之内就传递整个日本,导致铃木刑警部长必须在记者会上说明状况。 也就是说——目前并没有确定麻生茉绪就是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犯人,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共犯,警方在搜查工作有所进展之前,必须要慎重地处理情报的公开过程。 各界媒体在记者会上指责警方对事件处理的态度,密室连续杀人事是攸关日本全体国民的安危的重要问题,应该尽可能让更多的人协助推理搜查,而警方却故意隐藏情报,始终摆出独善其身的态度,这算什么! 由於搜查工作完全没有进展,人们的焦躁和不安情绪不断地累积,也因为这个原因,谈话性节目采用的简单善恶二分法下,自然将警方打入坏人的角色。 搜查方面的主导权完全在警方手上,JDC在警方的压力下也不得不噤若寒蝉——人们这样判断,反倒对JDC大表同情。当人们置身於绝望当中,总会想在坏人角色(在目前这种情况下等於是警方)身上寻求宣泄怒气的管道,而在英雄(此时就是JDC)身上寻求希望。大众真是任性啊,其实警方和JDC的立场并没有差多少的…… JDC总代表·鸦城苍司等人不由自主这样慨叹著。鸦城知道这一次JDC只是运气比较好一点罢了,一旦状况有所变化,下一次也许大众就会为警方辩护而大力抨击JDC了。 当麻生荣绪成为电视节目的主角期间,事件依然不断地发生。一月八日,又有两名被害者出现。 【“第26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八日傍晚 ■金场秀三 性别=男 年龄=三十九 身高=一六八 体重=七十四血型=A 职业=商社职员尸体发现现场◎爱媛县密室的暂称◎电话亭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电话亭内通话当中遭到斩首杀害。 ②当时在电话亭外头有一对情侣等著打电话。当那对情侣移开视线的短暂时间之内 ,被害者就在不知不觉当中被砍断脑袋。 ③没有人目击有可疑的人物靠近电话亭。周边只有在自动贩卖机买香烟的计程车司 机和几个行人而已。 ④现场的周边没有发现可能是凶器的东西。 ⑤被害者的背上用被害者的血被写著“密室贰拾陆”。】 【“第27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八日夜晚 ■神山弘之 性别=男 年龄=四十二 身高=一七三 体重=七十 血型=AB 职业=酒店经营者尸体发现现场◎冲绳县密室的暂称◎隧道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骑著机车在隧道内行驶当中遭到斩首杀害。 ②在被害者所骑的机车後头行驶的卡车看到被害者的头颅飞撞在保险杆上时吓了一 大跳,赶紧踩下刹车,但是车子仍然辗过了滚倒在地上的害被者的身体。 ③被害者所骑的机车滑到隧道外侧,冲撞到路旁的护栏之後停了下来。 ④在卡车後头行驶的两辆车子,以及在对向车道上行驶的四辆车都作证没有看到隧 道中有任何可疑的事情。 ⑤事後证明被害者走喝酒开车。 ⑥现场的周边没有发现任何可能是凶器的东西。 ⑦被害者的背上用被害者的血被写著“密室贰拾柒”。】 文部省敦促都道府县教育委员会提高警觉,要求各校启动警戒体制,学校按照原先的计画开学,有些学校在校长的判断下将开学典礼往後延,不过大部份的学校都按照原订的一月八日举行开学典礼。 文部省非常担心,深怕有学童发生不测,不幸中的大幸,一月八日就在没有任何学生遭到密室卿杀害的情况下结束了。 再次接到文部省敦促尽快解决事件的警察厅长官心想“事件发展至此,密室卿俨然是一种灾害了”;而人类的力量是无法制止天灾的,警察厅长官有一种近似死心的绝望。 隔天一月九日开始有相扑比赛,万一两国国技馆有人遭到杀害的话,混乱恐怕是难以避免的吧!万一事件恶化到这个地步,他本身是免不了要引咎辞职的。 辞职下台跟负起责任不一定是划上等号,有时候继续挑起任务才是负责任的作法。警察厅长官对自己竟然有“要是能辞职,该有多么轻松啊”的心态感到错愕。 ——日本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夜渐已深,行驶在河原叮通和御池通上的车子声音也逐渐变少了。总代表秘书·半斗舞梦和第一班的侦探也都回家了。鸦城苍司独自在安静的总代表办公室里阅读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 一月八日,他也被电话侦探的工作占用了不少时间,尽管如此,他还是想办法看完了全文的三分之二,刚好看到“第三部密室的江户川乱步”结束的地方,换算成稿纸就是一千五百张稿纸的附近。 一边快速地浏览著故事後半部,鸦城产生了一种未曾有的困惑感。那个名叫冰神仙才的长寿老人出现在“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第二部和第三部……那个将密室的古书托付给松尾芭蕉和江户川乱步的人物。鸦城的冷静思绪被剥夺是有原因的,事实上鸦城见过那个叫冰神仙的老人。 “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前半部,平安和江户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难道不是虚构的?不,不可能的,这么匪夷所思的事件是不可能会被埋葬於历史的黑暗直到现在的。 可是,那是真的吗?出现在虚构故事当中的冰神仙才用意何在?在暗示著什么?冰神仙才和平成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有什么关系? 鸦城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卷,正要点火时电话铃响了。置身於思绪迷宫当中的鸦城瞬间吓得全身僵硬。是人在英国的九十九十九打来的国际电话。 “——啊,是九十九啊?” 十九从话筒那边流过来的具有透明感的温暖声音宛如清凉剂,有著能疗愈鸦城的疲惫。 “那边的搜查情况怎么样了?” 鸦城和十九像是多年来音讯杳然的老朋友一样地交换彼此的事件情报,进行推理协议好一会儿。日本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和英国的连续分尸杀人事件有什么关联吗?鸦城这样问道,十九非常慎重地回答道: “目前我还没有您那边的事件的情报,所以不敢断言,不过两个事件有密切关连的可能性应该不全然没有吧!” 双方接著又谈到“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十九似乎很感兴趣。 “听起来倒挺有趣的,那些原稿在您那边的事件当中应该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吧!” “九十九,你认为如何?想不想也看看?” “二千五百张稿纸啊……不了,目前就先敬谢不敏。开膛手杰基似乎还不肯放我一马,我大概没有看稿子的时间了,对不起!” ; 十九以他美丽的声音衷心地道歉,使得鸦城也觉得也说不过去。 “不用道歉,倒是英国那边的事件也那么麻烦吗?麻烦到让你也觉得棘手?” “开膛手杰基是个可怕的天才啊!我认为这一点倒是跟那个密室卿一样……” “我们都有个好对手呢。” 两人在电话中轻声笑了起来。 “姑且不说我们了,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也许他们会觉得我们是能力不够的人。” “这些话听起来真刺耳。” “无论如何,连续分尸杀人事件和密室连续杀人事的突破口都在过去的事件上,我想大概错不了。” “英国的事件也跟过去有关系吗?” “八九不离十……看来想解开开膛手杰基的事件之谜就得先解开一百零六年前的本家·开膛手杰克事件的谜题了。” “那可真辛苦了,不过历史学家可能会大喜过望吧!” 之後两人又针对事件聊了一会儿,然後鸦城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 “——对了,九十九。你记得那个叫冰神仙才的老人吗?” 鸦城的语气很自然地变得非常慎重。就好像担心说出这种话会让自己的理性遭到质疑一样 “冰神仙才先生吗?我们是在彩纹家杀人事件之後遇见他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怎么了?” 鸦城把冰神仙才出现在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当中,还有其扮演的角色一事告诉了十九。 一九七九年——後来被称为新犯罪元年的那一年,彩纹家杀人事件跟大部份的悲剧一样,在没有任何预警的情况下发生了。 被誉为奇幻魔术师,享有极高名望的彩纹流水豪宅中举行庆祝彩纹珠子的白寿(九十九岁,白字为百字去掉一画,故为九十九)的聚会。主宾珠子当著所有出席者的面遭到毒杀,之後每个月的十九日,当天参加过庆生会的人员当中必定会有一人被使用魔术道具遭到杀害,这个事件持续长达十九个月之久。 祖父遭到杀害的鸦城苍司(当年三十三岁)获得彩纹十九(後来的九十九十九·当时六岁)的协助进行搜查,但是杀人事件是在所有嫌疑犯有不在场证明的时间点发生,因此搜查工作进入瓶颈。但是,由於彩纹十九设下了利用魔术所做的陷阱,使得鸦城苍司成功地掀开了犯人“白夜叉”出人意料之外的真面目,解决了事件。 事件发生几天之後,在京都市左京区的出町柳周边散步的鸦城苍司和彩纹十九,在呈三角形的鸭川的中洲回忆整个事件。 “——彩纹被九十九家收养了吧?” 九十九家是和彩纹家有亲密私交的奇幻魔术师的家族,九十九家的人也几乎都成了纹彩家杀人事件中的牺牲者,但是十九的养父九十九乱马逃过了一劫。按照彩纹流水的遗言交代,十九被在事件中存活下来的九十九乱马收养成为他的养子。 克服了最尊敬的祖父死亡的悲痛,解决昭和最大的疑难事件的鸦城下定决心,要将他才刚成立的日本侦探俱乐部发展成更大的组织,尽全力扑灭凶恶的犯罪。年幼的彩纹十九抬头看著开始走上大侦探之路的鸦城,少年的眼中闪著强而有力的纯真光芒。 “怎么样,想不想将来当个侦探跟我一起工作?你有天赋的才能,拥有真正素质的人并不多,你一定会成为日本未来不可或缺的侦探。” 鸦城很早就对十九的才能有很高的评价,集合众多大人名侦探也束手无策的谜题,鸦城对这个找出突破口的少年又敬又畏,他想看看这个绾放著原石光芒的天才少年侦探往後会壮大到什么地步。鸦城心中有一种预感,少年总有一天会成为日本侦探界的重要支柱。 堪称神童,当时才六岁的天才少年紧紧地握住鸦城伸出来的手,默默地点著头,他那澄澈的双眼充满了决心和自信的光辉……就在那个时候,他找上了他们两个人。 “就是你解决了彩纹家事件的吗?” 老人出现得很突然,鸭川的三角地带在那之前确实只有鸦城和十九两个人在,老人却不知何时就站在他们眼前。白发白须的老人闭著两眼,看似了然一切的脸上有著无数的皱纹,然而他的背部却依然挺直,声音宏亮有力。 老人对著满脸疑惑的两人笑了起来,然後告诉他们自己叫“冰神仙才”,已经九百八十六岁了。 “……两位看起来都一副聪明相,总有一天要借用两位之力吧!到时候再会了。” 老人看似很愉快似地笑著,飘然而去。两人有一种夏天的热气瞬间冻结般的错觉。奇怪的老人和两名侦探的邂逅只有短短的几十秒钟。之後十四年——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老人。可是,两人一直都记得。记得那个老人……记得冰神仙才。 推理Ⅲ密室的解读 盼通往真实的读书会 “能够坐在特等席上见识到代表日本的名侦探们的推理对战——真是光荣之至。” 蟹场很夸张地说。 一月九日的早晨会议,和昨天完全一样的人员都集合在一起。鸦城苍司、半斗舞梦、龙宫城之介、雾华舞衣、九十九音梦、冰姬宫幽弥、鮎川哲子、佐渡九冬、蟹场寻高。 包括蟹场在内,在第一会议室的各个座位前面摆放著原稿。在所有的原稿中,有的被人翻阅了一整夜而显得破烂不堪的;也有的依然乾净整齐好像没被碰过一样。 鮎川哲子带著责难的眼神瞪著蟹场制止他,然後用含蓄的语气发言。 “……‘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原稿上的字体好像跟浊暑院溜水氏所使用过的文字处理机字体是一样的。我只看过第四部‘尘世之梦’,不过我认为很明显的,这些原稿并不是出自浊暑院氏之手。” 冰姬宫幽弥只是看著哲子的方向,其他的人也没有特别的反应。众人以沉默催促女警部继续推理。 “在这份原稿当中出现了布莱安·马利纳的‘毒杀百科’这本书——还附带有注解说是刚发售的(参考“密室十八”)。我在意的是刚发售这件事,所以去问了出版该书的出版社,得到的答案是‘毒杀百科’是於一九九三年十二月三十日发售的。” “‘WIN’这个很受欢迎的乐团新歌“WINTER☆WINDOW’也一样。那首曲子是去年的平安夜发行的,但是也出现在‘密室传说’当中。” 佐渡九冬加上说明,女警部对著搭档点点头,继续进行她个人的推理。 “浊暑院溜水先生在幻影城杀人事件中,於一九九三年十月三十一日身亡。人是没办法写出在自己死後发售的书本或CD的,所以我们应该可以判断,这份原稿是浊暑院先生以外的人所写的吧!” “那么鮎川小姐,你认为“密室传说’的作者是谁?” 幽弥紧咬著不放似地尖锐地问道。 “我们已经知道,原稿的作者在‘密室’血字下方附上代表被害者顺序的大写数字……这应该是只有与搜查工作相关的人和有限的事件目击者,或者犯人、和犯人相关的某个人物知道而已。所以“密室传说’的作者或许就在这些人当中。” “可是,鮎川小姐。关於写有大写数字的事情,也许已经泄漏给很多人知道了,平安神宫的事件也有几百个目击者,口耳相传的速度……” 歪著头对哲子提出问题的是半斗舞梦。 “半斗小姐说的话也有道理——老实说,我也没办法特定原稿作者的身分。但是我认为这不是浊暑院氏的作品。” “喂,这些原稿根本就是恶作剧嘛!你们还正经八百地在这边讨论,脑筋有没有问题啊?” 没有人理会蟹场的发言。 “我能理解鮎川小姐的想法,但是我推断这份原稿的作者就是浊暑院溜水先生本人。至於“毒杀百科’,书本发售的日期是十二月底,但是在发售之前几个月就知道会发售……” 幽弥一口气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随即又用沉稳的语气说。 “我看过浊暑院先生所有的著作,三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如假包换是他的作品。不管是汉字的使用方法,或者是文章的节奏,台词的语调,还有文章的结构……最重要的是,这个故事充满了浊暑院作品的气息!” 幽弥的语气听起来全然是在为浊暑院溜水辩护。雾华舞衣问道: “指纹怎么样?原稿上并没有验出浊暑院先生的指纹吧!” 除了一开始触摸过原稿的舞梦和鸦城的指纹之外,并没有从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中验出其他人的指纹。幽弥面带微笑回答舞梦。 “确实是如此。可是,雾华小姐,因为我是浊暑院先生的书迷,所以我很清楚,浊暑院先生有戴手套列印原稿的习惯。” 除了幽弥之外,其他人都对这个情报感到惊愕。连蟹场也露出了兴味盎然的表情。 “对浊暑院先生而言,原稿是非常神圣的东西,只要手上有一点脏东西,像新雪一般纯白的感热纸就会遭到污染。为了避免产生这样的後果,他在接触原稿时总是戴著漂亮的手套。” “那么冰姬宫氏,信封上有指纹吗?” 装了原稿的信封上除了检出去年在幻影城杀人事件中采到的浊暑院溜水的指纹之外,还检出了半斗舞梦、鸦城苍司、接触过信封的两名JDC的职员、邮局的三名员工的指纹。指纹的主人都已经经过确认每个人在原稿被投递时都有不在场证明。此外,写在原稿上的浊暑院溜水的名字和地址据说也都是他本人的笔迹。 “龙宫先生,我并没有说投递原稿的人就是浊暑院先生本人,我只是推理写原稿的可能就是浊暑院先生本人。笔迹与当事人类似,而且又从信封上检出指纹,也许浊暑院先生实际使用过信封,或者打算使用吧?现在要推断投递信封的谜样人物是浊暑院先生还是他所认识的人,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这时佐渡九冬一边翻著手册,一边以公式化的语气念出搜查後获得的讯息。 “原稿是在市内投递的,地点是位於上京区的千本丸太町(千本路和丸太叮路的交岔路口)以南的聚乐邮局。这里有个颇具暗示性的事情,那就是浊暑院先生生前在千丸(千本丸太叮的略称)有一间公寓。受理原稿的邮局人员并不记得投递者的样子,听说是戴著棒球帽和太阳眼镜,带著中性的气息,无法从声音中辨别是男是女。但是邮局的工作人员证明,投递者是空手递出信封的,双手白皙,让他印象很深刻。” 九冬奇迹似地连续两天都早起参加早晨会议,哲子对他投以信赖的眼光,早上赖床虽然是个问题,不过九冬收集情报的能力倒是值得肯定的。哲子具有著重现实的个性,如果九冬只是一个会睡懒觉而无能的男人的话,她是不可能一直跟他搭档办案的。 “你说空手?那么把原稿寄出来的人不就是特定的人了吗?信封上一定会有指纹,那么犯人一定在被检出指纹的人当中的一个!” 蟹场以兴奋的语气插嘴道。 鸦城一边轻笑著,一边从烟盒里拿出烟卷。 “没这么简单呢,蟹场先生。投递信封的人可能戴著透明的手套,我们也不能排除对方用药物消掉指纹的可能性,连邮局人员的证词也不能保证绝对是正确的。而且,用‘犯人’来形容是太武断了,有欠正确性。” 他用ZIPPO打火机点了烟。 “武断的推理是万万行不通的……” 鸦城嘟哝著说,蟹场一听,咬著牙不再说话了。 “冰姬宫先生,话又说回来,要说浊暑院先生就是作者的话,可议之处未免太多了吧!浊 暑院先生为什么能在事件发生两个月之前,就写出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被害者们的背景?一 “音梦小姐,关於这一点,我也想过了。浊暑院先生已经过世,所以他下可能是犯人。我 在想,照这么看来,会不会是有人根据浊暑院先生的小说内容执行密室连续杀人的犯行?‘密 室传说’中的人物们都描写得很抽象,至於背景方面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再说,小说中的人物 不可能跟现实世界中的人物一模一样吧!万一犯人是选择与小说中的出场人物类似的人做为被 害者的话呢?就算在“密室传说’这本小说中被害者是随机被选择,如果在现实的事件里,被 害者是根据“密室传说’的条件来选择的话呢?‘密室传说’的被害者的名字和现实的事件的 被害者的名字不同也是证明这种假设的要因之一。” 把玩著黑色呢帽的龙宫城之介很感兴趣似地把身子往前探。 “可是……冰姬宫先生, ‘密室传说’中也有的地方是很明显地放进了现实的人物名字 的,就像“密室十八’的阿苏松雄或‘密室十九’的梅德利普·冰乡等。那不就是“密室传说’ 是以现实的事件为参考所写下来的证据吗?不会是偶然的雷同吧?” 在“密室传说”当中,所有的出场人物们虽然都对应了真实的人物,但是名字都不一样。 譬如麻生荣绪是阿苏松雄,金字塔·水野是梅德利普P·冰乡等…… 面对哲子的质问,幽弥稳若泰山地回答道: “让真实的人物出现在作品当中是作家经常使用的手法呀,鮎川小姐。如果浊暑院先生和麻生荣绪或金字塔先生之间有交情的话,让他们出现在作品当中并不足为奇。我们也可以有一个假设,犯人知道故事中的出场人物都有一个模型存在,於是杀害了本人,麻生荣绪和阿苏松雄就是如此。“密室传说’以金字塔先生为模型的“梅德利普’这个名字就成了‘金字塔’的字谜,由此我们也可以证明上述的假设,字谜是刻意铺排的。” 佐渡九冬发出惊愕的叫声,蟹场用手指在桌面上写著字来确认幽弥的说法。 金字塔……—一PYRAMID梅德利普…MAYDRIP舞衣拍手叫好,城之介则露出愉快的笑容。 “冰姬宫氏的推理之箭命中了目标,不过奸像还不能贯穿。” “——是啊!可是龙宫先生,谁叫暗号解读并不是冰姬宫擅长的领域呢!” 舞衣语带同情似地说道,现场顿时掀起了一阵微微的骚动。 鸦城清了清喉咙,将烟卷捻熄在烟灰缸里。 “龙宫,节制一点。我不是常提醒你别欺负後辈吗?” 鸦城这番话让幽弥一脸困惑。 “我的推理难道有缺陷吗?” 舞衣鼓励似地从旁伸出手拍拍幽弥的肩头。 “谁都会有失败的时候,太可惜了。” 看来鸦城、城之介、舞衣似乎都了解了真相了。其余的六个人面露狐疑的色彩,交互看著他们三个人。鸦城以眼神示意,於是城之介便站起来。当一身漆黑打扮的暗号解读天才站起身,黑色的斗篷翻飞了一下。 城之介走向会议室中的白板,一边看著写在手上“密室传说”的备忘录,一边以个人特殊风格的浑圆字体画出以下这样的表来。 现实事件的被害者 “密室传说”的被害者须贺原小六 旭忠悟 町田 龙一郎 村上 隆 山关 华音子 金子 早纪子 山极 教太 三国 恭平 北上 波子 高见 直子 下田 荚次 吉村 敏 绪华 梦彦 大石 夕三 陇泽 宗树 唐津 秀寿 梶 真菜魅 三木尾春菜 鮎川 鹤美 河津 步 堀田 士郎 川烟 武士 太河 广 大江 一 风波 摩琴 泽北 真理江 舟岛 虎次郎 武藏野胜 裹风 忍 葛叶 伸子 伊馆郁夜 川獭绪雪 并子敬 濑能丈 麻生茉绪 阿苏松雄 金字塔水野 梅德利普冰乡 众人不发一语,凝视著白板上的表。在城之介写完之前,音梦就发出“啊!”的短促叫声。城之介将签字笔的笔盖盖好之後,用指尖巧妙地旋转著笔,对听众们说: “让我们姑且先避免断言‘密室传说’的作者就是浊暑院氏的这个假设。不过冰姬宫氏,这一点你倒是说中了。原稿的作者在执笔之前就认识所有的被害者们。” 鮎川哲子、佐渡九冬、蟹场警视三个人分别发出惊愕的叫声。 “既然如此,让我们来打个小赌,总代表您认为呢?” 鸦城没有回应城之介的挑战,他交抱著双臂,毫不掩饰他的焦躁情绪说: “赌注不成立,龙宫。因为那本来就是事实。” 字谜贵公子很愉快似地笑了起来。这个被称为“拥有一颗怪异脑袋的男人”,一副蓄势待发迫切地想解读暗号的样子。 “龙宫先生,别再装模作样了,赶快开始吧!” “OK!‘给读者的挑战书’就省略吧!” si 解读暗号X十九 “其实并不是把‘密室传说’的出场人物在现实的事件中挑选成为被害者;而正好相反,是“密室传说’的出场人物全都是仿真实事件的人物而写出来的……” ▲“冰姬宫幽弥说”▲先写“密室传说”→根据原稿中的出场人物来选择被害者(以出场人物为样本,与样本相同的现实人物选上)→在现实世界中被害者遭到杀害。 ▲“龙宫城之介说”▲先选择被害者→以被害者为样本描写“密室传说”中的出场人物→在现实世界中被害者遭到杀害。 “冰姬宫氏认为出场人物为模型,与模型相似的本人被选为被害者,但是那是错误的假设。所有的小说中出场人物都有模型存在——换言之,“密室传说’中的所有出场人物都是以真实的人物为模型来描写的。” 沉静的惊愕气息宛如河流似地在室内流动。 “所有的出场人物都符合这一点……让我们把重点锁定在第四部中被描述出来的十九个被害者来进行推理吧!‘密室传说’的被害者名字都跟现实事件中的被害者的名字相对应。” 音梦刚刚也注意到了这件事。幽弥猛然一惊,倒抽了一口气,凝视著白板,看来他也开始看清了事实。 城之介一边用签字笔指著白板上的名字,一边开始做解说: “让我们一个一个来看。首先第一个人……须贺原小六和旭忠悟。两者的姓虽然没有关系,但是名字却大有蹊跷。忠悟的忠包含著大中小的中,这就跟小六的小呈对应了。另外,忠悟的悟中包含有汉字大写的五,和小六的六呈对应。 第二个人……町田龙一郎和村上隆。姓中分别有叮和村,名字则是龙和隆,发音是相同的,呈对应关系。 第三个人又是如何呢?山暎华音子和金子早纪子。这两个人的姓和名都呈对应关系,华音子和金子(华音和金的发音都是kane);另外,山关的‘saki’和早纪子的‘saki’……” “太可笑了!那是偶然!根本就是牵强附会的说法!” 蟹场以近似惨叫的声音尖叫道。否定他的说词的不是城之介,而是鸦城。 “一两个相同我们可以说是偶然,但是如果十九个同样的情形一再发生的话,蟹场先生认为呢?龙宫,继续往下说。” 佐渡九冬觉得鸦城的一句话,似乎使得白板上的三十八个名字都像施了魔法般带有不可思议的力量,绽放著光芒。鮎川哲子和九冬对望了一眼,点点头。惊愕正逐渐变成理解,混沌逐渐恢复秩序,各种情绪开始产生变化。 城之介向众人行了一个礼,往下继续解说剩下的十六个人…… “第四个人是山极教太和三国恭平。三国以音读的方式来念就是‘sangoku’;另外,教太的教和恭平的恭发音相同,呈对应关系。 第五个人……北上波子和高见直子。高见(takami)这个姓包含於北上之中(kitakami);而波子和直子则只有一字之差,非常类似。 第六个人……下田英次和吉松敏。英次以英文发音就是年龄(AGE)的意思,这就跟敏(发音为toshi,与年发音相同)这个名字相对应了。 第七个人又是如何呢?绪华梦彦(OUBANAYUMEHIKO)和大石夕三(OUISHIYUNO)。首先两者的姓和名的第一个字母都是Y·O,呈对应性;另外,夕三的夕又包含在梦的当中,而彦的部首为三撇,和夕三的三呈对应。 第八个人就很有趣了。拢泽宗树和唐津秀寿。以音读的方式来念这两个名字,结果都是‘SHIYCNIC’。” “啊!”九冬感叹道。幽弥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的能力不足感到汗颜,露出懊恼的表情。 “第九个人…:梶真菜魅和三木尾春菜。如果把三木尾的“木’和‘尾’凑在一起,就成了‘梶’。而第十个人……” 城之介的语气变得很低沉,同时停顿了下来。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鮎川哲子的身上。第十个被害者——是哲子的妹妹鹤美。哲子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以经过刻意伪装的平静声音说: “请各位不用介意,龙宫先生。为了我妹妹,请你继续说明。” 城之介把目光转向JDC总代表,鸦城点点头,於是黑衣侦探重新开始说明。 “鮎川鹤美和河津步。河津步这个名字内含於鮎川鹤美当中。” 鮎川鹤美(a yu ka wa tsu ru mi)(ka wa tsu a yu mi)河津步 “第十一个人……堀田士郎和川畑武士。堀和川,田和畑是对应的;另外,士郎的士和武士的士是同一个字——发音为“takeshi’的名字有很多,但是作者却偏偏用“武士’这样的汉字,很明显的是刻意选用的。 第十一一个人就有点暧昧了。太河广和大江一,姓和名的第一个字母都是H·0。太和大呈对应,而广(hiroshi)和一 (hazime)都是以ha行开头,以三个字所形成的名字。 第十三个人……风波摩琴和泽北真理江,摩琴(makodo=真实)和真理绘的真理是同义词。 第十四个人说起来是有点戏剧性,舟岛虎次郎和武藏野胜,大家应该都知道岩流岛的决战吧?佐佐木小次郎(虎次郎)败给了宫本武藏。也就是说,是武藏的胜利(武藏野胜,发音为muzonokachi)。岩流是佐佐木小次郎的剑术流派名称,岩流岛本来叫舟岛。” “——你给我适可而止!简直一派胡言!” 蟹场非常愤慨,用拳头敲打著桌面,龙宫不理会他继续说道: “第十五个人……裏风忍和葛叶伸子。” 城之介一举出这两个名字,以前国文成绩最好的音梦就迫不急待似地有了反应。 “这应该是葛之裏风吧?” “没错,九十九娘,真有你的。曾经有人把葛叶因为风吹而泛白翻转过来吟咏为“葛之裏风’;另外忍的‘nobu’和伸子的“nobu’发音是一样的。 第十六个人……伊馆郁夜和川獭绪雪。川獭是水獭的别名,而川獭是食肉目鼬鼠(idachi=伊馆)科的动物。也许有人会说这是太过牵强附会的说法,但是这两个名字确实是很明显地呈对应。如果把郁夜(IKUYO)列成罗马拼音倒过来念的话就成了绪雪(OYUKI)。 最有趣的是第十七个人,并子敬和濑能丈。如果按照五十个音的顺序把姓往前挪七个字,把名字往後挪七个字的话,两个名字就产生了关联性。” 濑能 丈▲senou ① take▲sohae ② soku▲tahio ③ seki▲chifuka④suka▲tsuheki⑤ shio▲tehoku⑥sae▲tomake⑦ ko▲namiko⑧ ke▲并子 敬 “第十八个人……麻生茉绪和阿苏松雄的发音只有一字之差。 最後的第十九个人……金字塔·水野和梅德利普·冰乡。就如冰姬宫氏刚才所说的,梅德利普是金字塔的字谜,另外水跟冰又呈对应……” 就这样,简易的暗号解读篇就此结束。 “如果如冰姬宫氏所推理的一样,“密室传说’先被写出来,犯罪行为再据以付诸实行的话……就变成有著与‘密室传说’中的被害者类似背景的人物,被选为现实事件的被害者;而两者的名字在偶然的机会下,十九个被害者的名字全都呈现对应。蟹场氏,您觉得是否有这样的偶然呢?” 蟹场交抱著双臂嘟哝著。 “话是如此没错,但是也不能说机率是零吧!就算是几近於零……”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终至消失无声。雾华舞衣看著嘴里不知嘟哝著什么的蟹场,面露微笑。 九十九音梦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城之介。 “可是,城之介先生,能不能这样想?现实事件中的十九个被害者全都跟原稿的作者认识,作者以他们为模型而写出了‘密室传说’。” 回答这个疑问的不是城之介,而是鮎川哲子。 “音梦小姐,我想是没有这个可能。我们警方已经彻底地调查过所有被害者的人际关系。 如果所有的被害者之间有共同熟识的人的话,当然在这之前就会发现了。” “事情变得好复杂啊,我已经搞不清楚什么状况了!” 蟹场两手支在桌面上,以困惑的语气说道。蟹场不是以脑袋进行搜查,而是靠著一步一脚印爬升到警视这个职位的人物,也难怪对这么复杂的推理连锁敬谢不敏。 “蟹场先生的话也有道理。只是不断地累积推理会让思绪变得混乱,让我们把之前的情报重新整理一下吧!” 城之介落座,轮到舞衣出场了。 “让我们先从明确的事实开始确认,首先来讨论原稿是什么时候写出来的。第四部尚不得而知,但是至少我们可以说其他部份是在一月一日之前写的吧!冰姬宫?” 推理小说爱好者·幽弥点点头。他一边看著写在自己那份“密室传说”的原稿备忘录,一边提振精神发言,企图洗刷刚才推理失误的污名。 “没错,‘密室传说’的原稿详细内容是这样的。 第一部 平安时代的密室 (四五二张) 第二部 江户时代的密室 (六二三张) 第三部 密室的江户川乱步 (三八三张) 第四部 尘世之梦 (五三七张) 第五部 夜梦的真实 (四四九张) 其他 ( 三一张) ……以上总计是原稿稿纸二四七五张。” “那不知道是多大的量啊!两千四百张的稿纸,听起来一点实际的感觉都没有。” “一般厚度的文库本一本,相当於四百张到五百张左右的稿纸。但是最近日本跟国外一样,有逐渐转变为以大部头作品为重心的倾向,所以用上一千张稿纸级的作品也不在少数。” “你是说有五本文库本的份量!太可怕了……” 鲜少看书的九冬愕然地说道,幽弥觉得很有趣似地笑了。 “一个作家一天之内可以写出来的量是有限的。即使被称为快笔,大概一天写上八十到一百张就算是上限了吧!如果持续写作的话速度当然会慢下来,把这个因素考虑在内,以一天平均六○张来算的话,要写二千五百张就要花上四十天的时间。唔!这纯粹是我个人的意见啦!” “也就是说……原稿投递的时间是一月六日,所以如果没有在十一月底开始动笔的话就来不及了。” 音梦做了整合之後,舞衣继续说道: “原稿最迟也要在去年的十一月底就开始写,关於这一点讨论就到此为止。那么接下来是关於原稿的作者——姑且不谈是否为浊暑院先生所写,我们可以考虑的可能性有三种。 一·由犯人执笔。 二·由了解犯人的计画的人所执笔(也包括共犯)。 三·在事件发生之前就由某个人当成一部作品执笔写作。 除了对应於现实事件的第四部以外,就内容而言也跟这次的事件有关连,所以当作者开始写原稿时,已经看到“密室传说’的整体构成了。第三种可能性就是指犯人按照原稿的概要犯下罪行的。” “当然也可能是三种可能性都被组合在一起。” 鸦城苍司加上注解道,舞衣对著他点点头。 “除了以上的推测,我们还可以加上一个条件,那就是原稿的作者认识所有的被害者。” 半斗舞梦站起来,将城之介刚刚做出来的表擦掉。 然後用签字笔将舞衣整理出来的概要写下来。 【关於“密室传说”可以确定的事实原稿最迟在去年的十一月底开始写作。 原稿的作者有以下三种可能性。 一 ·犯人 二·了解犯人的计昼的人 三· “密室传说”这本小说的作者原稿的作者在书写第四部时,认识所有现实事件的被害者。】 舞衣等舞梦写完之後便继续说道: “我们姑且针对原稿中的事件和现实事件的相异处做个讨论吧!总代表、龙宫先生、鮎川小姐……你们三人都出现在原稿当中,如果拿来和真实的自己做个比较,各位有什么看法?” “龙宫的部份根本就是乱七八糟。在‘密室传说’当中,龙宫接到来自麻生茉绪的电话(参考“密室十二”),事实上接到那通电话的是刀氏——不过当天龙宫确实是在JDC总部。” 龙宫耸耸肩,很感困惑似地说。 “我真的感到很惊讶。跟妹妹讲电话的内容也几乎就是那个样子,昨天看原稿的时候,实在很难觉得舒服,就好像当时有人正监视著我们一样……” 鮎川哲子的声音有著微微畏怯的色彩。如果私人的通话内容被某个人以小说的形态写出来(而且是在过去记录下来的)而还不感到可怕的话,那才是奇怪的事。这已经不是小说的范畴,而是一种预言记录故事了。 “至於我也是如此……可以说几乎就是那个样子。虽然我和金字塔的通话内容有微妙的差异——” 鸦城这样说完,众人的视线又回到舞衣身上。舞衣对这些证人们轻轻行礼致谢。 “这些证词有利於参考。除了刚刚三位的证词之外,我们不妨也针对一些不能漠视的相异处来做个检讨吧!我是指对於一些比名字的相异更不能忽视的部份。” “雾华娘,你是指第九个事件吧?” “是的,就是第九个事件中的原稿和现实两个事件的决定性相异处。” “——经你这么一提!” 哲子和九冬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赶紧重新翻阅自己的原稿。 另一方面,大概没有翻动过原稿的蟹场则一脸茫然,感到莫名奇妙。 “在“密室传说’的原稿当中,第九个被害者的背部也跟其他被害者一样,被人写上“密室玖’的字(参考“密室九”),可是在现实的事件当中,被害者的背部却是写著“杀人玖’。 这个差异诉说著什么讯息呢?” 第九个被害者梶真菜魅的背上被写著“杀人玖”几个字。事件发生之初,警方基於犯人并不像以前那样写下“密室玖”,因此曾经怀疑是搭顺风车的杀人事件。但是很快地第十个被害者出现,背上则写著“密室拾”——再加上後来并没有出现背上被写著“密室玖”的被害者,因此才断定梶真菜魅就是第九个被害者。 後来遭到杀害的金字塔·水野的背上所写的“密室拾玖”和梶真菜魅的背上的“杀人玖” 的“玖”字的笔迹是一致的。因此目前众人的看法是,第九个事件也是出自同一个犯人之手。 然而,为什么只有那个事件不是写成“密室玖”而是“杀人玖”,这个谜题依然无解。 蟹场似乎也被舞衣的剖析给吓了一跳,他翻著自己的原稿,寻找“密室九”这个问题的出处。 “从刚刚三位的证词也可以了解到,原稿的作者并不能完美地预言,而是混杂著某种程度的想像来写未来事件的。让我们根据这一点来考量看看,明明是刀先生接的电话,作者为什么要写成是龙宫先生接的?另外为什么要把“杀人玖’写成“密室玖’?” “是因为原稿的作者不知道‘杀人玖”?” 喃喃问道的是鮎川哲子。 就如在“密室”底下写有大写数字的事实遭到报导管制一样,只有第九个被害者背上的血字不是“密室”而是“杀人” 一事,也被严格地下了禁口令,知道的人并不多。 到目前为止,向警方或JDC自首“我才是犯人”的人多不胜数,就算这些人知道“密室” 底下写有大写的数字,却也不可能知道只有第九个被害者被写上“杀人玖”。 唯一的例外是麻生茉绪。麻生茉绪在打给JDC的犯罪预告电话中说,他只会在第九个被害者的背上写上“杀人玖”,当然他并没有说出理由何在。 “我们是否可以从这些事实做以下的推理?至少在事件发生到最高潮时候,原稿的作者和犯人并没有取得联系——此时我们不能断言犯人就是麻生茉绪。” “舞衣小姐,请让我为这个推理加上一些注解。也就是说,杀人犯人和原稿的作者并不是同一个人吧?” 拜整理了整体状况之赐,搜查工作有了大幅的推进。鸦城苍司很满意似地点点头,又点起一根烟卷,环视著众人。 “看来我们终於看到搜查的一线曙光了,只要能锁定原稿的作者,应该就可以更接近犯人。” 如果原稿的作者是在知道犯人的计画後才执笔写作的话,自然就不用多说:就算是反过来,犯人是按照作者未发表的故事梗概持续犯下罪行,两者再在都表示犯人和作者之间应该有某种关连。也就是说,只要能锁定原稿的作者身分,就可以缩小犯人的范围。 之後众人又针对几个事项进行讨论,然後早晨会议就结束了。到了第九天,事件的搜查工作终於有了大幅的进展。侦探们都感觉到自己正面临重要的关键局面…… su 巡回古都的探索之行 当天城漂马到达JDC总部大楼时,第一班的侦探们都已经外出进行搜查了。龙宫城之介和九十九音梦前往三重县——麻生茉绪的老家;而雾华舞衣和冰姬宫幽弥则前往位於京都市内的岚山,浊暑院溜水的老家所在。 早晨会议的最後,大家重覆地讨论原稿的作者身分。要解开谜题,关键毕竟还是在麻生茉绪和浊暑院溜水身上吧!这是众人一致的见解,於是大家为了寻找新的线索而出差搜查。 鸦城叫来总代表秘书半斗舞梦和JDC第二班班长雨雾冬香,命令舞梦和第二班倾所有的力量找出原稿事件和现实事件的相异处。 漂马连门都没敲就直接走进总代表办公室。鸦城苍司躺在长长的沙发上,他的脸上覆盖著“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部份原稿,从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卷蒂看来,他大概等很久了 。 “……真是有够慢。” 正当漂马犹豫著要不要开口叫人时,鸦城倒是先说话了。漂马再怎么吊儿郎当,瞬间也吓得全身僵硬。 “原来你醒著,真是坏心眼。” 鸦城拿开搁在脸上的原稿,一跃而起。他的脸上并没有愤怒的色彩,看起来倒是挺自在的。 “我只是打个盹儿,我们边走边说吧!”离开总代表办公室之後,鸦城和漂马走向电梯。 擦身而过的侦探、职员们对鸦城低头致意。 “早晨会议有什么收获吗?” “……马马虎虎啦!上车再详细跟你说。就如我昨天告诉你的,有特别的任务要交给你,所以我今天特地要你跟我同行。” 两手交叉在脑後的漂马咻地吹了一声口啃。 “特别任务啊?那真是光荣之至哪!那么我们去哪儿?” “京都大学,去找一点历史方面的资料。” “不能打电话问吗?” 漂马对总代表说话的语气也像跟朋友一样。因为他的一向原则就是和与人坦诚以对,不过鸦城倒是很喜欢他这一点。反差别待遇的运动再怎么盛行,只要拥用过多敬语的日语没有改变,本质上的“差别”是绝对无法根除的。 “——不只是去京大。” 话中有话,鸦城以故弄玄虚的语气说道。走在前头的鸦城在搭电梯下到一楼之後,并没有走向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楼梯,而是直接走到大楼外头。 “不开车吗?” “我睡眠不足,再说让你开车又会变成酒後开车吧?乾脆就搭计程车了。” 依然满身酒气的漂马露出难为情的笑容。两人在御池通上拦了计程车,前往京都大学。 在御池路上往东行,沿著鸭川畔南北飞奔,於川端路上左转北上,在东一条路上往东右转走了一会儿,就进入京都大学的校区。穿过东大路混乱的十字路口後,鸦城和漂马在正门前面下了车,离开JDC总部之後才经过七分钟。 正进行工程中的时钟塔,从大学正门的正面俯视著两名访客。两人在陌生的校园内走著。 因为事先联络过,因此他们得以立刻和竹脇丸男教授会面。文学部校舍的三楼,阴暗的走廊最角落就是竹脇教授的研究室。 研究室里有四名男女学生,看到鸦城走进研究室,学生们的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由於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大幅报导,JDC已经广为全国各界所熟知,几乎每天都出现在萤幕上的JDC总代表·鸦城苍司现在已经是名气响叮当的名人了。 一个黑发中掺著些许白发的瘦小男人从学生群中走出来。男人有著柔和脸庞,看起来就一副大好人脸,皱巴巴的衬衫和朴实的领带和这个令人安心的男人气质非常地搭调。 鸦城从外套的内袋里拿出犯罪搜查许可证展示了一下,男人便微笑著低下头,请两人落座,学生们站在远处,对著两名侦探投以尊敬的目光。鸦城对著一个视线和他相对的学生点了头,学生们彼此对望,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我是JDC总代表鸦城,您好。” “我常在电视上看到您,所以不觉得我们是第一次碰面。我是竹脇,请多多指教。” 竹脇教授的声音富活力又有节奏,非常清晰,想必在大教室讲课时学生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鸦城和竹脇教授的会面时间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当他们一开始交谈时,学生们便很识趣地退出去了,天无漂马始终不发一语,只是在一旁看著两人的互动。 鸦城将带来的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原稿交给竹脇教授,同时将半斗舞梦制作的概要也拿给他。鸦城将事情的经过大略地做了说明,然後询问在古文书研究方面号称第一人的教授,在平安、江户时代是否可能发生像作品中所记载的密室杀人事件。 竹脇教授兴趣盎然地听完故事之後,想起放在研究室的书架上的几个文献。他尽量避免在太过武断的情况下,陈述自己的意见。据说,像那样的记录(平安、江户有过密室杀人事件的记录)在其他任何一本古文书上都没有记载。就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规模来看,如果真的有过那样的事件,是不可能在全然没有记录的情况下持续至今。因此就常识而言,这种事件是不太可能存在的。 竹脇教授始终保持慎重的态度,最後又加了一句:“可是……” “历史这种东西是一种时间的密室,没有人知道当中潜藏著什么事情。假设以後在某个地方发现了那样的古文书的话,那么密室的“门扉’就会被开启,很可能因此将日本史的黑暗部份给曝露出来。可能性虽然几近於零,但是我从这个故事中感受到一种小说的味道。话又说回来,万一在一千两百年中存在有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密室诡计的话,那么身为侦探就相当伤脑筋了。” 三人一起笑开怀。和竹脇教授的会谈,彷佛是在搜查工作这个严酷沙漠中找到的绿洲。真希望能有像竹脇这种让人觉得愉快的男性密友啊!鸦城一边这样想著,一边和教授握手道别。 确认教授答应在事件明朗化之前不对外发表任何意见之後,鸦城两人离开了研究室。 “京大有一个叫推理小说研究会的热爱辩论团体,成员好像都是一些性格上有问题的人,不过听说他们对推理倒是挺有一套的。事实上我的研究室里也有一个该社的社员……回去的时候不妨去看看吧!他们一定会很欢迎JDC的侦探先生的。” 因为竹脇教授的建议,鸦城和漂马决定顺道往推理研的社团教室去看看。根据竹脇写在便条纸上的简单地图来看,地点应该就在附近。 离开文学部所在的校区域,穿过东一条通,走进被称为综合人类学部的校区。看起来好像随时会倒场的破烂校舍和告示板之间是脚踏车停车场,往西边穿过停车场,有一个小小的运动场。 “这就是吉田运动场吗?啊,就是那栋建筑物吧?” 漂马指的是位於运动场西方一栋像细长的长屋一样的建筑物。那栋比一般的校舍看起来更破烂的建筑物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建盖的,虽然饱经岁月的侵蚀,但是依然昂然屹立,与时光之河作无言的抗衡。从建筑物安装了几道看似几乎就要脱落的门扉来看,大概是有几个社团分割了建筑物里的空间来使用。 因为刚好是星期天,校区内几乎看不到人影,顶多只有零星几个骑著脚踏车经过的人瞄了他们几眼。不过有热闹的音乐声不知从哪里传过来,还有些父母带著小孩在运动场内玩投接球游戏。 走在通往西门的运动场旁边的通道上,音乐越来越大声,社团教室的门有一扇是敞开著的,好像有学生乐团在里面练习。音乐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敞开的门上写著“现代物理学研究会”,他们不懂也物理学和乐团有什么关系。 位於运动场一端的石阶上铺有木板,形成一道斜坡,鸦城和漂马爬上斜坡,朝社团教室建筑物中有白色门扉的教室前进,白色的门上贴有黑色广告单,写著京都大学推理小说研究会。 “还真是够脏的……” 漂马愕然地说道,但是鸦城反倒被勾起了兴趣。社团教室建筑物虽然显得脏乱,却又莫名地散发出一种严肃的气息,当中确实存在著某种神秘感。 白色的门并没有上锁,两人轻轻敲了三次门,走进室内。室内有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围在房间角落的两个暖炉前面,愉快地交谈著。 “哪一位……咦!” 看到来访者时,高大的男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拿著装了咖啡的纸杯的手不停地抖著。 “啊,是JDC的——” 其余两个男女也发出感到意外的叫声,女人口中叼著一根烟。鸦城和漂马做完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後,告之来访的目的,请求协助。 话又说回来,这房间可还真是脏,前面和後方的两张木桌上到处都是破洞,还缺了一块,显得有点歪斜。从门口看过去,左手边和正面有书架,塞满了书籍,推理小说到少女漫画,各种种类的书应有尽有。 整个教室有七叠杨杨米宽,五个人挤在里面感觉就更狭窄。壁纸几乎都剥落了,藤蔓从破掉的窗户爬了进来,天花板上为了防漏雨装上了手制滴雨槽。女人抽烟所冒出来的烟雾弥漫了整个室内,看起来就像一座大烟馆。 鸦城点起烟卷,女人便机灵地递给他一个烟灰缸。 “……那么,你是来要求我们做推理的?” 高大的男人嘟哝著说,将咖啡一饮而尽。这个浑身散发出轻飘飘感觉的人叫三村正人,听说是研究会第十九届的总编辑。从他不敢将目光与人相对,而且说话声音非常微弱的特质来看,想必性格是相当含蓄。 “这是发生在我们周遭的事件,再说你们又是推理研的人,总该有些想法吧?譬如犯人身分,或者被害人们的共通点。” 漂马以挑衅的语气环视著三个会员。 京都大学就位於平安神宫的正北方,元旦当天前往参拜的人当中想必也有很多是京大的学生。既然如此,也许他们的人员中有人在当天就在平安神宫里。 “每天大约有三个人遭到杀害吧?” 另一个男会员静静地开口道。他有著西欧民族般深邃的五官,名叫山口武志,身高虽然不 是很高,不过体型倒是很结实适中,响亮澄澈的声音中带有知性的感觉。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转 向山口,侧耳倾听。可是,从山口口中说出来的却是跟他的外表背道而驰的怪异理论。 “犯人会不会是三个人啊?三个人每天制造密室互相竞争,就好像打赌谁会最先失败一 样。” 他的表情是很认真,然而推理的内容却让人搞不懂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 “你给我正经一点!” 开口的是叫高部优的女会员,她虽然不若三村那般高,不过以女性而言算是挺高的,身材 相当好,有著小麦色的肌肤,长长的头发经过漂染。使用著像男性般比较粗犷的语气,散发出 惯於游乐之人的气息,与她跟京大生的形象很不相符。优和山口像对口相声似地说出各种诡异 的推理,两人迳自笑了开来。从他们之间融洽的气氛来看,也许正在交往当中。 交谈过一阵子之後,漂马和山口与优相处热络,三个人开始交换著推理心得,气氛非常热 络;鸦城一边抽著烟,一边问著置身於推理战圈外的三村。 “你真的没有任何推理吗?” 鸦城从三村的眼底深处看到了某种才能的光芒。这个男人之所以一直保持沉默是有某种意 图的,鸦城无法不这么想。 “不,我……真的没有想到什么。” 三村将视线从鸦城脸上栘开,很困扰似地说。 鸦城执拗地继续追问,三村这才落寞地说: “就结果而言……所有的杀人事件不都是密室杀人吗?” 鸦城感觉到一股天启般的电流窜过体内。沉默青年的一句话对鸦城造成了极大的冲击。鸦城有这种感觉,也许自己之前看到是跟真相完全相反!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这只是我的感觉而已。” 之後三村就不想再说什么了。如果想到什么推理,随时跟JDC联络——留下这句话给三个人的鸦城和漂马,结束了三十分钟左右的推理研之行,离开了京大。 “……真是相当有意义的访问啊。” 两人往北走在东大路上,在十字路口往西转弯,直行於今出川通,也许是发现已经变成名人的鸦城吧!擦身而过的行人当中有不少人回过头来看著他,然而今出川通上的人车并不是那么混杂。 两人一边走著一边彼此讨论,检讨著推理内容。关於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话题是永远都说不完的。 走了十分钟左右,两人来到加茂大桥,漂马并不知道他们要前往何处,所以当鸦城停下脚步时,他也跟著停了下来。加茂大桥是横切过一级河川·鸭川上头的今出川通上桥梁。 从北往南贯穿京都的鸭川,是贺茂川和高野川汇流而成的河川,两条河川在加茂大桥正北方的地方形成漂亮的Y字形会合。位於Y字形河谷闾的三角地带称为三角洲(delta)。 鸦城的左手扶上加茂大桥的栏杆,右手指著三角洲。 “天城,我要有人在那边监视。” “监视?到底要监视谁?” “一千岁的老人。” 鸭川的三角洲是十四年前,鸦城苍司和九十九十九邂逅冰神仙才的地方。鸦城把事情原委说给漂马听,他表示冰神仙才这个老人不见得就是出现在“密室传说”中的人物,但是自己确实见过他。 “你要监视一个不知道住在哪里,更不知道到底还有没有活著的老人?如果还活著的话,现在已经有一千岁了?可别耍我呀!” “说有一千岁也许是胡谒的,也许他跟这个事件有某些关联。如果命运要恶作剧,出现奇迹似的偶然的话,或许他还会出现在这个三角洲。唔!说起来这等於是一个赌注。” “那简直是奇迹似的偶然吧?鸦城爷……” 漂马好一阵子默默地凝视著三角洲。不久之後—— “好吧,我赌了!” 漂马眼中闪著光芒,面露微笑,拍拍鸦城的肩头,鸦城很高兴似地点点头。 “你愿意?真是不好意思了。在事件解决之前就劳烦你在这里监视,万一老人出现,就立刻用行动电话跟我联络。” 漂马竖起右手的食指,露出像恶作剧的孩子似的天真的表情。 “要我立刻就进入监视状态是没有异议,不过只有一事相求。” “到底是什么事?” “能不能帮我买瓶威士忌来?你可以呈报经费吧?” 鸦城笑了。 “你这家伙,竟然敢使唤JDC的总代表帮你跑腿!算了,可是你可别暍得烂醉睡死了。” “我哪会睡啊!好久没找到好玩的游戏了。监视一个一千岁的老人,听起来连笑话都不像,不过这总比茫然地度过无味的人生要有趣呢!” “嗯!人生有时候是需要冒险的。” 只因为提到一个一千岁的老人,漂马的好奇心几乎就要整个炸开来了。他心中想著,如果真有这样的人物存在,无论如何都要会上一会,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算是平常视为畏途的监视工作也变得可以忍受了。再说,只要在三角洲监视就可以拿到薪水,算盘打一打,其实也并不坏。 “可是,老爷。我有一个很简单的疑问,为什么把这个任务交给我?” 正开始朝著酒馆走去的鸦城回过头来,用右手的大姆指指著漂马。 “你不知道吗?因为你是最有空的人啊!” 漂马搔著头,很困惑似地耸耸肩。 【“第28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九日早上 ■村木多贺志 性别=男 年龄=三十一 身高=一七三 体重=四十九 血型=A 职业=米店店员尸体发现现场◎宫崎县密室的暂称◎电影院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电影“木马屠城记”放映当中遭到斩首杀害。 ②被害者的旁边坐著被害者的妻子。妻子还记得,在血水突然飞溅,脑袋落地之时 被害者还用力地握著她的手。 ③没有人看到电影院内有可疑的人物。影片立刻停止放映,电影院被封锁,但是并 没有发现可能是犯人的人物。 ④现场的周边没有发现可能走凶器的东西。 ⑤被害者的背上用被害者的血被写著“密室贰拾捌”。】 se 愉快而神秘的圣域 冰姬宫幽弥所开的车朝著京都市的西边尽头,岚山前进。车子从JDC总部经由河原町通南下,在四条河原町的十字路口转弯,一路朝西行。四条周边的新京极通、寺町通是京都最大的闹区。由於时值修学旅行的季节,到处都挤满了高中生,姑且不说休假日了,连平常的日子也人潮络绎不绝。一月九日是星期天,时间还早,然而人行道和车道上早已经车水马龙,人满为患。 选择走四条通的幽弥开始後悔了。塞满了计程车和巴士的车道上严重地堵塞,前进的速度慢如蜗牛。但是他同时为了要前往拜访浊暑院流水的老家而感到兴奋,过去他一直是一位忠实读者。塞车等待的过程或许正好可以让他调整拜访圣地之前有些紧张的心情。 坐在驾驶座旁边的雾华舞衣,一边适度地附和著心浮气躁的幽弥,一边沉溺於自己的思绪当中。被家人抛弃的舞衣是在没见过父母亲的情况下成长的。婴儿服上写著“雾华舞衣”,这个名字是她那生死未卜的父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她的朋友都有著可以回去的家和能给他们温暖的爱的家人,只有舞衣被迫在孤独的荒野里独自求生。 寻求家人温暖的心情将舞衣培育成了一个侦探,探求的心态将少女锻练得异常坚强。舞衣没有真实的爱,相对的却有著命运赐给她的无与伦比的洞察力和推理能力。她也曾经数度想“消去”自己这个不可解而且不真实的存在,每一次将舞衣从崩溃边缘救回来的,便是在了解真相之前绝对不能死的坚强探求心。如果在不知道真相之前就死去的话,自己被生下来的意义就完全丧失了——这种恐惧是比对自己的存在的绝望感更加强烈的感情。因为一直打著“消去” 自己的念头,使得舞衣在不知不觉当中成了一个消去推理的高手。 在那个凶恶事件当中认识的九十九十九,将舞衣介绍给JDC总代表·鸦城苍司,鸦城对舞衣的才能有极高的评价,以形同特例的速度拔擢她一路晋升。为了求生存而一路不断努力的舞衣,回过神来之时发现自己已成为了JDC第一班的一员,而且身旁有许多优秀的夥伴。 在进入JDC之前,舞衣深信自己才是最厉害的侦探,她就像井底之蛙一样,在格局小小的世界里过度相信自己的能力。她深信因为特异的经历,从幼年时期就一直和谜题一路格斗过来的自己,在推理能力方面应该不输给其他的侦探们。这种傲慢的心态使得舞衣陷入绝境当中,要不是九十九十九适时地伸出援手,只怕舞衣早在那个凶恶事件中命丧黄泉了吧!也许是看出了舞衣的内心渴求著帮助,九十九十九将舞衣带到JDC,救了她一命。 进入JDC之後,舞衣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找到了真正的同伴,觉得只有自己背负著世间不幸的想法根本就是错误的,这是JDC的名侦探们让她了解到的事实。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如此,但是在这些侦探当中,有很多人的人生是从比舞衣更悲惨的境遇出发,一路和谜团格斗过来。他们绝对不会屈服於精神创伤,躲在阴暗的角落暗自垂泪,同伴们以亲身的经历让舞衣了解到,在绝望当中找到希望是非常重要的…… 每个人都在被封闭的身体内部潜藏著秘密,孕育著谜题——人类才是将密室具体化的东西,正因为如此,舞衣无论如何都想解开密室连续杀人的谜团。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是人类的,更是世界性的犯罪,如果能够解开世界的神秘,或许也就可以解开自己的谜团了…… 舞衣想起正在遥远的异乡与凶恶犯罪格斗的九十九十九,觉得胸口一紧。对她而言形同救命之神的十九现在在做什么呢?在心灵的密室当中晃动的纯真感情炙热了舞衣的胸怀。 从过了四条大宫之後,道路就开始变得空旷。随著越往西行,维持自然风貌的景观相对於人工的风景,比例慢慢增加。远离文明,一路绵延而去的道路前方甚至让人产生那不是岚山,而是冷冶地沉眠在遥远太古之地的错觉。冰姬宫幽弥奸一阵子沉醉於时光倒流,将车子飞驰在过去的不可思议感。 车子大约跑了三十分钟左右,视野突然豁然开朗,来到桂川河畔。 前方连绵不绝的不知名的小山占据了整个视野。 驶过石板上写著“松尾桥”的桥面,幽弥慢慢地放慢了车速。 幽弥和舞衣被流经桥下的桂川那清爽的美景给攫住了视线,看再久也看不腻。这里的景观宛如被悠长的时光河流给遗忘了似地维持其原有的风貌,以明媚的风光而广为人知的观光胜地·岚山以其超越时空的壮大双臂,邀请两位访客的到来。 两人一边看著桂川,持续北上,来到有名的渡月桥俯视高台时停下了车。悠静的住宅区隔著某种程度的距离,零星散布著人家。关上车门的的无机质声音,在安静的圣域里显得格外巨大。 一栋美丽的西式建筑宛如沉睡似地,静静孤耸在两名造访者面前。由於四周多半都是现代化的建筑,充满复古味的外型更显得抢眼。幽弥觉得,宛若与历史之河背道而行的浊暑院溜水老家,是一块让人感觉非常舒服的神秘圣域。 门牌上写著“溜井”,溜井秀鹰——这就是浊暑院溜水的本名。按下对讲机之後隔了一会儿,一个声音澄澈的女声回应道:“请进,门没有锁。” 舞衣往态度恭恭敬敬的幽弥背上一推,进了门内。两人来到了一座整理得宜的日本庭园,因为被篱笆围著所以从外头看不到,然而西式住宅和日本庭园却保持著微妙的平衡感,呈现绝妙的调和气氛。 有著美丽木纹的玄关大门上,镶著有金色狮面的门环,连敲了两次之後,门无声地打开,一个穿著黑衣的年轻女性现身。个头比舞衣还要娇小,然而却有一种莫名的存在感,是一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女性。长而直的秀发垂到胸前,眼镜使得她的表情显得格外高雅,镜片後头的眼睛温柔地地看著来访者。 “我们是事先打过电话来的JDC雾华和冰姬宫,请问您是水无濑小姐吧?” 舞衣出示犯罪搜查许可证之後,黑衣淑女楚楚可怜地微笑颌首,以戴著纯白色手套的手将两人延请入内的女性,正是浊暑院溜水的双胞胎妹妹·水无濑渚。她跟哥哥一样,也是以写作维生,笔名是“水无濑渚”。 两人被带往客厅,面对著可以环视日式庭园的玻璃窗,两人坐在沙发上先是寒喧说明来访的目的,後来两人针对浊暑院溜水这个人反覆对水无濑渚提出问题。 关於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这部尚未发表的作品,渚是完全一无所知。当幽弥给她看实物时,她难掩惊愕之情,以很明显地带有高度兴趣的语气说:“能让我看看吗?” 本来就打算将原稿交给渚的两人,便将全新的影印原稿交给她。渚答应在事件解决前不对任何人提起原稿之事,慎重其事地收下了也许是亲哥哥尚未发表作品的原稿。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您略微看一下,然後说出您的感想?” 幽弥恭谨地说。虽然是异卵双生子,但毕竟是双胞胎,水无濑渚的长相还是有著浊暑院溜水的影子,那充满幻想的面容。幽弥因此感到十分紧张,他甚至觉得透过渚彷佛跟自己所敬爱的作家直接对话一样…… 幽弥担任九十九十九的助手,参与了幻影城杀人事件的搜查工作。然而,和结束了在LA的出差搜查工作回国的十九及幽弥,面对的却不是活生生的浊暑院溜水,而是他化为一具骸骨的怪异死状。 幽弥只看过浊暑院溜水的脸孔一次,那是一张死亡的脸孔。滴著水滴的濡湿的头发和一张苍白的脸——溜水那充满了妖冶气息的最後表情,在经过两个月之後依然深深地烙印在幽弥的眼底。 浊暑院溜水现在住在幽弥无法可及的地方。他是幽弥崇拜和敬畏的对象,是形同偶像般的存在。自己来到了宛如住在云端上头的人物生前的住所,而且坐在可能是溜水坐过的椅子上,跟最了解溜水的女性交谈……这个几个月前想都没想过的状况,让幽弥不由得对命运的不可思议重新有了一番体验。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马上看看原稿——两人立刻答应了渚的这个要求。从非常了解浊暑院溜水的亲妹妹得来的意见,一定很值得做为参考。 “我也帮两位准备好了餐点,请放松心情享用。” 渚的体贴让两人感到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接受了她的好意。 在渚的建议之下,两人去参观了溜水的书房。书房里有一张面对著窗户的桌子,上头放著 一台收在盒子里的文字处理器,溜水多半在千本丸太盯的公寓里从事创作,不过似乎为了转换 心情,偶尔也会回老家写作。从书房的窗户可以一眼看到桂川的水流和渡月桥。这里一定是个 很舒适的写作环境吧! 书房里还有两个大型的书架,看到一个书架上摆著浊暑院流水的书,舞衣不由自主地拿起其中一本,书名是“梦幻天空绘卷”。 “这两年当中,他真是写了不少东西啊!” 舞衣以感叹中掺杂著惊讶的语气说。 “因为……他从出道之前就发下豪语,就算闯出名号了,十年内也不会有肠枯思竭的问题。听说他有三十部长篇小说的构想,数百本短篇小说的存量。” 幽弥彷佛是在夸耀自己似地说。 “不要说十年了,不到两年就这样走了,想起来还真是可怜,没写的东西一定有很多吧!” “那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幽弥感慨万千地为舞衣解说放在书架上的溜水作品,打发用餐之前的时间。 午餐的内容是蕃茄煮鱿鱼,还有腌蔬菜、柠檬红茶等(涂有防霉、防腐剂的进口柠檬当然去皮了)。“这是哥哥最擅长的料理”渚喃喃说著,瞬间脸上的表情罩上一层悲哀的色彩,幽弥和舞衣都看到。这时候他们才发现到,溜水不过才死了两个月,可是渚对溜水之死似乎并没有那么悲伤。是接受哥哥死亡的事实了吗?两人心中浮起这个疑问,但是随即又消失了。 “……水无濑小姐。您对原稿有什么看法?” 将料理仔细咀嚼之後吞往喉头深处的幽弥问道。 渚抬起看著原稿的脸。 。 “时间不是很多,所以我只看到中间的部份,不过我认为这是哥哥的作品没错。” 幽弥默默地点著头。就如幽弥在早晨会议中的见解,他也确信原稿的作者就是浊暑院溜水。 舞衣赶紧将放进口中的鱿鱼咬了咬,喝了口红茶送进喉咙。 “请问……您的理由是?” 渚一边翻著原稿一边说。 “——就是文章的写法。这绝对是哥哥写的文章。” 说完她凝视著舞衣,那是一对澄澈有力的眼睛。 “可是,也许作家都有个人独特的字体或汉字的用法,不过有没有可能有人模仿他的文体呢?” “雾华小姐,你……” 幽弥的话还没说完,渚语气坚定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就算表面上看来文章类似,但是在作品深处诉说著故事精髓的笔法,是绝对模仿不来的。” “浊暑院先生在“流水中的清凉’这本指导入门书籍中提到自己的小说哲学和小说技巧。 雾华小姐,如果你看过那本书就会了解了,一个创作家的精神是永恒的时光也无法加以改变的……不只是浊暑院先生,我认为事实上没有人可以模仿其他作家的风格。” 流水中的清凉——这句话在舞衣脑海中盘旋。好像在哪里听过。 “那个“流水中的清凉’是什么意思?” “哥哥把自己的作品命名为流水小说,他的内在精神是,作品从头到尾都没有阻碍,时而和缓,时而化为一道激流,以自然的风格流贯在故事的起伏转折上,也隐含著粉碎世纪末混沌的意思。据说流动的水自古以来就具有消灭魔障的效果,这个名称好像也是为了对抗旧有的云霄飞车小说。云霄飞车是机械化的,是人工化的:相对的,流水纯粹是个自然体。哥哥说过,他要在新世纪让流水小说进化为流水大说。” 说到这里,渚刻意换口气似地喝了一口红茶。 “当‘流水中的清凉’问世之後,就出现了许多流水小说的作家。但就真正的意涵而言,世纪末流水小说作家只有家兄一人,连曾经跟他合作过的我都没办法模仿哥哥。” “您是说,抄袭模仿都没办法超越原创吗?” “不……哥哥的作品是一种未知的东西,也有人称它为未来的小说。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吧!哥哥的支持者反倒是年轻人比年长者多很多——想要写出未知的作品就需要教科书。可是‘流水中的清凉’并不是完美的教科书,教科书的完成形只存在於哥哥的脑海中。我也不了解哥哥的终极理想——新世纪流水大说的全貌。” “事实上,执著常识性的理论无法接受新文化,依赖权威主义而存在的人士当中,也有很多人对浊暑院先生是抱持否定的态度的,雾华小姐。” 幽弥为渚的说明做了补充,舞衣有一种似懂非懂,无法释然的感觉。但是身为侦探,她出於本能地确实了解了某些事情。那就是浊暑院溜水这个作家在解开这个事件的谜团上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 驱逐古风的新风……如果就“密室传说”的内容来看,松尾芭蕉似乎就是这样的人物,浊暑院溜水是否也有类似的特质。而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或许也是超越目前的犯罪的新型犯罪。舞衣一边这样想著,一边将剩下的红茶一饮而尽。 事件会朝哪个方向发展呢?目标何在?是在密室之内?还是之外?【“第29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九日中午 ■国茂猛邦 性别=男 年龄=三十八 身高=一八一 体重=七十五 血型=O 职业=律师尸体发现现场◎岐阜县密室的暂称◎断崖绝壁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和登山夥伴在攀爬绝壁途中遭到斩首杀害。 ②被害者的脑袋掉落到地上,但是因为身上绑著救命绳,因此身体就悬垂在绝壁之 上。 ③从绝壁上所能看到的范围之内并没有任何可疑的人物——登山夥伴们提出这样的 证词。 ④现场的周边没有发现可能是凶器的东西。 ⑤被害者的背上用被害者的血被写著“密室贰拾玖”。】 下午,渚继续看原稿,舞衣为了找出推理的暗示,也利用这段时间看著“流水中的清凉”,至於幽弥——渚好心地让他看了溜水所留下来的创作笔记和日记。 三个人分别度过一段非常充实的时间,完全没有注意到黑暗的天色已经蹑手蹑脚地接近,回过神来时才惊觉,黑色的布幕已然落下,整个世界即将迎接夜晚。 下午五点左右,渚快速地浏览了所有的原稿。忘了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恶梦,暂时逃进书香世界的幽弥和舞衣,对於要离开溜井府邸已经产生无限的不舍。浊暑院溜水可能生前极为挚爱的这座宅邸到处都充满了神秘的气息,是一个让人感觉非常舒适的圣域。 “水无濑小姐,您认为如何?还是坚持这份原稿是出自浊暑院先生之手吗?” 现在舞衣也开始怀疑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作者就是浊暑院溜水了,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这栋被时光遗忘的西式建筑里,到处都有浊暑院溜水的影子。在渚和幽弥的影响之下,舞衣几乎也快被建筑里的气息给淹没。 ·渚点点头,打开原稿的某个地方给他们两人看。 “我觉得我找到可以证明这份原稿是哥哥的作品的证据了,请看这个地方。 “密室十四’的最後面。” “密室十四偏执狂的小说密室(“世界的秘密)”其末尾有被害者的一览表(参考“密室十四”),也写有关於武藏野胜(在现实世界的事件中是舟岛虎次郎)的各种记载。” “这里有什么……啊,原来是这样!” 幽弥发现了异样,舞衣不明究理,一头雾水地看著原稿。 “上面写著,这个被害者在遭到杀害时是拿著哥哥的书,对吧?” 【置现场的状况→ ④从被害者是在握著书本的状态下遭到杀害,因此推定走在看书时被杀。该书是 一个叫浊暑院溜水的作家所写的《死亡渴求》。】 “死亡渴求——这是什么东西啊?” 舞衣很讶异似地凝视著渚和幽弥。 “雾华小姐。浊暑院先生所写的那本书的书名其实就叫‘死亡口渴’啊!可恶!我为什么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我还自诏是他的绝对忠实书迷……都怪我太心急,看得太快了!” “死亡口渴”→“死亡渴求”。 这个变化意味著什么?舞衣顿时领会,紧握住著原稿,手掌中渗著汗水。 “不会吧!怎么会……这会不会是错字?” 渚静静但坚定地摇著头,回应舞衣的疑问。 “哥哥是一个被死亡、世界、创作,以及语言等等构成的谜题所魅惑的作家,怎可能会犯下这种太简单的错误?当中明确有著哥哥刻意著墨的影子,关於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此时,雾华舞衣和冰姬宫幽弥确实听到了死者越过时空抬来的讯息。时间和空间冻结,世界的常识整个逆转过来。舞衣觉得全身发冷,彷佛亡者的手温柔轻抚著她的背一样,让她全身寒毛直竖。 (死亡渴求) SHI GA KA WA I TE I TA RU(我正在写书)WA TA SHI GA KA I TE I RU “——我正在写书!” 舞衣的尖叫声在宽广的西式建筑当中回响著。 就算假设是浊暑院溜水写了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但是连渚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写的……溜水似乎连这部作品的存在与否,都没有对渚透露过丝毫讯息。 美丽的月亮从澄澈黑暗的天空凝视著夜晚世界。如果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请随时联络——两名侦探这样要求渚,然後离开了神秘的房子。回程他们选择走新丸太叮通。 经过渡月桥时,两人的坐车越过了映在桂川河面的月亮。 两名JDC侦探所搭乘的车子越过渡月桥,扬长而去…… 从熄灭了电灯的书房窗边,目送著侦探们车子离去的水无濑渚有著复杂无比的心情。她一 方面对没有将浊暑院溜水的秘密告诉侦探而感到愧疚,一方面又有著;坦样就好”的想法。渚 的两种思绪的卡在狭隘空间里,像钟摆一样不停地摆荡。 我该怎么做才好?该把哥哥的“那个”告诉侦探们吗?可是“那个”……是什么啊? 渚也不知道。於今想起,“那个”或许就是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 “我该怎么办呢?” 在书桌上笑著的浊暑院溜水的相片不发一语。 “哥哥,我该怎么办?” so 侦探聚集之夜 位於JDC总部的大厅里的电视为了收看下午六点开始的新闻报导,将频道锁定在NH K。大相扑第一场第一天比赛——结尾赛结束。当展现出横纲的威严,以压倒性获得胜利的曙,背影消失於花道(力士出场的通道)之後,摄影机切换成棚内的影像,打出明天的节目表。 这时铃声响起,新闻快报进来了。画面上方的字幕机打出这样的字幕…… “石川县出现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新被害者。第三十个被害者是超人气摇滚乐团‘WIN’的女主唱莎马·亚樱小姐二一十八岁)。” 在大厅里看电视的侦探们顿时发出呻吟声,走在通道上的职员们也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朝著电视的方向聚集过来,电视四周很快地就形成了人墙。 “WIN”是只有在冬天活动的独特乐团。在刚出道时有人说他们是在夏季活动的“TUBE” 的翻版,但是他们持续发表圣诞歌曲、滑雪歌曲、正月歌曲等优秀冬季歌曲的实力却大受好评。目前也拥有许多歌迷,甚至有人说他们是“冬天的代名词”。 上个月刚发行的新歌“WINTER☆WINDOW”,从推出後到目前为止都稳居ORIKON排行榜第一名,享有极高的人气,却在此时传来噩耗。 人这种生物对别人的死亡总是相当钝感的,然而如果死的是名人就另当别论。有些人对透过电视画面接触的名人,有时候会有著超越骨肉至亲以上的亲切感。正因为如此,所以名人之死多半都会被媒体大肆报导,众多的观众中想必有不少人会产生如家人丧生般悲伤的情感。有个一直是“WIN”的热情支持者的侦探站在大厅里,完全陷入茫然自失的状态。 电视的影像切换成报导中心,主播的背後打出了莎马·亚樱绽放笑容的相片。当主播带著沉痛的表情以冷静的口吻播报这个坏消息时,这个侦探整个崩溃了。 紧跟在畅销作家绪华梦彦,演员并子敬之後,莎马·亚樱是第三个成为被害者的名人。密室卿不是一个差别主义者,在他面前每个人都化成无力的被害者,在无可抵抗的情况下命丧黄泉。密室卿的刀刀似乎是不分性别、老幼、人种、地位、知名度,可能奔袭向任何一个人。 【“第30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九日夜晚 ■莎马·亚樱 性别=女 年龄=二十八 身高=一六五 体重=四十七 血型=A 职业=歌手(“WIN”主唱)尸体发现现场◎石川县密室的暂称◎演唱会舞台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演唱会的舞台上遭到斩首杀害。 ②当时演唱会会场挤满了二万多名歌迷。 ③在唱完第二首歌之前,被害者还活著。照明短暂熄灭後再度照亮,第三首曲子开 始时,被害者就已经遭到杀害 ④除了被害者之外,“WIN”的的成员没有人发现有异状,仍然持续演奏第三首曲 子。因为主唱始终没有唱出声音来,他们这才发现状况。 ⑤现场周边没有发现任何可能是凶器的东西。 ⑥被害者的背上用被害者的血被写著“密室参拾”。】 走进第一会议室时,刚刚出差回来的刀仙人和不知火善藏正在阅读二千二百年密室传说”。发现鸦城苍司走了进来,两人将视线从阅读著的原稿中抬起来,微微地寒喧了一下。鸦城点点头,坐到总代表座位上。 “不知火伯、刀先生。怎么样?实地去看过密室的现场了吗?” 刀仙人的名字正确的发音不是“zin”,而是“yaiba”,但是很多人都直接称他“zin”。理由不只是因为後者比较好念,也跟刀的推理有关。他那被称为刀推理或者辩证式推理的方法如下 。 先进行基本推理,无法掌握真相时再经过反向的推理(反推理),从比基本推理及反推理更高层次的观点来加以综合。其方法与辩证法的正、反、合;ynthese) 一样,如果使用这种推理,就可以减少太过拘泥於单一层面的推理,误人思考迷宫的可能性。刀仙人的“zin”这个称呼也涵盖了使用综合推理(synthese)的侦探之意。 今年就三十五岁的刀看起来不像侦探,反倒散发出学者的气息,滑落到鼻尖的金边小方形眼镜,与他那很适合出神地看著书的和善脸孔极为搭调。看起来很年轻,要说他只有二十後半也还说得过去,身高虽然不算矮但也不算高,身材穠纤合度,小腹也没有凸出。 他让人完全感受不出身为第一班班长的威严气息,很容易搏得他人的好感。刀仙人宛如与所有的欲望绝缘一样,人如其名有著仙人般超凡脱俗般的特质。 “目前还没有建立起任何推理的脉络,得先稍微整理一下状况才行。因为这里面尽是一些足以被指定为L犯罪的高难度密室杀人诡计,而且为数众多。” 刀一脸笑意,以温雅的语气说道,鸦城点点头,把视线转向老人。平常总是略显严峻的鸦城的视线顿时变得沉稳了不少。 “不知火伯呢?” “我也先不陈述个人的推理。关於现场的状况,我跟阿刀都做了报告,你就参考参考吧!倒是这份原稿……” 不知火善藏用右眼直视著鸦城。他将黑白混杂的银发往後梳整,嘴角和下巴蓄著浓浓的白色胡须,左眼上蒙著黑色的眼罩,脸上刻划有无数的皱纹,象徵著他充满苦难的人生一般,然而不知火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丝疲劳的色彩,反倒充满了活力与生气。 年迈却仍然精悍的不知火同时也是鸦城苍司的师父,他劝鸦城组织JDC同时予以大力协助,在彩纹家杀人事件中也间接地对解决事件有所贡献的不知火,是鸦城唯一敬畏三分的人。 要不是从少年时期就彻底地接受不知火的怀疑推理的训练,只怕鸦城甚至连集中考疑的精髓都无法参透吧! “我想两位都已经从舞梦那边听说了大致的情形。” 鸦城以这段话为前提,把原稿送来之後所发生的经过对不知火和刀做了一番解说。 鸦城提出在总部的侦探们所提的推理内容,同时徵求两人的意见。 “就如九十九所说的,我也认为与过去的事件相关的原稿是很重要的。我还没有看过多少内容,不过可以确信的是,其中一定暗示著某些讯息吧!” “不是暗示,也许就是明示。” 不知火带著玩笑的语气这样说完,表情立刻又恢复了严肃。 “那么苍司,你有什么看法?” 在跟鸦城苍司的祖父·苍神也有过深交的这个老侦探眼中,连天下无敌的JDC总代表也只要一句“苍司”就可以带过去。 “我看到犯人的样子了。我想关於这一点,不知火伯和刀先生也是一样的:虽然看到犯人的身影,却还看不到他的脸。” 刀困惑似地搔著头,点著头说: “事实上是如此,我的综合推理已经走到极限了,如果能再加上新的推理材料,就可以经由基本推理与反推理做个比较,让综合推理有进一步的推进。我只知道犯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关於这一点,我们三个人的看法应该是一样的。虽然掌握了犯人的相貌,但是犯人的名字和来历却还是个谜。” 不知火这样说道,一边用指尖把玩著下巴的胡子,一边试探性地斜眼看著鸦城。 “苍司,要试著从这里采取行动吗?” “不,现在要行动还言之过早,我们还没有明确的证据。现在找对方的碴太过危险了——” “我们的推理不见得就一定是正确的吧?” 刀也同意鸦城的说法,不知火很遗憾似地弹著手指头咋舌。 “总有一天会跟他一决胜负!” 老人的好战程度与其年龄实在不相符。这不只是他偏好对犯人先下手为强,不知火善藏总是以怀疑推理的方式固守城池,同时发动攻势。 “再等一阵子吧!” 鸦城将突破口赌在冰神仙才身上,如果那个老人与这次的事件有某种关联的话,他打算想办法抓住他,藉以推进自己的集中考疑。但天城漂马能抓到冰神仙才的可能性小之又小,一来不知道冰神仙才是否人在京都,更重要的是,甚至不知道他的生死…… 鸦城需要多一点的时间来坚定他的决心。要是鸦城自己的集中考疑,刀仙人的综合推理,还有不知火善藏的怀疑推理有著能直指核心的明确证据,也许就不用如此地犹豫了——只因为现在没有明确的证据。 鸦城以微微浮起困惑色彩的眼睛望向师父,老侦探温柔包容似地笑了。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们就等等看吧!因为你是总代表,而且或许还会有什么新的动静也说不定。” 鸦城怀著满心的感激,低头致意。 刀离开会议室之後,鸦城和不知火站在一起,望著御池通的车龙好一会儿。复杂交错的思绪在两人心中来来去去。 在路上行驶的每一辆车上都有著拥有各自的人生,这些车子分成奸几股车流散开来,延伸到社会的各个角落。想到这一点,不禁再度体认到这个世界的人数是何其众多。 二、三个人遭到杀害的事件到处可见,这是一个人们对死亡的感觉已经麻痹绝望的时代,大时代的狂气会恶化到什么地步啊! 小规模的事件多半都连大众的好奇心都无法满足,但当有三十个人遭到杀害,而且事件还持续发展当中的话就另当别论。大众的好奇心已经变形为恐惧和不安。 另一方面,日本因为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因而形成了命运共同体也是不争的事实。现代社会中的每一件事都被分为好几种类型,秩序的束缚正逐渐丧失当中,而将这种混乱的局面汇整成一个命运体的竟然是犯罪者密室卿……命运是何其地讽刺。 “——师父,辛苦您了。” 鸦城再度向老人致谢。在这个什么事情都不能相信的时代,只有在不知火善藏或九十九十九面前,鸦城才能卸下身为总代表的武装,展现出真正的自我。在公共场合,基於公私分明的原则,他总是称对方为“不知火伯”,但是只有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鸦城还是称不知火为“师父”。 在凶恶事件当中失去祖父和妻子、儿子的鸦城而言,不知火或十九是真正能理解他,像家人一样无可取代的温暖存在。 “要老人家这样卖命,真是的!毫不留情地使唤人做事这方面倒是跟你祖父一个样,看到你就让我想起苍神先生。” 当鸦城苍神在彩纹家杀人事件中遭到杀害时,不知火善藏人不在日本,不知火至今依然对当时自己没能拯救鸦城苍司的祖父一事感到懊悔。虽然发著牢骚,老人看著鸦城的那一只眼睛无疑就像看著儿子的父亲一样。两个男人超越遗传基因所建立起来的羁绊,是用时间培育出来的绝对的信赖。 “对不起,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派我最能信赖的人前往现场进行调查。如果九十九在日本的话,我就会要他去。” “不用多说,我懂。不管怎么说,这是事件发生後我们三个人第一次聚首,你不用再担心什么了。有三个在日本国内排名前五名的侦探合力办案,三个臭皮匠好歹都可以胜过诸葛亮的。” “那就好,我知道另一个人是九十九,那么那五个侦探中剩下的一个是谁?” 连日本屈指可数的名侦探龙宫城之介或雾华舞衣,都远远不及鸦城苍司、不知火善藏、刀仙人、九十九十九的等级。寻找鸦城的记忆库,在日本国内实在找不出足以与他们四个人互相抗衡的侦探。 “最後那张椅子先空著也无妨吧!不属於JDC而拥有天赋的侦探也许正藏身於野呢!” “没错……可是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存在,真希望他出面来帮我们做推理。” “那是当然了。不过这种人不一定就在国内啊!英国方面目前不也发生颇具刺激性的事件吗?” 两个男人相视而笑,鸦城感到希望一点一点从绝望的谷底浮升上来。 “日本侦探界的四大天王”已经到齐了三个。黑暗的事件不会再继续恶化了吧!他心里这样想著。他们还不知道,第二天早上就有一个巨大的冲击袭向JDC的侦探们—— 推理Ⅳ密室的咒语 ta 复苏的恐怖贵公子 英国比日本晚了九个小时迎接一月九日晚上十点的到来,今天浓雾依然在“雾都”徘徊。 街灯闪烁的灯光像游魂一样在浓重的雾中飘荡,巡逻当中的警车车灯和巡逻警官的手电筒苍白光束,宛如探照灯般划破了浓雾和黑暗。 只有时间一如往常慢慢流逝,而城市却早已变了模样…… 时间回溯到一百零六年前,虽然历经了一世纪之久,一八八八年发生於伦敦的怪奇杀人事件,却仍然是一个绽放著凄惨光芒的传说。从一八八八年的八月底到十一月上旬所发生的妓女连续分尸命案——那就是开膛手杰克事件。 被害者五名妓女尽管程度上有差异,但是每个人都遭到分尸。事件发生之後一个月,被犯人(?)送到通讯社的犯罪预告状,寄信人名义为“开膛手杰克(Jackthe Ripper),此事一经公开,开膛手杰克之名遂在整个英国流传开来,人们每天都面对著无比的恐惧。 之後又有几次以开膛手杰克之名送来的犯罪预告状,然而无法确定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 与其说无法确定,不如说每一封信的寄信人都出自不同人之手的说法比较有力,有人认为几乎所有的信件都是恶作剧。 尽管如此,事件还是反覆发生了四次(其中一次是双重杀人)。警方、侦探的死命搜查也徒劳无功,即使在经过了一个世纪的现在,事件的真相依然裹著一层神秘的面纱。这一世纪以来,许多侦探和研究家们不断地努力,企图解决传说中的事件,即使有很多人一再扬言自己的主张才是事实,然而因为都没有明确的证据,因此真相依然是个谜。 一九九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日本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之前的一个星期——开膛手杰克事件穿越时空而来所诞生的新凶恶杀人事件开启了序幕。 在这次的事件中,被害者不只限於妓女,不分男女老幼,各种阶层的人都有人被杀。而且不只是伦敦,在英国各地……被杀害的人数固定是每天四个人,一月九日的现在,被害者的人数已经攀升到六十八人。 被害者的状况都有共通点。全身被砍得七零八落,堆积在现场的身体各部位上摆著被害者的头颅,被害者的额头上用血字写著被害者的阿拉伯数字号码,而现场也一定会有开膛手杰基的犯人署名血字,血字都是用被害者身上的血所写出来的。 在英国政府的要求之下,ICPO(国际刑事警察机构)和DOLL(国际立法侦探机构)也倾全力进行搜查,然而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发现任何可能是线索的东西,也没有任何有力的推理。 在众多的媒体当中,也有几家媒体报导日本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企图从日英两国的事件的类似点中找出真相,然而搜查工作依旧没有任何进展。当然,本国的危机受到的关注自然比遥远的日本要多得多,每天的新闻报导也鲜少提到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相关消息。 说个题外话,某家电视台甚至以连续分尸杀人的犯人身分为主题,举办大规模的赌博活动。人们彷佛想藉此扫除心中的不安似地热络参与赌注,主办这个活动的节目获得极高的收视率,可谓盛况空前。这个小插曲显示出连王室的嫡子(正室之子)出生的性别都会被拿来做为下注对象的英国人特有风格。但是,事件如果不解决,赌局也就根本就无法成立。最近收视率开始下滑,抱怨的电话和要求退回赌金的声音也相继出现,连电视台方面也希望事件能够尽快获得解决。 DOLL是世界现存最古老的侦探组织,是扮演著统括世界各地侦探组织的超大型团体。世界各地的所有侦探组织虽然不算直接隶属,但都是算在DOLL旗下而被登录於电脑中,连JDC也不例外。 除了各侦探组织的资料之外,DOLL的电脑中还登录有隶属於各个组织的所有侦探的资 料。姓名、出身自不待言,连身高、体重、性别、发色和眼珠的颜色、人种、出生年月日、血 型等的资料……还有该侦探所涉入的所有事件和解决的事件的概要,直到追出真相的过程都巨 细靡遗地登录在上头。 DOLL每半年就会将全世界的侦探分等一次。这是为了当世界各地发生凶恶案件时,方便请邻近各国的最有能力的侦探们出差协助搜查,登录的方式从A侦探开始,按照顺序分成B侦探、C侦探、D侦探……一直到K侦探。 一旦成为A侦探,不可能解决的事件就几近於零,这种说法并不为过。但是A侦探并不是世界最高段的侦探,因为在A侦探上头还有堪称为超级侦探S侦探的人种存在。这些被誉为拥有超越人类能力的人们中,当然有人成了国民英雄,也有人化身为活生生的传奇人物。 全世界一共只有七名S侦探。即使在打击犯罪先进国家的日本,被登录为S侦探的也只有鸦城苍司和九十九十九两人而已。 拜解决了发生在去年底的幻影城杀人事件之赐,九十九十九以年纪轻轻的二十岁,特例於 一九九四年一月份被选为史上最年轻的S侦探。一跃而跳上世界侦探界舞台的十九,在英国政 府和DOLL的强烈要求下,目前正以伦敦为中心,持续搜查英国连续分尸杀人事件。 一九九四年一月九日晚上十点——位於伦敦警视厅五楼的会议室。 结束了报告当天的搜查结果的会议,以克莉丝提娜·菲利普警视为主的伦敦搜查团队,顶著精疲力尽的表情纷纷离去。将近有四十人之多的搜查团队就最後只剩下四个人,其他的人都不见踪影了。 在室内也戴著太阳眼镜的九十九十九,用日语和坐在旁边的冬扇夜美子交谈。夜美子在岛根县经营一家私家侦探事务所,她是个有著一头漆黑秀发的日本美人,全身散发出温暖的气息,给别人一种如同包容著四周所有一切的温雅印象。 身为探索犯罪者心理的心理侦探法高手夜美子,是十九青梅竹马的朋友,两人也曾经订过婚。私家侦探并没有被登录於DOLL的电脑上,但是这一次夜美子受十九之托,一起前往英国出差。拥有绝世美貌的十九和秀丽的夜美子坐在一起的模样,简直就像描绘天神和天使的宗教画一般超凡脱俗(不过大概没有戴太阳眼镜的天神吧!)。 十九和夜美子在结束会议之後也放松了心情,以日语闲聊著。这时一个坐在门口附近的金发女性朝著两人走过来。 “十九、夜美子。今天也辛苦两位了。” 说的是流畅的日语,十九和夜美子抬起眼睛,对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十九用英语问道: “昆恩小姐,今天的会议开得如何?” 带著微卷的美丽卷发在肩口一带集中起来,银色的眼睛散发出潜藏著睿智的锐利目光,然而那架在又细又高的鼻梁上的夹鼻眼镜却使得她那尖锐的容貌多了几分柔和的味道,她穿著鲜红色的短大衣,手上戴著鲜蓝色的手套。 她是自称二十世纪的代表性侦探艾勒里·昆恩私生子的私生子——双重私生孙的隆莉·昆恩。隆莉·昆恩跟十九一样,是世界唯一七个的S侦探之一,是DOLL直属的侦探。 昆恩瞄了夜美子一眼,面露微笑。 “用日语讲就可以了,十九。” 昆恩从大衣内口袋里拿出薄荷凉烟,用金质的涡轮打火机点了火,她靠在铺著纯白色桌巾的会议桌上,交抱著双臂,无限享受似地吐著烟。 “目前老是处於被动,没办法专心推理。如果事件持续这样发生,与其以整体来看事件, 一个一个来解决或许会是一条捷径。” 昆恩并不像许多外国人说日语时一样,经常会省略掉语尾,她在哪里学会日语是个谜,然而流畅的日语几乎不比日本人差。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第一人称都用“me”,第二人称则用“you”。关於这一点,她的日语和其他的日本人是不一样的,不过那或许是为了向对方强调自己是美国人的一种敬语。 十九和夜美子总是会意识到昆恩是外国人,总是不自觉地用英语与之交谈,不过在听过她 的日语之後,他们认知道那种顾虑是多余的。昆恩的语汇很丰富,日语能力堪称完美,至少在 和她接触时,并没有语言的障碍存在,不愧是国际化时代的S侦探。 “光是收集情报就够辛苦了。今天的被害者也是——从喀来尔(Carlisle)到敦夫里斯 (Dumfries),斯特兰拉尔(Stranraer)、北爱尔兰的安特里姆(Antdm),一样被切割得到处都是。” 夜美子一边看著资料,一边用同情的语气说道,她的英文读写能力虽下若十九那么好,但 是听和说的能力却也有相当的程度。 “这个事件……每一个环节都是零零落落的。” 十九交抱著双臂,以美丽而响亮的声音说,他的声音是那么地温暖,完全感受不出不安的 气息。他的视线彷佛凝视著虚空的一点,但是因为脸上戴著太阳眼镜,看不出他的表情。 隆莉·昆恩和祖父艾勒里一样,以重视所有线索的理论性分析为推理方法。因此一旦遇上 像这次这样规模那么宏大的犯罪时,就会因为事件的资料过多而难以掌握整体,也是无可避免 的事情。 “……十九,你有多接近真相了?” 昆恩的银色眼睛栖著充满挑战色彩的光芒。十九沉默了一会儿,然後看著昆恩静静地说: “大概跟你在同样的阶段吧,昆恩小姐。我掌握了真相……但是还不知道犯人是谁。” 昆恩一边抽著烟,一边觉得很有趣似地笑了。 “不愧是名侦探,你是说事件已经解决,目前是在寻找证据的阶段?” “你不也一样吗?” 两个S侦探的对话根本就是超越一般人智慧的对话,犯人的身分虽然还不明确,但是两人似乎都探索出真相了。夜美子感到困惑,同时又难以理解为何两人都不把真相说出来。 身为心理洞察高手的夜美子,从对方的表情几乎就可以正确解读出其想法。但如果对方是像她的青梅竹马朋友,或金发的S侦探这种超越感情之上的人物,那就另当别论了。 两名S侦探带著意味深长的视线互相凝视,不发一语。此时介入两者之间的是原本在整理文件的克莉丝提娜·菲利普警视。 “你们在进行日美推理对战吗?” 她有著一口带有威尔斯腔的英文,语气虽然低沉,但是非常响亮。十九和夜美子,昆恩的注意力都转向在房间一角的女性。 号称可以轻而易举解决掉几位大汉的菲利普警视,是一个有著粗犷体格的黑人女性,要是被她粗壮的手臂和健壮的胸肌一把勒住,只怕一般的男人都会立刻昏死过去吧!她有著一张严肃的脸孔,但是眼神却是沉稳无比。 克莉丝提娜·菲利普将文件整理成一叠,抱在腋下,朝著三个人走过来。近距离一看,菲利普的威严压迫感却实不容小看,使得夜美子几乎不由自主地把身体微微地往後退。 “莉,你是S侦探,要是你不能为我再活跃一点就伤脑筋了。最近媒体的压力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 昆恩将香烟捻熄在烟灰缸里,耸耸肩看著十九。十九难得地露出愉快的表情微笑著。 “十九先生,你也一样。贵国那边看起来也不好过,所以你得赶快把这个事件解决,回国去帮忙。冬扇小姐,当然你也一样。” 被菲利普的大手一指,冬扇夜美子不由自主地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去,本来菲利普那强烈的存在感就足以制压住夜美子了,再加上她用威尔斯口音滔滔不绝说话,使得夜美子有一种好像遭到母亲叱责似的错觉。 克莉丝提娜·菲利普有一种大姊头的特质,她喜欢照顾人,因此每个人虽然都对她敬畏有加,却又非常喜爱她。 昆恩看著菲利普,将戴著手套的左手搁在十九的肩上。 “别担心了,提娜。这个十九就快要解决事件了。” “那就好。” 菲利普看看手表,对著众人挥挥手便离开了。十九的视线目送著女警视的背影离去,一边想著她说的话。他在脑海中不断检讨著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和连续分尸命案之间的关系。 “将两个事件串连在一起的要素也许是非常重要的……” 他的低语太过细小,正在交谈的昆恩和夜美子都没有听到。 chi 虚构变成现实的恶梦 九十九十九在地球的另一头结束会议後约一个半小时——半斗舞梦在JDC第一班办公室,日本时间是一月十日上午八点三十分。前往第一会议室之前,舞梦检视放在自己桌上的文件和邮件堆。 自从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送来後,她在参加早晨会议之前都会稍微地瞄几眼那些原稿。公事方面的文件和邮件一如往常堆积如山,她检视那些东西时,一半是戒慎恐惧,一半是期待从中会出现什么东西来。 就跟上次一样,那封信就静静地躺在邮件堆的最下方。邮戳是一月八日星期六,上头盖有快递的印章,旁边则有显示已经做过X光扫瞄的“CHECK!”的印记…… 不像之前那封那么厚。但是她对“日本侦探俱乐部 总代表 鸦城苍司先生”的笔迹却记忆犹新。 她将其他的文件和邮件拨到一旁,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去,就好像面对著一杖已经拔开插销的手榴弹一样。信封不是很重,舞梦用颤抖的手将信封翻了过来,寄件人依然是浊暑院溜水。 除了舞梦以外的人都已经聚集在会议室里了。鸦城苍司、刀仙人、不知火善藏、龙宫城之介)雾华舞衣、九十九音梦、冰姬宫幽弥,还有鮎川哲子,佐渡九冬一如往常又睡过头了:蟹场警视则因罹患了流行性感冒发高烧,现在人在饭店里休养睡觉。 众人以许久没有回总部的刀与不知火为中心,滔滔不绝地聊著犯罪闲谈。这时舞梦惊慌失措地跑进室内。 “怎么了舞——” 鸦城的话中途中断了。一看到舞梦拿在手上的信封,鸦城的目光就变得如老鹰一般敏锐。 每个人都理解到个中的意义,不禁紧张起来。 众人并没有像小学生一样朝著某个特定的地方挤过去。但侦探们都从自己的座位上把身体往前探,注视著鸦城和舞梦。不,不是注视著鸦城和舞梦,正确说来,是注视著存在於两者之间的信封。 鸦城将信封翻过来,寄件人是浊暑院溜水。 “信封还没有拆过吧?” 舞梦点点头,将一把仿逆刀刀制成的拆信刀递给鸦城。空间中的空气顿时为之冻结,紧绷的紧张气氛弥漫著整个室内,每个人脸上都看不到数秒钟之前那种温和的表情,在场的人都顶著一张名侦探特有的严峻面容。 来自死者的接二连三的礼物究竟是——使用拆信刀的声音在一片静寂当中显得格外响亮。 鸦城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避免沾上指纹。然後从信封里拿出两本书……两本书…… 每一本书都相当地厚实,大概是A4大小,是两本褪了色的书。到底经过几个人的手才送到JDC的啊?封面被手垢和斑点给弄脏了,显得破烂不堪。 封面有书名,是用凌乱的毛笔字书写的,早就知道这个书名的众人却依然可以清楚地判读出来。 “怎么可能!真不敢相信……” 窥探著鸦城手上的书的鮎川哲子发出尖叫声,鸦城不发一语,看著两本书。 “把人当傻瓜吗?这是什么玩笑!” 这次尖叫的人是幽弥。两本书的封面上……·这样写著。 【密室密记】 【密室纪行】 竹脇教授站起来,正准备离开研究室。当他看向简易的会客家俱中的沙发时,自然而然就想起昨天的来访者。 JDC总代表·鸦城苍司所提到的话题相当具有魅力,虽然知道那应该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但是他不由得想到“历史的IF”的可能性。鸦城的话具有让他这样想的力量——具有超越常识的奇妙真实性。 昨天回到家之後,鸦城的话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夜里他仍然一直思索著历史的可能性而迟迟无法入睡。即便在待会儿就得去上课的现在,他也觉得自己已经把国史学的无聊上课内容搁置一旁,一心只思索著历史的神秘性。 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不可思议足以勾起他的好奇心的事物了。正因如此,竹脇才决定把自己的生涯奉献给谜样的过去研究上。但是,过去虽然充满了谜题,然而研究过去的行为本身并没有任何解谜的感觉,只是一种做学问的手续而已。正当他已经遗忘了跃动的兴奋感,对无聊的日常生活感到麻痹,不再像以前那样探求谜样的体验时,昨天鸦城提到了那件事。 长久以来被遗忘的冒险心和探险心在他心中复活蠢蠢欲动,但是他不由自主地为感到悲哀,因为自己居然无法阻止这种心态复活。 ——期待越大,遭到背叛时的冲击就越强烈,历史是不会大逆转的,这个事实你早就知道了吧!竹脇拼命地压抑试图找回童心的自己。 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往往会将重要的事物遗忘在过去,下,是必须加以遗忘。因为如果人一直惦记著重要的事物,这个只是一再重覆的无聊的事情的人生就无法好好过了。因为人不能抱持著怀疑心态,不断让无聊的连续剧重覆发生的。他非常清楚这一点,但是…… 时钟的针指著上午八点四十五分,是开始上第一堂课的时间。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有一些总是热心而专注地聆听他讲课的学生们在等著,他对那些打瞌睡或做自己的事(与课业无关的事情)、埋首看书的学生也不会产生反感,只要他们愿意上自己的课,对他来说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他不能停下脚步,於是两条腿迳自开始行动了,朝著教室,违反他的意志,下停地走著。 就这样,他回到了千篇一律的日常生活当中…… 正要走出研究室时,电话铃响了。竹脇教授的脑海里浮起鸦城的脸,或许是因为他有这样的期待吧!他希望那通电话是鸦城打来的,他怀著祈祷的心情,希望电话是来通知有新发现。 “——喂?” 再度跳脱日常生活的男人以充满希望的声音接起话筒。 “是竹脇教授吧?我是鸦城……JDC的鸦城苍司。” “啊!幸会幸会。” 奇迹出现了,他兴奋得差点叫出来,他不认为这是一种偶然,竹脇觉得这通一大早就打来的电话背後有个巨大的意志的存在。 “还好找到您了,我知道您很忙,不过能不能请您立刻赶到JDC来?,” “难道是又有什么……” 紧张和期待使得竹脇的声音在发抖。那种心境就像参加入学考试的考生等待放榜一样。 “简直是奇迹啊!昨天我跟您提到的那两本古文书真的出现了,我想请教授前来监定一下真伪。” “我立刻过去,这是我的荣幸!” 上课的事情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竹脇跑出文学部的校舍,在东一条通上拦了一辆计程车。连等待计程车车门打开的时间都让他觉得焦躁难耐。 一坐进计程车,他就用兴奋的心情说道: “到JDC,请快一点!” 这时他终於想起要上课的事情,竹脇从来没有不假旷课的记录,但是这一次是例外! csu 谁在流传传说? 菅野真道的“密室密记”是记录平安时代发生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松尾芭蕉的“密室纪行”则是记录江户时代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这两本书应该都是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作者的幻想产物,如果按照这个世界的常识来看,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认知。可是,两本古文书却宛如嘲笑历史的常识一样被送到了JDC。而且是以浊暑院溜水之名…… 等待竹脇教授前来尚需十分钟,对众人而言是值得庆幸的。大家都知道,两本古文书被送来不只是单纯的恶作剧用。无庸置疑的严肃事实就存在眼前,每个人都确信那是真实的东西。 可是在获得专家的判断之前,没人知道真正的事实究竟为何,这段短暂的等待时间,才勉强让他们得以镇定下来。 两本古文书是伪书的可能性应该还存在著…… 这是一个靠不住的希望,就像是凶恶的杀人犯前往法庭时相信自己会被判无罪;或者一个没有自信的考生前往放榜的会场时的那种无根据的冀望心态。 希望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尽管再怎么渺小,但是总比完全无望要来得好太多,众人算是亲身体验到这种感觉了。如果就比喻来说,那就是在睡得太死起床太晚,却又必须立刻梳洗打扮外出的悲惨状况下,能再获得十分钟的睡眠一样的无上幸福感。他们之所以还能一直保有正常的理性也是来自於这种安心的心态。因为他们还有退路。 虽说是只有短短的十分钟,但是对侦探们而言却是非常宝贵的时间。在等待竹脇教授到达期间,出差搜查组做了简单的报告。 龙宫城之介努力伪装著平静,开始报告。城之介依然一身漆黑的打扮,一身黑色衣服配上黑色的斗篷、黑色的呢帽、黑色的手套、黑色的靴子……黑色的装束,加上受到古文书的突然出现的冲击,使得他脸上所露出的表情看起来格外阴暗沉郁。 “我们从麻生茉绪的老家得到相当宝贵的收获。” “——他老家在三重县吧?” 鮎川哲子一边看著手册一边确认道,城之介对著她点点头。 城之介以眼示意,於是与她一起出差进行搜查的九十九音梦继续做说明。 “麻生茉绪的双亲都还健在,父亲是园艺师父,母亲在老家经营绘画教室。值得玩味的一点是,他的双亲都对俳句很有兴趣。麻生家的书籍类型并不多,只有几本俳句的书籍,几乎都是芭蕉的研究书,庭院里还种了几株芭蕉。” 城之介将长长的浏海往左右两边拨开,插嘴说道: “重点是,麻生茉绪的双亲与其说是俳句的爱好者,不如说是芭蕉的爱好者,帮孩子取‘茉绪’这个名字听说也是缘自松尾芭蕉。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麻生荣绪也理所当然似地喜欢上俳句,龙宫和九十九娘也看到了几本麻生茉绪所写的俳句笔记。” 幽弥彷佛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 “经你这么一提,我想到‘密室传说’的凶杀预告中有这样的记述:密室卿的家里有芭蕉……而且,密室卿也吟咏俳句。” 幽弥翻了翻手上的原稿做确认,其他人也依样画葫芦确认原稿。舞衣打开到凶杀预告的部份,加上注解说道: “在麻生茉绪大阪的家里并没有发现跟俳句有关的东西。但是在“密室传说’这部作品中,麻生茉绪却经常吟咏俳句。也就是说,‘密室传说’的作者连麻生茉绪喜欢俳句的事实都知道。” 说到“密室传说”的作者时,舞衣和幽弥对看了一眼。两人把昨天前往溜井府邸拜访的成果做了报告,包括水无濑渚保证原稿的作者就是浊暑院溜水:原稿当中发现“死亡渴求→我正在写书”的字谜讯息等等。 “看来掌握这个事件的关键的人就是浊暑院溜水和麻生茉绪啊!这是可以确定的事情。” 不知火善藏以沉稳的语气说道。 刀仙人一边将滑落到鼻尖的眼镜往上推,一边也跟著发言道: “我在意的是麻生茉绪的性别,麻生茉绪在原稿中为什么被描写为男性?” 在“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当中,阿苏松雄,也就是麻生茉绪被描写为男性。可是,现实世界的麻生茉绪却是女性。两者的相异处究竟传达著什么讯息? “关於原稿和现实世界的相异处,我要求以雨雾冬香为主,由第二班的成员去做确认。明天应该就可以有个结果了吧!话又说回来冰姬宫,身为一个推理小说的爱好者,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鸦城带著挑战的语气看著幽弥,於是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都集中在他身上。 “是的,关於这一点(麻生茉绪被描写为男性),也是我相信原稿的作者就是浊暑院先生的理由之一。” 幽弥轻轻地清了清喉咙,环视众人。 “推理小说的诡计当中有所谓的性别诡计。而性别诡计又分为两种,一种是作品中的出场人物们误解了某个出场人物的性别:另一种是作者刻意要让读者误解出现在作品中某个出场人物的性别而设下的圈套,我认为这个案例符合後者。如果说浊暑院先生把‘密室传说’当成推理小说来写的话,那么在作品中出砚性别诡计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是,存在的理由何在?” 音梦问道,幽弥交抱著双臂思索了一会儿,最後他导出的结论如下。 推理小说的读者当中,寻求惊奇的快感的人不在少数。如果说在作品中找不到诡计存在的必然性,那就只是作者为了让读者产生惊愕之情而使用了诡计。 “目前在原稿中还可以找到几处为了给与读者精神净化而安排的桥段。在“密室十二’中,看似是描写密室连续杀人,事实上是描写另外的事件;而在“密室五’的新干线密室中也 让读者以为是女儿死亡了,事实上却是母亲遭到杀害。我们在原稿中可以找到几种类似这样的 小诡计。就娱乐而言,给与读者某种惊讶的剧情可以说是为了让读者顺利阅读的引爆剂或润滑 油的一种。除了到处使用这种小诡计之外,‘密室传说’不但是记录故事,同时更是不折不扣 的小说,这就是我认为原稿的作者就是浊暑院先生的理由。” “……可是,冰姬宫,我认为这种推论有矛盾之处。这是为了给与读者一种精神净化而使 用性别诡计对不对?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在原稿申明示诡计的来源呢?如果麻生茉绪是全国 皆知的名人就另当别论,但是在原稿被写出来的时候,她根本还是一个没没无闻的人啊!” 舞衣的质问是有道理的,在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当中,麻生荣绪始终被描写为男性, 事实上她是个女性的实情在没有被明确说明下,故事就落幕了。 幽弥无言以对,这时鮎川哲子又提出了疑问。 “我用最快的速度,终於把原稿看完了,但是我特别在意‘密室传说’的结尾部份。” “你是说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明年也将持续下去的结局吧?” 刀问道,哲子对著他点点头,不知火露出无畏的笑容。 “不只是明年,也许密室卿打算在後年、大後年都继续犯行呢!一直到所有的日本人都灭 亡为止……” 不知火将充满挑战色彩的视线射向挚爱的弟子,鸦城便短促地轻笑一声。 “我不会让他得逞的,我会很快让事件落幕。” 侦探们都带著意志坚定的表情点点头,不知火很满足地微笑著。 “……那还用说。” 这时会议室的门打开,到一楼去接人的半斗舞梦和竹脇教授一起现身,众人和教授简单地招呼。 “抱歉,在您百忙之中还劳烦您。” 鸦城低头致歉,将教授请过来,把古文书拿给他看。 “哪里哪里,这是很值得的。” 鸦城和教授对望了一眼,两人都笑了。历史神秘的存在就於竹脇教授的面前。教授戴上舞梦递给他的手套,拿起两本古文书,开始仔细地检视。侦探们则在一旁屏息以待。 【“第31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日早上 ■五岛二三男 性别=男 年龄=六十四 身高=一五八 体重=四十五 血型=A 职业=书法教室老师尸体发现现场◎大阪府(第二次)密室的暂称◎餐饮店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饮店的角落遭到杀害。 ②当时店内有几个客人在,但是被害者附近没有其他人,被害者坐在其他人没办法看 清楚的地方。 ③当店员将被害者点的早餐送到位置上时,才发现被害者遭到杀害。 ④被害者以外的客人还有店员,彼此都可以看到对方。没有人看到有任何人接近被害 者。 ⑤现场周边没有发现任何可能是凶器的东西。 ⑥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参拾壹”。】 te 为历史性的发现而悲哀的时刻 竹脇教授很仔细地观察著两本古文书,避免造成损伤小心翼翼地翻著已经受损的书页,时而把眼睛凑到书本前面,时而又拉开距离……看起来是连书体与制书法、纸质等细微的部份都检查得一清二楚。 如深海中静谧般的沉默笼罩著整个室内,过了一会儿,鸦城很小心地开口问道: “教授,情况如何?” 众人注目的一瞬间,断定重大选择决定性的一瞬间——竹脇教授皱起眉头,有口难言似地说。 “目前看来是完美无缺的。” “……什么意思?” “‘密室密记’是将竖纸裁切制作而成,呈现被称为切纸的形状,这种形态主要被使用於秘密文件,宽度比长度要长是其特徵所在。纸张的厚度不一是因为用的是麻纸,所谓的麻纸是从奈良时代到平安初期所使用的纸张。至於笔迹有些地方比较凌乱大概是因为用卷笔书写的关系吧?至於‘密室纪行’和‘密室密记’相较之下感觉上看起来要新许多,损坏的情况也不严重,几乎保持著原有的形状,用黄瑞香二种植物)制成的纸张和现代纸张的品质并没有多大的差异。” 竹脇教授的解说内容涉及到书体和汉字的异体字、文体,几乎都是侦探们无法理解的东西,教授明知如此,依然尝试著做最详尽的说明。也许是历史性的发现而导致的兴奋之情使他变得饶舌了些,教授最後这样做总结。 “在这里没办法做详尽的调查,而且除了我之外,还需要接受几位专家的监定才行,不过重点大概是这样。这两本古文书至少就表面的部份而言,看似是完美的真品。” “内容方面如何?” 鮎川哲子很担心似地问道。不只是哲子,这是其他人都很在意的问题。 “这个嘛……我只是快速地瞄了几眼,而且要仿真正的解读需要有史料辅助,不过我想大致上和我昨天看过的三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内容是一样的。当然这还只是我的推测。” 惊愕之情迅速扩大、炸了开来。每个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全身被捆绑般动弹不得。 如果“密室密记”和“密室纪行”是真书的话;如果被记载於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过去的事件是真实的话:如果现代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是平安与江户时代的事件再现,在这一千两百年间没人能解开的密室诡计真的存在的话…… 如果、如果、如果——虽然是一连串的假设,然而众人都觉得那些都是事实,而且串连在一起的机率似乎相当地高。平安、江户、现代,禁忌的密室诡计……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如果事件的起源不在一九九四年的一月一日,而是在遥远的一千两百年前,那么就代表事件膨涨的规模超乎侦探们的想像之外。 之前每个人都认为书中所写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是“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作者所虚构的,正因为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所受到的冲击更是巨大。连识破真相的鸦城苍司、刀仙人、不知火善藏三大侦探,都为这没有预期到的发展而说不出话来。如果事件的背景横跨一千两百年的历史,那势必得再从头开始建立起推理的脉络了。 “古文书是伪造的可能性呢?” 不知火用他难得听到的虚弱声音说道。 竹脇很明确地点点头。 “当然也有这种可能性,最近伪造古书的风潮非常兴盛,甚至有人以此为生,这些古书为某人伪造出来的可能性当然是存在的。” 竹脇交抱著双臂,看似思索著什么事情的样子。 他把手指头搁在下巴上,用锐利的视线看著“密室密记”和“密室纪行”。 “不过,还是有科学的方法可以解开这此一书是什么时候被写下来的……” 鸦城和竹脇教授的视线对上了。鸦城的眉毛微微倾斜著,很明显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 “您是指?” “各位知道碳¨测定法(放射性定年法)吗?” 竹脇环视众人,没有人立刻点头。竹脇做了以下的说明。 ……碳的同位素(原子量相异的同一化学性元素)之一的碳14,具有随著时间的经过会一边释放出b射线一边按照固定的比例衰变的特质。年代测定的原理就是将这种性质用来取代时钟的计算。 大气中的碳,碳14的比例不分年代都是保持一定的。譬如以纸来说,当纸的原料——植物在生长期间,以大气中同比例摄取碳2。但是当植物被采伐加工制成纸之後,因为不再摄取碳了,因此纸中的碳14的比例会随著时间的经过而减少。根据减少的程度就可以算出年代,从约六万年前到目前的范围来说,这是最可以信赖的年代测定的方法之一。 “目前这种方法只被使用於土器的年代测定,至於古文书的年代测定,基本上是根据纸质和书体来做综合性的判断,而且通常这样也就足以判断了。但这一次,纸质和书体没有问题,文书也显示出是当时所记载的,而且内容又很让人难以置信,可以算是特例。想要有绝对性的保证的话,最好使用碳14年代测定法。” 竹脇看著鸦城,鸦城看著不知火,三人几乎同时点点头。 “那么可以请您做这个测定吗?教授。” “我那边没有设备……我在名古屋大学的朋友专门做这种事,我去请他帮帮忙吧!” “有劳您了。” 舞梦将桌上的行动电话交给竹脇。在众人注视下,竹脇按下记忆中的电话号码。竹脇的朋友金村教授向大学请了假,知道他患了流行性感冒在家里休息後,竹脇教授直接打电话到金村的家里去。他告知金村夫人有紧急事件,於是过不了多久,金村就亲自来接电话了。 简单寒喧之後,竹脇简单地将事情说明给金村听。竹脇的语气充满了热情,连在一旁听著的人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兴奋之情。 “那么下午三点我到那边去……保重了。” 竹脇看看时钟确认一下时间,便挂断了电话。他将电话还给舞梦,看著鸦城。 “他奸像感冒了,有没有关系?” “我把事情前因後果告诉他,他说已经把感冒一脚踢飞了。” 众人都露出微笑,竹脇随即又露出严肃的表情。 “而且,这还事关密室连续杀人的问题,一刻都不能拖延不是吗?” 他用力地说道,众人都点点头。事件解决之日每迟一天,被害者就会增加三或四个人,一个星期下来就有二十人,一个月内就有将近一百人会成为牺牲品。想要解决漫长的犯罪史上无与伦比的高速杀人事件,就必须要有凌驾密室卿速度之上的超神速推理才行。 结果包括竹脇教授教授本人在内,刀仙人、龙宫城之介,还有鮎川哲子以及姗姗来迟的佐渡九冬共五个人,一起前往名古屋大学。 “真伪明确之後,必须透过署长向高层提出报告。” 出发之际,鮎川哲子这样说道。今天就算延误了调查犯人行踪的工作也是不得已的。 “最好在短时间之内别让媒体公开这个消息,这样也可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混乱。鮎川小姐,当你向高层报告时,这件事就有劳你了。” 鸦城叮咛哲子。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存在也还没有向媒体公开。万一突然公布古文书的存在,只怕难以避免一场恐慌吧!於是一行人出发了,前往历史的黑暗面……【“第32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日中午 ■赖勇一郎 性别=男 年龄=三十四 身高=一八零 体重=六十八 血型=O 职业=职业棒球选手(褐冈大荣鹰)尸体发现现场◎福冈县密室的暂称◎棒球场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二军的红白大战打出全垒打之後遭到杀害。 ②被害者打出全垒打之後的几秒钟之内,在棒球场里的人,注意力都被飞出去的球拉 走了。回过神来,被害者已经遭到杀害。 ③完全没有可疑人物靠近打击区的迹象。 ④现场周边没有发现任何可能走凶器的东西。 ⑤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参拾贰”。】 等待一件事情时,总会觉得时间过得慢得让人要抓狂。鸦城一边透过电话解决了几个困难事件,一边就这样度过紧张的一天。他的心境宛如等待被宣判死刑的囚犯一样,当不应该存在的古文书真伪明确之後,想必谜题的深度会更加加深吧!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密室密记”和“密室纪行”本来都不应该存在的,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之前它的存在一直没有公开来(是因为冰神仙才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继承下来?);如果是假的,又是谁制作出来,又为了什么目的而送来的? 要提出可能是真相的推理很容易,但要明确地掌握藏在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最深层的底部的真实究竟是否可能呢?鸦城开始产生了这种恐惧。 “你很累了,休息一下吧!” 之前不知火也基於好意,愿意代他执行电话侦探的业务。就算休息,像迷雾一般弥漫在心头的困惑也无法消弭。从各方面来看,密室连续杀人事件都是三度空间的“历史性”事件。要与历史的重量长期抗战需要超乎想像的体力、精神力、推理力,还有运气,也难怪鸦城会一直不断地累积疲劳。 历史性的,这个字眼具有三种意义——与历史相关的,长年持续的,还有宛如特别遗留在历史当中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完全符合这些元素。 他一直记挂著冰神仙才。鸦城确信,那个老人才是握有第三把钥匙的人。经费并没有连天城漂马的威士忌费用都包括在内。鸦城自掏腰包,要舞梦去帮漂马买威士忌。 时钟的针,滴滴答答地迟迟没有移动。烟卷的量不断增加,鸦城一个人在会议室里闭上眼睛,企图让身体和脑袋休息一下,然而妻子和儿子的身影很自然地就在脑海中浮现又消失。鸦城水纪和鸦城苍也也都成了凶恶杀人事件中的牺牲者。很嘲讽的是,两者都是鸦城没有直接参与的事件…… 当祖父在彩纹家事件中遭到杀害时,鸦城还尚未成熟。然而失去妻子和儿子时,他已经将JDC带往欣欣向荣的道路,更身居日本侦探界的顶点。 ——连自己挚爱的家人都无法保护了,算什么名侦探,什么推理高手!虽然身为JDC的总代表,也解决了许多事件,然而妻子却再也回不来了……位居顶点的骄傲和粗心,使得脚下踩踏的地面整个崩坏了,鸦城是这样想。 坏了的东西是绝对没办法复原的,所以活著的人也要背负著死去人们的生命继续活下去,死比活下去要简单得多——得把谜题解开才行。 鸦城再度下定决心,因为自己身为侦探,与犯罪世界扯上关系,所以使得水纪和苍也都丢了性命。为了不让他们的死变得毫无意义,鸦城必须一辈子都跟谜题格斗下去,必须一直获得胜利。 不能屈服於谜题……否则鸦城苍司这个侦探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同时也等於否定了鸦城水纪和鸦城苍也的存在。 ——解决事件——这是鸦城苍司唯一能接受的—“补偿”方法…… 装订“密室密记”和“密室纪行”的纸捻子被拿来做测试。将纸捻子加热变成碳,再用加速器将重量不同的碳同位素加以分开计测。名古屋大学的金村教授和其研究室里的研究生,进行日本国内首次对古文书做碳2年代测定法。这也是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当中的不知第几个的“历史性”瞬间。 当天晚上,有报告传进JDC。报告指出“密室密记”是七八O年到八OO左右,而“密室纪行”则是二八八O年到一七OO年左右的东西(都以西历来看)。 留在总部的侦探们听到报告都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密室连续杀人之谜的规模越发地膨涨壮大了。密室卿到底打算将大包袱巾摊开到多大啊?负责要将大包袱巾拉阖起来的这一方的搜查人员们不得不头大。 “越来越好玩了,可不是经常有机会遇到这么让人愉快的事件啊!” 不知火激励著大家,鸦城和他目光对望,不由自主地耸耸肩。今天天城漂马依然没能遇上冰神仙才。 to 双子事件中的年长者 【“第33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日晚上 ■暮林瞬 性别=男 年龄=三十 身高=一七一 体重=五十血型=B 职业=酒保尸体发现现场◎岩手县密室的暂称◎电动游乐场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电动游乐场动角落玩脱衣麻将游戏(野球拳的麻将游戏版)时遭到斩首 杀害。 ②隔著两个空位和被害者相邻,正玩著花式纸牌的男人证实,被害者连续敲打“H” 按钮的声音突然中断,他把视线略微往後瞄了一眼,才发现被害者遭到杀害。 ③当时电动游乐场里有十几个以国高中生为主的客人,但是没有人目击到像走犯人 的人物。 ④现场周边没有发现任何可能是凶器的东西。 ⑤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参拾参”。】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日中午零时,伦敦。九十九十九从皇家宫廷饭店打国际电话回日本的JDC总部。他从鸦城苍司口中听到那个颇具冲击性的消息。 “平安时代和江户时代的古文书出现了?” 十九那温暖而沉静的美丽声音也因这个让人惊愕的消息而产生动摇,十九坐在套房(十九受到国宾级的礼遇)的床上,拿著话筒的手微微地颤抖著。 “已经获得确认了吗?” 鸦城解说了碳14年代测定法之後,十九的表情变得很严峻。 “当然只是确认那是在那个时代所写下来的东西,不见得就是菅野真道或松尾芭蕉本人所写的。” “内容跟那个“密室传说’原稿中所出现的古文书相对应吗?” “关於这一点,现在我正请专家进行解读,应该很快就可以知道详情了。” 十九好一阵子沉默不语,整理著自己的思绪。突然出现在事件当中的平安与江户时期的古文书。其本身的存在并不具有多大的意义,然而在此时出现应该是有著相当大的意义吧! “九十九,怎么样?你的神通理气有什么看法?” 九十九十九的推理被称为神通理气——所谓的“理气”是中国宋代的儒学中的用语,意味著生成宇宙之理。气是一种现象,诞生於一无所有的无限宇宙原始状态“无极(太极)”之中。 十九的搜查法与其说是推理,不如说更接近一种开悟。接触事件,收集到必要的资料的瞬间领悟出真相。也就是说,让一种叫推理的“气”诞生於一种叫事件的“无极”之中,与神相通的理气——这就是神通理气。 就因为具有这种特殊能力,十九的搜查方式跟其他的侦探们完全不同,只要收集到必要的资料的那一瞬间,十九就可以根据神通理气领悟出真相。对十九而言,所谓的搜查就是收集必要情报的行为。形同拼凑一幅不知道完成时的图案是怎样的拼图一般。只要拥有最低限度需要的拼片,十九就可以知道被隐藏著的图案(真相)是什么。 十九的神通理气是在六岁时经历的彩纹家杀人事件中发现的,之後,十九解决了所有他接触过的事件。只要能收集到必要的情报,就没有他解不开的事件,就因为这样,九十九十九这个侦探被视为无价珍宝。 十九微微地摇摇头,对著话筒说道: “我虽然已经识破真相,但是我的手尚无法触摸到犯人。” “我们这边也一样。也就是说九十九,你也识破了一百零六年前开膛手杰克事件的真相了?” “嗯!开膛手杰克事件和开膛手杰基事件都是出自同一个犯人之手。一 十九此时又停顿了一下,鸦城充满感叹色彩的气息透过话筒传了过来。 “真不愧是九十九,你果然是天下第一呢!” “您说什么啊?我哪算!倒是鸦城先生,能不能请您把“密室传说’的原稿寄来给我?” 鸦城的声音瞬间变得很严肃。 “那……你应该不只是单纯地有兴趣而已吧!” “思!我的神通理气在我耳边低语,诉说著双子事件之间的关联,诉说著哪一个事件是双子事件中的年长者。如果神通理气没有发疯,我想日本的平安、江户与现代,所有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还有英国的开膛手杰克事件、开膛手杰基事件等都是出自同一个犯人之手。” 连身经百战的鸦城听到十九这一番推论,都不禁顿时无语。 “我不怀疑你的神通理气,但如果那是事实的话,事情就不好办了……我知道了,明天我就派人把东西送过去,我请人直接带原稿过去。” “用国际快递也可以。” “不,我希望你也能正确地掌握这边的状况,我还是派个人过去吧!对了——派雾华和音梦可以吗?” “真是不好意思,那就有劳您了。” 十九以恭谨的语气说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真是一个前所未闻的事件,难道日本和英国的凶恶事件会同时解决吗……” “目前街不得而知,如果我的预测没有错的话,事件的背後一定存在著更巨大的黑幕。” “那可真是有趣了,要说有九十九无法解开的谜题,我倒想看看呢!” 解决事件的契机正逐渐接近当中,鸦城才有余裕说出这样的话。鸦城对十九的信赖是绝对的,而十九的能力也是绝对的,而十九将会解决事件也是绝对的,这是不容置疑的。 对侦探们而言,谁解决事件都不是问题所在。一旦事件升级为L犯罪,不管是谁解决了事件,大家都会像自己立下大功一样高兴。之後十九和鸦城又闲聊了一些话,然後结束通话。 离开饭店之後,十九在路上走著。今天街道上依然弥漫著雾气。蕴藏著神秘气息的牛奶色浓雾限制住了视界。世界被一层没有尽头的白色所笼罩。时而从雾气的细缝中隐约透出的异乡景致充满了幻想的气息,给人一种莫名的不可思议的印象。 伦敦警视厅因为连续杀人分尸事件的搜查而导致人手不足,十九遂被赋与电话侦探的任务随时支援他们。他看看手表,距离前往广场还有一点时间,十九把方向转进陌生的巷子里。 因为太阳眼镜和雾气挡住了视线,连几英尺远前面的事物都看不见。 巷子里也弥漫著看似魔境一般魅惑人心的雾气…… “要说有九十九无法解开的谜题,我倒想看看呢。” 走著走著,鸦城刚刚说的话在脑海里复苏。 ——九十九十九无法解开的谜—— 要是有心的话,应该随时就可以找到吧!只要往内心而不是往身外去找就有了,九十九十九的存在就像这个世界一样,充满了谜题,连神通理气这种特殊能力的由来也一样。因为丧失了部份的记忆,十九并不是很清楚地记得彩纹家杀人事件的始末,事件从过去的记忆中消失了,在那段空白的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什么使少年发现了神通理气的能力?至今这依然是个谜。 他想解开自身的谜,那是十九立志做侦探的最大动机。他可以解开世界之谜,然而十九却无法解开自己本身的谜团,即使运用他的神通理气也徒劳无功…… “十九先生!” 雾中响起呼叫十九的声音,一个让人联想起去势歌手美丽响亮的男高音。那是个抑扬顿挫清晰而美丽的声音,像电流一般窜过十九的身体,身体顿时紧绷了起来。清澈响亮的声音平静得骇人,完全感受不到一丝丝感情。 十九皱著眉头,表情变得十分严肃,他紧绷著身体,立刻回头看著声音的出处。长及十九腰际的黑发华丽地晃动著。 “……哪一位?” 一个少年宛如从雾中溶出似地出现了,黑色的运动衣配上黑色的便裤,白色的外套搭上白色的手套,脚上穿著白色的靴子,一身装扮展现出黑与白绝妙的搭配。外套、手套、靴子融进雾当中,甚至让人产生他全身包裹著雾气的错觉。肤色白皙的美少年有著琥珀色的眼珠,长及肩头的头发是漆黑的,带有美丽的微卷,浏海在鼻梁线中分,发稍微微地盖在眼尾上。年纪大约在十五、六岁左右,少年的头部高度刚好在十九的胸口一带。 “余一直好想见你呢,九十九先生。” 少年用日语这样说道,嘴角浮起的形式上的微笑,感受不出任何感情。少年自称是犬神夜 叉。 “犬神夜叉先生?难不成……” 雾气将两人包裹了起来,与外界完全隔离开来。少年那宛如透视一切的澄澈双眼,让十九有一种身体内部都被透视的不可思议感觉。 “……您猜得没错,余是那个犬神家的後裔。” 犬神家杀人事件时候会被拿来和彩纹家杀人事件做比较,是发生於昭和年间的十大犯罪之 一,也是推理作家横沟正史将其小说化的故事。那是被复杂交错的因缘之线所操控,一再重覆 发生的杀人事件。夜叉说明自己的来历,说自己正是在那个事件当中存活下来的佐清、珠世夫 妻的孙子。 自称是流浪的私家侦探夜叉,前来英国进行搜查。 “余好想见你一面呢,九十九先生。” “那是我的光荣……可是,为什么要见我?” 夜叉露出不带感情的不可思议的微笑,十九不由自主地感觉出自己和夜叉少年之间的邂逅带有一些因缘的色彩。成为十九走上侦探之路的初次体验——彩纹家杀人事件中,犯人就是自称“白夜叉”。 “你的存在充满了谜题,比众口云云的凶恶犯罪更让人感到迷惘,所以余想解开你的谜题,解开神通理气的秘密……” 少年使用“余”这个第一人称,以夜叉的年龄与时代性来考量,那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但如果就他的特殊经历,以及源於该经历波澜起伏的人生来看,又让人不可思议地可以理解。 不是日文中的“私”或“仆”也不是“俺”,“余”才是最适合夜叉所散发出来的幻魔气息,十九有这样的感觉。 十九隔著太阳眼镜注视著谜样的少年。 “没有谜题,有的只是理论性的解决方法。” 夜叉交抱著双臂,闲左手的白手套遮著嘴边,从他露出来的上半边脸来看,夜叉的表情是极苛刻而冷漠的。十九这时发现到浮现在夜叉嘴角无感情的微笑,软化了他的表情。 像冰一般冷漠而澄澈的两位侦探视线冲撞在一起,激出无形的火花。 “真的没有谜题吗?你的存在本身就充满了无限的谜题,比密室连续杀人或连续分尸命案都更让人迷惘。” “犬神先生,你……” “叫余夜叉就可以了。” “夜叉先生,你识破了日本和英国的事件的真相了吗?” 夜叉轻轻地耸耸肩。 “什么真相不真相的,杜撰虚构到那种程度的事件也算少见了吧!真不知道警方在干什么,只要赶快进行逮捕犯人的程序就好了。” 夜叉以被抢走零嘴的少年般天真而愤怒语气说。十九率直地发出感叹的笑声。 犬神夜叉以自己的一番话证明自己是天才,谜样的少年至少拥有和九十九十九或鸦城苍司同样的水准——十九刹那间领悟了。以少年的年龄来看,那著实叫人感到惊愕,既然是私家侦探,可以得到的情报应该是有限度……然而,夜叉却靠著他的天份,已经识破两大事件的真相。 怎么做才能让事件落幕呢?夜叉知道答案。从夜叉的话中就可以确定这一点,夜叉藉由自身的发言明白地表现他的才能。少年是如何得到这种足以与神通理气匹敌的超绝能力的呢?谜样的天才少年的推理法是什么?十九对犬神夜叉这个少年产生了兴趣。他心想,也许这个少年可以解开他本身的谜题,夜叉就是能让十九产生这种想法。 “夜叉先生,你想怎么做?”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余当你的助手一阵子?余想挑战你的谜题……当然,余的力量虽然微薄,但是多少可以协助你进行搜查工作。” “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十九面带微笑,以优雅的动作伸出修长的手。夜叉停下本来想回握的动作,以警戒的视线看著十九。 “……条件是?” “请别当我的助手,如果当我的搭档倒是0K。” 这是十九对夜叉的最高级赞美之词。事实上,十九将夜叉视为与自己同等级的存在。十九是世界唯七的S侦探之一,对侦探而言,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那么——” 夜叉首度露出带有感情的笑容,那是一张与他的年龄相符的天真无邪笑容。 两人用力地握著手。浓雾轻抚著两人的身体,给与无限的祝福。九十九十九和犬神夜叉,後来成为宿命劲敌的两人就这样相遇了。 推理V 密室的飞翔 na 现实和虚构的拉锯战 雾华舞衣和九十九音梦早上到JDC去了一趟,拿了“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随即从了R京都车站搭新干线前往东京。 伦敦有希斯路和盖茨维克两座机场。东京→希斯路一周有二十八班次的航班。东京→盖茨维克一星期有十一班。大阪→希斯路一周有七班,她们到东京去,为了搭乘最早起飞的东京→盖茨维克的班机前往伦敦。 昨晚鸦城就先跟她们联络了,因此两人在到JDC上班之前就知道自己被赋与什么任务。 已经习惯到国外出差的两个人以轻便的服装,雀跃地踏上旅途。 两人都为能见到九十九而兴奋得难以自持,雾华舞衣很尊敬她的救命恩人十九,同时又对他怀有爱慕之情;而和十九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妹音梦也对他怀有超越手足之爱以上的感情……【“第34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一日早上 ■村东重吾 性别=男 年龄=四十七 身高=一六二 体重=七十三 血型=O 职业=死刑犯尸体发现现场◎北海道密室的暂称◎监狱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网走监狱的单人房里遭到斩首杀害。 ②送来旱餐的狱卒发现在单人房中遭到杀害的被害者。 ③在周边的单人房里的其他人们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④现场的周边没有发现可能是凶器的东西。 ⑤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参拾肆”。】 参加早晨会议的有十个人,鸦城苍司、半斗舞梦、刀仙人、不知火善藏、龙宫城之介、冰姬宫幽弥、鮎川哲子、佐渡九冬,还有从第二班调来的雨雾冬香和天城漂马。蟹场警视似乎仍因为感冒而卧病在床,并没有现身。 “总代表交代的原稿调查工作已经有结果了,现在提出报告,请各位看看手上的纸。” 雨雾冬香拿著报告书开始解说。雨雾冬香和雾华舞衣真的很像,不仅容貌相似,连散发出来的气息都有共通之处。 【 “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和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相异处(一九九四年一月十日·第二班制 作) ⑥人名相异。但是都呈对应性,可解释成虚构是以现实(或者反过来?)的情景为模型 所铺排而成。 ⑨在“密室传说”中阿苏松雄为男性,但是现实世界中的麻生茉绪是女性。 ⑨“密室四”中追捕飙车族的巡逻车走一辆,事实上走两辆。 ⑥“密室六’中有一对企图绑架少年的兄妹,但在询问过当事人之後证实并无此事(不 过他们说谎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⑥“密室九”中被害者背上的字是“密室玖”。然而在现实的事件当中却是“杀人玖”。 ⑥在“密室十二”中接到麻生茉绪打来的电话的走龙宫城之介,但是事实上接电话的却 是刀仙人。 ⑨在“密室十二’中,麻生菜绪在两名巡逻车的警官旁边打电话到JDC,但是警宫不 记得有她(之类的人物)。 ⑨在“密室十三”中,一月四日搭顺风车杀人的事件有六件之多,但是现实世界里却只 有三件。 ⑨在“密室十四”中,舟岛虎次郎遭到杀害时拿在手上的书是“死亡渴求’,但是在真 实的事件中,却是t本叫“死亡口渴’的书。 ⑥在“密室十八”中,才贺秀俊在幼年时期遭到母亲的家暴。事实上走受到父亲的施 虐,因此他怕的走男性而不走女性。 ⑥其他还可以举出几个细部的相异处。 (後略)另外出场人物们的会话和真实存在的人物的会话之间的微妙相异处另逐一列出。 (备考)基本上,原稿内容和真实事件是一致的,与出场人物们相关的过去事件等,在可 以调查得到的范围内也完全相同。】 “原稿是在连事件相关者们的过去经历都调查过後写出来的啊……雨雾娘,在JDC或警方侦讯之前,有任何可疑的人物去问相关者们话吗?” 大略看过报告内容的城之介问道,城之介今天也一如往常,全身漆黑的打扮。 不是他从不洗衣服,而是城之介备有好几套衣服。 “除了与警方相关的人以外没有其他的了,而且警方并没有连和密室连续杀人事无关的过去的事件都列进调查的范围之内。” 冬香说著摇了摇头,这时鮎川哲子看著手册补充说道: “我们并没有找到浊暑院溜水先生和被害者们的关系。不但如此,也许是因为现场散布在全国各地的关系吧!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被害者之者互相认识的案例。” 城之介拿下呢帽,用指尖咕噜噜地转著,这是城之介在推理时的习惯。 “这么说来,冰姬宫氏,主张浊暑院氏是原稿作者的说法不就有点勉强了吗?没有人可以将被害者们串连在一起,浊暑院氏从某个人身上打听出被害者的事情再写出原稿的可能性也很小吧?从原稿把现实事件的细节都忠实重现这一点来看更证明这一点。至少第四部份是在事件发生之後才写下来的吧!” “可是,浦岛。就算是在事件发生之後才写的,有谁会将事件相关者详细调查到那种地步?电视也没有报导得那么详尽啊。” 不知火以挪揄的语气说道。老人总是称龙宫城之介为“浦岛”,这个昵称的由来自不待言是来自浦岛太郎(传说中曾经到过海底龙宫)。城之介瞄了鮎川哲子和佐渡九冬一眼,九冬以愤慨的语气说: “龙宫先生!你是说密室卿就在与警方相关的人当中吗?怎么可能!” “啊呀!佐渡氏,龙宫并没有这样说。” 城之介赶紧辩解,然而刀仙人此时却尖锐地指出。 “你的眼睛说得比嘴巴还清楚呢,龙宫。” 会议室里响起漫天的笑声,城之介很无奈似地用呢帽盖住脸。这个男人无论怎么做都成了一个丑角。 “对了,马吉奇俱乐部怎么样……所有被害者都是俱乐部的会员?” 幽弥静静地说道。 “——马吉奇俱乐部?冰姬宫先生,那是什么?” 连记忆力素获好评的舞梦也不记得曾经听过这个奇怪的名称。 “那是浊暑院溜水和水无濑渚,还有两人合作时的笔名——水泽真弥的读者俱乐部啊!” 幽弥很得意似地说道,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哲子一边翻著手册一边说: “我记得并没有被害者们参加那个俱乐部的情报,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我再查查看。” 会议室里每个人的座位前面除了有第二班制作的报告书之外,还摆著“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第四部(“尘世之梦”)的影印。刚刚就不停地翻阅著那份影印稿的九冬突然注意到一件事情,开口道: “雨雾小姐,这份“密室传说’的影印……!” 那仍影印原稿也是第二班新提出来的。 冬香对著九冬点点头,然後拿起原稿解说: “这是将“密室传说’中的出场人物的名字和现实事件的人物名称交换之後制作而成的报告。除了名字之外,其他的都保留原稿的内容。” 【*清凉院注:这份原稿等於是“COSMIC流’的“密室内部 尘世之梦’。】 室内响起几个感叹的低语声。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在阅读‘尘世之梦’时就不会产生混乱,真是太好了。” 不把原稿当成资料,而是当成一本书来评价·分析的幽弥等人,打从心底感到雀跃。城之介一边看著修订的原稿,一边也不断地点著头。 “龙宫也开始好好看看这份修订的原稿吧!就如冰姬宫所言,去除了怪异感,这份原稿比本来的原稿容易解读多了。” 之前因为原稿中的出场人物的名称和现实事件的人物名称不一样,使得试图去解读的人都因为交错的现实和虚构而大伤脑筋,而这个问题终於获得解决了。 众人专注地看著修订的原稿,顿时静谧笼罩著整间会议室。 “完整性是关键啊……” 在浓烈的静谧当中,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漂马突然喃喃说道,众人大吃一惊,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幽弥坐在漂马旁边,窥探著这个被称为怠惰侦探的男人。 “漂马,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这个事件的完整性是不是就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鸦城点起一根新烟卷,兴趣盎然地看著漂马。 “确实是如此……那么,你的潜探推理得出什么答案了?” 漂马的推理是靠著探索潜在意识而使灵光闪现。既然是天启,平常就算再怎么努力想让灵光闪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这是麻烦的一点。 “啊!还没有,看来酒暍得还不够多。” “漂马,你还是一样老喝得醉醺醺的。” 雨雾冬香从旁戳了戳漂马,漂马搔著头,辩解似地对冬香说: “我是靠著酒来醒酒的,能让我晕的只有船而已。酒精是刺激思考的良药。唔!我会努力达成鸦城爷的期望的……毕竟都已经暍了那么贵的威士忌了。” 漂马无畏地笑了,鸦城也跟著笑起来。之後,侦探们针对几个疑问达成协议,就此结束了早晨会议。 侦探们离开会议室。离开房间时,幽弥将一本书递给漂马。鸦城见状,朝著两人走过去。 “冰姬宫,天城。那是什么书?” 漂马拿掉书店附的护套,把书本的封面拿给鸦城看。 “开膛手杰克·百年孤寂”——作者是岛田庄司,出版社是集英社。虽然是精装本,但是并不是很厚,是轻便尺寸的书本,封面有像异形一样的怪物照片,黄色的书带上则标著华丽的宣传文句。 “世纪末最大的谜题‘开膛手杰克’事件从一百年前的彼方复活,谜团大解析!” “是我跟幽弥借的,我想也许可以做为这次事件的参考资料。而且不看看书,监视的工作就快麻痹了。” “跟英国的事件真像……” 把书拿在手上的鸦城很感兴趣似地说。 “唔!跟这次的英国事件还是有点差异。” 幽弥搔著头说,他的语气显得好慌乱,就好像担心不先说明清楚,作者岛田庄司就会被推理成密室卿一样。鸦城点点头,拍拍两人的肩膀,消失於走廊上。 鸦城一直把十九昨天说的话搁在心上。平安、江户、现代,所有密室连续杀人事件,还有开膛手杰克事件,开膛手杰基事件……这一切都是出自同一个犯人之手?这是一个比鸦城的集中考疑所掌握到的真相更扑朔迷离好几倍的事情。十九是根据什么而有这样的想法的?这当中似乎存在著解开谜题的关键。鸦城走进总代表办公室,好一阵子专注於他的集中考疑当中。 ni 密室的(意图+线+IT) 从岚山的渡月桥往北走,徒步大约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了R嵯峨野线的嵯峨车站。从嵯峨车站往东两站,在花园车站下车,往东北延伸的妙心寺前通走五分钟,就到妙心寺。妙心寺是临济宗妙心寺派的大本营,山号(寺院名称上所加的山名)是正法山,是禅宗最大的寺院。 水无濑渚来到妙心寺的墓园,在身为编辑的朋友春日五月陪同下,她前来拿浊暑院溜水所留下的“那个”。她下知道“那个”是否真的有意义,但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执拗地反覆发生,被认为和事件有紧密关联的“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内容,在她看来无疑是哥哥的作品。 如果浊暑院溜水和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有关联的话,水无濑渚想斩断那条线。而且,如果可以的话,她想终止密室连续杀人事件不要再让它发展下去。密室的内与外、虚构和现实、生者的世界及死者的世界……她不知道“那个”是否会成为连结这所有一切的线头。尽管如此,经过昨天一整天的思考,她无论如何都得一试。什么都不做让她如坐针毡,自己不是了解哥哥的遗志吗?哥哥不是在死後想看到“那个”吗?每次一这样想,她前来为哥哥的扫墓的心意就更坚定。 春日五月帮忙汲了水来。五月是渚最好的朋友,自从在高中的文艺社认识以来,她们一直保持往来。当哥哥溜水遽逝时,要不是五月的扶持,渚大概没办法保持理性吧!渚对她充满了深深的感激。 黑石做的墓碑上用毛笔体刻著“溜井家之墓”,两人将水浇到墓碑上清洗乾净,拔掉从沙土之间冒出来的杂草,插上新鲜的花,点上香,在墓前双手合掌。 “渚娘,这样做真的好吗?” 五月很担心似地看著渚。渚从高中时代就使用“水无濑渚”这个笔名。五月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称她“渚娘”。 因为担心或许会和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扯上关系,渚将事情说明给五月听,为防不测,要求她以证人的身分同行。五月虽然爽快地答应,但是这样做就好像是否定故人的遗志来破坏坟墓,让她受到良心的苛责。 “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渚。” 溜水生前这样对渚说过。如果可以的话,渚当然以尊重哥哥的遗志为优先考量,但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渚有一种犹豫不决的感觉,却还是对五月点点头,绕到坟墓後头去,五月跟在渚後头。 墓碑的後头——把手指头伸进小小的细缝中,一边摇晃著石头一边拉出来。墓碑顿时从後方敞开,出现了放著骨瓮的洞。渚和五月对看了一眼·,静静地点点头。墓园里没有其他人。咻咻地吹著的冷风轻抚两人,渚不由自主地颤抖著身子。她吞了口口水,将手伸向骨瓮。她吹掉积在骨瓮盖上的灰尘,战战兢兢地打开骨瓮的盖子! 五月背对著渚,似乎不想看破坏坟墓的那一瞬间。 “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渚。” 打开盖子的那一瞬间,溜水的脸浮在渚的脑海里。一年前溜水说这些话时的表情清晰地复苏。 “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渚。” ……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不要对任何人……当渚感到後悔时,她已经打开盖子了。 溜水的骨头长眠在骨瓮中,理所当然完全感觉不出他生前模样的石灰质块……骨头上方搁著“那个”。“那个”——是装在一个透明的盒子里的十片装的磁碟片。 【“第35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一日中午 ■远野梦实 性别=女 年龄=三十一 身高=一七二 体重=六十五 血型=B 职业=主妇尸体发现现场◎青森县密室的暂称◎银行抢匪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五个银行抢匪袭击银行时在店内遭到斩首杀害。 ②银行抢匪集团戴著很受欢迎的“美少女战士月光仙子R”的面具。 ③银行抢匪集团以来福枪威吓,命令店内的所有人都趴在地上。因此当事件发生时 ,在店内的职员或客人们都无暇去看别人的状况。 ④银行抢匪集团命令分行经理和一个职员将所有的钱都装进袋子里。在强盗集团闯 进银行两分钟之後,盗贼们拿著钱袋正待离开银行。此时,一个戴著面具的强盗 集团中的一人,发现在店内的角落遭到杀害的被害者。 ⑤发现尸体的男人受到冲击,瘫软在现场,遭到同伴的射杀。几分钟之後被警察以 现行犯逮捕,立刻送往医院,捡回了一条命。其他的四名盗贼虽然已经逃亡,但 是根据被逮捕的男人的证词,相信很快就可以逮捕归案。 ⑥抢银行时,银行内除了强盗集团之外,站著的人只有将钱装进袋子里的分行经理 和两名女职员。此外,强盗集团当中也没有人靠近被害者。 ⑦现场周边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⑧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参拾伍”。】 天城漂马人在贺茂川和高野川以漂亮的Y字形交会的鸭川三角地带,三角洲里聚集了几对情侣,散步中的老夫妇,慢跑中的男人,吹喇叭的女人等各色各样的人种,四处寻找休憩的场所。 、 随著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发展,即使在平日街上也挤满了人,每个人都感到不安,为了寻求安心感而置身於人潮聚集的场所。待在密室状况当中,我就会有危险,因为这种危机感,有越来越多的家庭在外出或睡觉时也不把门关上,因此闯空门的盗强必然地增加了,甚至有人提出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犯人说不定是个小偷之类奇妙的推理。 ……和平的时代跑到哪里去?这是一个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足为奇的时代。每个人都亲身感受到世纪末的波动,为混沌不明的气息感到困惑。漂马仰躺在三角洲的草坪上看著书,太阳光穿过乾爽的空气,温柔地包住了他。风势不是很强,也没有一丝丝的冷意,漂马将看了一半左右的“开膛手杰克·百年孤寂”搁在脸上,闭上眼睛专注地思索著。 英国的连续分尸杀人案和日本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 漂马不由自主地想著,日英两国的事件之间似乎有著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的潜探推理就在於经由探索潜在意识,让灵光(天启)闪现。所谓的天启并不是定时造访,既然是随机(随时?)造访,所以天启的来源一定是深眠於潜在意识底下,只要顺利探索到潜在意识,天启必然会闪现……这是漂马的理论。事实上,他一路都是实践这个理论而来的。 为了支配潜在意识“IT”,漂马阅读了各种专业书籍,不断地努力再努力。而“IT” 有著宛如不见底的深海,越是了解就越为“IT”的巨大所压倒。有一次,漂马靠著压抑日常 生活的意识让天启闪现,接近无意识的“IT”,发现了操控“IT”的潜在意识技术。虽然 了解方法,但是要自在地操控“IT”是很困难的,尽管如此,漂马就像驯服野马似地慢慢驯 养“IT”,打定主意好好地跟它周旋到底…… 他觉得,只要把英国的连续分尸杀人命案的关情报注进“IT”的中心,天启就会从潜在意识当中浮现上来,所以漂马连日都在资料室里调查英国的事件(现代与过去的分尸杀人)的情报。 天启始终不见闪现,他认为,把重点放在英国的事件上的著眼点并没有错,为了转换一下心情,他向幽弥借了推理小说来看,然而…… 昨天他看了艾勒里·昆恩的“恐惧的研究”,内容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和艾勒里·昆恩以瓦德森博士所留下来的手记为线索,超越时空合力追查开膛手杰克事件的真相。 开膛手杰克事件不折不扣是过去的事件,不管後世的推理作家再怎么推理,真相是不可能被发现的。就跟邪马台国一样,过去的事件是绝对不可能在现代收集到证据的。就算发现了可能是证据的东西,那也很可能是捏造的,而且谁也没办法判断证据的真伪。 漂马开始怀疑,解开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真相的关键是否就在其中?平安、江户,在时间密室中的密室连续杀人是制作密室的人的潜在意识。密室的“IT”在哪里? 鸦城一直坚持,应该把重点放在创造密室的动机上。以其独特的,看透所有真相的语气这样表示。创造密室的意图。鸦城苍司明明掌握了真相却又不说出来的理由何在? 寻找密室的“IT”,或许可以成为发现密室的意图的线头……漂马开始这样相信。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漂马的身体变冶了,冬天的冶气轻抚著他的身体。 是太阳躲到云层後头去了,可是天空明明连一片云都没有的…… 他将盖在脸上的书本拿到胸口上,一个眼熟的女人俯视著漂马。因为逆光,没办法清楚地看清楚她的脸……是谁啊?漂马支起身体,将上半身挪出女人的影子之外。阳光穿透他的身体,温暖的感觉回来了。 “哟!侦探小哥……你好吗?” 上衣搭上牛仔裤,身材相当高大,体型带有些许的肉感。漂马终於想起这个有著一头长长的茶色头发的女人。 “啊!你是推理研究会的——” 前天在京大推理小说研究会的社团教室见过的女人,记得她的名字是高部……优。 优的右手上拿著罐装啤酒,瓶身的图案中下著雪,是冬季限定贩售的产品图案。 优盘腿坐在漂马的旁边,表情立刻变得严肃。 “能不能请你别说推理研究会的,听起来好奇怪。至少说是在推理研究会的。” “不好一忌思。” 漂马被优的气势所压,不由自主地道了歉。优仰头暍著罐装啤酒。 “我骑脚踏车经过出町柳,结果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小哥,我也想到三角洲来打发一下时间,所以就来跟你寒喧一下。要吗?” 优说著,将啤酒罐递给漂马,漂马将威士忌酒瓶藏在运动服的口袋里,不过他还是决定接受优的好意。 “对了,你在看什么书?啊!这可不是岛庄吗?咦!侦探也看推理小说吗?” 所谓的岛庄好像是岛田庄司的简称,据幽弥的说法,岛田庄司这个作家在推理小说界似乎是个举足轻重的人。推理研究会的人当然认识吧? “嗯!多少能学点东西。对了,後来你们推理出什么来没有?” 啤酒通过喉咙时固然觉得爽快,但是因为好久没暍的关系,又觉得有一点苦涩,漂马将罐子还给优,她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她把罐子放到草坪上,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香烟,叼起一根,点了火,看来她是打算将空啤酒罐拿来当烟灰缸用。 “思!大家是认真思考过了。山口那家伙还是一样,老是说出一些可笑的推理,正经的推理完全没有。” 她口中的山口就是跟她特别亲密的会员。 前天漂马和优还有山口三个人进行过诡异的推理,当时气氛非常热络。 “那你呢?” 漂马用探询的视线看著优。优叼著烟,交抱著双臂,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不是很擅长推理。对了,倒是你,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算是搜查吧!” “关於密室连续杀人的?” “嗯……应该说是私底下的吧!” “譬如监视?” “算是吧!” “——每天?” 漂马不知不觉当中被优的步调牵著走。他以略微强烈的语气打断对方的话题说。 “倒是你,大白天的在这种地方喝酒好吗?没课吗?” “‘没课吗?’这种说诃那么像我老爸。今天停课啦!” “不是你自行停课吗?” “真是没礼貌,我可是有乖乖上学去呢……适度的。” 然後两人都沉默了,互相看著对方,不一会儿两人同时笑了出来。 优觉得很有趣,而漂马则是感到惊讶似地笑了。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一点都没有侦探的样子。” “你才是呢!一点都没有女大学生的样子。” 两个人又一起笑了起来。漂马和优一边天南地北地聊著,渐渐地消除了彼此之间的隔阂,不打不相识说的就是像漂马和优这样的人。双方都不在乎有没有使用敬语,率直地表现自己来与别人互动。漂马的原则是“睡·醉·推(睡眠+烂醉+推理)”;而优则是“读·醉·睡(滥读+烂醉+睡懒觉)”。 优提出推理研究会的人员们的推理,而漂马则向她追问以此发展出来的推理,两人持续了这种模式好一阵子。 “对了,你记得三村吗?” 优交抱著双臂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似地问道。漂马把漫无目标地漂荡的视线转向她。三村正人也是前天在推理研究会社团教室中的三个会员之一。在漂马眼中,他是一个冷漠而寡言的男人,记得他应该是推理研究会的总编辑。 漂马不发一语地点点头,於是优继续说道: “那家伙的推理挺奇怪的,他说:‘所有的杀人事件不都是密室杀人吗?’……” 这时漂马想起鸦城一直不断地向三村打探他的推理,鸦城素以识人伯乐而广为人知,也许他看出了三村有成为名侦探的才能。 “所有的杀人事件都是密室杀人……” 漂马反刍著优所说的话,在脑中反覆检讨。三村企图以模糊的推理表达什么呢? “是不是指在开放空间的杀人行为,也可以牵强附会归类为密室杀人?” “我不知道,三村好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大概是所谓的直觉吧!那家伙是个天才,本来就有些奇怪,我也根据三村的推理思索了一下……你对日本和英国的事件之间的关联性有什么看法?” 优叼著一根新的烟问漂马。她探询似地看著漂马,同时用打火机点了火。 “嗯!两个事件是那么地相似,我不认为是偶然的类似。” “没错,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将英国的事件和日本的事件做了个比较,在英国的事件中,被害者是在开放空间遭到杀害的,被害者的身体被砍得七零八落,额头上则写著标明被害者寸顺序的数字:而在日本的事件当中,被害者是在广义的密闭空间——密室状况下遭到杀害的,被害者的身体都被砍下脑袋,背上被写著‘密室’和标示著被害者顺序的汉字数字。” 这时漂马的表情倏地变得危险。 “等一下!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你说的这些事情是什么?” “就是被害者的背上写有汉字数字。” 优感到惊讶,微微地皱起眉头。 “原来是这个啊?我在周刊上看到的呀!根据目击者的证词,被害者的背上写著“密室’两个字,下面还有汉字数字。我想知道这些情报的人应该不少吧!” 果然情报泄漏出去了,这算是媒体对警方几近过度的掩饰情报的一种反弹?优好像也不知道那些汉字数字是大写,也许是媒体基於自律的原则也没有提到这件事吧!也没听过警方责怪媒体。漂马心想,也许警方也反过来想利用媒体杂志吧?总之,只要数字是汉字大字的情报没有泄漏出去就好了。 优确定漂马了解之後又说道。 “在英国的事件中,模式是‘七零八落——开放空间’:在日本的事件中则是“斩首——密闭空间’。而两个事件的被害者尸体上都被写上顺序数字,但是只有日本的事件除了数字之外,还写上“密室’两个字,这不就是重点所在吗?就如三村所说,所有的杀人事件都可以解释成密室杀人,而犯人之所以刻意在被害者的背上写上‘密室’来突显犯罪现场是处於密室状况,是不是因为有必须把现场造制成密室的理由?” 优提出的这些疑问都是侦探已经思考过的事情,有几个事件要不是被害者的背上被写著“密室’,大家恐怕也不会注意到那是发生在密室的状况下。 优又继续说道: “现场必须是密室状况,而杀害的方法不是杂乱无章,非得是斩首的话,密室状况和斩首之间的关联不就是解谜的关键吗?” “在开放空间中七零八落,在密闭空间(密室状况)中斩首……” 漂马这样嘟哝著。优所指出的两个事件闾的相异处,或许正是他从英国的事件中寻求的密室之“钥”。密室的“IT”和斩首的“IT”有密切的关联,藉由创造密室状况才存在有斩下被害者的头颅的诡计,这类东西存在吗?之後优又和漂马谈了一阵子,但在话题结束之後,她便离去。 漂马再度单独一个人了。他不知道冰神仙才是否存在,监视的行动已经进入第三天,事到如今,他已经是靠著惰性在持续进行监视了。他把自己交给时间的河流,如同开天辟地以来,监视就是自己被赋与的使命一样。时而会带著自嘲的意味想著,“我到底在这种鬼地方干什么呀!” nu 午餐时的推理谈话 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一点半,因此JDC总部的五楼餐厅空荡荡的。还在里面用餐的人只有零零星星几个。龙宫城之介和冰姬宫幽弥一边和熟人打招呼,一边坐在窗边的座位上。端在手上的托盘里放著他们的午餐,城之介吃汉堡套餐,而幽弥则是咖哩猪排饭。 从镶著玻璃的窗户眺望眼底下的风景一面用著午餐是相当愉快的一件事。他们不经心地用视线追逐著一辆辆飞驰过御池通的车子,一边将餐点送进嘴里。 这是一段可以疗愈头脑劳动所造成的疲劳,平静而沉稳的午餐休息时间。 “我说冰姬宫氏,这一次你的统计推理好像都还没有发挥出来吧?” 城之介嚼著汉堡和沙拉说道。虽然拿掉了黑手套,但是在用餐期间,城之介依然戴著他的黑色呢帽,对城之介而言,黑衣似乎成了他的身分证明一样。 幽弥舀起咖哩的汤匙在半空中停住了。 “因为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和普通的事件不一样,一般的统计推理是不适用的。不过我有一个正在准备中的推理……” 幽弥的统计推理是以统计资料为基础而成立的。从过去事件的取向做为参考,锁定犯人身分,和FBI的建档类似,但是幽弥的统计推理不只这样。从各方面来看,幽弥的思考方式本身也是具有统计性的,而且往往指向真相。只有幽弥那种一丝不苟的性格才有可能整理、掌握庞大的资料。 幽弥将咖哩送进嘴里,带著挑战的视线看著城之介。 “倒是龙宫先生也不像‘天才龙宫’呢!你平常的机智推理怎么了?” 城之介啜了一口热呼呼的味噌汤,露出苦笑。 “这种红色的酱汁还真呛啊……你说推理啊?冰姬宫氏,龙宫现在在迷宫当中徘徊呢!所以推理工作一点进展都没有。” “怎么会?这可不像龙宫先生会说的话,你明明是一个跟烦恼绝缘的人啊。” 幽弥用汤匙切碎猪排,丢进嘴里。城之介嚼著饭,表情变得有些悲哀。 “我没有烦恼,不过走投无路倒是事实。” “那个推理——还在检讨当中吗?” “嗯!龙宫始终无法抛开所有被害者皆是自杀的说法。” 被害者皆是自杀的说法——这是第九个被害者出现时,龙宫所提出来的推理。第九个被害者·梶真菜魅的背上为什么不是写“密室玖”,而是写著“杀人玖”呢? 龙宫推理,“杀人玖”可能是被害者的D·M(临死讯息)。 “九”在英文中是“nine” (音与与日文之“なぃ”(无nain) 一样),也就是“没有杀人”,显然是指向不是杀人事件的D·M。另外,以“nain”这个单字而言,是代表“否”的意思,因此推理出“没有杀人→不是杀人→自杀”的结果,或者把“nain”解释成“无ぃ‘ん’”,将“ん”从“杀人(satsuzin)”中去除,成为“satuszi”的字谜,而推理出“zisatsu(自杀)的事实……这都是身为文字游戏高手的城之介风格的推理,然而每一种推理都缺少可信度而遭到否定。 在反对的人当中,妹妹遭到杀到杀害的鮎川哲子也表现出强烈的反弹,她表示自己比任何人都了解妹妹,她是不可能自杀的。 就自行砍断脑袋这种行为来思考,也难怪她有这样的反应。关於这一点是可以用诡计来说明(冰凶器、自动闸刀式剪切机),但是凶器从密室中消失的事实却不容忽略,基於这一点,城之介的推理随之瓦解。 如果使用冰凶器(用冰制成的刀刀)的话,凶器消失姑且可以获得解释,但是几乎所有的尸体都是在死後立刻就被发现的,因此这个推理也遭到否定。 “就推理而言是很有趣,但是自杀是不可能的。龙宫先生,这个事件没这么单纯。” “……唔,谁晓得呢?看起来越是复杂的事件有时候真相越是出人意料之外地单纯。自古有言不是吗?看到脚蹄不要以为是斑马,要怀疑是马。” “总代表有什么想法?” “总代表——不只是总代表,刀氏、不知火氏三巨头大概都已经识破真相了吧?姑且不说刀氏和不知火氏,龙宫认为,总代表可能一月一日时就已经了解真相了。” “怎么会卜” 幽弥大叫一声,不小心呛到了,赶紧暍了一口水。他噙著泪水,连敲了几次胸口,这才好不容易止住咳慢慢平静下来,呼吸还有一点急促。 “如果总代表知道真相了,为什么不公开来呢?不只是总代表,连刀仙人和不知火先生也一样。密室连续杀人事件还持续在进行当中呢!晚一天解决的话,就会增加三个以上的被害者……” “龙宫跟总代表认识很久了,我很清楚总代表了解真相。但他明明知道内情却又保持沉默,原因无他,可能是证据不充足吧!要不就是还有部份尚未明白的地方……无论如何,我想密室诡计已经被识破了。唔,为了给我们大家机会,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就将推理公布出来吧?” 城之介语带玩笑地说完,将最後一口汉堡送进嘴里。 “是吗?那么,谜题还是没有被完全解开罗?” “事件的真正结局还早得很吧!可是,连总代表都解不开的谜题又有谁解得开呢?要说有可能性的话,大概就是那个超级侦探吧!” “你是说漂马那家伙吗?话又说回来,在这次的事件当中,总代表对漂马也寄予厚望呢!” “超级犯罪需要超级侦探。” 说来JDC的侦探都是名侦探,而在精锐齐聚的侦探阵容当中,有三个大放异彩,被称为超级侦探的人。三个使用超越推理的次元的超绝思绪侦探——九十九十九、天城漂马、金字塔·水野。 十九是透过神通理气,漂马是潜探推理,而金字塔则是采用迷糊推理。他们利用自己的模式让灵光闪现,天启降临。如果把犯罪的支配者(犯人)定义为“作者”的话,那么他们这些超级侦探就是能够了解作者的意图的人们。超级侦探们得到的天启,有时候会开拓出经由一般的推理所无法到达的地平线。 金字塔·水野遭密室卿杀害,九十九十九目前到英国出差当中。留在日本的唯一超级侦探天城漂马,究竟是否能够掌握终极的真相呢? 城之介和幽弥一边吃著饭,对话渐渐地转变成闲聊。 老是谈一些杀戮的事情会让心灵得不到休息,侦探在这方面跟一般人是一样的。 “对了,龙宫先生,关於那个马吉奇俱乐部……” 两人已经用完了餐。 茫然地眺望著窗外的城之介听到幽弥的话,遂将视线栘了回来。 “浊暑院溜水和水无濑渚,加上两人合作的笔名水泽真弥。马吉奇就是这三个作家的书迷俱乐部吧?” “嗯!你能不能推理一下,“马吉奇’这个名词是从何而来的?我从以前就一直在想,可是用统计推理却导不出答案,没有人知道那个名字的由来。” 这时有广播传进餐厅之内,说是有幽弥的电话,需要打电话透过广播来找侦探是极为稀奇的,是很重要的事情吗?幽弥赶紧端起托盘站了起来。 “可能是龙宫的姊姊打来的。如果是的话,冰姬宫氏,请帮龙宫问声好。” 幽弥跟龙宫城之介的姊姊龙宫乙姬交往。城之介调侃似地说完,幽弥不由自主地露出苦笑。 “我知道了……那么,龙宫先生,关於“马吉奇’,能不能请你想想?” 城之介也拿起托盘站起来,拍拍後辈的肩头。 “根本不用去推理,你把“马吉奇’(mazichi)的音各往後挪一个字就知道了。” 城之介眨了眨眼睛,面带微笑,率先离开了餐厅,轻松的解谜游戏似乎无法让他换转心情。幽弥停下脚步,目送他的背影离去。 ——是这样吗?所以才叫马吉奇。浊暑院溜水和水无濑渚,还有水泽真弥,都是含有“水” 的名字。笔名有三个,作家有两个,如果把“马吉奇”各往後挪一个字的话—— 就成了“mizu·tsu(水有两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打电话找幽弥的就是水无濑渚。 ne 飞向真实 从东京到伦敦,搭直航班机也要花上十三个小时的时间。坐上飞机已经过了五个小时……雾华舞衣和九十九音梦各自打发自己的时间。睡了将近两个小时的音梦一觉醒来,看著旁边的舞衣。 “——啊,小音梦,你醒啦?” 舞衣正在看书。那是浊暑院溜水所写的一本叫“昆兹”的书。 自从到岚山拜访浊暑院溜水的宅邸之後,舞衣利用推理的空档,看了几本溜水的作品。见了水无濑渚,再加上冰姬宫幽弥的推荐,她对浊暑院溜水这个作家产生了兴趣。如果接触握有密室连续杀人事件之钥其中之一的溜水小说,就可以得到一些足以做为事件的参考的知识的话——当然她心中也有这样的算计。 “舞衣小姐没有睡吗?” 音梦睡眼惺忪似地眨著眼说道,舞衣有点羞怯似地笑了,她将书签夹进“昆兹”中,暂时不看书了。 “以日本时间而言还是下午三点吧!我睡不著,小音梦总是随时随地都能睡得这么好。” 舞衣的语气听起来奸像既佩服又羡慕,舞衣是属於不容易入睡的体质。 “哈哈!对我来说,午睡就像是一种嗜好呢!舞衣小姐不稍微睡一下是不行的,因为英国和日本有九个小时的时差呢!” “说的也是。那我是不是该现在睡一下呢?” 舞衣砰地阖上书本,音梦的视线便落在“昆兹”的封面上。 “啊!那是浊暑院先生的书?” “是啊!最近为了收集材料,我成了浊暑院溜水的小说入门生。” “‘昆兹’是什么?” 那是音梦陌生的名字,书名念起来像狗叫声。 “浊暑院先生认为一个叫狄恩·昆兹的作家最接近他目标中的理想,是他最推崇的人,这本书就是用来赞颂他的作品所写成的讽刺小说。” “那是人名吗?” “昆兹好像也是一个拥有多种类创作风格的作家。浊暑院先生在‘昆兹’中,透过把流水小说镶嵌在昆兹小说的模型中来挑战小说的新领域,本篇有七百页,卷末还有三百页的昆兹论。浊暑院先生像精心研究自己的作品似地钻研昆兹小说,他所写的昆兹论我还没有看到,不过冰姬宫也赞不绝口,说是出色的文章。” “哦!冰姬宫先生也看啦?也就是说,那个叫狄恩·昆兹的人是一个推理作家吗?” “算是,在美国他是一个现代恐怖作家,好像跟那个叫史蒂芬·金的人各拥有一片天,不过,昆兹与其说是恐怖作家,应该更像昆兹小说作家吧!就跟浊暑院先生是流水小说作家一样。” “总之就是多重综合性的娱乐吧?听起似乎很有趣。话又说回来,舞衣小姐懂得可真多。” 舞衣困惑似地笑了。 “全部都是从冰姬宫那边现买现卖的,如果不排斥的话,小音梦也读读看吧!如果你喜欢‘昆兹’的话,我还带来了它的续篇‘马卡蒙’。” 音梦客气地接下舞衣递过来的“昆兹”。 “舞衣小姐呢?” “为了避免时差昏睡,我尽量努力试试现在先睡一下。” “那是最好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於是音梦开始读“昆兹”。她专注地看了一会儿,望向邻座,只见舞衣发出沉静的鼻息声睡著了。 看了一个小时左右的书後,音梦暂时将书本阖起来,想著在伦敦等她们的义兄。日本时间是下午四点,英国时间则是上午七点。十九哥哥是否已经起床吃早餐了?几天前打国际电话时知道他为了帮忙警视厅进行搜查,简直忙翻了天,也许他早已经开始当起早晨的电话侦探了。 音梦跟十九一样,因为彩纹家杀人事件的惨剧,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也因为如此,她的内心深处从小就存著对不合理犯罪行为的敌忾心,她没有刻意让自己显得正义凛然,但是却总抱持著想要歼灭这个世界罪恶的坚强心志。反过来说,那是对理想国的一种憧憬,音梦想要一个平静而沉稳的和平时代,一个没有人与人争执,像梦一般的世界…… 潜藏在温柔底下强烈的个性,经常经有人这样说音梦,也许也是因为她价值观的关系吧!基本上音梦对每个人都很体贴温柔,那是因为音梦爱人类和这个世界。从事犯罪搜查时,音梦的内心总是燃著熊熊的火焰,就因为对人类和世界的爱是如此地强烈,所以更强化了她对扰乱秩序犯罪者的敌忾心。 这种性格跟她的义兄九十九十九是不一样的。十九是一个懂得“宽恕”和“顿悟”的人,总是超然地伫立在彼岸的超越者——音梦对义兄抱有这样的印象。史上最年轻的S侦探内心充满了慈爱,正因为如此,十九的存在给每个人温暖的感觉。只要有十九,连犯罪搜查这个凶恶的行为都可以用慈悲温柔去包容了。 受到义兄的影响立志当个侦探固然好,但是因为背负著某种障碍,音梦没有自信可以在侦探界获得成功。尽管如此,拜十九总是在最好的时机提出适当的建言之赐,音梦渐渐地成长为一个大侦探了。要是没有十九的大力帮助,有色觉障碍的音梦大概就不可能成功了吧…… 侦探这个职业最需要观察力,所以色觉障碍这个枷锁对音梦而言是一个沉重的障碍。她当然不能考驾照,也不能当警察。音梦想从事犯罪搜查的工作就只有成为侦探一途。 她身为一个有著色觉障碍的侦探,凝视著为灰色所笼罩的世界。刚出道时,她差一点被那种障碍给压垮,被绝望所击倒,侦探界本来就是一个竞争很激烈的社会,背负著某种障碍而想要比别人更成功,想必是无法达成的愿望。 可是十九告诉她,在绝望中才存在有希望,在这个世界上也有好几个耳聋的侦探或全盲的侦探成功的例子。十九恳切地说服音梦,那些侦探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他们反向利用自身障碍的因素,把它当成一种长处,努力地琢磨自己的能力。 他给了音梦具体的指标,耳朵听不到时,视觉会更犀利;眼睛看不到时,听觉会更敏锐。 如果色觉有障碍…… “可以用与别人不同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是非常美好的事情啊!音梦,这股力道比什么都强。” 十九这样说著,这是也事实。如果色觉有障碍,就能看到与一般正常色觉的侦探不一样的世界,可以用异於其他人的感觉来看事物,发现他人遗漏的部份。音梦看到的世界是模糊的世界,而世界本来就是模糊不清的,而女人的直觉也是模糊暧昧的。 本来概念这种东西就是一种模糊的存在,想表现模糊的形象,就需要语言。但是,语言的出现对人而言是一种进化,同时也是一种退化。仰赖语言的思考是有界限的,因为语言有界限,思考当然跟著受限,所以一旦“语言”产生“迷惑”,“谜团”就会产生。 既存的语言只能表现既存的概念。在艺术方面,新风潮必定会压过旧时街。不接受革新,同时就等於是否定进化。 女人的直觉正因为暧昧,所以往往都能接触到模糊的真理,十九这样告诉音梦,并指导她做彻底的模糊推理。觉醒成为一个模糊侦探的音梦,带著她的推理被编进JDC的第四班,不消多时便晋升到第一班。 我有才能,所以才爬到侦探界的顶点——其实并非如此。音梦总是这样想。一切都拜十九之赐。 要过著单独一个人的人生是很容易的,太过容易了;相对要给与他人的人生强大的影响力,甚至可以影响别人人生,并不是那么地简单。 所以,音梦打心底觉得十九很伟大。由於九十九十九的出现,侦探界和犯罪界也大大地改变了历史,那是不争的事实。十九目前是日本——不,是世界侦探界的财产。 音梦爱著十九,从第一次见到身为彩纹十九时的他开始,她就觉得自己被他所吸引,随著以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兄妹身分,·在九十九家长期共处之後,她对十九的感觉越发地高涨。 然而那不是世俗一般常见的想独占或想被独占的俗不可耐感情,是一种难以言语形容的崇高情感,或许可以说是相当於音梦的“爱的体贴性”更加升华的感情吧!十九对音梦而言是无可取代的存在。 文明的产物,钢铁制的飞鸟载著人们在天空飞翔,飞向重要的人身边。 飞行的密室朝著在盖茨维克机场那边等待的真相展翅而去。 no 编织密室传说的人 接到水无濑渚联络的冰姬宫幽弥,再度造访岚山的浊暑院宅邸。这一次由大老·不知火善藏取代上次的雾华舞衣与幽弥同行。在可以从绝佳的角度俯视渡月桥和桂川的浊暑院溜水书房里有六个人,水无濑渚和她的朋友春日五月,来自JDC的不知火善藏和冰姬宫幽弥,另外还有刚去探望过在因病在饭店里休养的蟹场警视,回程中和侦探们会合的鮎川哲子、佐渡九冬这对搭档。 书房的桌上摆著浊暑院溜水以前使用的文字处理器,一起动,画面就映出文书处理的介面,文字处理器的旁边放著十片装的磁碟片的盒子。 “这就是问题所在的磁碟吧?” 坐在椅子上,擅长机器处理的幽弥敲打著文字处理器的键盘,幽弥的手上戴著露指手套,JDC的指纹班已经采过指纹了,所以不用担心会沾上指纹。 画面显示出十个文书名称。 【1 给你的信2密室传说·之13密室传说·之24密室传说·之35密室传说·之46密室传说·之57密室传说·之68密室传说·之79密室传说·之810 密室传说·之9】 幽弥将文书1“给你的信”叫出来,机械的启动声响起,画面上出现文书的内容。其他五个人在幽弥的背後形成一个圈,注视著画面。 【 “给你的信” 浊暑院溜水 我不知道你何时会看到这个档案的内容,也许走二十世纪未,也许是二十一世纪,或者走更久远之後…… 事实上,现在的我甚至不知道这封信是否会有人看到。这封信很可能不会被发现,但明知如此,我还是不能不写这封信给你。 我走个作家,靠摇笔杆写作过活,也有人说这走个贩卖文章的工作,但是基本上我觉得作家这种职业卖的不走文章,而走梦想。我觉得和别人共享自己创造出来的梦想是非常美好的一件事情,我以这个职业为仿。正因为如此,我必须写下这封信给你。 从西历一九九二年一月一日起,我在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动笔写下一份原稿,同时间我也写其他的稿子,持续写了将近两年的时间。不久之前终於完稿了,我没有发表的作品的书名叫“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 对了,我走在西历一九九三年的十月二十四日写下这封信的,希望你记住这件事,好好听(看)著。 “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走以与此刻接近的未来为舞台所写下的东西,所谓的接近的未来当然走从我现在的所在时间来看,对你而言应该咸了过去的事情了。 我认为对作家而言,原稿就是写来给别人看的,因为会被阅读,所以作家才会持续执笔写作。可是“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这份原稿并不是以被阅读为前提而写下来的,这是为了写而写的东西。 我为了某个人而写下“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因为某个人希望原稿被写出来,而不是为了被阅读。 我把这个某个人称为“密室卿”。你知道密室卿这个名字吗?密室卿计昼从西历一九九四年的一月一日起到十二月三十一日进行密室连续杀人行动,而不久之後——再过两个月左右,那个行动应该就会被付诸行动。 我在密室卿的要求下写下“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我之所以接受密室卿的要求执笔为文是因为透过密室卿本人的说明,我深深地可以接受密室连续杀人行动并不是一种犯罪行为,而是一个仪式。 “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必须被写出来,而我被选为撰文者,我以此为荣,对密室卿充满感激。 距今大约一千年前,紫式部写下了“源氏物语”。 自此而後,就文学价值而言,没有任何一部作品可以凌驾其上。 当然我们不能忽略时代性。紫式部活在乎安时代,所以可以把“源氏物语”变成一 部名留千史的作品:正因为时代性使然,所以时代越是往後,想写出超越“源氏物语” 作品的可能性就越加地不可能。後世的作家没有人能够超越“源氏物语”……不,走之 前没有人能够,到目前为止亦走如此。 但是,就价值和对後世所造成的影响而言, “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走凌驾“源氏物语”的。无数历史性的神秘事物以各种形式,以暗示性的手法潜藏在“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一中——这当然不走我的功劳,一切都走拜密室卿所赐。 “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如果没有被发现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想到这里就觉得心境很复杂,但是能够执笔写这部作品就让我觉得无比幸福了。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就代表“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被发现了,果真如此,那我 何其喜院啊!我无法确认这一点多少会有些遗憾,不过我真的很感谢发现这封信的你, 我欢喜的心情实在难以言喻。 “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记录在包含这片磁碟在内的九片磁碟当中。 要怎么处理这些磁碟片由你决定。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看到最後。然後流传给後世。 因为这是密室卿跟我赌上我们的所有,所留下来的作品…… 我的人生一直在黑暗中度过,但是在完成“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现在,我没有 一丝丝的後悔。这个工作让我有无比的充实感,甚至随时都可以就死。 心中存著对你无限感谢之意。 我想在此停下敲打文字处理器的键盘的手。 谢谢…… 西历一九九三年十月二十四日记】 幽弥一边转动页面,一边将“给你的信”朗读完毕,众人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大家面对著这封超乎常轨的信,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说这是从浊暑院溜水先生的坟墓中起出来的东西……能不能请你再详细说明一下,小姐?” 独眼的冷静老人不知火善藏将锐利的视线射向水无濑渚。在幽弥朗读信件内容期间,渚一直处於茫然的状态,尽管她预料得到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作者就是哥哥溜水,但是哥哥和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有密切的关系的事实却是一个巨大的冲击,大到让她无法正面面对。友人五月体贴地搂著几乎要被击垮的身体之下,渚终於慢慢地恢复了正常,然後她开始说明。 一九九三年的一月一日——浊暑院溜水请妹妹水无濑渚帮一个忙。 ——我已经二十三岁了。还好到目前为止,人生过得都很算顺利,但是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为防万一,我想事先交代一些事情。 溜水给渚看了一些放在塑胶盒里的磁碟片。盒子是透明的,是可以放十片磁碟片的那种类型。 ——如果我发生什么事情时,把这些磁碟片放进我的骨瓮当中,但是绝对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我不认为有所谓的另一个世界,但是这样做会比较放心一点,溜水这样对渚说。 他说,假如有死後的世界的话,在那边照样可以写稿。 渚觉得这种要求对一向不信神佛的哥哥来说是很稀奇的,但是看到哥哥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便答应了他。之後溜水就将那些全新的磁碟片(渚当时是这样认为的)锁进保险库中保管著。 十个月之後,溜水在幻影城杀人事件中遭到杀害,时间是去年(一九九三年)的十月三十 一日。 “七七四十九天当天,我把磁碟片放进哥哥的骨瓮内,收进坟墓里头。当时我做梦都没想到,磁碟片内竟然是存了这种内容的原稿。” “你是突然想到要看看磁碟吗?” 佐渡九冬刑警质问道。渚抬起视线,目光和九冬对望之後,又将视线垂落到地上。 “……应该说是因为三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原稿被发现的关系吧!这位侦探先生把原稿给我看了之後,我怎么看都觉得原稿是哥哥的作品,但是哥哥从来没有跟我提过他写了这份原稿,所以我才想到要查个清楚。” 此时五月以辩护似的口吻补充道: “渚担心这些磁碟片可能会成为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证据,为了谨慎起见,便要求我同行,所以我们两个人是一起去的。” “骨瓮的状况如何?有没有人触摸过的迹象?” 幽弥问道,渚摇摇头回答道: “收纳骨瓮是上个月中旬的事,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是骨瓮四周都已经积了一层灰,看不出有任何人动过的样子。” 渚瞄了五月一眼,五月也用力地点点头。 “这我可以保证,灰尘完全没有被触摸过的样子。” “除了灰尘的状况正常之外,知道有磁碟片存在的只有我跟哥哥。而且知道保管磁磁片的保险箱的号码,还有知道哥哥希望在他死後把磁碟片放进骨瓮中遗愿的也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想是不会有人把磁碟片替换过来的。” 不知火拿著磁碟片盒,定定地看著,同时说道: “这个盒子是十片磁碟片装的吧,小姐?你刚刚也这样说了,但是……这里面只有九片磁碟片。” 渚避免和不知火对望,仍然低垂著头。她的两手很不自然地按著腹部似地交叉著。 “也许三千两百年密室传说’是存在九片磁碟中吧?我发现它们时就只有九片。” “你第一次看到它们时是十片吗?” 鮎川哲子质问道,渚这才抬起视线。她看著哲子的眼睛,很遗憾似地摇摇头。 “我……不记得了。也许当初是有十片,也可能一开始就少了一片。” 之後双方又反覆针对几个疑点进行问答,然後搜查人员们便离开了溜井宅邸。浊暑院溜水的文字处理器和九片磁碟片姑且就先交由JDC保管,待明天早上再移交给京都府警。 世界已经完全笼罩在黑暗中。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一日晚上八点。 加班的侦探们集合在JDC总部的第一会议室里,与会的有从搜查前线回来的不知火善藏和冰姬宫幽弥,还有鮎川哲子和佐渡九冬、鸦城苍司,另外还有刀仙人。半斗舞梦已经下班,龙宫城之介今天晚上则没有回JDC。 听完幽弥等人的报告之後,鸦城也要求收集水无濑渚和春日五月的相关情报。哲子和幽弥也已经先做过调查了,鸦城当然也知道,鸦城提出情报的要求完全只是基於一种确认工作而已。 水无濑渚为了完成新作“REBIRTH”,从一九九三年十一月下旬开始到十二月上旬为止,都一直待在东京都内的饭店里写作。之後从十二月三十日起到一月七日为止,她和请了假(寒假+有给休假)的好朋友五月一起出国去旅行。 “大概是藉由逃进工作中企图忘记哥哥浊暑院先生的死吧?” 一边听著幽弥做报告,哲子哀伤地说道。她的妹妹也惨遭杀害,之後她每天都把心思和时间投注在搜查工作上,人同此心,她可以理解渚的心情。 “为了谨慎起见,我也让收下‘密室传说’的聚乐邮局和收下古文书的朱雀邮局的工作人员看了照片,但是寄送原稿和古文书的人都不是水无濑渚或春日五月。” 幽弥这样做了总结。刀仙人一边用指尖将滑落到鼻头的眼镜往上推,一边用冷静的语气说: “我想我们可以断定原稿的作者就是浊暑院先生。” 刀举出各种理由来佐证。如果原稿的作者不是浊暑院溜水的话,那么可能的唯一人选就是水无濑渚。只有溜水和渚知道磁碟片的存在,就算有第三者知道,因为不能保证渚会不会从坟墓里头拿出磁碟片,所以将骨瓮中的磁碟片调包的必然性并不存在;如果原稿的作者不是浊暑院溜水的话,就一定知道溜水会先遭到杀害,如果溜水活著而且不是原稿的作者的话,对真正的作者而言就是一件麻烦事。 由第三者执笔写原稿,躲在一个幻影城以外的地方,计画著在年底之前杀害溜水,而溜水又在偶然的机会下在幻影城遭到杀害的可能性也不是全然没有。 如果渚的证词可信的话,溜水死後并没有任何人接触过磁碟片,从磁碟片一直锁在保险库里,之後骨瓮也没有被触摸的迹象看来,这是很明确的事情。骨瓮上没有检出指纹,而磁碟片上也只检出浊暑院溜水的指纹(水无濑渚有手部容易粗裂的体质,因此经常戴著手套,并没有留下指纹)。 如果原稿是出自溜水以外的人,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水无濑渚从十一月开始就马不停蹄地执笔写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但渚从十一月下旬到十二月上旬为止,为了写自己的稿子一直窝在饭店里:从十二月底开始到一月七日为止都待在国外,怎么算都是不可能的。刀一边展开综合推理,一边以缜密的理论证明了这些事情。当刀说完他的证明理论,鸦城将吸著的烟卷捻熄在烟灰缸里,很满意地点点头。 “刀先生说的没错,“密室传说’的作者肯定是浊暑院溜水。但是除了浊暑院之外,至少还有一个人知道原稿的存在,这是可以确定的。” “我不知道那跟寄出原稿的人是否为同一人,不过这个人应该是密室卿吧!” 不知火说道,幽弥也接著发言。 “并不是密室卿利用了浊暑院先生的小说,而是浊暑院先生将密室卿的计画记录小说给故事化了。浊暑院先生是从密室卿那边得到被害者们的资料,可是密室卿又是如何选择被害者的呢?从被害者们的人际关系找不出有任何共同的人物(密室卿?),这么一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密室卿随机抽出不相关的人物,彻底地调查过被害者的生活。” 幽弥这么说道。感觉他们正确实地朝著真相前进。 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原案是出自密室卿之手,而作者则是浊暑院溜水。 浊暑院溜水是从密室卿口中听到这个重要的计画的,所以理所当然,他们应该是好朋友。 密室卿是浊暑院溜水的熟人中的一个……一亿两千万名的嫌疑犯一口气缩小到极小的范围。 会议结束之後,鸦城听取留在会议室里的刀仙人做报告,刀今天去访问了曾经和金字塔·水野搭档的水流姬子的家,也顺道去水野家一趟,问了金字塔的弟弟圣诞节·水野一些事情。 水流在事件发生後就离开JDC了。 “从事件开始发生之後,我就很少回京都了,这次终於找到机会到金字塔的墓前去上了香。我跟水流小姐一起去拜访水野家,三个人谈了一阵子,圣诞节似乎也坚强地让自己从事件的冲击中恢复过来了。” “那是最好了,水流还好吗?” “嗯!她要我代她向总代表问候一声……另外听说圣诞节要参加JDC今年的考试。” “哦?姑且不说他是否能承继兄长之志成为一个超级侦探,这件事本身就值得人高兴了。” 鸦城脸上瞬间掠过深沉的悲哀。自从金字塔死後鸦城一直很自责,如果自己能有多一点的能力,明明可以阻止金字塔的死亡的——这个想法的根源来自於妻子被凶恶的犯罪夺走生命的屈辱感吧! 刀有时候都忍不住要对鸦城产生怜悯之情,居於顶点的位置就意味著要将部属们的责任扛在身上,一般人的精神力是无法承受的。说是第一班班长,但是刀的这个职称几乎只是名目上而已。姑且不说低位阶班的侦探,一旦升上第一班,几乎都是单独进行搜查,所以几乎没有所谓班长的责任问题。鸦城和刀交谈了一会儿,然後离开了会议室。 佐渡九冬站在果汁自动贩卖机前面,一边暍著运动饮料一边和鮎川哲子、冰姬宫幽弥谈话,交谈内容一半是搜查的工作,一半是闲聊。 JDC总部一楼的大厅里大约还留有十名左右的侦探,众人一边闲聊一边看电视,四周一片喧哗,气氛非常快活。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一楼,看到鸦城和刀走出来,侦探们都对两人行了礼,两人也一一回应。暍光运动饮料的九冬也跟著哲子和幽弥轻轻地点头打招呼,将纸杯丢进垃圾箱——垃圾要丢进垃圾箱。 鸦城和刀朝著他们三个人走过去,刀对著三个人点点头,将硬币投进自动贩卖机里,按了热可可的键。鸦城问哲子。 “鮎川小姐,蟹场警视的病况如何了?听说是患了流行性感冒,有那么严重吗?” “是啊!发了高烧,还躺在床上没办法起身呢!我想明天大概也没办法参加会议吧!” 九冬听著哲子说话,一边回想起今天下午去探望时看到蟹场的样子。穿著与形象不符的直条纹图案的睡衣,勉强留在已经秃了的头上的稀疏发丝泛著油光,可能是没洗澡的关系,身上还散发出些微的汗臭味,应该也没好好用餐,脸上的肌肉微微凹陷,眼睛像死鱼一样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九冬一直对他抱有喜欢装腔作势的官僚态度有著不友善的印象,但是看到蟹场警视憔悴的模样时,又忍不住产生同情心。刚刚和幽弥交谈之後才知道,蟹场好像被JDC的侦探们取了个“某某症”的绰号。因为他总是斩钉城截铁地说二定是如何如何”之类目中无人的推理,因此被取了个吃人嗜好症(注:因为目中无“人”的歇後语)的绰号。要是在平常,九冬一定会捧腹大笑,但是在听到幽弥的话时,他觉得蟹场实在很可怜,竟然笑不出来。 蟹场警视今天看起来跟平常不一样,有种不只是因为感冒而产生的莫名鬼气逼人之感…… 正在观赏大厅里的电视的侦探们引发一阵骚动,九冬不经意地把视线望向电视,新闻快报正播报著琦玉县出现了密室连续杀人的第三十六个被害者。 “怎么会……不会吧!” 九冬忍不住尖叫起来。鸦城和哲子停止交谈,先看看九冬,接著视线看向大厅的侦探们和电视,新闻快报已经结束了。刀一边暍著热可可,一边将锐利的视线射向九冬。鸦城和幽弥、哲子都带著讶异的表情。 “佐渡,怎么了?” 哲子拍拍九冬的肩膀,可是九冬已经被密室卿的诅咒给击垮似的呆立在当场,全身如同被捆绑般一动也不动。 “被空口者……” 九冬好不容易终於挤出这几个字,鸦城等人立刻有了反应,朝著电视的方向走过去。 “下个被害者出现了吗?” 电视画面切换,惊慌失措的报导中心的影像出现在电视上,主播以紧张的语气朗读著新闻。 “晚上八点过後,在琦玉县出现了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新被害者。被害者是……” 被害者的脸部照片出现在画面上,名字和职业、年龄一并显示出来。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 这一次是哲子尖叫出声,刀转过身背对著电视,将暍光了热可可的纸杯丢进垃圾箱里,刀的眼神越发变得尖锐,连眼镜滑落到鼻尖上都不在意了。 “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鸦城咋著舌说。 发生了邪恶至极的事情。在琦玉县被杀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第三十六个被害者是……今天下午因为感冒,照道理说应该在京都府饭店里休养的蟹场寻高警视!【“第36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一日夜晚 ■蟹场寻高 性别=男 年龄=四十七 身高=一六八 体重=七十八 血型=B 职业=警官(警视)尸体发现现场◎琦玉县密室的暂称◎闯入自杀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跳进驶进私铁月台的电车前面死亡。 ②在电车撞上人之前,驾驶目击到手脚完整跳过来的被害者。但是事後发现被害者 的死因走被砍断脑袋。 ③被害者身体的一部分被压在电车底下而四散开来,但是身体和头颅几乎无伤。 ④经确认,被害者在事发当天的下午之前都在京都府的饭店里。 ⑤现场周边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⑥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参拾陆”。】 推理Ⅵ 密室的神话 ha 传说传向伦敦 班机在美国时间晚上十点五十分抵达盖茨维克机场,以日本时间来说,已经是十二日的上午八点了——舞衣和音梦一边将手表的时针倒转了九个小时,一边体会著过去这段旅程中的不可思议之感。这并不是她们第一次的经验,但不知道为什么,空中的旅行所造成的时空超越总带给她们一种近似搔痒般的微妙兴奋感,回到日本後时间会再退回去……明知如此,她们却依然难掩兴奋之情。这一定是因为人类一直憧憬著时光机器这种神奇的东西吧! 她们从机场搭乘计程车前往九十九十九投宿的饭店。 夜晚的伦敦并没有雾气,却下著雪。她们从车窗眺望著每个区域都划分得井然有序的街道,街上充满了沉静的气息,几乎嗅不出一丝丝这个国家的人们目前正为连续分尸命案的恐惧所折磨的味道。 ——这种说法有问题吧!实在太过安静了。在环状交岔口和两辆巡逻车擦身而过时,舞衣重新有了体认。街上完全陷入睡眠当中,虽不至於到长眠的地步,宛如冬眠期间般的冷峻肃杀静寂笼罩著整个城市。在熄了灯火的每户人家中,想必人们是怀著恐惧的心情度过夜不成眠的晚上吧!一百零六年前发生开膛手杰克事件时,城市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舞衣回味著搭飞机倒转超越九个小时的感动。她被一种奇妙的错觉所笼罩——我正眺望著一百零六年前的伦敦城。一百零六年前当然没有计程车之类的交通工具的存在,但是无车的道路很容易让人想像著马车奔驰,马儿阔步行走的模样。 任何时代,没有人气的街景感觉上好像都差不多。都有著充满破灭气氛的景象,弥漫著死亡的危险气息。死亡的味道,有时候这种味道也会变为美妙而芳香,魅惑人心的甜美魔药…… 抵达九十九十九投宿的皇家宫廷饭店时,在警备人员的带领下,舞音和音梦被带往皇后套房。宽广的室内有四个男女,一个是戴著夹鼻眼镜,五官敏锐的金发女人:一个是有著黑色长发的日本美女;另一个是有著美丽的卷发和琥珀色眼珠的少年;而最後一个则是戴著太阳眼镜的九十九十九。 “夜美子小姐——还有莉小姐。” 音梦发出喜悦的叫声,朝著两名女性走过去,十九以足以魅惑旁人的优雅动作站起来,把犬神夜叉这个少年介绍给音梦。 “雾华小姐是第一次见到这三位吧!我为各位介给一下。” 十九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地美丽悦耳。让人联想起幻想风格的音乐,心旷神恰的美丽声音。 光凭这个特质就足以成为一种艺术,他的声音跟以前从凶恶犯罪中把舞衣拯救出来时一模一样。舞衣在安心的同时,许久未曾见面下,使得她对十九的爱恋之情一勇而上。 在十九的介绍下,雾华认识了伦敦的隆莉·昆恩这位DOLL的S侦探,而黑发日本美女则是叫冬扇夜美子的日本私家侦探,少年犬神夜叉则是一位流浪的私家侦探。 当昆恩伸出手想要握手时,舞衣微微地,不由自主地把身体往後退了一步。应该不只是因为她意识到对方是S侦探的关系,是隆莉·昆恩这个女人本身具备有强烈的压迫感。不愧是和鸦城苍司及九十九十九并驾齐驱的S侦探。 而且,昆恩听说是传说中的名侦探艾勒里·昆恩的双重私生孙,她冠绝古今的理论性分析能力也是遗传自祖父的吗?活生生的传说就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使得舞衣不由得感到有点紧张。 有人说代表美国的正统推理小说黄金时代的作家艾勒里·昆恩是佛雷德·李和佛德列克·丹奈的合作笔名。一般人认为,艾勒里·昆恩纯粹是这两个作家所创造出来的名侦探,但是大约在十年前,J·J·马可氏在非正式的记者会上承认,就如同在昆恩初期国名系列作品的序文中所显示,事实上艾勒里·昆恩是一个实际存在的侦探,作家昆恩氏其实是在撰写记录故事。从此在侦探或消息灵通的推理作家之间,都认同艾勒里·昆恩实际存在是不争的事实。 冬扇夜美子是九十九十九的青梅竹马好朋友,夜美子的父亲冬扇黄泉和十九的义父九十九乱马有深厚的友谊,两人因此从小就熟识。建造九十九家位於岛根县的别墅——春夏秋塔的也是冬扇黄泉。 夜美子除了从事私家侦探的工作之外,同时也是在小中大学里担任心理学讲师的心理分析高手。十九对夜美子的心理洞察能力似乎也是全然地信赖,舞衣不久後知道了十九和夜美子之前曾经有过婚约。 最後被介缙的犬神夜叉是一个谜样的少年,年纪只有十五岁,以流浪的私家侦探的身分一直在世界各地流浪。舞衣从犬神这个姓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果然夜叉就是昭和的十大犯罪之一——犬神家杀人事件的犬神一族的後裔。十九给与夜叉的侦探天赋极高的评价,他们好像是在伦敦认识的,十九表示,夜叉和夜美子都是他从事电话侦探工作的有力的辅助。 寒喧告一段落之後,音梦把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原稿交给十九。 十九兴味盎然似地凝视著原稿,在快速地翻阅了一阵子之後,把原稿交给了夜叉。 “你有什么看法,夜叉先生?” 夜交一边边阅著原稿一边用冰冷而澄澈的声音回答道: “看来奸像是……相当有趣的内容。” 他的声音和十九温暖的声音呈对照。如果要形容两人的声音,那么十九就是“太阳”,而夜叉大概就像是“月亮”吧!虽然有类似之处,却又明显地呈相对。 “那是日本事件的重要线索吧?十九。” 昆恩说著一口流利的日语,让舞衣感到惊讶。十九隔著太阳眼镜,视线和昆恩对上。 “是的,也许跟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解决有关。” 夜叉一听,默默地点著头。夜叉似乎也从十九那边听说了“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并且知道了这件事。夜叉将原稿拿给昆恩看,但是她在日语的读写方面似乎逊色了一点。昆恩看也没看,就直接将原稿交给了夜美子。 “可是十九,你还真是悠哉啊!连续分尸杀人命案已经完全解决了吗?” 十九的嘴角浮起一个太过美丽的微笑。 “透过解读‘密室传说’,也许可以同时解决双方的事件呢。” 除了十九和夜叉之外,其他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舞衣和音梦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夜美子则从原稿中抬起头来凝视著十九,音梦朝著义兄踏出一步。 “十九哥哥——你是说,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和连续分尸命案有同样的背景吗?” 为了避免造成混乱,鸦城并没有把十九的看法告诉部属们,虽然舞衣和音梦一直都把日本和英国的事件的类似性考虑在内,却从来不知道十九发现了两个事件间的相关性。这是思虑甚深的鸦城所做的判断,结果却反而扩大了她们两人的惊愕之情。 十九点点头,夜叉从旁静静地插嘴道: “没错,九十九音梦小姐,日本和英国的事件是同一事件。” 昆恩从外套的内口袋里拿出香烟,用打火机点燃了烟。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份原稿将会成为解决两个事件的证据吧!真是遗憾,要是me能多学会看日语就好了……” 昆恩似乎快速地从夜叉的话中找到了真相,不愧是S侦探。 “九十九,你已经解开日本的事件和英国的事件之谜了吗?” 从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拉开序幕之後一直不在日本的十九,似乎已经在距离母国极为遥远的英国将事件解决了,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做得到吗? 舞衣的“救命之神”以无比温暖而温柔的语气这样说道: “雾华小姐,没有谜题,有的只是理论性的解决方法。” 舞衣觉得,这彷佛是十九对开膛手杰基(或密室卿?)的胜利宣言一样。 hi 层级升高的推理对战 六个侦探在交换过日本的事件和英国的事件的情报之後,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昆恩和夜美子,舞衣和音梦,而十九则和夜叉同睡一室,两人一房似乎是考量到警备方面的方便性。 音梦很快地在隔壁的床上入睡了。也许是长途旅行累积了疲劳,嗜睡的音梦一道完晚安便钻进棉被里,不到一分钟就呼呼入睡了。室内只留下床头柜上的台灯,其他的灯光都熄了。舞衣出自己意料之外地竟然在机上睡了长长的一觉,因此现在不怎么有睡意……不只是这个原因,还有其他的理由。舞衣没办法让自己不去在意和十九在一起的两名女侦探。 舞衣觉得今天才发现,自己对九十九十九是一无所知,她一直以为十九是单独到英国出差的,她想都没想过,他竟然带著冬扇夜美子这个女人同行。不,她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有冬扇夜美子这个女人的存在。 舞衣甚至不知道一直和她搭档办案的音梦也认识夜美子及隆莉·昆恩。自己一直深信已经非常了解十九身边的世界,现在才知道简直是全然陌生,这个事实让舞衣产生疏离感和失落感。 十九是如何看待女性的?一想到这件事,舞衣虽然躺在床上,脑袋却清晰无比。 十九看似没有所谓的男女之间这类的俗世情感,那是因为十九总是表现得像是个超越者, 舍弃了人人都应该有的感情与烦恼。 ——可是,事实上又是如何呢?九十九是如何看待在他身边的女性们呢? 如果十九要从类型完全不同的四个女性当中选择一个人的话,他会选谁? 隆莉·昆恩——她看似是一个个性强势的女人,一副不为感情所操控,永远超越其上的态度,这一点也许跟同样是S侦探的十九类似。很明显的,他们表面上总是以开朗而体贴的态度与外人接触,但是内心深处却总是散发出敏锐严肃的气息。如果说十九本质上是一个温和体贴的超越者的话,那么她应该就是一个严肃的超越者吧! 九十九音梦——音梦对每个人都很体贴,她拥有以模糊的感性包容一切的包容力。但是舞衣知道,只要当她面对犯罪之恶时,就会散发出强烈的感情来。音梦那温婉的内心深处潜藏著严峻的特质,她之所以能在竞争激烈的JDC中崭露头角,也是因为潜藏在她内心深处的那种严峻的性格使然吧!舞衣也清楚,音梦对身为义兄的十九满怀情爱。但是音梦的爱和舞衣的爱有些不同,音梦的爱甚至也带点模糊的感觉,那不是一种想独占的激情的感情,而是只要能够亲密地接触也就足够的温和感情。 冬扇夜美子——夜美子虽然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但是就人性而言,她和十九却是最类似。她有著不会在意一些芝麻绿豆小事的温和敦厚性格,或许是因为专精於心理分析的关系,夜美子比任何人都能了解别人心中的痛,因此感觉上她对任何人都是那么地温和体贴。也许可以说,夜美子是位於与严峻至极的昆恩另个极端的相对位置上。存在她内心深处的是“宽恕”,这一点或许是受到青梅竹马的十九的感化。 雾华舞衣——舞衣不喜欢想到自己,她却最清楚自己……这是事实。可是,在深知自己表面上资讯的同时,她对自己是一无所知,她甚至连“雾华舞衣”这个名字是不是她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雾华舞衣”的出生之谜尚未解开,舞衣脚下的立足点脆弱得让人讶异,像是瞬间就可能从这个世上“消去” 一样无常而虚幻。所以舞衣为了求生存,她一直表现得很坚强。以剪刀般的锋利为盾牌,其实内心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隔著太阳眼镜注视自己的超越者,十九的视线有时候会让舞衣感到害怕,害怕他那让人觉得温暖,却又彷佛透视了一切(存在於自己内在的脆弱)的目光。也或许是因为舞衣爱著十九,因此常会胡思乱想然後自己感到畏缩的关系吧! 九十九是如何看我的?啊,如果被他知道我老是想著这些事,他一定会讨厌我的吧?不,就算如此,超越者·九十九十九还是会“宽恕”我吧?因为他是一个超越感情的存在——是一个“宽恕”和“开悟”的人。 不能尽想著个人的事情,必须专心推理事件之谜才行……心里虽然这样想,然而舞衣的消去推理却无可救药地偏向感情方面去,突然出现的两名女侦探动摇了她脆弱的意识。 害怕当十九选择某个人时,自己会成为被消去的一方,这样的情绪束缚著舞衣始终不肯放松。消去推理法明目张胆地在脑中持续动作,当然这是绝对得不到答案的推理,也许恋爱的谜题才是这个世界的终极之谜。 ——尽管如此,九十九应该会这样说吧?“没有所谓的谜。有的只是理论性的解决方法。” 舞衣想著这些事情,渐渐地坠入睡眠的深渊,坠入完全的睡眠之前,浮上舞衣脑海的是那个叫犬神夜叉的容貌秀丽少年。 九十九是如何看待那个少年的?犬神有些像九十九……他是九十九的同伴?还是劲敌?或者是分身?抑或是——是什么呢? 看著放在床头柜上的原稿,十九和夜叉分别坐在自己的床上对望著。 “夜叉先生,到目前为止几个小时了?” 十九问道,夜叉看著手表,顿了一下回答道: “……大约五十个小时吧!还早得很。” 犬神夜叉连续五十个小时没有睡觉了。因为那是少年的所谓的不眠闪考独特推理法。不眠闪考——藉由不睡觉以让思绪闪现。 犬神夜叉跟九十九十九还有天城漂马一样,都是可以自由自在地操控天启的超级侦探。 根据夜叉的理论,人的脑袋在超过起床後约三十个小时的时候开始变得“清晰”,从约九十个小时到九十五个小时为止,可以使天启闪现。脑内吗啡和睡意取得完美的平衡的神圣时刻,似乎就在这一段时间之内。事实上,藉由夜叉现在和十九之间的交锋也证明了这个事实,虽然平常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美少年,然而一直保持不眠的状态时,夜叉就会化身为一个足以与S侦探十九匹敌的超级侦探。 “——谜题解开了吗?” 有时候夜叉会被十九温柔的微笑给迷惑。正因为持续发生在十九面前的事情都非同小可,十九充满了无限的慈悲。对从幼年时期就在严苛的自然中不断熬夜修行的夜叉而言,单纯的持续熬夜根本就是小事一桩。可是即使坚毅如夜叉者,如果十九温柔地对他说一声“睡吧”的话,他是否能抗拒得了睡眠的魅力呢?十九具有如此巨大的安心感和包容力。 夜叉把视线落在原稿上,哗啦哗啦地翻阅著。 “只要阅读这份原稿,也许就可以同时解决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和连续分尸命案了。可是,我看不出解决你自身谜题的任何症兆,九十九先生。不,与其说是谜,不如说是神秘更为贴切,你的存在甚至可以说是神的秘密。” 十九困惑似地露出苦笑,这个表情依然是那么地美绝。 如果他把太阳眼镜拿下来的话会有多美啊!实在很让人难以想像。 “那真是我的光荣。可是如果你拥有可以解开日本和英国事件的自信,而不是解开我个人之谜的话那就更好了。夜叉先生,因为这是世界性的犯罪。” “世界性的犯罪……有道理,形容得真贴切,这两个事件当中确实蕴含著世界之谜。可是,余有兴趣的却始终是你本人的神秘。神通理气从何而来,那才是终极之谜呢!因为那是一种通达神明的力量。” “没有任何事物像你的不眠闪考那般美妙啊!夜叉先生,你今天晚上也打算熬夜不眠吗?” 夜叉很有自信地点点头。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好做,余打算今天晚上看看这份原稿。对了,九十九先生,既然如此,就让余把要点归纳出来吧!余是你的助手,希望能多少帮上你一点忙。”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夜叉先生。而且我不是说过,你不是助手,是我的搭档吗?如果你能帮我归纳要点出来,那将会有很大的帮助,我一定会看原稿的,但是如果在了解要点的情况下再来阅读,应该可以缩短相当多的时间吧!” 两人默默地互相凝视了一阵子。因为太阳眼镜的关系,夜叉看下出十九的眼神,可是夜叉的眼神应该是被看得一清二楚的。 夜叉莫名地觉得好笑,於是笑了起来,他的笑就像在水面上扩散开来的波纹一样。 “两个事件无论如何都得解决才行,要解开你的谜似乎还要花上很长的时间。” 密室连续杀人和连续分尸杀人的推理,对他们来说好像也只是一种头脑体操而已。九十九十九靠著神通理气,而犬神夜又则是靠著不眠闪考。两名侦探分别以自己的方式向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挑战—— hu 神秘沉睡於统计当中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二日,密室连续杀人发生之後的第十二天,JDC总部里举行了比往常更早的早晨会议。出席者有鸦城苍司、半斗舞梦、刀仙人、不知火善藏、龙宫城之介、冰姬宫幽弥、鮎川哲子、佐渡九冬等八个人。三天前还在这里的蟹场警视昨天晚上已成了不归人,哲子和九冬身穿黑衣,面带沉痛的表情。整个会议室里笼罩著低沉的气氛。 蟹场不是搜查人员当中的第一个被害者。一月四日鮎川哲子警部的妹妹鮎川鹤美,一月六日JDC第三班的金字塔·水野,都命丧密室卿的狂刀之下。 可是,蟹场是第一线搜查人员,到前天为止,他都还在这间会议室里和侦探们面对面交谈著。本来在京都的饭店里养病的蟹场,为什么会在琦玉县跳进私铁当中试图自杀,死前还遭到密室卿杀害——对第一班的侦探、鮎川哲子和佐渡九冬而言,这是一个颇具冲击性的事件。 站在搜查人员的立场来看,就某种程度而言,对凶恶事件采取隔岸观火的态度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如果搜查人员对事件产生恐惧,就没办法冷静地进行搜查,再加上如果每次都把感情投入凶恶事件中的话,他们的精神平衡状态就会遭到破坏。搜查人员半出於必然地(有时候这样是好的,有时候却有反效果),必须一直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观看整个事件。 密室卿似乎也想把搜查人员拉到舞台上来,从观众席中被选中的被害者也许不是蟹场,而是第一班的侦探们。想到这里,侦探们不由自主地感到不寒而栗。 蟹场事件象徵著什么?蟹场在琦玉县的理由?蟹场跳进私铁轨道企图自杀的理由何在?蟹场为什么(还有是靠什么方式)从京都前往琦玉的?蟹场为什么会死得这么奇怪? 冰姬宫幽弥先看看龙宫城之介,然後依序看著鸦城苍司、刀仙人、不知火善藏。城之介曾经料想过JDC的三巨头已然识破真相,他们是否预料到昨晚蟹场那颇具冲击性的死亡呢?如果他们预期会有此事发生,为什么不努力加以制止呢? 不,龙宫先生说过,事件还没有完全被解开,如果他这句话可信的话,也许蟹场警视之谜也包含於尚未解开的最後的谜团当中。幽弥心里这样想著。 【“第37号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二日早上 ■北条富美 性别=女 年龄=七十一 身高=一五四 体重=四十二 血型=B 职业=豆腐店尸体发现现场◎和歌山县密室的暂称◎豆腐店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豆腐店的工作间遭到斩首杀害。 ②被害者之子(豆腐店的店长)发现尸体时,被害者没有头颅。但是头颅立刻被人 从放在现场的豆腐盒中发现。 ③据推测,被害者是在将豆腐的原液倒进盒子时遭斩首杀害。 ④现场周边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⑤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参拾柒”。】 窗外下著大雨,这是一场数日未有过的豪雨。天空彷佛是为蟹场的死感到悲哀似地一片阴暗,豆大般的雨水从米灰色的云层後洒落地表。大雨像是要洗净、清理世界的脏污似地不停地下著,JDC的窗户也受到雨水的洗礼,雨水不断地打在玻璃窗上。 在早晨会议中讨论过蟹场之死後,舞梦将影印稿分派给出席会议的人,那是幽弥在昨天之前所汇整的统计表。幽弥为了进行解说,便站了起来,环视著会议室里的众人。 “不管是记录故事或者小说,故事这种东西都是由人编整而成的,故事中多半可以看出笔者对出场人物的喜爱程度。从浊暑院先生的手记中可以得知,他是在知道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背景(计画)之後执笔写‘密室传说’的,所以我将‘密室传说’第四部(现代的事件)的出场人物们做个统计。 浊暑院先生认识密室卿。我想如果密室卿出现在原稿当中,当然会以数字的形式表现,因为密室卿是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犯人,所以浊暑院先生应该会对他抱持著特别的想法。” 这是幽弥从去年的幻影城杀人事件中的体验而启发的新推理领域——超越统计推理。在幻影城杀人事件当中,幽弥的超越统计推理对事件的解决有很大的贡献,因为该功绩获得认同,所以幽弥才得以晋升到第一班。 城之介看著影印稿,咻地吹了一声口啃。 “原来如此……这就是冰姬宫氏昨天在餐厅所说,还准备中的统计推理啊!” 幽弥对著城之介点点头,继续做说明。 “这一次单纯地做统计也没办法看出作者的明确意图,因此我从几个观点来汇整出一个图表……一闲先看表①。” 【表①“尘世之梦”出场人物出场次数前十九名*括弧内代表该人物出场的“密室’。 出场人物一共有二百零三人。 另外,密室卿和麻生菜绪也代表出场的“密室’的次数。 第一名 密室卿 一一四次·十之“密室” 第二名 美月千鸟 九九次· “密室十六” 第三名 天野纯 八一次· “密室十一” 第四名 鸣海晃 七O次· “密室十五” 第五名 金字塔·水野 六九次· “密室十九” 第五名 伊馆郁夜 六九次· “密室十六” 第七名 鮎川鹤美 六七次· “密室十一” 第八名 大庭利密 六一次· “密室十七” 第九名 麻生茉绪 六O次·六之“密室” 第九名 鮎川哲子 六O次· “密室十” 第十一名 舟岛虎次郎 五八次· “密室十四” 第十二名 裹风忍 五二次· “密室十五” 第十三名 佐佐木真由美 五一次· “密室十一”】 第十三名 蓑田源吉 五一次· “密室十二” 第十五名 北上奈绪美 四八次· “密室五” 第十六名 黑木慎也 四六次· “密室十五” 第十七名 山关幸广 四五次· “密室三” 第十八名 儿土波子 四四次· “密室五” 第十九名 绪华梦彦 四O次· “密室七”】 侦探们发出既似愕然又像感叹的复杂叹息声。幽弥估量大家都看过图表之後,继续说明。 “……於是就得出这样的结果,但是光从这张图表还是看不出作者的意图。” “冰姬宫先生,没有做最後几名的统计不会有漏失吗?” 举手发问的是半斗舞梦,幽弥搔著头,为自己辩解似地说: “所有出场人物的出场次数我当然也汇整成表了,但是最後几名都被只出现过一次的人物所占满了,没办法整合出来。” “这前十九名排行是因为原稿的第四部中有十九个密室吧?” 刀仙人一边将滑落到鼻头的眼镜生上推,一边确认道。 “那是当然的,不过也有其他的意义在。容我待会儿再做说明……好,我们继续往下,因为各章节的张数不一,就算做了统计也得不出单纯的顺序,所以我也整合了平均的出场次数。” 下知火善藏用力往影印稿一拍。 “就是这张表③吧?” “嗯,请各位看表②和表③。” 【表②“尘世之梦” ·各“密室”的张数密室一 平安神宫的密室 二三张密室二 空计程车的密室 二一张密室三 砂丘公寓的密室 一八张密室四 超高速·国道的密室 二二张密室五 新干线·地面上最快速的密室 二O张密室六 吊车和雾的密室 二七张密室七 邢马台国的密室 二八张密室八 保龄球馆的密室 二三张密室九 恶梦的逆转密室 二三张密室十 看不到的电话密室 二八张密室十一 披萨送到家的密室 三三张密室十二 不成密室的密室 三三张密室十三 谦虚的密室 二二张密室十四 偏执狂的小说密室 二O张密室十五 旅馆的双人密室 三二张密室十六 没有墙壁的黑暗反密室 二九张密室十七 高度三千公尺的密室 二六张密室十八 密室卿本身的密室? 二九张密室十九 解决&金字塔的密室 二二张】 【表③“尘世之梦”人物的平均出场次数前十九名*所谓的平均出场次数是以人物出场的“密室”所用的原稿稿纸张数来除出场人物的出场 次数所得的数字,也就是每一张原稿稿纸中的平均出场次数。 第一名 美月千鸟 三·四一四(次/张)第二名 金字塔·水野 三·一三六(次/张)第三名 舟岛虎次郎 二·九OO(次/张)第四名 天野纯 二·四五五(次/张)第五名 此上奈绪美 二·四OO(次/张)第六名 鮎川鹤美 二·三九二(次/张)第七名 伊馆郁夜 二·三七九(次/张)第八名 北上波子 二·二OO(次/张)第九名 鸣海晃 二·二OO(次/张)第十名 鮎川哲子 二·一八八(次/张)第十一名 山关幸广 二·一四二(次/张)第十二名 山极教太 二·O四五(次/张)第十三名 裏风忍 一 ·六二五(次/张)第十四名 山哄绫女 一 ·五九一 (次/张)第十五名 佐佐木真由美 一 ·五四五(次/张)第十六名 蓑田源吉 一 ·五四五(次/张)第十七名 水流姬子 一 ·五四五(次/张)第十八名 黑木慎也 一·四三八(次/张)第十九名 绪华梦彦 一·四二九(次/张)】 “我认为,光从表①中没办法看出来的作者意图,在和表③做对照比较之後就浮现出来了。” “什么意思?” 哲子以她那藏在圆形眼镜後头的理性双眼看著幽弥,幽弥带著苦笑搔搔头。 “我将所有二百零三名出场人物的出场次数和平均出场次数分别列表整合……结果却发现了一个意外的事实。出场次数的顺位和平均出场次数的顺位相同的人物,在二百零三人当中只有一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两张表上。二百零三人中只有一个符合两种顺序的人……那是? “第十九名!” 佐渡九冬短促地叫了一声。幽弥点点,瞄了鸦城一眼,鸦城不发一语,凝视著图表,嘴里日著瞳卷。 “是的,只有排名第十九名的绪华梦彦是所有出场人物当中唯一在两张表的顺位排序是一样的。” “可是冰姬宫先生,那只是一种偶然吧!你不是想说身为被害者的绪华先生就是密室卿吧?” 哲子的语气中微微带著责难的味道。 “你会这样想是很理所当然的,鮎川小姐。不过所有出场人物当中,两种顺位相同的只有一 个,我不敢断言浊暑院先生是有这样的意图,但是我认为并不能完全否认笔者的潜在意识起了 超越性的作用,因而出现这样结果的可能性。再说也有去年的幻影城杀人事件的前例。” 幽弥此时顿了一下,若有所求似地看著众人。 “唔!总之,我提出这些图表的用意只是希望能做为推理的一种指标。我并没有意思要专 断地推理出绪华先生就是密室卿的结果,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绪华先生出场的‘密室七’ 具有重要的意义。” “龙宫也同意这个意见。看到“密室’的各章标题时,龙宫也注意到只有三个和‘密室’ 的内容没有直接关联的标题。” 鸦城对城之介的发言有了反应,他於此时第一次开口。 “所谓的和内容没有直接关联,是指‘密室’的标题没有点出密室的内容吧?龙宫。” 众人的视线在鸦城和城之介之间游栘。 城之介点点头,视线转向幽弥,他以眼神催促幽弥继续说下去。 “龙宫先生所说的三个“密室’就是‘密室七邪马台国的密室’、 ‘密室十三 谦虚的密 室’、 ‘密室十八密室卿本身的密室?’吧?作者浊暑院先生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标题?也许其 中就存在著解开这个事件之谜的密室之钥。我把重点特别放在‘密室七’上。绪华先生也是在‘密室七’出场的……在‘密室七’的开头部份,文章中出现‘清凉流水’这几个字。这同时也是浊暑院先生的著作的标题。” “‘清凉流水’……啊?那代表什么意义?” 九冬很感兴趣似地问道: 这时幽弥说明,浊暑院溜水都把自己所写的小说称为流水小说。 “原来如此,昨天提到的马吉奇也一样,浊暑院氏似乎很喜欢玩文字游戏嘛!冰姬宫氏,‘清凉流水’所代表并不只是流水小说的意思吧?” 城之介很愉快似地问道。幽弥皱起眉头,露出困惑的表情,对於流水小说以外的解释,幽弥似乎没有什么概念。他惊讶地看著城之介,身穿黑衣的字谜贵公子笑著说。 “什么?你没有注意到吗?你仔细想想‘清凉流水’这句话的意思吧!流水中非常地清凉——也就是清凉IN流水(清凉院流水)。如果把这个词的“正面’形象变成“负面’想像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 幽弥在城之介的敦促之下嘟哝著。 “如果把‘清’改为‘浊’,把‘凉’改为“暑’,把‘流’改为‘溜’,‘水’保留下来的话——啊,原来如此!清凉院流水反过来就是浊暑院溜水!” 幽弥的惊叫声宛如被吸走似地,消失於会议室的空气当中。 之後幽弥又冗长地发表了二十名以下的顺位,希望能提供给大家做为参考。在出场人物当中,除了直接出场的人之外,也包含有间接地被提到名字的人们(例如像某某人的父亲之类)。 “历史上的人物,只要是被提到名字的人也都当成出场人物来计算。当中最多的要算因为和绪华梦彦有关联而出现好几次的卑弥呼,一共出现二十九次……除了卑弥呼之外,历史上的人物几乎都只提到一次,即使是排名第二位的曹操也只有五次,所以我想这些资料应该没什么重大的意义吧!” 幽弥整合报告至此,便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向会议室里的白板。 他的右手上拿著可能是备忘之类的东西,用左手拿起签字笔。 “最後我想把到目前为止明朗化的资料做个统计性的整合。事实上这是也出现在柯林·德克斯特的‘往伍士托的末班巴士’,或安东尼·柏克莱(Anthony Berkely)的‘毒巧克力命案’等推理小说中也出现的有名统计推理……” 幽弥以此为前言,然後看著城之介。 “龙宫先生,你认为在日本的所有国民当中,能够有计画地执行密室连续杀人行动的比例,是多少人中有一个?” 城之介交抱著双臂,低著头思索了一会儿,当他的头一低垂下去,呢帽的帽缘和乾爽的浏海就在额头上形成了阴影。 “这个嘛——有工作或要上学的人应该不可能,另外有家庭的人或许也可以排除在外,当然我们也很难排除家人是共犯的可能性……考虑过各种因素之後,我想大概是每一千人中有一个吧!” 幽弥点点头,接著用签字笔指著不知火善藏。 “那么,不知火先生。在这些人当中,具有制作古文书的知识和技术的人,以及有可能有制作古文书的想法的人,或者是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继承了秘密古文书的人,或者是可能拥有这种共犯者的比例呢?” “1%,可能是一百人当中不到一个人吧?” “很好,接著是密室卿的IQ问题。拥有足以创造出超级密室的智力和想像力的人大约有多少呢?刀先生,你认为呢?” 刀仙人拿右手抵著下巴,用冷静的口吻说: “——以目前来说,应该已经淘汰相当多的人了。嗯!我想大概顶多是5%(二十分之一)左右吧?” 幽弥很满意似地微笑著,接著转头看著鸦城。 “符合这些条件,同时又有足够的力量可以一刀就砍下被害者脑袋的人大约有多少呢?总代表?” 鸦城将抽著的烟卷捻熄在烟灰缸里说道: “不一定是男人,有些女人也有强大的力量……可是,要一刀就砍下脑袋可是需要相当大的力量呢!顶多10%左右的人吧!” 幽弥低下头,看著舞梦的方向。视线和幽弥对望,舞梦便眨著她那戴著隐形眼镜的大眼睛。 “半斗小姐,你能不能帮我整合一下刚刚的资讯,我要把这些数据写在白板上。” 舞梦点点头,复诵著幽弥提出的四个问题,以及城之介、不知火、刀、鸦城对这些问题提出的答案。幽弥将这些数据做简单的整理,写在白板上。给果如下表所示。 “密室卿(犯人)的条件?” 【日本国民 一二O、OOO、OOO人 ←—OOO人分之一计划性? 一二O、OOO人 ←—OO人分之一古文书 一、二OO人 ←二O人分之一IQ(密室)? 六O人 ←—O人分之一力道(斩首)? 六人】 “如何……鮎川小姐、佐渡先生?到目前为止,满足这些条件的人缩小到六个,而这六个人当中,有可能和浊暑院先生认识的人大约有多少个?” 两人不由得对望著,哲子支支吾吾的,九冬则回答道: “大概不到一个人吧?” “谢谢你。” 幽弥深深地低下头致谢,然後带点畏缩似地在白板上的图表後面加上这一句。 【浊暑院溜水的熟人(密室卿)? 一人】 就这样,冗长的统计推理於焉结束,导出的结论是身为密室卿的条件有五种,而符合这个可能性的人则有一人。也就是说,就理论上而言,只要找出符合这五个条件的人就可以了。 可是,这不是普通的事件,是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每个人都知道,事情是不可能这么容易推进的。尽管如此,众人还是觉得事件的搜查工作似乎有明确的进展了。搜查工作持续进行,钥著真帽?【“第38号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二日中午 ■西之森创嗣 性别=男 年龄=三十六 身高=一七六 体重=六十三 血型=AB 职业=大学助教(兼作家)尸体发现现场◎熊本县密室的暂称◎手术室的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大学医院的手术室为患者进行手术期间遭到斩首杀害。 ②当时室内有几个助手在,但是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术部位和仪器上,没有人目 击被害者死亡的那一瞬间。 ③被害者在死亡之前跟助手要手术钳,当助手将钳子放到他伸出来的手上之後,被害 者的头颅就被砍断了。鲜血飞溅,被害者的头颅掉落在患者的手术部位。 ④现场的周边没有发现可能是凶器的东西。 ⑤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参拾捌”。】 he 被时间遗忘的场所 从天而降的豪雨升高了鸭川的水位。平常的清澈流水已然不见踪影,含带有大量泥沙的浊水以骇人之势往前奔流。土色的流水宛如一条拥有意志的龙一般咆哮著,扭动著身躯暴乱。 鸭川三角地带的三角形底边,就是横跨在贺茂川和高野川上头的桥梁。天城漂马人就在桥下。 平常他总是踩著脚踏石前往三角洲,但是今天因为水位上升,脚踏石被洪流给淹没完全看不到踪影,漂马今天是从桥的一边绕了远路才来到三角洲的。 漂马以空虚的眼神望著眼前轰然奔流的激流,一边啜饮著威士忌,他将酒一点一点倒在瓶盖上,享受著美酒的乐趣。 今天是没有目标的监控工作第四天,漂马已经很享受“等待”这个行为了。没有其他事情做,只是等待的这段时间对他而言是非常宝贵的,他可以想很多事情,也不用在意任何人,甚至还可以发呆,因为这是他的“工作”。 活著就等於是在等死。可是人们总因为忙著活而忘了等待…… 因为暍了酒的关系,他并不觉得冶,看著轰然的浊流,他的心情变得很畅快。他忘了自身的存在,甚至产生自己已非人身,而是一个超越者观看著风景似的错觉。没有肉体的存在,只有视线四处浮游,到处看著风景的错觉。 他觉得藉由持续的等待,自己好像获得了些许的成长。潜探推理似乎就要触及真相了——他知道。再推一把,自己大概就什么都知道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为那即将到来的瞬间感到害怕,漂马觉得很匪夷所思。自己究竟是否耐得住了解禁忌背後真相的冲击呢?这种不可思议的困惑存在他内心深处——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呢? 正因为身为超级侦探,所以他了解超级推理的不幸,如果是一般的推理,不想知道真相只要中途停止思考就可以了;然而在超级推理的过程中,真相却以天启的形式乍然而现。 天启已经轻敲漂马的心门了。就快了……天启就快来临了——到那个时候,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漂马蹲在河边,望著浊流好长的一段时间,只要把身体微微往前一倾,漂马的身体恐怕就会被激流所吞噬,不知道要被流向何方了,果真如此,他自然就没命了。 那种危机真是无比的快感,只要有人从後方将漂马一推,他就难逃一死。漂马将背部暴露在这样的危险当中,专注地做潜探推理。 再推一把!再推一把,就可以掌握真相了。再推一把!这时,有人推了漂马的背一把! 被推进浊流当中了!漂马的一颗心为之冻结,瞬间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原本集中在指尖的力道更用力了,可是还是难逃掉落水中的命运……他这样想。 ——是谁?究竟是谁?漂马替自己在危险的场所太过轻忽大意感到後悔。以这种方式迎接死期实在太遗憾了。漂马落入怒吼著企图吞噬他的浊流当中——然而并没有。 一只手搁在漂马的左肩上,那只手的主人只是摇晃著蹲在河边的他而已。漂马终於了解到这一点,回头一看。右手上拿著折叠伞和便利商店袋子的高部优带著微笑站在那里。 “……刚刚真是吓了一大跳。真令人不敢恭维的恶作剧。” 漂马的情绪还显得有些紧张,呼吸有点急促,刚刚差一点就没命了,也难怪他有这种反应。漂马刚刚真的抱著死亡的觉悟,心中极度恐惧。 “我不是说对不起了吗?固执的男人是不会受欢迎的,给你便当吃,这样总可以了吧!” 两人坐到桥下的长板凳上,漂马吃著优送他的便当。优暍光了带来的罐装啤酒,抽著烟。 用微波炉热过的便利商店牛井便当美味无比。有人说空腹往往是最美味的调味料,或许是因为漂马空著肚子的关系。 “没有课吗?” 漂马一边嚼著饭,一边用疑惑的视线看著优。优拨开茶色的头发,嫌麻烦似地说: “一月份是期中考期间,没考试的日子空得很!对了,你也真是辛苦啊!连下雨天都在这种地方监视,你到底在等什么人?” “这是礼物还是贿赂?如果想打听情报,我看你是白忙了。” “是是是,我明白。啊,对了!推理研究会的人发现到一件事。” 喝著热鸟龙茶(也是礼物)的漂马视野顿时整个亮了起来。 “——有什么推理结果了吗?” “跟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无关啦。他们提到JDC,就是Carr。” “Carr……车子(car)吗?” 优拿他没辙似地叹了口气。 “是有名的推理作家啦!约翰·狄克森·卡(John Dickson Carr),姓名的第一个字缩写就是JDC,他被称为密室派的巨匠,是一个被怪奇趣味和密室之谜给魅惑的作家。也许是个性强烈的关系吧!大家对他是毁誉参半,不过也有人狂热地追随他。” “追随者啊……” 漂马很明显地似乎失去了兴趣。 “他们说日本侦探俱乐部跟卡一样,头一个字的缩写都是JDC,所以密室连续杀人事件非解开不可。” 优以略带嘲讽的语气笑著说,漂马对她的挑衅没有反应,照样默默地吃著便当。过了一会儿……把最後几粒米拨好放进嘴里,暍了鸟龙茶之後,漂马的表情慢慢地变得尖锐了。 “……我有事情要问你。” “譬如我有没有男朋友?” 优开玩笑似地问,但是漂马的表情依然没变。 “不,是正经事。这一次可别跟我胡谒哦!你怎么会知道被害者的背上被写上汉字的数字?” 优的脸上浮上紧张的色彩。 “我不是说是周刊杂志……” “我查过所有的周刊杂志,没有任何一本有这样的报导。我再问一次,你怎么会知道?” 漂马和优默默地对望著,紧迫的空气弥漫在两人之间,先笑出来的是优。 “……真是的,干嘛那么正经的样子。我知道了,我自首吧!事实上元旦那天晚上,我人就在平安神宫,而且就在第一个被害者被杀的现场附近,我是实际看过尸体的人其中一个,所以我知道。” “你一个人吗?之前为什么不说?” “请一次问一个问题。” “你一个人吗?” “跟男朋友在一起。” 说到男朋友时,优的发音有点奇怪。 跟刚刚提到“男朋友”时的语气有明显的下同,有点支吾。 “是叫山口的那家伙吗?” 为什么偏偏这时候漂马对优的话有敏锐的反应呢?优很愉快似地笑了。 “不是啦!我跟他确实被配成对称为毒舌夫妇,可是跟我一起去神宫的是一个叫大村彰一的学弟。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确认看看。” “……无所谓。下个问题,为什么之前保持沉默?” “大概是我不想被你当成事件的目击者看待的关系吧?因为我觉得被侦探当成事件相关者,用奇怪的眼神看待会很不舒服。” 漂马将剩下的乌龙茶一口气暍光,猛然地将罐子放到长板凳上。 “这是给你一个教训,不必要的谎言最好不要说。” “知道了啦!老师。对了,怎样?” “什么怎样?” “相信我刚刚说的话吗?” “相信啊,何况你又贿赂我了。” 说著漂马笑了。 “那是礼物啦!笨蛋。” 优生气地站起来,撑开伞,从桥下走向雨中。 “喂,女大学生,等一下啦!” 优听到漂马大叫遂回过头来。 “干嘛?” “便当很好吃,Thank you。你还会再来吗?” 优凝视持续下著的雨,背对著漂马。 “如果我想的话——” 说完又回头瞄了漂马一眼。 “谢谢你相信我。” 说完,优就离去了。 以Y字形流窜的浊流为背景,手上拿著伞站著的优的背影——这个影像深深烙印在漂马的脑海里,始终没有离去。刚刚和优的对话让漂马心中有点挂心。优的话中某些言词敏锐地反应著漂马的潜探推理。他想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就像捞起在手掌上的砂子一般,从记忆的细缝中流掉。漂马也茫然地感觉到与差一点就要来临的天启擦身而过——他所在意的优的话是什么呢? 置身於不懂得停驻脚步的时光河流中,漂马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努力地去想起和优的对话间所产生的怪异感,眼睛茫然地追著浊流。他不经意地将视线望向刚刚优所站著的三角洲。顿时漂马惊愕得全身僵硬。 有一道人影,戴著斗笠,身上披著蓑衣,手上拿著钓竿,坐在三角洲潮湿的草坪上。钓线虽然垂吊在浊流当中,看起来却紧绷著不动……那是一个散发出太过超然气息的瘦小人影。 漂马忘了要撑伞,朝著那个人影走过去,在今山川通上飞驰的车声和雨声都被摒除在漂马的耳膜之外,现在存在於漂马的世界中的只有他自己和那个人物。三角洲宛如被历史巨大的时间带遗忘的场所,有著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头发和方巾以及衣服都湿了,当他感觉到衣服湿了之後,随即觉得衣服变得好沉重,可是漂马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心脏快速地狂跳著。 漂马感觉到自己一脚踏进了时光的河流,慢慢地渡河而去。世界在旋转,时间在回溯……而历史的奇迹现在就存在他眼前。超越时空的人物确实就坐在那里。 “是……冰神仙才吗?” 漂马在瘦小的老人旁边坐了下来。漂马完全不在意自己一屁股坐在被雨水打湿的草坪上。 “——的的确确是。” 仙才老人的声音是沙哑的,但是却可以听得一清二楚。那是一种让人感受到历史重量的声音。老人转向漂马,掀起斗笠。仙才闭著眼睛,但是他微微地笑著。 “不是鸦城苍司也不是彩纹十九啊——你是?” “我是鸦城爷的部属,为了见您,我一直在这里监视。” 呵呵!仙才笑了,像云一般轻的微笑。漂马看著老人又看著钓竿。 “老爷爷,您在这种混浊的河川中钓什么啊?” “我没有挂钓钩啊,我是在钓时间。” “钓时间?” 漂马发出惊愕的叫声,仙才又呵呵地笑了。 “从流水之中钓时间可是秘中之秘呢!倒是你是来钓什么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真相吗?” “老爷爷,您真正有几岁了?九十九十九还是个小毛头的时候,您好像就有一大把岁数了。” “今年刚好一千岁。” 老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声音中充满了自信。 “您是在故弄玄虚吧?您不会真的见过松尾芭蕉本人吧?” 呵呵!老人笑了。 “信不信由你啊!世界本来就是会因为当事人的想法而有很大改变的。但是我确实知道自己是一千岁,而且对我来说,那就是事实。我眼睛瞎了,耳朵也几乎听不见了,置身於黑暗当中,你认为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什么能相信的?” 漂马用锐利的视线射向仙才,看起来仙才不像是在骗人的样子。可是,漂马无法相信仙才真的一千岁了。 漂马沉默不语,於是仙才主动问道:“怎么了?已经没什么事情好问了吗?” “把两本古文书送到JDC的是您吗?您跟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有什么关联?您认识密室卿吗?” “我在几年前已经把古文书托交给浊暑院溜水了,我不知它们现今何在,还有……” 仙才这时顿了一下,说出让人大感意外的话。 “密室卿就是我呀。” 刹那间,时间冻结了。甚至让人觉得脚底下出现了通往地狱的黑暗,被一道强大的力量打落世界的底部。 “您是……密室卿?” “不只是我,你也是密室卿。” 老人的话让漂马愕然至极,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记得笛卡儿或者哪个人说过,“我思故我在’。创造各个不同世界的是什么?那就是我们自己啊!世界上的万事万象都起因於个人,就这一层意义来看,认识密室卿的所有人都是密室卿。” “很遗憾,我是个大笨蛋……对打禅机没有兴趣。” 漂马好不容易才用微弱的声音挤出这句话,於是仙才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没有太高的期望,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可是没有人能解开真正的密室卿之谜。鸦城苍司确实是一个足以与松尾芭蕉匹敌的名侦探,但是说穿了也只到这种程度而已。密室的终极秘密只存在於永远的密室当中,密室卿也——” 说到这里,仙才慢慢地站起来。拉起钓竿——上头确实并没有钓钩。老人究竟钓到时间了没有? “老爷爷!等等啦!” 漂马叫住了往桥的方向走去的仙才。仙才停下脚步,但是并没有回头。就算直接了当地问,只怕老人也不会回答吧——漂马心中这样想著,说出的却是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话。 “请告诉我——长生不死的秘诀。” 呵呵!仙才彷佛觉得这件事才是最好笑似地笑著,然後保持背对著漂马的姿势说: “你真是一个令人愉快的人啊!为了答谢你让我这么愉快,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吧!所谓的密室的真理就是等待的……场所,等待……死亡。” 这时老人终於回过头来说道: “想长生就要吃云霞。” 然後冰神仙才飘然而去。 漂马愕然地凝视著仙才的背影。他想尾随仙才而去,但是身体却动弹不得。他强行想活动身体,没想到却引来一阵晕眩……回过神来时,漂马发现自己坐在桥下的长板凳上。 ——刚刚那个是什么?是白日梦吗?他的身体在发抖,不停打著喷嚏的漂马发现自己的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不是梦,冰神仙才刚才确实是在那边。他用颤抖的手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威士忌酒瓶,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为什么没能追上那个老爷爷?老人的声音又在漂马的耳中响起。 “所谓的密室的真理就是等待的……场所,等待……死亡。”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漂马突然想起和优对话中让他挂在心上的单字。之前擦身而过的天启终於造访了他。 就是这么回事吗?……於是天城漂马领悟了真相。 【“第39号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二日傍晚 ■神宫寺想 性别=男 年龄=十七 身高=一八五 体重=七十五 血型=A 职业=高中生尸体发现现场◎鹿儿岛县密室的暂称◎篮球场的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放学後的社团活动当中遭到斩首杀害。 ②当时被害者参加篮球的练习赛。 ③球在敌队手中,抄截成功的队友想将球传给被害者时发现被害者遭到杀害。身体 躺在球场上,但是头颅却被放进篮网当中。 ④设有篮球场的体育馆中并没有人目击到可疑的人物。 ⑤现场周遭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⑥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参拾玖”。】 ho 密室的三角关系S 漂马以又兴奋又困惑的语气报告完毕。鸦城将烟卷点上火,交抱著双臂点点头。 “鸦城爷,老实说那个体验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我还搞不清楚。我监视那么久的时间,而且——又暍了威士忌……也许只是做了白日梦。” “——不,我相信你,你的体验跟我十五年前的体验很类似。九十九跟我有时候也会怀疑,那次的体验会不会只是一场梦。那个叫冰神仙才的老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个谜。倒是漂马,你去冲个澡休息一下吧!不然会感冒哦!” 鸦城一边抽著烟卷,一边想著蟹场警视的事情。因为感冒而从搜查工作中退下来的蟹场警视……现在他不会回到搜查阵容来了,永远不会。 漂马全身湿透,他没想过立刻用行动电话联络,因为光是隔著话筒讲诉那段奇妙的体验,会让他产生一种隐约不安感,像是自己这样渺小的存在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基於同样的理由,他也没有拦下计程车直接前往JDC。 和仙才碰面之後,他任雨水拍打在身上,一边走著一边沉溺於思索当中,也记不清楚搭上京阪电车抵达JDC时已经是多久之後的事情了。别说脱下衣服去冲澡了,他连衣服都没换。 他任水滴从身上滴落,在脚边形成了一洼小水滩。漂马打了个喷嚏,用手指头戳戳发痒的鼻子。 他满脑子只想著前往JDC去向鸦城报告,因为他想藉著把那个超现实的事件报告给某个人听,来说服自己那只是一次妄想,他一心只想著这件事,走向总代表办公室。然而结束报告,冷静地看著自己时,这才发现身体已经湿透,衣服重得让他感到讶异。 漂马又打了个喷嚏,用手一摸,只觉全身的肌肤是冰冷的。要是不去冲个澡,也许真的会感冒。 “那么,我先告退……” “嗯!这样就够了,这四天来也真是辛苦你了。” 漂马对著鸦城低下头行了个礼,随即退出总代表办公室。 JDC总部大楼的六楼,有为熬夜加班的侦探或职员们所准备的简单但是舒适的住宿设施,有打盹用的房间也有沐浴室。 在第二班的更衣室换奸衣服,离开第二班办公室——就在这个时候,一条毛巾抛到漂马的脸上。 “用那条毛巾擦擦,打算把JDC泡在水里吗?” 拿开粉红色的毛巾,看到第二班班长雨雾冬香站在眼前。冬香和漂马从学生时代一直到四年前为止是一对情侣。他们曾经同居过,当时两个人都还年轻,因为太过不了解男女之间的关系,在进入JDC第二年就分道扬镳了。虽然分手,但是两人的关系并没有恶化,反倒是两个人现在还可以当意气相投的好朋友,任何事情都可以没有疙瘩地敞开心房对谈。 “谢了。” 漂马用毛巾简单地擦了擦头发和脸、手臂。 “看来你还是很得总代表的器重嘛,超级侦探先生?” “没这种事。” 漂马将泡水泡得湿答答的头巾拿下来,套在手腕上。 “我只是一个不良侦探。鸦城爷也知道啊!” “没必要表现得这么善良,解决事件本来就是侦探的工作,结果比过程更重要。虽然有人说你是个怠慢侦探,但是你一直都很努力。” 第二班办公室里现在只剩冬香和漂马,冬香之所以可以这么轻松地讲话,大概也是因为不需要去在意其他班员们的关系吧!冬香平常以平等的态度对待每个班员,不会将公私混在一起,但是只有两个人独处时,谈的多半都是私事。 “我对你的潜探推理有很高的评价,而且一直抱有很大的期望……虽然你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样子。” 漂马将毛巾挂在脖子上,很难为情似地把视线从冬香的身上栘开。 “谢谢你了——唔,就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漂马简短地回了一句不带感情的话,随即转过身背对著冬香,离开了第二班办公室。 暖暖的雨温柔地轻抚著漂马的全身。当被酸雨冰冻的冰冷躯体沐浴在热水当中时,顿时整个人又恢复了生气。闭上眼睛淋著水,雨雾冬香和高部优的身影就在脑海里浮现又消失,一再地反覆。漂马不喜欢和冬香接触。不是因为讨厌她,反而是因为他还忘不了冬香。 冬香是怎么想的?表面上看似已经忘了之前的一段情,以朋友的身分和我往来,但是她真正的心意是什么?女人跟男人对感情的看法也不一样吧?或许女人反倒比男人更无所畏,更乾脆。 一旦开始这样想,思绪便误闯进迷宫当中。我到底还要被一段已经结束的恋情牵绊多久啊? 自己还忘不了跟冬香曾经有过的那段美好的生活,每当这样自我分析时,漂马就对自己充满了厌恶感。当一个人把过去的人生当成黄金时代时就完了,这点他也知道,但是现在我之所以还没能完全割舍过去的纠缠,一定是因为天城漂马这个人的存在像无根的野草般不牢靠的关系吧! ——我太把自己的意识朝向探寻潜意识了,我一心只想探索自己,却从来没有去好好想过别人或这个世界……而当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在社会当中被孤立了。 他觉得自己被高部优所吸引,优真的跟漂马很像,人生哲学酷似,两人配合度似乎也不差,而优似乎也对漂马怀有好感。 应该没有问题的……然而漂马的心却像密室一样牢牢地上了锁。和冬香的恋爱经验使得他对男女关系感到绝望(对於有著不同的价值观的两个人相互妥协生活在一起一事让漂马产生很大的疑问):但是另一方面,他无法忘怀跟冬香之间的甜蜜记忆也是下争的事实。 自己连跟相处得那么愉快的冬香都没办法在同居的密室中永续经营关系了,不管对象是谁,这一点恐怕都没办法改变吧!恋情确实很快乐,可是爱情呢? 漂马之所以对优上了心锁,拉开某种程度的距离也是起因於此,和优谈恋爱一定会很快乐吧!可是如果恋情持续下去,就会让人变得不满足”随即会发展成爱,到时候……一定有著跟冬香时一样的破局等著。 漂马关上水龙头,凝视著缠在手腕上的头巾。那是冬香送给他的最後一样礼物。没能舍得丢掉这条头巾,我大概就忘不了冬香吧!除非有那么一天,否则我…… “只是一个懦夫。” 他不由自主地脱口说了出来。看看自己的内心,逃进酒精和睡眠中终归都只是因为自己是个懦夫,重新体验到这一点的同时,漂马想到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如果能解开密室的终极之谜,也许我也可以跟著改变。漂马藉由潜探推理而得的天启,摸索到了密室连续杀人的真相。 那就是,他了解了这次事件的特殊性质。包括鸦城在内的三大侦探明知道真相却无法解决事件,那是因为即便已经找到真相,但是位於真相核心的终极事实却仍然置身在遥不可及的黑暗当中。 以一般的推理想要抵达终极的真实应该是不可能的吧!这么看来,只有超级侦探漂马揭竿而起了。九十九十九人在英国,而金字塔·水野遭到杀害,怎么说天城漂马都是目前人在日本的唯一 (不敢断言,不过可能是)超级侦探……【“第40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二日夜晚 ■赤坂睛则 性别=男 年龄=四十八 身高=一六四 体重=五十八 血型=B 职业=巴士司机尸体发现现场◎德岛县密室的暂称◎巴士的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驾驶巴士当中,在司机座位上遭到斩首杀害。 ②当时巴士上有十一名乘客,当巴士闯红灯往前疾驶时,乘客们才发现司机遭到杀 害。 ③巴士在十字路口与对向卡车相撞,横倒在路上。 ④乘客们并没有人目击到可疑的人物。 ⑤现场周边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⑥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肆拾”。】 JDC总部大楼一楼,为了收看六点的新闻,大厅的电视已经调到NHK的频道。出现在萤幕上的是一九九四年大相扑初次四天正式比赛的赛程尾声。 初次正式比赛的重头戏在於企图挣脱在之前的正式比赛二九九三年九州)中输多赢少的大关·贵乃花的东山再起,和贵乃浪、武藏丸的两关脇的竞取大关之赛。在可望获得优胜方面,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状况良好的年轻若乃花或武藏丸身上,然而最被看好的还是最可望获胜的横纲曙吧! 横纲曙撒盐的姿势充满了威严感,从其态势中隐约可窥见其跨越外国力士的障碍成为横纲,成为日本相扑界支柱的男人,其自信和矜持。 稳稳地下腰的曙……他的对战对手是初次露脸的武双山。当时间一到,相扑裁判员摆好架势,曙和武双山站起来。场内掀起一股喧哗,气氛透过电视传送了出来,连电视前的观众都可以感受到。 不断相互推打的两名力士。场内的喧闹突然回归静——弥漫著紧张的气氛!天城漂马站在;大厅一角看著电视。脑海中反刍著冰神仙才的话。 “所谓的密室的真理就是等待的……场所,等待……死亡。” ——等待的……场所? 即便掌握了真相,还是无法理解老人所说的话。是跟事件无关的话吗?或者是重要的密室的“钥匙”?场所——跟大相扑第一次正式比赛的场所有没有关系? 相扑裁判员的声音在舞台上、国技馆里回响,甚至从电视里传到了JDC的大厅。 “胜负未分,拿出斗志来!” 大相扑不愧是日本的国技,即使发生密室连续杀人事件,世界整个改观,大相扑依然如常进行。在观赏大相扑时,人民就会忘了讨厌的事情,专心注意胜负。尽管时间是那么地短暂,现在这一瞬间,密室卿是否也在观赏大相扑呢? 结果是武双山获胜。正式比赛的第四天,曙很快就败北了。大厅掀起一股骚动,萤幕中映著国技馆里满天挥舞著的座垫。 漂马转过身,离开了JDC。雨停了,天空的云散了,星星开始闪烁著。在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当中,哪一方会获胜呢?是搜查人员?还是密室卿?如果搜查人员最後获得了胜利,那么解决事件拿到优胜奖杯的会是谁? 嗯!无论如何…… “不再让意外发生了。” 漂马静静地自言自语著。 推理Ⅶ 密室的崩毁 ma 密室崩毁的序曲 到一月十二日为止,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已经造成四十个被害者了。而且这个数字还只是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本身所造成的被害者,如果把搭顺风车杀人(间接的被害者)的人数也算进去的话,事实上在这十二天当中已经有八十五个人死亡了。 各式各样的推理来自警方或者侦探,甚至是媒体,更甚至是一般的社会大众。然而极少是被认为是命中目标的,就算是可能是事实的推理也因为证据绝对性的不足而没办法解决。 目前浮上台面而且获得支持的推理有以下几个。 特定杀人掩饰工作说——密室卿的目标不是所有的一千两百个被害者,只是其中几个人,真正目标以外的人是为了模糊真相所安排的掩饰手法,这是许多推理作家或推理迷支持的标准说法。但如果是一种掩饰手法,为什么非得杀掉一千两百人之多?这一点太欠缺说服力,没办法让大多数人接受。 还有一种次要杀人说是这种推理的变化版本,重点是事件表面上伪装成密室连续杀人,但是事实上杀人并不是主要的目的。这种推理的根据是其实凶手的主要目的是回收被害者们所有的某种共通点,而杀人只是为了掩饰的作法。 此外,其他的奇珍异闻真是不胜枚举。犯人是对创造密室产生异样快感的密室嗜好变态犯人说;密室卿是超能力者或外星人,或者是具有某种怨念妖怪的密室卿超越存在说;密室杀人是次要目的,希望从斩首中寻找某种意义的斩首主要目的说:被害者们的死不是因为杀人事件,而是意外事故的密室连续事故说;被害者是感染了在密室中产生的某种病原菌的疫病说;密室杀人是各自独立的,只是看似偶然重叠在一起的密室偶然连续说;企图让日本产生混乱的他国阴谋说:任何杀人事件事实上都是非密室的非密室连续杀人说;麻生茉绪才是密室卿,现在的密室杀人是某人继承他的遗志的麻生茉莉绪犯人说……等等。当中甚至有国家正是犯罪的首谋者,而媒体、警察、JDC也都在其中掺一脚的国家犯人说。 许多人针对犯人身分、动机、诡计等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各种层面进行推理,提出各式各样的见解,然而任何一种推理都一定会有缺点,无法真正识破真相,不但如此,正确说来是其实什么都没搞清楚。 密室卿的目的何在? 一千两百个密室的意义何在? 一千两百个被害者的意义何在? 各个密室的诡计为何? 用来斩首的凶器呢? 在被害者的背上写下“密室”的用意呢? 砍下被害者的头颅的理由? 被害者有共同点吗? 麻生茉绪和密室卿的关系为何? ……疑问接二连三出现,每个问题都紧密地纠缠在一起,就算想检讨或推理某一个疑问藉以找出真相,但是总会在某个地方出现破绽,结果推理始终没有进展,这就是目前的状况。 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即便展开各种推理,但是最後几乎都没有什么结论。但是,当然还是有确定真相的人存在,虽然为数不多。 JDC的国内三大侦探鸦城苍司、刀仙人、不知火善藏:还有在英国的九十九十九、DOLL的S侦探隆莉·昆恩几个人,从事件开始之初(快者在一月一日的时候)就已经识破真相了(至少是有这种认知)。 但是,他们虽然了解密室连续杀人的真相,却没有人能够据以推展进度,将犯人逮捕归案,是因为事件的特殊性质所致。 光是了解真相并不能解决事件——这就是密室连续杀人麻烦的地方。 【“第41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三日早上 ■(名字未定) 性别=男 年龄=O 身高=三十五 体重=三 血型=AB 职业=胎儿尸体发现现场◎爱知县(第二次)密室的暂称◎孕妇的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妇产科分娩室的病床上,从母体里被出生来时就已经遭到了杀害。 ②从母体中被推挤出来的被害者头颅滚落,紧接著身体才被生出来,当然还连著脐 带。 ③现场周边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④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肆拾壹”。】 在孕妇这个密室当中,还没有名字的胎儿被杀害了……这个尚未有名字的被害者的死讯让以“拥有怪异脑细胞的男人”、 “JDC的推理袋”、 “天才龙宫”的称号而广为人知的龙宫城之介也大感惊讶,难以自持。 早晨会议结束之後,城之介一个人留在第一会议室里思索著。玻璃窗外下著雨,雨势不像昨天一整天下得那么大,但是雾雨使得世界看起来一片雾蒙蒙的。他将两个手肘撑在会议室的桌上,两手的手指头交叉著。闲上眼睛,集中精神於灵光闪现推理当中。 ——杀死尚未被生下来的孩子的理由何在? 城之介仍然执著於所有被害者皆自杀说,平常错误的推理总会立刻从他的脑海里消失,可是就只有这个推理不知何故始终停留在他脑海的一角不肯离去,城之介一直很在意这件事。他不认为这种推理是完全错误的,可是……并没有後续的推理出来。 ——从老人到小孩,所有的人都各有各的苦恼。只要活著,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烦恼存在,所以每个人都存在有自杀的可能性。这没有例外,所以不管任何人自杀,虽然人们会惊讶,但是却又无法否定吧! ——可是,胎儿怎么说? 城之介不懂胎儿的意识是什么状况,但是他知道,胎儿不可能在出生之前就自杀。 ——胎儿在烦恼什么?就算有烦恼,他是如何在母体内砍下自己的脑袋的?太无稽了…… 事情发展到连胎儿都遭到杀害,城之介被逼到不得不抛弃所有被害者自杀说的地步。本来这种说法就让城之介在动机方面的说明有难处了,如果是狂热的宗教还可以想成是集体自杀的行为:然而说到胎儿自杀的动机,姑且不说超级侦探了,一般人是不可能理解的。 所有被害者自杀说虽然崩毁了,但是推理的困难性丝毫没有改变。 某人非杀胎儿(而且是在母体内)不可的理由何在?难道说密室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狂人,是个密室狂吗? 京都这个地方是个可以接受一切玄幻事物的土地。城之介认为,自己许多怪奇的想法都得到京都这个“场所”的大力协助,但是唯有这一次,“场所”的力量也没有给他闪现的灵光。 四方为山所围绕,呈密室状态的京都,天才侦探置身於其中深切地苦恼著。 密室京密室卿走密室狂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上俳句,城之介想著喜欢俳句的麻生茉绪。他抬起眼睛,视线落在放在桌上的“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原稿上。外头下著雨。也许晴耕雨读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不,应该说是晴推雨读吧!城之介开始阅读原稿,企图从中找到推理的突破口。 【“第42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三日中午 ■野野村今日子 性别=女 年龄=三十二 身高=一六零 体重=五十二 血型=O 职业=专栏作家兼自由摄影师尸体发现现场◎福岛县密室的暂称◎高空弹跳的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从高空弹跳中心“万事乐落”的弹跳台跳下去之後遭到斩首杀害。 ②跳下去的被害者当著目击者们的面,不知何时遭到斩首。没有人看到有什么东西 砍断被害者的头颅。 ③现场周边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④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肆拾贰”。】 就如之前的十二天一样,一月十三日迎接中午、傍晚、夜晚的到来。日本国内许多人都努力地转动脑袋,这是一场一亿两千万人的推理战……事件没有停歇地持续著——就如同之前一样。而时间也一如往常不停地流逝,秒针静静地但确实地往前推进。一分一秒过去,随著事件的发展,人们的恐惧益发地扩大。 每个人都像死刑犯一样,大家都知道死亡的存在总有一天一定会到访,尽管如此,拥有明确的人生哲学到可以接受死亡的程度,任何时候死亡都不後悔的人并不是那么多。所以当死亡的危险性提高时,人们就会感到恐惧。人们启动天生本能就有的利己“被害者理论”,害怕密室卿的存在……不,正确说来,人们并不是怕密室卿。他们怕的是——死亡这个黑暗。 冰姬宫幽弥在过了晚上九点之後回到JDC总部。留在第一班办公室的只有龙宫城之介一个人。 “雨几乎都停了……龙宫先生,你还在解读‘密室传说’吗?” 幽弥将脱下来的外套挂在自己的椅背上,对龙宫说道。城之介猛然一惊,拾起头来,也许他是太过专注於阅读中,以至於连幽弥走进第一班办公室都没注意到。 “啊!冰姬宫氏,三重那边怎么样?” 幽弥花了一天的时间到三重县出差。目的是去调查江户川乱步和麻生茉绪的老家。幽弥瘫掉似地坐在椅子上,很遗憾似地摇摇头。 “……空忙一场,我连乱步是否真的跟过去的密室杀人事件有关都搞不清楚:麻生茉绪的老家那边也一无所获,她的俳句笔记中是有些东西引起了我一点兴趣——警方并没有以证物的名义将之扣留。龙宫先生这边怎么样?有什么新的推理吗?” “很遗憾,恰巧走到尽头……我相信“密室传说’中绝对存在有开启密室的钥匙。” 马密室传说’的第四部(“尘世之梦”)就是以‘绝望中的一丝希望’为题的连续短篇集,我认为当中有著将被害者们都串连起来的钥匙——对了,如果将俳句做个分析如何?我带回了麻生茉绪的俳句笔记,请你利用你最擅长的文字游戏,启动你的天才推理吧!” “说文字游戏就敬谢不敏了,至少也说字谜推理,龙宫一向都是很认真的。” “啊,在下真是失礼之至啊!” 幽弥以夸张的语气说道,两人对望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话又说回来——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啊!太多的巧合了,今年是江户川乱步冥诞一百周年,又是松尾芭蕉死後三百周年,不是吗?而且芭蕉和乱步,还有麻生荣绪都是三重县出身的人……说来也许没什么关系,但是前几天我引用做为推理根据的推理作家麻耶雄嵩也是三重县人。随著案件的推进,奇怪的巧合一再获得确认,这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 一个像闹钟响铃一般的轻快电子音乐从幽弥挂在椅子上的外套中响起,幽弥从外套的内袋中拿出迷你传呼器,按下按钮停止乐声。 “三重县啊!‘密室密记’的作者菅野真道呢?” “这个嘛……啊!龙宫先生,是乙姬小姐呼叫呢!” 幽弥将传呼器的显示画面拿给城之介看。 上头显示著——“联络乙姬”。 “是姊姊啊?对了,最近的传呼器都改用假名显示了吗?” 相较於在机械方面相当拿手的幽弥,城之介对这些尖端的科技产品是一个头两个大。也许是因为这个天才推理的高手有著旧时代思考回路的关系,城之介到现在还不会设定录影机的预约录影功能。这真是从他平常灵活的脑袋所无法想像,出人意料之外的弱点。 也许是觉得城之介这个缺点很有趣吧!幽弥吃吃地笑著说明。 “没错,目前有些种类只能传送数字,不过最近已经有些机种可以用数字的组合来传送假名的讯息了。一 ·一是‘a’,一 ·二是‘i’……以此类推,基本上有TELE MESSAOE和NTT DOKOMO两种传呼器,讯息的长度有十二个字和九个字两种。” “原来如此啊!姊姊经常用传呼器吗?” “我让她担心了。我晚上九点之前没跟她联络的话,乙姬小姐就会主动跟我联络……有话要我转告吗?” “不用了,每天回到家不管想不想总难免会讲到话呀!” 城之介难为情似地说道,於是幽弥机灵地退了出去。亲姊姊和同事是一对恋人,感觉应该不是挺好的——他心中这样想著。 龙宫城之介的姊姊龙宫乙姬大学时代因为意外而变成半身不遂,生活必须仰赖轮椅。当时她为了救一只差一点就要被卡车辗过去的野狗而让自己几乎成了车下亡魂,虽然奇迹似地挽回了一条命,但是从此她就得过著在轮椅上的生活。 · “为什么要救野狗!那只动物就值得你让自己冒著生命的危险去救它吗?” 四周人都这样责怪乙姬,即便知道自己下半身失去了自由,她却一点都没有後悔的样子,相反的,她很满足似地这样说道: “狗跟我们一样都是动物,如果没有救它,我大概一辈子都会後悔吧。” 当时那只小狗被取名为“玉匣”,被龙宫家所收养。狗大概想也以它的方式报答主人的救 命之恩吧!之後玉匣受了训练,现在以介护犬(注:身体障碍者辅助犬,常听到的导盲犬就是 其中一种)的身分支撑著乙姬的生活。 乙姬因为这场意外而中途辍学,还好龙宫家在关西也是有名的大财主,在生活方面的金钱 用度上不至於有问题。而最重要的是,乙姬本身不选择结婚也下打算就业,希望过著隐居者的 生活。有帮她处理一些杂事的朋友以及玉匣随伴在身边——这种生活对乙姬来说已经很足够 了。 本来就很喜欢看书和博览有名的事物的乙姬,想看遍所有种类的书,年纪轻轻地就成了一个博学常识丰富的权威。她具有非常广博的知识,让人怀疑这个世界上可能没有她不懂的事情。经常阅读、经常思考的她,时而给人一种了悟人生的印象。 智者多半会沉溺於智慧当中,然而乙姬却不同,她以谦虚的态度一直婉拒城之介强力请求她进入JDC一事。她说,我是生活在彼岸的人,不能与浮世有任何因缘…… 冰姬宫幽弥透过城之介认识了乙姬,天真的幽弥和宛如了悟现世所有一切的乙姬拥有完全相反的性格。幽弥经常探求一些充满孑谜样色彩的事物,而乙姬则认为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有任何谜样的事物。这成了他们对彼此产生兴趣的原因,两人互相吸引,因而开始交往。 认识乙姬之初,幽弥刚从高中毕业,是典型的现代年轻人,他喜欢具有个人风格的华丽服装,却又能掌握住流行的要点。幽弥的性格是对任何新颖的事物产生兴趣,拥有强烈的好奇心。和幽弥交往的女孩子不只有乙姬一个人,乙姬知道这件事,除了她以外幽弥的恋人们也都知道。幽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少年,他对爱这种黏呼呼的东西没有兴趣,他喜欢的是乾脆的柏拉图式感情(当然,这种恋爱观只是幽弥个人之见)。幽弥不喜欢受限於恋人们,同样的他也不会企图去干涉她们,这是他和众多恋人们平等交往的秘诀。 没有独占欲的幽弥对乙姬怀有和其他恋人们不一样的特别感情,两人的配合度非常完美,是超越年龄和性别的密友。对幽弥而言,下半身不遂的障碍不是问题,相反的,他非常尊敬与爱慕不把障碍当一回事,坚强地活著的乙姬。乙姬的外貌虽然不到被称为美女的地步,但是内心的坚强溢於言表,随时都可以从她那充满生气的脸上感受到生命活力的气息。 年纪比自己小的同事幽弥和自己的姊姊乙姬交往。城之介经常会有一种近似自卑感的不可思议感情存在。 从学生时代起,曾经有多次异性要求跟他交往,但那些体验让他觉得这种事情很无聊。即便是出席父母亲安排的相亲,他也从来没被对方吸引过,城之介始终无法对异性产生兴趣……不过也不会因此就对同性怀有过度的兴趣。就身为人而言,城之介喜欢孤独,他只爱著解谜的行为。 城之介在不知不觉当中意识到幽弥的存在,应该下只是从他跟乙姬交往之後才开始的。城之介对机械形同白痴,相对的,幽弥在这方面却有著丰富的知识;城之介对个人的风格非常坚持,相对的,幽弥则对流行非常敏感——简而言之,和姊姊有同样性格的城之介对能够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拥有和自己完全相反的性格)的幽弥产生了兴趣。 那种感觉和单纯的自卑有点不同。当然也有些事情是城之介做得到而幽弥做不来的,譬如城之介非常喜欢速食和披萨、垃圾食物等,但是幽弥却不喜欢这种现代风的食物,全然无法接受。进一步来说,幽弥怕狗,对玉匣没辙,但是城之介则能让玉匣乖乖听话。 总而言之,城之介对幽弥怀有好感。因为在城之介看来,他的统计推理多半都有值得一听的价值,最重要的是他那像少年一般单纯而天真的性格让人觉得很舒服。 城之介一边在走廊上闲晃著,一边想著幽弥和乙姬的事。幽弥透过第一班办公室的电话和乙姬谈了什么话呢?他们两人的个性都很强,也许对话内容跟一般的情侣相差很远。不过话又说回来,一般的情侣的对话内容是什么,城之介也不是很清楚。 他一边茫然地想著,一边把思绪转移到事件的推理上。城之介热爱解谜的行为。当谜底解开时,谜题就变得无趣了,然而在解谜的过程中却潜藏著一种难以形容的兴奋感。 可是,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推理却始终不能让他乐在其中——这也是因为本来解谜的乐趣是在於一点一点地往前推进。在思考的迷宫中徘徊完全没有进展,无法从迷宫的入口往前推进的解谜,根本不能算是解谜。 灵光闪现推理完全当机,城之介强烈地感受到自己在思考的迷宫中迷路了。分析过今天新发生的孕妇密室和高空弹跳密室之後,事件的推理依然纹风不动,思绪渐渐地又转移到幽弥和乙姬身上——就在这个时候,城之介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闪而过的思绪。 落雷般的强烈电击窜过城之介的脑海!刚刚冰姬宫氏所带的传呼器! 当传呼器开始渗透进公司时,喜欢暗号的城之介曾经埋首於“八·六·O(HELLO)”和二·四·一O·六(我爱你亡之类的数字语言的研究当中。幽弥所拥有的传呼器和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像跑马灯般掠过城之介的脑海。 ——对了,是传呼器,数字语言!这纯粹是一种偶然,天启偶然来临,城之介找到了真相!“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果然是开启密室门扉的关键。 城之介露出会心的微笑,将紧握的右拳用力地打在左手掌上。 “是吗……原来如此!” 很嘲讽的,城之介之前的推理都只掠过真相的边缘,尤其是城之介今天在孕妇密室发生之後所展开的推理。在识破真相之後的现在,城之介了解了这件事。 原来如此,光是了解真相是不能解决事件的。 “不是寻找犯人,而是选择犯人啊……” 城之介喃喃说道,转身回第一班办公室。有多不胜数的事情必须做个确认。 ——当天晚上。更具冲击性的密室消息透过电视萤幕传到了日本全国每个地方的餐厅。 那是现场直播的密室。 【“第43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三日晚上 ■千叶佑治 性别=男 年龄=二十八 身高=一六六 体重=五十三 血型=O 职业=摄影师尸体发现现场◎东京都密室的暂称◎现场直播的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日本电视台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相关报导节目(现场直播)当中遭到 斩首杀害。 ②被害者站在三号摄影机後面拍摄。被害者的位置比较阴暗,现场演出者们没办法 看到他的状况。 ③工作人员没有在摄影棚内看到可疑的人物。 ④现场周边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⑤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肆拾参”。】 mi 世界之谜·世界的犯罪 到一月十二日为止,连续分尸杀人事件已经造成八十个被害者,那也只是连续分尸杀人单一事件的被害者。如果把搭顺风车杀人事件所造成的被害者也计算在内的话,事实上一共有一百五十六人在这二十天当中死亡。 各种有能力的人材从DOLL或JDC等世界性的侦探组织集合到英国来。连续分尸杀人事件并没有发现像密室连续杀人事件中的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之类足堪做为线索的文件,很多侦探们都识破了真相(以为是这样),但是就整体来看,搜查工作几乎是等於在原地踏步。 相较於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被害者一天会有三或四个人,连续分尸杀人事件每天一定会出现四个被害者。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犯罪现场通常都是在限定的密室状况(密闭空间)中,然而连续分尸杀人的所有犯罪现场都是在开放空间中发生。此外,相较於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被害者都遭到斩首,连续分尸杀人事件的被害者不只是被砍下头颅,连身体都被切得七零八落。 就这些归纳来看,英国的连续分尸杀人命案比密室连续杀人还要棘手,必须尽早解决才行,这是全世界的一致见解(当然也有人持不同的意见)。 全世界的名侦探几乎都聚集到英国来,而搜查日本事件的几乎只有JDC。不只是单纯地因为前面所述的理由,似乎也反映了两国在国际社会中的立场的相异。 在房间用完餐之後,雾华舞衣下到皇家宫廷饭店的大厅,看到坐在沙发上谈笑风生的犬神夜叉和冬扇夜美子,三个侦探互相寒喧了一下,舞衣也坐了下来。 大厅里另外有十个人左右,有看起来像生意人的集团,也可以看到和民众交谈的警官,从这些人和警官交谈的状况来判断,也许是从某国来的侦探。舞衣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一边悄悄地窥探著夜美子。据音梦所说,夜美子以前曾经和九十九十九有婚约,现在好像没有了,但是十九和夜美子究竟又是什么关系呢? 不可能单纯只是工作上的夥伴,虽说十九对夜美子是完全的信赖,然而只是基於协助搜查的因素就要她一起到英国来的吗?十九是S侦探,是超级侦探,搜查工作应该不需要他人的协助……舞衣脑海中想著这些事情,口中问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事情。 “九十九现在在看原稿吗?” “思!他说今天电话侦探的工作会在上午告一段落,之後的工作就交给余跟夜美子小姐。” 夜叉说道。夜美子从旁插嘴说: “雾华小姐,夜叉先生已经看过三千两百年密室传说’了。” “咦!已经看完了?可是你是什么时候……” “拿到稿子之後花了两个晚上的时间,余很感兴趣,所以就看了一下。” 於是夜美子代替夜叉做了说明,夜叉一直熬夜看稿。那是少年一种叫不眠闪考的特殊推理法。听了夜美子的说明之後,舞衣仔细地观察著夜叉,发现他确实是睡眼惺忪的样子。他到目前为止已经连续八十五个小时没有睡觉了,这真是超乎常人想像的事情。 “那么,犬神,看了原稿之後有什么想法?有任何线索吗?” 十九给与高度评价的夜叉会对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下什么样的评语呢?夜叉交叉著两手的手指,用他那琥珀色的漂亮眼睛正面凝视著舞衣。 “事件之谜已经解开了,一切都显示在那份原稿当中。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和连续分尸杀人事件的犯人都已经浮现……但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余不能说出来——余倒挺有兴趣知道九十九先生是如何看那份原稿的。” 夜美子一听,大感惊讶。 “夜叉先生,你已经解决了两个事件了吗?” “不是解决,所谓的解决应该是让事件终止是吧?余只是知道犯人的身分而已。” 少年从容的态度让舞衣受到了震撼。英国和日本的事件是集合了无数的名侦探,还有几亿人的智慧都解下开的谜题。识破两个事件的真相,了解犯人的身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夜叉确实是一个无与伦比的侦探。足以与S侦探或九十九十九匹敌的推理能力——不,这样会不会太过度评价了?夜叉安抚两名哑然失声,一副被打倒的女侦探,用温柔地语气说道: “只是因为余有很多时间,我相信要是九十九先生看完原稿的话,一定也会掌握到犯人的身分吧!” “夜叉先生,我一直尝试去分析英国事件的犯人心理,从各个角度去衡量开膛手杰基的心态……尽管如此,我还是找不出答案,昨天我暂时搁下心理分析的作法,终於了解了连续杀人事件的真相。很讽刺的是,我是靠著放弃自己的推理模式才终於掌握到真实的真相——目前我还不知道犯人是谁。夜叉先生你呢?犯人是可以透过心理分析导出身分的人物吗?” 夜美子感触甚深地对夜叉说,语气就像在迷途当中寻求救援一样。救援……舞衣想起自己的“拯救之神” ·九十九十九,十九也跟夜叉一样,阅读原稿之後就可以找出犯人吗? 如果夜叉的不眠闪考胜过十九的神通理气的话……她觉得十九也有可能无法找出犯人。 夜叉交抱著双臂思考了几秒钟,过了一会儿,他回答了夜美子的疑问。 “关於这件事,余认为利用一般的推理法是没办法找出犯人的,心理分析并不能解开开膛手杰基的谜题。唔!说是密室卿应该也不为过。” “……也就是说,犬神,英国和日本的事件是同一个犯人?” 这是十九之前就指出的事情,但是舞衣还不知道。她带著打从心底感到惊讶的表情凝视著天才不眠侦探。 “如果余的不眠闪考没有错的话,事情就是这样。” “你说是同一个犯人……真正的犯人是一个以上吗?” “不,只有一个。” 夜叉毫不犹豫地斩钉截铁地说道,舞衣不由自主地露出困惑的表情。 “说起来很不好意思,但是我实在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冬扇小姐似乎识破了连续分尸杀人事件的真相,但是我的消去推理法却连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真相都还没能掌握。而且两个事件竟然是同一个犯人所为……” 舞衣一直认为,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和连续分尸命案都像是世界之谜一样。对世界抱持著疑问态度的人们建立起各种不同的假说。有超乎常情说法,也有感觉上逼近事实的说法,推理工作看似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推进……然而答案却始终找不出来。 因此舞衣一直认为两个事件就是所谓的世界犯罪。蕴藏世界之谜绝对无法解决的事件——她这样想。 可是,现在一个了解真相和犯人身分的少年就在她眼前。对舞衣来说,这是一个莫大的冲击,一般的事件总有一天会被解决,可是,她本来以为这两个事件将会永远是个谜。 舞衣陷人世界之谜已经被解开的错觉当中。不可思议的虚无感茫茫然地在心中漂荡。夜叉充满歉意似地对舞衣说: “如果让你产生混乱,那真是对不起了,雾华小姐。……可是余认为,以仰赖常识建立起来的消去推理是绝对无法解开这两个事件的。因为余认为,超越性的谜样推理是要从消去常识开始进行的。” 夜叉和夜美子前往伦敦警视厅之後,舞衣仍然一个人留在大厅里思索了一会儿。超越性的谜样推理先要消去常识…… 她觉得夜叉所说的话似乎正中红心,正因为消去法必须先将所有的可能性都纳入考虑之列,所以看似单纯实际上又困难之至。即使是不能以常识性来思考的事情也得全盘检讨想到的所有可能性。 到目前为止,舞衣似乎太拘泥於常识了。关於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是这样,关于九十九十九也是……企图以常识性的恋爱推理去分析九十九十九这个超越者是一种错误。超越性的谜样推理先要消去常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不可能的。常识这种东西终归只是在活下去的过程中让自己喘口气的东西。 夜叉的一句话完全清除了哽在舞衣心中的疙瘩,她觉得神清气爽,之前自己老是在意一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情,想起来真是可笑。 雾华舞衣在人性方面似乎在不知不觉当中成长了。看完浊暑院溜水的“昆兹”时,舞衣这样想,密室连续杀人事件也好,连续分尸杀人事件也罢,事件的发展与其说像正统的推理小说,不如说更像是现代恐怖故事。如果导入恐怖小说的想法,即便是不可能的犯罪行为也可以用超常现象这句话打发掉……可是事件当然不会因此获得解决,她最初也是这么轻率地下了定论。舞衣心中的某个地方还是为常识所束缚著。 如果消去常识的话……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舞衣将消去推理的圈子扩大。激烈地层开新消去推理——过了一会儿,她也识破了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真相。 仙 侦探爬升到最後的阶梯 当天伦敦下著大雨,雨势大得让人怀疑这场雨就是诺亚遇见的那场大洪水。哪来这么多水呢?人们从建筑物的窗口眺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忍下住要这样想。恶梦似乎永远下会停止一样,接近世纪末的这几年,社会秩序的齿轮开始一点一点地脱轨了……好像每个人都有这种感觉。 可是,有谁能预测会发生连续分尸杀人的惨剧呢?谁想得到在科学搜查工作进化到极限的这个文明时代里,开膛手杰克所带来的恐惧却以数十倍的力道复活了…… 人们亲身感受到世纪末的波动,英国为之震撼,全世界为之动摇。悲剧性的波涛不断地涌上来。 在日本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中,密室卿预告将在一年内杀死一千两百个人,然而开膛手杰基完全没有这一类的预告(当然是有几个欠缺可信度的类似恶作剧)。 没人知道连续分尸杀人事件什么时候才会终止…… 就因为如此,人们的恐惧也永无止境地持续增加当中。 无论如何,事件依然持续进行著。开膛手杰基的犯罪辞典中似乎没有“雨天顺延”这句话。一月十三日,和之前一样又有四个男女遭到杀害。宛如嘲笑著举国严重警戒体制一样……连续分尸杀人面不改色地进行著,开膛手杰基不急不徐地,每天稳稳地堆出尸山来。 昨天四个人,今天也四个人,而……明天也会有四个人。被害者合计八十四人了。 时钟指针绕过晚上十一点,但是五名侦探仍然聚集在皇家宫廷饭店的皇后套房里。隆莉·昆恩、犬神夜叉、冬扇夜美子、雾华舞衣、九十九音梦……侦探们强迫自己不去提及英国和日本的事件,热烈地讨论著自己过去的犯罪搜查经验和犯罪杂谈。 “——音梦,十九现在什么状况?” 昆恩的日语实在说得太好了,其他的侦探们有时候都会怀疑她是不是就是个日本人,如果昆恩把亮丽的褐色头发染黑,银色的眼珠也变黑的话,也许大家都会误以为日本是她的母国吧!昆恩的日语就是这么流畅,而且也和日本侦探们相处融洽。 昆恩的问题使得正在交谈的夜叉、夜美子、舞衣的视线都集中在音梦身上。 “刚刚我去十九哥哥的房间探望他时,他说‘就快看完了’,我想应该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 “好期待啊。” 夜叉闪著琥珀色的眼珠说道。看起来似乎很想把自己导出的结论和十九的结论做一个比较而蠢蠢欲动。夜叉已经连续九十五个小时没有睡觉了,接近体力的极限。也许是想在倒下去沉睡之前,从各种不同的层面和十九以及十九本身的谜题做个了结吧! 好一阵子没有人说话,五个侦探好像都在回想著自己之前经历过的搜查经验。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和连续分尸命案毫无疑问地将会成为名留历史的大犯罪,这两个事件即将由一个侦探解决——大家都有这样的预感。 每个人都从不同的立场接触这两个事件,英国的事件长达二十一天,而日本的事件则为期十三天——真的是发生了许多事情。他们心中都有著难以一语道尽的复杂想法。 没有人喜欢面对凶恶犯罪,然而对侦探而言,和强烈的谜题格斗的事情本身并不是一件坏事。透过这两个事件,全世界人都有自觉面临世纪末的危机感而团结一致,所有的人类合而为一进行推理。这些日子绝对不算好过,这两个事件甚至可以说是像恶梦一般的惨剧。 ……然而,在他们内心深处却为了即将迎接规模壮大的事件落幕而感到悲哀,当谜底解开的那一天,世界将再度陷入纷乱而支离破碎的状态。也同时意味著要回到无聊的日常生活。 有人敲了敲皇后套房的门,解决之神敲著事件之门,密室之门被打开的时机到来了。九十九音梦反弹似地站起来,打开门。手上拿著原稿的十九就站在门外。十九走进室内行了一个礼,用其美妙的声音说: “让各位久等了……事件已经解决了。” 十九回答了侦探们提出的几个问题,但是关於触及重要的真相的部份却保持沉默。 “我想明天回日本一趟。为了去确认证物,也为了完全解开这两个事件……” 昆恩叼著烟,用戴著鲜蓝色手套的手拍拍十九的肩膀。 “如果me也是日本人的话……算了,也许这也是命运。被you抢走解决名留青史大事件是让我有点遗憾啊!十九。” 这句话十足带有被称为犯罪克星的魔术师昆恩的味道,这是她对既是战友,同时又是好对手的十九最高赞美。不只是昆恩,在场的所有人都相信十九完全解开了事件之谜。 信赖——不,也许该说是一种信仰。 绝对的能力——对神通理气的绝对的信仰。众人和十九那修长的手握握手,相继离开了皇后套房。他们信赖的同伴不久之後即将成为世界的“拯救之神”。每个人都这样想著,心头感觉非常地充实。 十九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国际电话给JDC总部的鸦城苍司。日本时间是一月十四日的早上——过了上午八点。鸦城说刚好他待会儿要去开早晨会议,十九告诉他已经解决了事件,还有明天要回国去确认证物。 “——是吗?真不愧是九十九。我一直认为,如果有人能解决这两个事件,那就非你莫属了。” 鸦城的语气就像一个祝贺儿子飞黄腾达的父亲一样。对失去真正的骨肉至亲的鸦城而言,不知火善藏和九十九十九是像家人一样无可取代的存在。他们透过许多事件,一路共享喜怒哀乐,对彼此的信赖是无可挑剔的。 “事件之所以能够解决也是拜‘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之赐。要不是那份原稿,我也不敢保证是否能靠著神通理气找出犯人……” 十九一边说著,一边将视线望向在一旁看著原稿的夜叉。尽管看完原稿的时间有差异,然而比神通理气率先找出真相的不眠闪考实在是一种可怕的能力。也许不眠闪考真的也可以在理论上解决十九本身的能力之谜……对这一点,十九感到有点恐惧。那是一种对於某种超乎想像的东西潜藏在神通理气这个能力的背後,而这个东西即将被揭开面纱一事,产生不安的近似畏缩奇妙感觉。 “回国之前,需要我事先准备什么吗?” 鸦城的声音把十九的注意力唤回电话中。 “我想看看两本古文书和浊暑院先生留下来的‘给你的信’。” “我会先安排。还有呢?” “能不能跟负责碳14定年法的名古屋大学的金村教授取得联络呢?” 鸦城似乎在话筒那边找著备忘。一个遗憾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教授到中国出差去了。我手边是有他投宿饭店的联络方式……要我跟他联络吗?” “不用了,我直接跟他联络吧!” 鸦城把饭店的电话号码给了十九,十九将之记了下来。 “每次都要这样劳烦您,真是不好意思。” “干嘛这么见外,我期待再见面的时候到来。” “……再联络。” 结束和鸦城的通话,十九放下话筒。夜叉有了反应,将视线从原稿中抬起来,看著十九。 犬神夜叉凝视著九十九十九的眼中有著浓浓的睡意,但是在睡意中还栖著挑战的色彩。 十九坐在自己的床上,而夜叉则躺在床上,好像是勉强保持清醒的样子,他用右手支著脸颊,睡意很浓似地揉著眼睛。十九看著夜叉,面露微笑。 “夜叉先生,撑了几天一定很累了吧!我衷心地感谢你的协助。” 夜叉拼命地撑著不停晃动的头,像猫一样打著呵欠。 “……不用客气,电话侦探的工作也相当有趣呢!就快九十六个小时了,能不能趁余昏睡之前确认一下犯人?确认我们推理出来的犯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件事——很重要吗?” 十九温柔的语话彷佛要将夜叉整个包起来一样。 夜又一边和睡意奋战,一边使尽最後的一点力气点点头。 “我们都根据三千两百年密室传说’找到了犯人。所以余跟你所导出的犯人也许是同一个人——可是,如果神通理气和不眠闪考所导出的答案不一样的话……” 说到这里,夜叉闭上了眼睛倒在床上。十九站起来,正想为他盖上被子,没想到夜叉又醒了过来,他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脸颊,定定地凝视著十九。 “——好险……差点就睡著了。” “夜叉先生,你就先睡吧!有话明天再说就可以了。” 夜叉左右摇著头。 “余想在睡前得到一个解答……我们说到哪里了?” 夜叉的语气是那么地坚定,十九似乎死了心,又坐到床上来。 “说到如果神通理气和不眠闪考所导出的答案不一样的话。” “对哦……” 夜叉的脖子无力地垂了下来,随即又摇摇头。 “真的没关系吗?” 十九把手伸向太阳眼镜,正想使出最後的手段,这时夜叉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抓住十九的手制止了他。 “最後请告诉余犯人是谁,九十九先生。以防如果我们导出的犯人不一样时,就算只告诉余第一个字也无妨……” 十九叹了口气,点点头。 “……好吧!那么你先请。” 夜叉隔著太阳眼镜正面凝视著十九的眼睛,然後说出犯人。 “连续分尸杀人事件和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犯人的头一个字是‘H’。” 这么一句话,十九就知道一切了,知道不眠闪考的正确性。也知道夜叉确实掌握了犯人。 看到十九满意地点点头,夜叉很安心似地倒到自己的床上。 “太好了……你也同意余的答案吧!九十九先生?” 十九静静地左右摇著头,拿下了太阳眼镜。 十九那双太过美丽的眼睛从太阳眼镜底下显现。就算天才艺术家投注所有心血去创造恐怕也不及的终极之美就在眼前,是神错乱了心志,还是恶魔的恶作剧使然?十九的眼睛具备了超越常识的——犯罪之美。连一般人都很难在那对眼睛面前保住正常的意识。整整四天都没睡的夜叉更不可能承受得了。在逐渐远去的意识当中,夜叉听到如摇篮曲一般安适的十九的声音。 “我所想的犯人的头一个字是‘S’。” “怎么会……啊!” 夜叉不由得喘著气,然而他再也无法抗拒自然的睡眠欲了。 犬神夜叉隔了九十六个小时之後沉沉入睡。 me 超越时空的超级侦探 一月十四日,九十九十九从英国打电话给人在中国的金村教授,然後约好日本时间十五日晚上在名古屋大学碰面。 一月十四日——九十九白天以电话推理的方式解决了多不胜数的事件,对伦敦警视厅多所贡献。此外,他说服了政府官僚们,给他三天的时间暂时回国去一趟。因为十九承诺,三天之内如果不能解决日本的事件,他会火速回归英国的事件搜查工作之列。 英国政府的人们当然不知道十九打算在解决日本事件的同时也解决英国的事件……【“第44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四日早上 ■和久井克树 性别=男 年龄=三十七 身高=一七六 体重=七十一 血型=AB 职业=农业专家 尸体发现现场◎山形县密室的暂称◎热气球的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热气球中遭到斩首杀害。 ②被害者的家人和朋友们一直从地面上凝视著热气球。他们证实,没有任何东西接 近热气球。 ③从热气球著陆的态势来判断,被害者在气球下降之前都还活著。 ④现场周边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⑤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肆拾肆”。】 当十九在饭店的房间把行李装进黑色的行李箱时,音梦来探望义兄。为了弥补十九不在所形成的空缺,夜美子、舞衣、音梦将留在英国。夜叉想回到自己原本的搜查工作上,慎重地婉拒了十九请他协助推理的工作。 “音梦小姐,其他的事情就有劳你了。” 即使是对义妹音梦,十九在称呼上也一样恭谨有礼。十九总是拉开和他人之间的距离,超然地伫立在彼岸,对身为家人的音梦也不例外。也许就因为这样,音梦才会把十九视为一个重要的男人,而不是义兄来看待。 “十九哥哥——回国时要小心哦!” 音梦走近十九,打从心底担心似地说。年轻的模糊侦探想起“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中的“密室十九”,心中感到恐惧。金字塔·水野虽然知道真相(或者正因为他知道?)却命丧密室卿的狂刀之下。一想到如果她的义兄也重蹈覆辙的话,她就怕得几乎全身都要冻结了。 虽然两人没有血缘关系,然而十九是音梦唯一的亲人。对从小就和家人、亲戚死别的她而言,十九的存在重量超越了亲哥哥。正因为有十九在,所以音梦可以坚强地活著,可以进入JDC,晋升到第一班。 十九一直是集音梦的尊敬与亲爱於一身的至高无上存在,万一他有什么意外……光想到这个假设,她的一颗心几乎要被撕扯得四五分裂了。对音梦而言,十九不是别人也不是兄长,甚至可以说是她身体的一部份。 十九脸上戴著太阳眼镜,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义妹强烈的思绪似乎明确地传达给了十九。他的嘴角浮起了奇迹似的美丽笑容,温柔地将手搁在音梦的肩膀上。 “……谢谢你的体贴,但是我不会有事的。” 他的语气充满了自信。音梦不想让自己的悲伤情绪涌上来,原本把视线从十九的脸上栘开,然而十九这句话却让她猛然一惊,抬起头来。 “你的意思是,你绝对不会被密室卿或开膛手杰基锁定吗?是这么回事吗?” 音梦从事件开始之初就展开模糊的推理,怀疑密室卿和开膛手杰基都是一个超越性的存在。但是推理一直停留在那边,至今依然没有往前推进……她根据十九的这句话,利用模糊推理,成功地逼近事件的核心。 “嗯!因为我置身於消失的圆环之外。” 也许十九是为了音梦而透露了暗示性的话语,他希望义妹能以吻合模糊推理的暧昧表现, 靠自己的力量掌握真相……音梦再度体认到十九的伟大,深深地感谢他的温暖之情。然後她用 两手包覆著放在她肩头上的手。 【“第45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四日中午; ■铃堂美沙 性别=女 年龄=十 身高=一三零 体重=二十七 血型=B 职业=小学生尸体发现现场◎宫城县密室的暂称◎云霄飞车的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搭乘云霄飞车当中遭到斩首杀害。 ②被害者利用小学的创校纪念日和祖父母到游乐场去玩。 ③由於被害者的头颅在云霄飞车高速奔驰中突然飞了起来,当时四周的乘客都因不明 究理而陷入恐慌当中。 ④现场周边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⑤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肆拾伍”。 】 雾华舞衣在饭店的大厅里等待,看到拿著行李的十九从电梯里走出来,舞衣便笑容满面地跑向“拯救之神”。十九对著舞衣轻轻地低下头,连这么小小的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地优雅,足以掳走旁观者的心。十九将行李交给舞衣保管,去办了check out的手续,两人一起走向出入口,宽广的大厅里除了工作人员之外,别无他人。 “我已经让计程车等著了。” “雾华小姐,谢谢你,劳你来送行真是不胜惶恐。夜美子小姐和昆恩小姐呢?” 舞衣一直很在意十九直呼冬扇夜美子和九十九音梦的名字,却以姓来称呼她和隆莉·昆恩。可是,不再为芝麻绿豆大小事烦恼的舞衣,现在努力让自己保有乐观的想法。 夜美子和音梦从小就和十九熟识,形同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只因为直呼她们的名字就要去嫉妒,这种感觉就像去嫉妒另一半以前的爱人一样没有意义。 透过两个事件使消去推理法大幅进化後,舞衣在人格方面有了明显的成长。她建立了新的目标,“消去”为常识所束缚而拘泥於一些小事的自己,今後不只是在工作上,更要过著充实的人生。 “夜美子小姐去伦敦警视厅,昆恩小姐留在DOLL的伦敦分部负责电话推理。她们都要我代她们向九十九问好。” “请帮我谢谢她们两位。” “……对了,小音梦呢?她应该比我先回饭店的。” “她在房间里休息。” 对音梦而言,再度和好不容易重逢的义兄分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她了解分别是不可避免的,因此也不会做无理的要求来增添十九的困扰。送行会让人难过——她以这个理由为由,回自己房间去了。 两人来到饭店外头,饭店的门房将行李放进计程车的行李箱。 十九给了门房小费,坐进计程车的後座。 “雾华小姐,保重。其他的事情就有劳你了。” 在关上车门之前,舞衣眨了眨眼说: “都交给我吧!我们京都再会了,九十九。” 後座的车门关上,十九点点头,对舞衣轻轻地挥挥手。 舞衣全身感受著一股泉涌而来的舒适感,目送著载著十九前往希斯路机场的计程车离去。 因为努力地“消去” 一种特别的感情,舞衣觉得缩短了和十九之间的距离,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之前对昆恩、夜美子、音梦她们产生的自卑感已经完全从她的内心深处被“消去” 了,现在的舞衣充满了自信和骄傲。 不久之後,世界之谜将被解开……舞衣将以开朗的心情迎接那一瞬间的到来。抬头仰望上空,十四日的夜空万里无云,昨天的那场豪雨宛如不曾下过一样。灿烂的星星们俯视著舞衣。 【“第46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四日晚上 ■根津忧纪 性别=女 年龄=二十四 身高=一六二 体重=四十四 血型=A 职业=饭店工作人员尸体发现现场◎北海道(第二次)密室的暂称◎缆车的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从函馆山的山麓通往山顶的缆车当中遭到斩首杀害。 ②当时缆车里面客满,在缆车於山顶停止之前,都没有人发现被害者已经死亡。 ③现场周边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④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肆拾陆”。】 “是晚上八点整的班次吧?九十九先生?” 好熟悉的声音。没有明显变声的少年声音是那么地沉著而成熟。 十九在希斯路机场的候机室里看著两个事件的搜查资料,当他从资料中抬起头来时发现,犬神夜叉正俯视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入睡之後,夜叉整整熟睡了二十个小时。白天十九一直忙著和金村教授联络、和政府官僚会谈、电话推理、准备回国的事宜,因此这是自昨天晚上两人在房间谈话之後第一次直接面对面。 “余还会在英国停留一段时间,所以前来为你送行。” “夜叉先生……劳烦你特地跑这一赵。” 夜叉坐到十九的旁边。也许是睡了饱饱的一觉的关系,今天他看起来不折不扣是个活泼的少年。 “余一直记挂著昨晚睡前你说的话。九十九先生,你说犯人的第一个字不是‘M’也不是‘H’,而是‘S’……你肯定吗?” 十九点点头,夜叉确认了之後又继续说道: “余始终无法理解。如果说是‘M’的话倒还可以接受,可是你说是‘S’,这么说来,余的不眠闪考和你的神通理气是分别朝著不同的方向去推理的。你说将要解决这两个大事件。事件即将要解决,而我们的推理却有出入,余很担心。” 机场内以英语播放著催促搭乘晚上八点班次的乘客登机的广播。十九站起来,隔著太阳眼镜看著夜叉,明明看不到他的眼睛,夜叉却可以感受到他的视线是极其温和的。 “我们的推理是在同一条线上的,夜叉先生——承蒙你费心,真是谢谢你。” “……九十九先生,那么,我们之间哪一边是错误的——不,因为你知道得非常清楚,所以应该是余的下眠闪考有误。” 夜叉兴奋地站了起来。在他们附近的一团看起来像英国人的乘客看著他们两人,但是可能不懂日语,露出一脸狐疑的表情。 “我认为‘H’或‘S’都是正确的解答,同时也都是不正确的答案。因为这是非常特殊的案子。” 十九的语气中充满了慈悲的色彩,那是一个安慰受了伤夜叉的心的“宽容”声音。 “可是……余不懂。余输得很彻底,余的能力还是不及你,余要重新修行。我们的推理有所误差就更加深了你存在的谜题,看来目前余是不会无聊过日子了。” 夜叉带著开朗的笑容伸出了手十九露出美丽的笑容,以他修长的手握住对方的手。 “夜叉先生……有机会再见。” “嗯!一定。” 於是,两个超级侦探就此别过。心中深信有再会的时候……【“第47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五日早上 ■日下俊男 性别=男 年龄=五十四 身高=一六三 体重=六十三 血型=B 职业=JR职员尸体发现现场◎秋田县密室的暂称◎暴走列车的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列车的驾驶座上遭到斩首杀害。 ②被害者所驾驶的列车行驶在JR男鹿线。列车经过羽立车站时并没有停下来,乘客 看向驾驶座时,司机已经遭到杀害了。 ③列车持续加速前进,和停在终点站男鹿车站的列车撞个正著,两辆列车脱轨,倒了 下来。堆积起来的雪成了天然的护垫,缓和了冲击力道,但是仍然有五十七名乘客 受到轻重伤。 ④没有任何人侵入驾驶座的迹象。列车行驶当中,驾驶座处於密室状况。 ⑤现场周边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⑥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肆拾柒”。】 随著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持续发展,九十九十九的存在受到媒体的关注,渐渐被放大报导。媒体调查了之前不为人知的十九的功绩,把他视为救国的英雄,运动日报、谈话性节目每天大肆报导他的相关消息。 人民对包括警方和JDC在内被称为推理高手的人们感到绝望了。搜查工作始终看不出有任何进展,惨剧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尸体日夜不断地堆叠起来,也难怪人们会这样想。 收视率和杂志的购买率也开始下降,站在媒体的立场,他们需要一个在深层的绝望黑暗中带给大家一道曙光的英雄的出现。 於是,前往英国出差中的九十九十九就成了标的。以二十岁弱冠之龄就担任JDC第一班副班长的职务,与生俱来的美貌,基於避免让与他擦身而过的人因其美丽的双眸而乱了方寸的理由,警察厅要求他戴上太阳眼镜的逸闻……本来就具备有许多明星特质的十九根据时代的需要,莫名地被拱为国民英雄。 媒体异口同声大肆称赞十九,九十九十九的名字轰动日本全国,几乎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十九放下英国的连续分尸命案暂时回国处理案件的消息,立刻从英国传回了日本。 救世主·九十九十九终於回国了……这是惨剧不断发生的期间许久未曾有的令人振奋消息。 一月十五日,各地举行的成人式,似乎也不用在阴郁的气氛下进行了。绝望中的一丝希望——国民对九十九十九的期待非常巨大。 从停留在英国的时候开始,九十九十九就几度接受了日本媒体的采访,由於十九实在太忙了,因此每段采访的时间都短到不能再短。 所以十九(虽然从鸦城和舞衣、音梦口中听过这种消息)作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当成英雄看待,在飞机上静静地睡著觉。 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和连续分尸杀人事件。为了解决留在历史上的两大事件,十九飞回故乡……跨越九个小时的时差,超越历史的时空,超级侦探展翅飞向真实。 【“第48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五日中午 ■百濑佐永子 性别=女 年龄=二十 身高=一五四 体重=三十九 血型=O 职业=短大学生尸体发现现场◎青森县(第二个人)密室的暂称◎成人式的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成人式的演讲当中遭到斩首杀害。 ②当时被害者四周的人都半在打瞌睡,因此没有人目击被害者遭到杀害的那一瞬间。 ③现场周边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④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肆拾捌”。】 mo 名侦探checkmate(将死) 搭乘希斯路机场十四日晚上八点起飞的班机回国的九十九十九,於日本时间十五日下午五点五十分抵达成田机场。在前来接机的龙宫城之介、冰姬宫幽弥的陪伴下,十九穿过大批媒体和采访人群,搭新干线从东京车站前往名古屋。 十九、城之介、幽弥三个人在名古屋大学的金村教授研究室里和教授碰面。 城之介和幽弥是第二度和教授见面,但是十九则是第一次。 金村教授是一个开朗的人,戴著高度数的黑框眼镜,四角形的脸庞虽然已老迈,却还散发出某种青春的气息,有著一头白幡幡的头发和浑圆的体格。 金村和十九握手之後豪迈地笑了。 “九十九先生,你已经是一个名人了啊!能够见到你真是我的光荣……关於昨天你从英国打电话来询问的事情,我已经调查过了。” 金村为配合十九的回国行程,也於十五日上午从中国回来。为了调查十九请托的事情,他结束出差的工作,回到日本。 “谢谢您,百忙之中还劳烦您,真是不好意思。” “没这回事。如果能够对解决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有所贡献,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九十九先生,你是为了解决事件才回国的,对不对?” 十九暧昧地点点头,城之介从後头问道: “九十九氏,你到底要查什么?古文书已经查过了……” 黑色斗篷底下是黑色的上下衣、黑色的呢帽、黑色的靴子和黑色的手套——城之介仍然是 一身漆黑的打扮。连城之介和幽弥都没有从十九或鸦城的口中听到任何只字片语,两个人觉得 很不可思议似地看著第一班的副班长。十九一边看著金村教授给他的文件一边解说道: “我请教授从另一个角度再度调查古文书。” 基於是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重要参考资料,两本古文书的存在尚未公开於世,文部省外局重要文化财产保护委员会也没有认定其为重要的文化财产。到目前为止,古文书都被当成一个证物由警方密切保管当中。 “——您说另一个角度吗?” 一直到去年底之前都担任十九的侦探助手的幽弥问道,幽弥将携带式个人电脑放进箱子里提在右手上。统计鬼才的他,电脑形同收集情报的保险箱一样。 十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把视线望向金村教授。因为戴著太阳眼镜,没人看得出十九脸上的表情,但是他的口中却说出充满歉意色彩的话。 “教授,您在调查之际,是否发生过什么问题?当然有人会坚决反对做出破坏古文书的行为吧!” “不,我坚持要做调查,还没有人有任何不满。你不用担心。万一真有这种事,我会负起责任。” “我……不能让教授担负如此重任。” “一不做二不休,JDC的鸦城先生也说过同样的话。他说别担心有什么万一,一定要让九十九先生这般年轻有才能的人尽情发挥他的长才。我们对你有莫大的期待……而且我相信你,相信你一定会帮我们结束这出像恶梦一样的惨剧。请你就别担心我这把老骨头了。” 金村又豪迈地笑了,十九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去。金村教授还有鸦城苍司……为了这些为我担心,体贴地关怀我,将所有的一切都赌在我身上的人,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将事件解决——十九坚定地下了决心。城之介走近十九,用戴著黑手套的手抓住他的肩头。 “你好歹也说明一下呀!九十九氏,你对古文书做了什么?” 十九露出美丽的笑容,很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是解决的符咒呀!龙宫先生。” 在回京都的新干线绿色车厢内,十九对城之介和幽弥说明调查的目的。 在第一次的测定当中,是使用制本的纸捻子来测定,避免伤到古文书。可是在这次的测定当中,调查的目的是将古文书的纸张和用来记述文章的墨水加以分离,进行碳2定年法。 调查的结果凸显了以下的事实,第二次的测定确实有了惊人的发现。 【测定结果(第一次)女古文书的“纸捻”的测定“密室密记”……九八O年~八OO年“密室纪行”……一六八O年~一七OO年 测定结果(第二次) ☆古文书的‘纸张’的测定 “密室密记”……七八O年~八OO年 “密室纪行”……一六八O年~一七OO年 ☆古文书的“墨水”的测定“密室密记”……一六八O年~一七OO年“密室纪行”……一六八O年~一七OO年】 应该是在平安时代记述下来的“密室密记”墨水竟然是属於江户时代的东西。 城之介和幽弥都不知道十九打算拿这个证据来做什么用,那不是只说明了“密室密记”在江户时代被重新誊写吗?两人试图展开各自的推理,但是都无法得知十九内心的盘算。 “冰姬宫先生,你知道有哪些县还没有发生密室杀人事件吗?” 十分钟後就要抵达京都的时候,十九问幽弥这个问题。刚好他正在玩著携带式个人电脑中的资料,摸索著新的统计推理,因此可以立刻叫出发生过杀人事件的都道府县的资料。 “请等一下……嗯,从一月一日起到今天十五日为止发生过密室杀人事件事的都道府县一共有四十二个。有三个人遭到杀害的地方只有京都府,有两个人遭到杀害的有大阪府、爱知县、北海道、青森县四个地方——到目前为止没有出现被害者的县只有新泻县、三重县、香川县、佐贺县和大分县五县。九十九先生,这跟事件什么关系吗?” “我只是确认一下……谢谢你。” 十九只问了这个问题,他把身体靠在椅子上,保持沉默。从幽弥的位子看到的十九的对面——城之介坐在窗边的位子,把呢帽盖在脸上睡著。 幽弥一边把玩著电脑里的各种资料,一边想著——总代表和刀先生,还有不知火先生、九十九先生都早就识破真相了,不知道人在英国的雾华小姐和音梦小姐如何,不过也许她们也发现真相了。龙宫先生好像也在最近终於掌握真相了,在第一班当中还不知道真相的,也许只剩下我了。 知道的真相不是终极的真实或犯人的身分,而只是在这些事情外围的皮相,这种恐惧让幽弥感到非常焦躁。 ——第一班的侦探们都发现真相了,为什么只有我……就算真相有什么难以理解的盲点,现在也该要注意到了,为什么我就是找不出答案来呢? 越是焦躁,思绪就越是四处乱窜,而凝视事件的视野也就越发地变窄。幽弥突然发现到这件事,是因为昨天晚上通电话的龙宫乙姬的话掠过他脑海的关系。 “当我们在想一件事情时,往往会太过投入其中而无法看到整体,是不是该拉开一点距离,明确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同时凝视事件的全貌。目前你似乎没办法清楚地看到事件和自己本身……” 困惑突然变成了惊愕。乙姬小姐会不会识破了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真相,所以才给我这种建议? 这个想法浮上脑海。彻悟人生,伫立在彼岸生活的乙姬给人一种连面对密室连续杀人事件都犹如隔观火一般的印象,就因为她站在这种立场(正因为她和浮世保持距离,清楚地知道自己和世界),所以就算她知道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真相也没什么稀奇。 事实上有别於安乐椅侦探,俨然是轮椅侦探的乙姬的推理能力,正是弟弟名侦探·龙宫城之介镶金边的保证书。 幽弥冷静了下来,往後退一步,之前他太过投入事件当中了。 他觉得在事件发生之後,自己第一次恢复自己的步调。 以自己的身分认识自己,远离事件本身,从遥远的观点凝视事件的整体。 於是,幽弥突然(毫无脉络可循地,真的是突然地)了悟了真相,他两手合掌,忍不住大叫一声:“原来如此!” 他的叫声如此之大,让城之介猛然惊醒。幽弥全身笼罩於一种真相宛如从天而降的奇妙感觉当中。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回JDC之後,得立刻去找笔迹监定班才行! 那一瞬间,隶属於JDC第一班的所有侦探们,都在解决事件之前掌握了真相。 【“第49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五日晚上 ■Mr特吉克 性别=男 年龄=三十八 身高=一六八 体重=六十二血型=B 职业=魔术师尸体发现现场◎神奈川县(第二个人)密室的暂称◎水中魔术的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游艇上表演水中逃生的魔术秀时遭到斩首杀害。 ②被害者进入四角形的箱子当中,箱子被层层上了锁,沉进装了水的透明玻璃容器当 中。 ③在一百名观众的观赏下,被害者从箱子中挣脱而出,本该如此,然而却被发现遭到 杀害。 ④现场周边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⑤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肆拾玖”。】 十九和城之介、幽弥在JDC的餐厅吃完迟了时间的晚餐,与留在总部等著他的刀仙人、不知火善藏寒喧过後,便前往总代表办公室。十九敲了敲门走进去,鸦城将正在看著的文件放到桌上,起身迎接他。 “好久没有当面看到你了,九十九……真的很高兴你回来了。” 两人握了握手,在待客用的沙发上相对而坐,鸦城从放在大理石桌上的烟盒里拿出新的烟卷,用ZIPPO打火机点了火。 “……很抱歉这么唐突,但是我想赶快跟您讨论明天以後的计画。” 鸦城一边无限美味似地吐著烟,一边点点头。 “那当然,目前是锁定犯人了。九十九,具体说来,你打算用什么方法进行?” “首先我得先说明一下……” 十九把密室卿的名字和自己导出这个人物的过程与根据,简洁地归纳说明给鸦城听,之外十九又陈述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要申请逮捕令的话,证据可能有点薄弱吧!不过我认为,如果可以透过自由意志侦讯让他自己招供的话,就可以让事件落幕了。” “——你认为能让他招供吗?” 鸦城将锐利的视线射向十九,他最信赖的同事对密室卿有多大的胜算呢?密室连续杀人事件从各个层面来看是“具有历史意义的”大犯罪。要截断密室卿伸出的魔掌,将事件彻底地解决是需要无比的慎重。 “应该没问题吧!” 十九不是一个会空口说白话的人,用词虽然很慎重,但是既然他说没问题,应该就是没问题了。鸦城非常清楚这一点。 “好,就这样吧!我会跟警方沟通……你很累了吧?今天就先回去好奸休息。明天、後天就是一决胜负的时候。” 十九点点头,但是并没有立刻站起来,他问鸦城。 “鸦城先生,冰神仙才老人那边如何了?” 鸦城的脸苦涩地扭曲了。 “……又吃了个闷亏,漂马那家伙是成功地见过他一次了。” 鸦城将漂马告诉他的经过说给十九听,十九一边附和著,一边集中精神聆听鸦城所说的话。过了一会儿,谈话结束,他很满足似地点点头,以优美的动作站起来。 “这些话很值得参考。” “九十九……冰神仙才所说的话指的果真就是这种事吗?” 坐在沙发上仰头望著十九的鸦城问道,表现的方式虽然很抽象,但是对他们而言,这样就 足以沟通彼此的意思了。 “就是这么回事吧!那个老人说的是事实,我想他也是知道真相的人之一吧……” “那个老人事实上到底有几岁啊?到底是什么人呢?” “这就是神秘之处啊……我也不知道。” 十九省略了“不知道”前面的“还”这个字。 十九离开之後,鸦城再度独自留在总代表办公室里。 鸦城回想著冰神仙才所说的话,将烟卷叼在嘴边好一会儿。 “所谓的密室的真理就是等待的……场所,等待……死亡。” 事件的波涛正达到最高潮。解决篇就近在眼前。 推理Ⅷ 密室的悲剧 ya 解决篇……眼前的悲剧 一月十六日早上,一个巨大的冲击袭向日本全国。 JDC在一月十六日的早报上刊登了跨页的广告,内容是从十七日晚上八点起将举行NHK的解决篇独家记者会,除了广告之外,各报社也用了一整页的篇幅大肆报导这件事。 事实上,这堪称是JDC发表事件解决宣言的内容,十七日的晚上八点,JDC第一班副班长·九十九十九终於要解开事件之谜了。 更让人惊讶的是,广告中也提到英国的连续分尸杀人命案,预告那边的事件也将同时解决,因此读者的惊愕之情自然是难用言语形容。 拿到早报的人们都因为喜悦和震惊而难以自持,十五日傍晚从英国回来的九十九十九也许可以解决事件……有不少人有这样的期待:但是另外也有不少人认为九十九十九也只是媒体擅自塑造出来的英雄,其实跟其他的搜查人员没什么两样。即便是相信十九能解决事件的“九十九迷”,也没有料到事件竟然会这么快速获得解决。 这当中存在著莫大的误解也是不争的事实,人们误以为十九是在回到日本之後才开始进行搜查的,事实上他在英国的时候就已经识破事件的真相。 总而言之,星期天的早上——每个家庭的餐厅里恢复了些许和缓的气氛终究是一种喜悦。 原本笼罩著日本全国的密室连续杀人阴郁气氛也慢慢地消弭,好消息即将来临的开朗气息将整个情势扭转了过来。 尤其是当天参加大学入学中心考试的考生们,得以在紧张的心情当中夹杂著轻松的情绪走进考场。 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终於要解决了。密室卿独占的天下只剩下短短的两天。 【“第50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六日早上 ■津津见静华 性别=女 年龄=十九 身高=一六六 体重=四十五 血型=O 职业=补习班学生尸体发现现场◎奈良县(第二次)密室的暂称◎考试的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参加中心考试时遭到斩首杀害。 ②考场里弥漫著紧张的气氛,考生们完全埋首於考试当中。考生和监考官们都没有人 马上发现到被害者遭到杀害。 ③现场周边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④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伍拾”。】 佐渡九冬坐在JDC总部大楼一楼的大厅的沙发上。他一边暍著柠檬苏打水一边看著运动报的夸大报导。他所看的报纸的第一版上写著斗大的“密室卿逮捕”几个字,底下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字附注著“近期内?”。佐渡见状不由得露出苦笑,这种报纸真是懂得挑起读者的购买欲——他一边这样想著一边翻著报纸。 暍光了柠檬苏打水,看完了运动报,鮎川哲子却依然没有出现在JDC,哲子从来就没有睡过头的记录,而且以她的个性而言,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时间已经不是睡过头的程度而已了,早晨会议早就结束了。 九冬虽然有点犹豫,但是还是打了几通电话到哲子的公寓去,然而那头只是电话答录的声音,九冬试著呼叫了几次,她也都没接电话。九冬也跟京都府警察总部联络过,然而那边也说今天还没有看到她人。 ——会不会是感冒睡昏了?不对,就算如此,连电话都不接实在太奇怪了,不管是警察总部或者JDC也好,她总应该会事先联络一下的。 哲子是一个责任感很强的女性,连睡过头的情形都不太可能,何况是因为某种原因而不能参加搜查行动,她不可能不联络的。 浮上九冬脑海中的是五天前蟹场警视那谜一般的死亡,蟹场本应该在京都府的饭店里休息的,然而人却跑到琦玉县去跳进私铁中自杀……这个行为实在很难让人相信是出自当事人的意愿。蟹场警视是受到密室卿的操控? 万一鮎川小姐也受到密室卿的操控,在京都以外的地方的密室当中离奇地死亡的话。 他很想告诉自己是自己想太多,然而就解决事件的时间就迫在眉睫,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失去这个能干的上司。 九冬一直犹豫著该不该直接到哲子家去拜访,突然就去造访上司——而且是独居的女性的家毕竟让他有点犹豫。鮎川小姐看了早报,理当知道解决的时机就近在眼前,然而她竟然甚至没跟了DC联络。很明显的,这不是很异常吗?想到这里,九冬觉得也许去拜访哲子的家才是对的。 可是……两种背道而驰的想法在九冬的心理抗衡著,强烈的两种心理葛藤持续纠结发酵。 九冬和哲子是上司和部属的关系,是搭档的刑警——除此之外理当没有其他任何关系。可是,真的打算去拜访哲子家时(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却让他多所犹豫,那是因为他私底下为哲子所吸引的缘故,九冬今天才发现到这件事。单就外形来说,她也是有相当的魅力,有效率地推动搜查工作的才干也让九冬深深地感动。虽然妹妹为密室卿所杀害,她却不断地和搜查工作格斗,彷佛刻意排除心中的苦闷模样都让九冬受到震撼。身为男性,大概没有人会不觉得哲子是一个充满了魅力的女人吧! 可是,自己的这种感情是一种本能的情绪,九冬这样分析著。所以他并没有把自己的感觉告诉哲子,依然保持著绅±该有的风度和礼节。而现在,哲子正要从九冬面前消失。而且可能是、永远地…… 这个事实使得九冬明确自觉到自己的感情。 我不是基於本能的男性欲求而喜欢她,我是以佐渡九冬这个身分尊敬著鮎川哲子,对她有好感的。哲子对九冬时而温柔时而严厉时而温暖地对待。在不逾越上司和部属的关系的情况下,他从不自以为是地认为哲子的这种态度是一个女人对男人释放的讯息、而是对身为工作搭档的他的爱护之情。 ——可是——可是——啊,可是…… 仔细想想,她不是很需要九冬吗?有时从她身上可以感觉出一种宛若求救似的阴郁感,就像是蟹场警视死亡之前从他身上看到的那种色彩。鮎川哲子是不是希望佐渡九冬成为她生活的支柱?这是自以为是的想法吗?失去鮎川小姐是……我所不愿意的!得赶快才行,九冬心念一转,赶向地下停车场。 快点!快点!快点!趁一切都没有太迟之前……【“第51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六日中午 ■王隐堂真哉 性别=男 年龄=六 身高=八十九 体重=十八 血型¨岘 职业¨幼稚园儿童尸体发现现场◎广岛县(第二个人)密室的暂称◎卡拉OK包厢的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卡拉OK包厢中唱著“CHA—RA—HEAD—CHA—RA”的时候遭到斩首杀害。 ②被害者和父母、两个姊姊利用星期日的假期到卡拉OK包厢来。 ③被害者的父母和两个姊姊一边谈笑一边听被害者唱歌。在歌声中途停止前,他们都 没有注意到发生惨剧。 ④现场周边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⑤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伍拾壹一。】 对伞斗舞梦来说,一月十六日是打从事件开始以来最忙碌的一天。忙著收集解决篇证据的鸦城苍司与九十九十九,她身为他们的助理,所以必须帮忙应付蜂涌而来的媒体,还要把电话推理的工作分摊给第一班、第二班的侦探们,工作量多到连处理事务的能力高人一等的她都没办法负荷。 尽管如此,舞梦却因为很踏实地活著,感觉得充实也满足。被别人所需要是比任何其他事都幸福,不被任何人需要的人生是非常乏味的。 舞梦去年十二月和交往了两年的银行职员恋人订婚,即将於三月份举行婚礼。他对舞梦的工作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但是舞梦并不打算在结婚之後转换工作。 在JDC,因为一直都要面对死亡和犯罪,所以让人深刻地感受到人生的美好。不管要花上多少时间在上头,舞梦都希望他能理解,而且她也打定主意务必要他了解。 舞梦已经想好了跟恋人之间应该会生下的未来的孩子名字。不管是男孩子也好女孩子也罢,但是她就是想把孩子取名为“昏梦”,半斗昏梦——犯罪狩猎。姑且不说自己的孩子想不想成为侦探,她实在太喜欢这个名字了。 俊来她怀了孕,孩子从前所未闻的胎儿侦探成长为婴儿侦探,不过这是之後的事了。 舞梦对未来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她总是努力让自己保有只要能享受人生,人生就永远是快乐的心态。她充满了希望,而整个日本也一样……消弭长期笼罩在国内的绝望气息,重拾希望的瞬间就近在眼前。 唯一遗憾的一点是,因为忙著处理工作,她没能观赏她最喜欢的大相扑。今天的比赛已经结束了,据第二班的雨雾冬香的说法,贵乃花在赛程正中的那一天赛事中获得了全胜。 【“第52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六日晚上 ■川村贞子 性别=女 年龄=二十九 身高=一六二 体重=四十一 血型=AB 职业=占卜师尸体发现现场◎大分县密室的暂称◎螺旋梯的密室置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螺旋梯上遭到斩首杀害。 ②被害者那时正收起晾晒在公寓顶楼的衣物,要回自己房间。 ③被害者走在公寓的十五楼和十六楼之间的螺旋梯遭到斩首杀害。被害者的头颅从楼 上往楼梯下方滚落,撞到坐在一楼的楼梯上聊天的国中生情侣。那对情侣走第一发 现者。 ④现场周边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⑤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伍拾贰”。】 当我们专注於一件事的时候,或者忙得忘我的时候。时间就会以叹一口气的时间快速地流逝……十六日顷刻之间就过去了。 十七日早上,不知火善藏从还没有人来上班的第一班办公室的窗口,眺望著黎明中的城市,不知火晚睡早起,他的睡眠时间非常地少。 这半个世纪以来,他总是努力地活著,以免被时间这个麻烦的家伙给排除在世界之外,只要有心抓住溜过世界“现在”的时间尾巴,睡眠时间自然就会缩短。不知火心想,如果因为减少睡眠的时间而使得寿命也跟著缩短的话,也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因为他可以忍受寿命缩短,却无法忍受因为贪眠而无所事事地过完人生宝贵的每一天。 不知火的家就在距离JDC总部大楼步行二十分钟左右的地方。每天早上,他总是兼做散步,走路到JDC上班,不只是为了锻练身体或放松心情,也因为在散步时脑海里会浮出各种想法,而他喜欢这种感觉。 当天早上,浮上他脑海的是过去的人生的记忆。 不知火善藏为了成为一个有所成长的人而当上侦探,他靠著琢磨推理能力来了解别人的思考……如果能了解别人的痛苦,就懂得如何体贴地对待他人。不只如此,随著推理能力的成长,他变得可以理论性地分析事物。不知火认为,那是一种克服人生困难的强大武器。 人这种存在就算只是为了让遗传自祖先的遗传因子获得进化也无妨,果真如此的话,就让自己进化到最极限,同时看看人类的极限。年轻时他经常这样想。 和鸦城苍神合作,联手进行侦探的修业,一天过一天,这样就够了。自己已经到达相当的水准,他曾经沉溺於自我满足当中,然而每当这时候,不知火就会受到严厉的现实的洗礼,最极致的现实就是让他失去夥伴的一九七九年彩纹家杀人事件。 鸦城苍神因为被称为犯罪革命的彩纹家杀人事件而命丧黄泉。 当时人在国外的不知火善藏甚至没能直接参与事件的搜查工作。 ——连相互尊敬、交心的好朋友都救不了,算什么进化的人类?为了什么而进化? 当时不知火第一次对世界和人生起了怀疑……他并不支持怀疑论,但从此不知火就把怀疑推理当成他的思考基本架构。 鸦城苍神的孙子·苍司在祖父的劝说下,成了下知火的弟子。鸦城苍司和当时还只是个少年的九十九十九联手解决了彩纹家杀人事件。但是不知火一直抱持著怀疑的心态,那个像恶梦一样的事件真的被解决了吗?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根据可以让他这样怀疑,然而心中仍然残留著无法释怀的感觉却是不争的事实。即便过了十五年之久,依然无法忘怀的恶梦。以不知火的个人看法而言,彩纹家杀人事件是远比密室连续杀人事件要难解得多的事件,严格说来,那个事件的真正谜题尚未解开,就因为在那个事件当中他失去了夥伴,所以他更想完全解开谜题,让事件的黑暗部份摊在阳光下。 从那个事件之後,不知火持续当侦探的理由有了改变,为了解开彩纹家杀人事件所留下来的谜,不知火以侦探的身分而活著。 因为拥有了明确的人生目标,到目前为止,不知火的人生是过得相当充实的,可是就因为太过充实了,时间也因而在不知不觉当中流逝了。 鸦城苍司将不知火的怀疑推理进一步发展,精研集中考疑的手法,成了号令日本侦探界的JDC的总代表:纹彩家杀人事件发生时才六岁的九十九十九现在也成了世界知名的侦探,而自己……不知火善藏凝视著映在玻璃窗上的自己。老了……不只是这样,他得到许多东西,可是目的还没达成。 他不想告诉自己,时间已经飞逝到自己伸手无法可及之处了。他想追上时间的脚步,即便只是一点点,就算人不能违抗寿命,但是在解开彩纹家杀人事件的谜题之前他不想死。 不知火企图从这次的事件终极真相所暗示的“某种东西”,感受到彩纹家杀人事件的终极真相。 【第53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七日早上 ■吉原立乃 性别=女 年龄=五十二 身高=一五七 体重=五十五 血型=A 职业=荠麦面店员尸体发现现场◎香川县密室的暂称◎自助式洗衣店的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自助式洗衣店里遭到斩杀。 ②被害者被杀害时,自助式洗衣店里还有和被害者熟识,住在附近的主妇。该主妇从 烘衣机里拿出自己的衣物,转头一看,发现被害者不知何时遭到杀害了。 ③当该主妇注意到应该已经把衣物放进洗衣机当中的被害者时,被害者已经化为一具 无头尸体了。 ④闻讯跑到现场的警察在转动的洗衣机中,发现和衣物一起被丢进去洗的被害者的头 颅。 ⑤现场周边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⑥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伍拾参”。】 洗好你的头等著哦!那是密室卿给的讯息吗?刀仙人看著被害者的头颅被洗得乾乾净净的自助式洗衣店密室杀人报导,突然想到这件事。 ——我是不是也该洗好头等著呢?等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造访的疯狂的影子。 刀仙人的家族被狂气所诅咒,刀的祖父母和父母都罹患了精神病,有人发狂成了废人终其一生,有人在即将发狂之际结束自己的生命。刀的弟弟天人也在十二岁的时候悲叹著往後的人生而自杀了。 最恐怖的是家族这种血脉的诅咒——刀家的人是不是每个人都被狂气所附身?刀仙人本身对这种想法是持否定的态度,他无意否定癌症遗传基因和自杀遗传基因的存在,但是他不愿去面没有办法逃离遗传基因的支配这件事。他想用自己的人生来证明,坚强的意志是可以打败遗传基因的法则的,事实上他也为此而坚强地活下去。 可是……人是何其脆弱的动物,因为肥大化的脑部而变得比其他生物更敏感的人类是一个悲哀的种族。有时候就如人们所说的,病来自於气,脆弱的意志会将人类从内在整个毁灭,问题并不在遗传基因。为了避免走到这个下场,刀一直保持往前看,极度乐观地往前走。 刀也是虐童的牺牲者,小时候遭到某个女性侵犯的经验一直以无法消失的精神创伤形态存在於他的内心深处:之後,那个女性所产下刀的孩子成为某个凶恶事件的犯人,沉睡在他内心的狂气差一点就失控,但是刀赌上自己所有的一切,制止了精神层面的崩毁。 他害怕这种狂气,脑海中存在著各种想法,人往往会对表露自己狂气的犯罪行为产生兴趣。刀从小就钻研犯罪和犯罪的心理学,不知不觉当中,他对犯罪的见解造诣加深,顺理成章就变成了侦探。 他透过接触别人的狂气,一再面对狂气的可怕,努力地提醒自己不让可能存在於自己内心的狂气觉醒过来。 所以,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对刀而言是很能勾起他兴趣的事件,无与伦比的狂气……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是集结了整个世界和时代的狂气,实体化了的犯罪。狂气的具体化的犯罪,当这个事件结束的时候,自己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另一方面,刀也害怕去接触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终极真相,他在那条界线处踩下综合推理的煞车,不想将密室的门完全敞开的原因也在此。打开密室之门宛如打开狂气之门,他实在没办法在最後的关头往前踏进去…… 但是,那是昨天之前的事情。在解决篇即将来临的现在,刀已经有心开启密室之门了,而且他觉得昨天之前的自己很可怕。 ——为什么我不想开启密室之门呢?企图放弃侦探的使命的我,也许就是在不知不觉当中慢慢地促使狂气觉醒了。懂得害怕是件很重要的事,“恐惧”这种感觉是人活著时所不能欠缺的情感。 可是——不能光是害怕。刀经由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解决,想起差点被他遗忘的重要事情。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打开密室之门吧!接受事实吧! ……所有的人都以各自不同的心思做好接受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解决准备。做好心理准备,面对解决篇。时间一直在流逝当中——一分一秒。 【“第54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七日中午 ■雷蒙·森 性别=男 年龄=三十六 身高=一八二 体重=六十五 血型=B 职业=太空人尸体发现现场◎日本上空密室的暂称◎宇宙空间的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地球轨道上绕行的太空船中遭到斩首杀害。 ②被害者在预定的睡眠时间遭到杀害。被害者的尸体(身体虽然被固定在座位上,但 是被砍下的头颅却四处浮游)是在太空船刚好接近日本上空的时候被发现的。 ③同船的NASA的四名美国太空人都不知道被害者走什么时候遭到杀害的。当被害者 在睡眠期间,其他四人正在闲聊。 ④太空船当中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⑤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伍拾肆”(四个太空人当中,没有人会 看、会写日语)。】 密室连续杀人事件从世界性的犯罪变成了太空犯罪。这件外太空密室杀人事件的发生,好像是在嘲笑为即将看到解决篇而兴奋不已的全世界人类一样。 第五十四个被害者在日本的遥远的上空——宇宙空间的密室遭到杀害。 正因为雷蒙·森是一个出现在日本的媒体上,广为日本国民认识的人物,所以他的死更让人觉得惋惜。 JDC宣称解决事件之後两天。密室连续杀人事件仍然持续进行著。 一开始对JDC抱持好感的人也开始发出批判声了,JDC真的解决事件了吗?如果已经知道真相,为什么事件仍然继续发生等等…… JDC总代表·鸦城苍司於下午四点举行记者会,陈述九十九十九将在晚上八点起举行的记者会中解开一切谜题,在记者会之前,所有的问题一概不回应。 十七日下午五点。距离解决篇只剩三个小时的时候——发生一个腰间缠著炸药的男人闯进JDC总部的突发事件。 男人手持打火机,做出即将点燃炸药的姿态,恐吓在场的媒体人和侦探们,他一边怒吼著“把鸦城和九十九找出来!” 一边闯到第一班办公室。男人挟持一个媒体记者为人质,成功地来到第一班办公室,可是一看到九十九十九拿下太阳眼镜之後露出来的太过美丽的眼睛顿时失了神,瞬间即被制住。 警方介入这个事件,包括报导媒体在内,所有与JDC无关的人都被请到外头。 炸药犯人叫梶义雄,是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第九个被害者梶真菜魅的丈夫。根据梶义雄的供述,他之所以犯下罪行的动机是“对老是装出忙著解决事件,却始终不肯透露真相的JDC的愤怒”。 惨剧要反覆发生到什么时候?解决篇之前的悲剧仍然继续发生。 yu 显现在录影带上的密室卿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七日晚上六点,距离解决篇还有两个小时…… 全世界都笼罩在前所未有的兴奋情绪当中,预定晚上八点起由九十九十九召开的解决事件记者会,透过卫星以现场直播的方式同时於全世界放映。卫星转播需要人造卫星,而与人造卫星一样在外太空旅行的太空船中也发生密室连续杀人事件,耸人听闻的消息一经传开来,使得全世界的人们都守候在电视机前面,只为了知道真相。 这无疑的是一桩世界级的——不,是宇宙级的犯罪。新时代宣告古老的时代已然结束,朝著二十一世纪迈进,而全新类型的犯罪亦随之…… 不管发生什么事,日本的国技·大相扑仍然继续举行。大相扑正式比赛第九天。比赛尾声的倒数第二场比赛。之前八战全胜的大关·贵乃花对上前头九枚目琴叶城。 琴叶城是晋升为“幕内”级的佐渡介嶋屋寄予厚望的新锐,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对战时激烈的突人张手(注:相扑中用手掌推打对方的招数)是他让人觉得有大将之风的原因。在前一场会赛中以八胜七败的战绩晋级,但是在已经习惯了幕内状况的会赛中,本来以为和下位力士的对战会尝败绩,没想到从第一天开始就八连胜,目前和贵乃花并列前茅,有争得优胜的资格。 赛事进入第九天,全胜的有两人,在同样全胜的高手直接对决中,一定有一方会落败。 第一次交锋——胜负之後,站在比赛场中的是大关·贵乃花还是平幕(头三级力士以外的力士)的琴叶城? 兴奋的气氛不断加温,时间已到,两名力士站了起来。 相扑裁判员挥起指挥扇,贵乃花和琴叶城的手摸上分隔线。 “胜负未分,拿出斗志来!” 琴叶城站起来交手时,身体往右一转!贵乃花看得清清楚楚,贵乃花的右手掴上琴叶城的脸颊!琴叶城没有被这一巴掌吓到,果断地想抓住大关的兜裆布。贵乃花努力避免兜裆布被抓。 两个力土的激烈——激情——激动——的掴掌对战!喧骚的场内…… ——灯光全暗—— 突然,所有一切都坠入黑暗当中,透过电视观赏大相扑的人们一时之间都以为是电视机出了问题。可是观众可以听到会场内掀起的骚动声,播报员毫不掩饰其兴奋和困惑的情绪宣告发生出其不意的事情。由於播报员的说明,观众们终於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原来是两国国技馆停电了。 这是前所未闻的意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例子,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瞬间照明恢复正常……这期间只有短短的数十秒钟,但是对守候在电视机前面的观众们而言,感觉就像永远这么久。 现场的观众们在场内面面相觑,当照明恢复正常时,骚动渐渐地平息了。然而国技馆内却座垫漫天飞舞,站起来的观众们互相推挤逃窜,陷入混乱当中。 惨叫声响起。赛场上站著茫然的贵乃花和裁判员。旁边滚著的是……琴叶城被砍下脑袋的尸体。飞溅的鲜血将美丽的赛场染成了红色。 【“第55个被害者”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七日夜晚 ■琴叶城善幸 性别=男 年龄=二十二 身高=一八O 体重=一四五 血型=B 职业=力士(东前头九枚目)尸体发现现场◎东京都(第二次)密室的暂称◎国技馆·赛场的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大相扑正式比赛第九天与贵乃花对战当中遭到斩首杀害。 ②当时两国国技馆场内的所有照熄灭,有三十秒钟的时间处於停电状态,因此没有人 目击犯人。 ③现场周边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④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血写著“密室伍拾伍”。】 在日本的国粹·大相扑的比赛中,力士在赛场的密室当中遭到杀害——这个具冲击性的消息立刻传遍整个日本。 这是所谓的困战犹斗,或者是密室卿自信的表现?距离JDC预告的解决篇只剩两个小时而已,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却依然持续发生。而且越是接近解决篇的到来,密室连续杀人事件越是升华到令人难以置信的不可能犯罪程度。 白天发生在太空船密室中的凶杀案已经够让人心惊胆颤的了,没想到竟然又在两国国技馆,而且是在赛场上发生惨剧——有谁能料想得到呢? 从六点到八点为止的这两个小时当中,各个电视台莫不播出特别节目,在哀悼雷蒙·森与琴叶城这两个名人之死的同时,也对密室卿表达无比的愤怒。各个节目一边对迟迟没有开始解决篇的JDC发出不满,一边分析密室连续杀人事件。 专家们认为宇宙空间密室和国技馆密室固然为人们带来巨大的震撼,然而就性质上而言,是否也成了解开密室连续杀人之谜的关键呢? 为什么非杀太空人不可?如何能在宇宙空间中杀人呢? 就常识而言,从日本(从地球上)杀害位於宇宙空间中的太空船中的人是绝对下可能的事情,密室卿是使用了什么样的魔术? 要不是JDC宣称会解决事件,也许人们都会将这个密室杀人判断为一种超常现象。可是,事件应该是可以解决的,既然如此,那就表示当中应该存在著某种诡计。 国技馆的密室比较容易理解一些。变成密室杀人舞台的赛场及其四周,经常都有摄影机在拍摄录影。虽然停电了三十秒钟,但是拿惨剧发生前後四周人们的行动做个比较的话,难道还找不出有个可疑行为的人(密室卿?)吗? 各个电视台不断反覆播放日本相扑协会所拍摄的画面,询问来宾的意见。被请到摄影棚里的来宾没有人找出真相,但是观众当中精於推理的人们有很多已经了悟了真相(相信是如此)。宇宙空间密室和国技馆密室堪称是密室连续杀人的象徵,因此会注意到的人都发现了,发现密室连续杀人的真相—— 但是,光是发现真相并不能解开密室卿的真实身分。因为想要揭开密室卿的面具,让他露出真面目,就非得看过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不可…… 时间慢慢地……但是却确实地流逝。某报导节目回顾之前发生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企图想比JDC召开的记者会早一步识破真相而急急地徵求各种专家的意见。 某个专家将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分为两个范畴(开放空间的杀人和密闭空间的杀人),同时又指出每个事件多半都可以做个别的分门别类。此外又陈述,所有的密室连续杀人并不是不可能的犯罪,使用诡计是极有可能的,专家将这些资讯整理成如下表。 密室的种类 杀人空间 诡计 l 平安神宫 开放空间 可能 2 计程车 密闭空间 不可能 3 公寓 密闭空间 可能 4 国道 开放空间 不可能 5 新干线 密闭空间 可能 6 吊车 密闭空间 不可能 7 书房 密闭空间 可能 8 保龄球馆 开放空间 不可能 9 被打开的寝室 密闭空间 可能 10 自家(电话) 开放空间 可能 11 公寓的走廊 开放空间 可能 12 电梯 密闭空间 不可能 13 市民会馆 开放空间 可能 14 自家 密闭空间 可能 15 饭店 密闭空间 可能 16 浴室 密闭空间 可能 17 空中 开放空间 不可能 18 便利商店 密闭空间 可能 19 JDC(电话) 开放空间 可能 20 幻影城 开放空间 可能 21 温水游泳池 开放空间 不可能 22 人偶装 开放空间 不可能 23书店 开放空间 可能 24 点心店 开放空间 可能 25 美容院 开放空间 不可能 26 电话亭 开放空间 不可能 27 隧道 开放空间 可能 28 电影院 开放空间 可能 29 悬崖绝壁 开放空间 不可能 30 演唱会场 开放空间 不可能 31 餐饮店 开放空间 可能 32 棒球场 开放空间 不可能 33 电动游乐场开放空间 可能 34 监狱 密闭空间 不可能 35 银行抢匪 开放空间 不可能 36 跳轨自杀 开放空间 不可能 37 豆腐店 密闭空间 可能 38 手术室 开放空间 不可能 39 篮球场 开放空间 不可能 40 浴室 开放空间 不可能 41 孕妇 密闭空间 不可能 42 高空弹跳 开放空间 不可能 43 现场直播 开放空间 可能 44 热气球 密闭空间 不可能 45 云霄飞车 开放空间 不可能 46 缆车 开放空间 可能 47 脱轨列车 密闭空间 可能 48 成人式 开放空间 可能 49 水中魔术 密闭空间 不可能 50 中央考试 开放空间 可能 51 卡拉0K包厢开放空间 不可能 52 螺旋阶梯 开放空间 可能 53 自助式洗衣店开放空间 不可能 54 宇宙空间 密闭空间 不可能 55 国技馆·赛场上 开放空间 可能 *“开放空间’、 “密闭空间’的定义不只翠纯指空间,而走以状况的空间开闭来界定的。 *所谓的“可能”走指到目前为止,暂时的理论性推理可以成立的(包括牵强附会者)犯罪。 “不可能”走指就算牵强附会,推理的结果总走矛盾的犯罪。】 专家指出,在开放空间中的密室杀人占有极高比例这点,一定是解开事件之谜的关键,但他本人并没有在节目中解开谜题。然而因为观赏了节目而突然发现到真相(应该如此)的人也有少数一些。扩及各个层面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正逐渐朝著解决的方向收口。 越发壮大的观感兴奋——连续涌起的昂扬感——人们怀著各种不同的感觉,盯在电视机前面守候谜底揭晓。不只是日本和英国,全世界都瞩目的世纪末凶恶犯罪的解决篇——不久之後,命运之时即将到访…… yo 门扉开启 当时,世界为一种异样的气氛所笼罩。 街道上空无人影,人们都聚集在电视机前面。大马路上虽然还有几道人影,但是这些人也都在电器行的电视机前面或安装在墙上的电子告示板前,专注地盯著画面看。 在民营广播电台里,正在报导节目中的演出者也都守候著NHK的新闻,形成一副奇怪的状况,这是前所未闻的奇事。 命运的晚上八点上前——不只是日本,全世界合计十五亿的人口都注视著电视萤幕。 ……有人在熄了灯的房间里一个人:有人和爱人一边喝著葡萄酒;有人一边和家人谈笑风生,一边抚摸著爱犬的背;有人和公司同事靠在一起;有人把猫搁在膝盖上,一边摇著摇椅一边编织东西;有人在面对著大马路的电器行前面,顶著正月的寒风,拉起衣领站著:有人将车停在路边,抬头仰望著大楼的电子告示板:有人和朋友正襟危坐在置於附近广场上的大型萤幕前。 醒著的人类几乎每个人……都等待著那一瞬间。晚上八点,NHK的国内收视率创下有史以来最高的九九·九九%的记录。於是,时间到来了。 将近一百名记者聚集到了DC总部三楼的记者会会场,被允许带进去拍摄的摄影机只有NHK的一台,受到严格全身检查的记者们不分公司大小,只要拿到许可证就可以进入室内,其中有四分之一是外国记者。 摄影机先照出了记者会场的样子。最後摄影机在记者会的座席上静止,固定住。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七日,晚上八点—— 位於记者会会场一角的门打开来,戴著太阳眼镜的九十九十九走了进来,记者团掀起一股骚动。十九以近乎奇迹似的优美步伐,不慌不忙地走到席上,对记者团点了点头,以完美的动作落座。 这时候,大约有十六万人透过电视萤幕,因著九十九十九太过美丽的动作而失了神。即便戴著太阳眼镜,十九的美丽也没有损伤一丝丝,不,反倒是他的美貌因为被太阳眼镜给遮住,而使得人们更加恣意地想像。众人皆被十九的美给迷惑了。 十九在简单地做了开场之後,便宣称要解开密室连续杀人——还有连续分尸杀人的真相、犯人的身分等。 “九十九先生,你真的解开了事件的真相吗?那个复杂的谜团解开了吗?” 一个记者代替所有观众提出疑问,十九露出美丽的笑容,对著那个记者点点头。 “当然。没有所谓的谜,有的只是理论性的解决方法。” 他那太过美丽的点头动作和声音,让提出问题的记者几乎要晕厥过去。开启密室之门的解决篇就这样开启了序幕。 十九首先带著确认的意味陈述密室连续杀人和连续分尸杀人的概要。 【密室连续杀人 (一九九四年一月一日~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七日) ⑥所有的被害者都在密室状况下遭到斩首杀害。头颅留在现场,头颅和身体都被确认 为属於同一人所有。被害者的背上用被害者本身的血被写上“密室”和显示被害者 顺序的大写数字(这件事走此时第一次公开发表)。密室杀人一天发生三到四件, 犯罪现场遍及日本全国各地,甚至发生於日本上空。 本事件的被害者:五十五人间接的被害者:四十七人连续分尸杀人(一九九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七日)⑨所有被害者全身都被分解杀害。被害者的身体堆积在现场,头颅则搁在最上头,没 有任何部位被从被害者的身上带走。被害者的额头上用被害者本身的血液写上显示 被害者顺序的阿拉伯数字。连续分尸杀人一天固定发生四件,犯罪现场遍及英国各 地。 本事件的被害者:九十九人间接的被害者:五十三人*所谓的间接的被害者走模仿本事件的搭顺风杀人事件的被害者,也包括因为对事件 产生恐惧而感到绝望自杀的人。】 十九又说明了两个事件的梗概,包括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件?什么样的人们成了事件的牺牲 十九阅读资料哀伤美丽的声音像悲哀的音乐一般,在听者的耳中回响,旋律虽然美妙,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涌起悲凄,人们透过十九的朗读追踪体验事件。 每个人的心中回荡著各种不同的想法。当报告完了所有的资料之後,十九说: “以上是发生在日本和英国的事件的概要。我想应该有很多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两个事件在许多某方面酷似,堪称是双子事件。” 十九没有用“类似”,而是用了“酷似”来形容。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插嘴…… “我将这两个事件拿来相互比较检讨之後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两个事件事实上是同一事件。日本和英国的事件不是相似,而是同一个事件。” 记者团,还有全世界的听众和观众都发出惊讶的叫声。密室连续杀人和连续分尸事件事实上是同一事件——这真的可能吗? 一个戴著圆框眼镜,有一头红发的外国女记者问十九。 “十九先生,那么两个事件的犯人是同一个人吗?” 女记者的日语虽然不是很流畅,但却足以让众人清楚她的问题内容。十九以华丽的动作点点头,回答道: “是的,真正的犯人是一个人,两个事件是由一个人所计画执行的。” 惊愕的波涛再度扩散到全世界。在日本和英国发生的两个凶恶犯罪,犯人竟然只有一个人 这一次是一个日本记者提问: “——也就是说,九十九先生,密室卿和开膛手杰基是同一个人吗?” 记者翻开笔记,将充满好奇色彩的眼睛看向超级侦探。十九点点头,将先前朗读的资料和一起带来的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原稿和“密室密记”、 “密室纪行”两本古文书,一起出示在记者团和摄影机前面,然後将这些东西被送到JDC的过程和内容做简单且明快的解说。 除了警方和JDC部份的侦探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些文件的存在,因此每个人都感到惊讶无比。惊讶、惊讶、惊讶……一连串惊讶串连的记者会,後面将会有什么样的解决方法呢?犯人(密室卿::开膛手杰基)是何许人? 这个事件真是神秘到让人觉得了解这一切会有点恐怖。 神秘——神的秘密,是不是与世界之谜直接串连在一起呢? “不只是这两个事件的犯人,平安和江户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犯人,还有一百零六年前发生的连续分尸杀人事件的犯人开膛手杰克,也都是同一个人。” 由於让人惊愕的讯息太过巨大,使得所有的人在短时间内都反应不过来。咀嚼十九所说的话,以自己的方式思考之後,在知道这句话所代表的意义时,人类感受到的是兴奋与惊讶的叹息。 九十九十九真的能够解决事件吗?他能够将犯人所展开的大包袱巾更形扩大,再一口气将之摺叠归位吗?有越来越多的人有这种疑问……十九似乎察觉了众人的不安,又说明道。 “我想在这里确认一点,我待会儿要报告的不是推理,而是事实。要直接找到犯人,就证据而言是绝对的不足,因此我们会经由侦讯事件相关者,以其供词拿来做为证据。我们已经确认,平安、江户、平成的密室卿还有开膛手杰克、开膛手杰基都是同一个人。” “那么,为什么没有逮捕密室卿?” 有一头自然鬈发的白人记者问道。 “因为事件只能解决一半。就性质上而言,虽然知道犯人的身分,但是事件会再持续发生一阵子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另外……密室卿并不是一个可以逮捕的人。” “九十九先生,犯人到底是谁?” 有一个人提出这个问题,紧接著人们便相继发问: “犯人的性别呢,九十九先生?” “九十九先生,犯人是日本人,还是英国人?” “九十九先生!” 当中也有人只大声叫著十九的名字。在一团混乱当中,没人能掌握发问的时机。接下来便是告发众所瞩目的犯人的瞬间。 之前因为过度惊愕而陷入茫然状态中的人们,紧张地紧绷著身体,注意力都集中在九十九十九身上。十九用他美丽的两手安抚著心浮气躁的记者团,点点头回答道: “……我明白了,我就单刀直入地告诉各位。平安、江户、现代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犯 人·密室卿——还有过去和现在的连续分尸杀人事件的犯人,开膛手杰克与开膛手杰基的真实 身分是……” “犯人是谁!” 有人大叫,九十九十九则静静地说出了真相。 “犯人是——(?)” (待续) 我预言。 身为读者的你在这个时候大概还没能识破真相吧!给读者的挑战书:所谓的推理,理论性的思考 并不代表一切。 因此,就算凭著直觉 也无所谓。 ‘犯人·密室卿是谁——’ 这个问题,你究竟能不能 回答得出来呢?——期盼你能继续奋勇作战。 推理Ⅸ 密室的真相 ra 密室卿的名字是…… 隆莉·昆恩怀著复杂的心情凝视著电视画面中的九十九十九。DOLL英国分部集会室——除了她之外,还有许多侦探们都注视著大画面的电视。 昆恩的理论分析在事件的初期阶段就导出真相。但是她并不希望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犯人不是问题,而是接受真相让她讨厌得无法忍受。 昨天已经回日本的十九打电话跟她联络,她以呼应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解决形式,著手准备进行连续分尸杀人事件的解决工作。 她有时候会觉得侦探是非常辛苦的职业。就算下想做,为了社会的正义,她还是非做不可。如果是私家侦探,就可以有某种程度的选择自由,可是她是隶属於DOLL的侦探。像这次的事件,她实在无法不对社会单纯的“制裁”系统产生无法释怀的感觉。 ……今天,她失去了一个好朋友。 伦敦警视厅的一个房间——冬扇夜美子、雾华舞衣、九十九音梦三个人看著电视中的九十九十九。 他们都了解十九的苦恼,对某个人的正义而言,一定是对另一个人来说的邪恶。因为十九下了“制裁”而导致人生整个崩坏的人会憎恨他——其相关者们也大概一样吧!明知如此,十九为了“制裁”而出席解决篇的记者会。 这个问题的层级不是交给鸦城苍司就可以没事的,既然完全将事件解决的人是九十九十九,那么落幕的责任只有交给自己了。 率直地相信正义是很容易的事。既然说到正义,就不能蔑视正义的意义(蔑视其本质),因为所谓的正义,终归只是多数意见行使“被害者的理论”,以期抹杀少数意见的光明正大名份罢了…… 三个女侦探都觉得,十九似乎是以自己来彰显这件事。对她们而言最重要的人物,即将为世界落下布幕。 当时——犬神夜叉来到中国。为了去造访一个将不眠闪考传授给他的禅侩。同时也为了解决两个事件的真相。 平常总是挤满了脚踏车的大马路上不见人影,夜叉也挤在几十个人聚集的电器行前面。在中国,白色是代表“丧”的意思,身穿白色外套的夜叉自然地就吸引了四周人的注意。 九十九十九持续推进解决篇……夜叉心头盘旋著各种念头,静静地凝视著十九。 ——九十九先生为什么可以得出超越不眠闪考的答案呢?那个人是否也超越了只允许超级侦探进入的领域? 在中国境内,从刚刚就开始下雪了。夜叉凝视著无限雪花不断舞落的根源——天空的遥远彼方。九十九先生的秘密……所谓的神通理气到底是什么呢?电视画面中的十九现在正要说出犯人的名字。夜叉还无法得出答案。 · 佐渡九冬在老家的房间里,一个人看著电视,一边直接啜饮著波旁威士忌酒。 那天下午,他死皮赖脸地要求龙宫城之介告诉他事件的真相,而那个真相却让他难以承受。 “佐渡氏,你也许无法忍受真相,你真的想知道吗?” 在说出真相之前,城之介这样说。九冬没有多想这句话的意思,难掩膨涨的好奇心,继续追问。当城之介栘开视线带著同情的语气告诉他真相时,九冬四周的世界整个翻转过来了……不,不只是翻转那么容易,世界是崩坏了。 他默不作声地呆立了一会儿,然後摇摇晃晃地离开了JDC总部大楼,走到外头漫无目标地狂奔而去。他像个小孩一样,眼中浮著泪光,口中喃喃地说著。 “骗人骗人骗人……骗人!” ——自己之前所相信的世界到底算什么!现实和虚构交替的恐惧让九冬感到胆怯。城之介最後那句话紧紧依附在他脑海里,迟迟不愿离开。 “世界是非常不公平的啊,佐渡氏。” 一回到家,他就伸手拿过为了避免失眠而每晚睡前要暍的波旁酒。如果没有借用酒精的力量,他觉得自己恐怕无法保持理性了。 电视画面中,九十九十九正要说出犯人的名字—— 九冬将头无力地搁在被炉上,带著空虚的眼睛凝视著解决篇的发展。 在全世界的人们的注目下,举发犯人的瞬间终於到来了。 “犯人是谁!” 有人这样大叫,於是十九冶静地说出了犯人的名字。 “犯人是matsuo先生。” 一个出人意料之外的名字从侦探的口中说出来,一个应该已经死去的人物…… “麻生茉绪是所有事件的犯人吗?” 一个记者不由自主地问道。 麻生茉绪曾经是事件的最大嫌疑犯,她就是所有事件的幕後黑手吗?可是死人如何影响死後的事件? 十九又将全世界为这个答案感到狐疑的人类打落惊愕的谷底。 “不是麻生茉绪小姐……密室卿是松尾芭蕉(茉绪和松尾在日语中的发音都是matsuo)先 生。” 十九的话乘著电波窜向全世界。那美丽的声音宛如流星般拖曳著尾巴,在不久之後在全世界的每个角落飘荡。 ri 被隐藏的历史解开了绳索 因为事情太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以至於让人无法揣度其真正的意思,现场无人说话。 语言从整个世界消失,只剩下笨重的沉默静静地流著。 “你所说的松尾芭蕉……是那个?” 一个外国记者用孱弱的声音问道。 对他们外国人而言,松尾芭蕉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但是由於刚刚十九做过说明,他们知道松尾芭蕉就是“密室纪行”的作者。 十九点点头,记者团终於发出惊愕的声音。密室卿是江户时代的俳人……松尾芭蕉。 “可是,九十九先生,那是怎么一回事?动机何在?还有——松尾芭蕉是如何操控现代的事件?” “让我按照顺序,一个一个来说明吧!密室连续杀人和连续分尸杀人事件都是洗脑杀人。” “——洗脑杀人?” “是的,松尾芭蕉先生是宗教团体的开山始祖,写出密室教义的‘密室教’团体的开山祖师·密室卿就是他。” “‘密室教’……那究竟是什么?” 事情实在太诡异了,每个人都张著嘴,露出一副可笑的蠢样。 十九那般美丽却又淡然地说道: “密室教这个团体从江户时代之後就躲在历史後头秘密活动……如果追本溯源的话,其原形的思想团体似乎从平安时代就存在了。将‘我的密室’这些纷乱的东西於江户时代整合为一的就是密室卿,也就是松尾芭蕉先生——如果我们相信那些信徒所说的话,事情就是这样。” “信徒?怎么可能……九十九先生,难不成那个密室教到现在还——啊!原来是这样的吗 ……” 提出问题的记者似乎已经找到真相了。他喃喃自语似地又这样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 “您推断的没错。那就是密室诡计,构成密室的被害者及目击者几乎都是密室教的信徒。 一切都是他们胡扯的,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密室杀人的存在。” 所谓的密室是为了崩坏而存在的,密室是虚构的产物,是不存在的东西。密室连续杀人就是象徵其真理的一种终极形态。 “在搜查的过程中,为什么会锁定那个密室教?” 外国记者用兴奋的语气问道。 “密室教是不存在的团体,一直都隐藏在历史和社会的阴暗处。信徒之间的联络也非常地慎重,以避免留下任何证据,所以透过一般的搜查方式是无法发现这个消失的环拙的。我们是事先预测有这样的团体存在,询问事件相关者,然後才导出他们的供词。” “怎么会这样……那么密室教的信徒是如何集会的?还有动机呢?演出密室连续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也许是无法接受太过脱离现实的解决方法,年轻记者的语气变得有些急促粗暴。十九不动如山,以泰然自若的态度冷静地说: “密室教以别的思想团体的形式而被遮盖下来,这就是所谓的双层构造宗教团体。先以获得社会认可的思想团体存在,然後只有被选出来的人才会据以形成密室教。” “这种思想团体真的存在吗?” “思……我想各位应该也还记得,出现密室连续杀人的被害者的‘谨言慎行之环’这个团体就是(参考“密室十三 谦虚的密室”);‘谨言慎行之环’——这个名称就是‘我的密室’的代称。” 惊愕之情扩散到整个记者会现场。 所有的犯罪都是由密室教所主导,密室教隐身於“谨言慎行之环”当中。 (谨言慎行之环) tsu tsu shi mi no wa(我的密室) wa no mi tsu shi tsu “在我针对动机做说明之前,请先让我对历史和世界做一番解说。这是记载於‘密室传说’中的事。世界和历史都只有被记录之後才会存在,本来人类的历史就是被语言和时间所区隔开来的事物,说起来情况就类似密室。我们的世界因为被时间和语言所区隔,所以才会存在。” 由时间和语言形成的记录,以及被记录的这个密室所支配的世界与历史。如果没有记录,就没有过去,也没有现在和未来。人类这种物种如果没有记录,也只是一种现象而已。 “密室教这个宗教和“密室传说’这份原稿就是充分利用了这个道理。就如过去的历史书籍所昭示的一样,事实就是所有被记录的东西。就算那是捏造的东西,被记录成过去是事实的事物到後来都会变成事实。正因为如此,所以‘密室传说’被记录下来,目的是藉由小说的形式来记录伪装的事件,以彰显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是真实,是存在的……” “那么,浊暑院溜水先生也是密室教的信徒吗?” “据信徒们的说法确实是如此,浊暑院先生可能是现代密室教的代表人物。他负责选择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被害者作业。” 神秘的迷雾慢慢地开始散开来了,但是事件的全貌依然暧昧不明。十九继续说明。 “现在让我来说明一下动机,密室教的信徒们认为在密室当中遭到密室卿所杀是最高的荣誉。所以他们主动成为被害者,有些人就成为虚构密室的目击者。” “等一下,九十九先生,密室不是全都是虚构的吗?而且密室卿也只是一种概念,可是你又说在密室里被密室卿所杀,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挺著个啤酒肚的中年记者追问道。十九点点头,回答他的疑问: “诚如我之前所说,对他们而言,过程并不是问题。制造一个密室杀人,被记录为“被害 者在密室中被一个叫密室卿的超越者所杀’才是最重要的。他们相信,密室连续杀人之谜是绝 对不会被解开的,既然谜题不会被解开,那么只会留下密室连续杀人的记录,而记录会成为过 去的事实。” “这种事情——简直是疯了!” “是吗?以我们所相信的过去历史事实而言,我们也只是囫圆吞枣被记录下来的事情而 已,我认为密室教的中心思想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 利用世界的法则来进行的犯罪——就这层意义来看,密室连续杀人简直就是一种世界性的 犯罪。 “他们为什么要在密室连续杀人事件中,期望在密室里被密室卿所杀呢?那是因为为了得到永远的生命。” “永远的……生命?” 现场只有人低声嘟哝著,再也没有人发问了。太过出人意料之外的事件真相正逐渐进入以 常识性的感觉无法理解的领域。 “他们的目的是藉著扮演可能会成为一座永远迷题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中的被害者,而永 远存活在历史当中,这就是密室教的奥秘。如果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未获解决的话,事件就会成为一个带有传说色彩的故事,同时也意味著被害者们将永远被记录下来。” “这么说来,开膛手杰克事件也一样了,那个事件的被害者到现在都还活在记录当中……以当时的鲜活姿态。” 英国记者彷佛以被击败的口吻说道。藉由完成非天命之死,而在永远的轮回之中获得永生——真是一种不折不扣的禁忌秘法。 “据信徒们的说法,密室卿·松尾芭蕉先生所汇整的密室教的思想可能被记录於一本叫‘密书’的文书当中。在现代这个时代,似乎是由浊暑院先生继承了这本密室教称为‘密书’的教典,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被发现。无论如何,记载於“密书’中的密室教教义似乎不只在日本,更在世界各国流传著。这也只是听信徒们所说,缺乏可信度,但是那些遭到暗杀的过去的伟人——譬如坂本龙马先生或约翰·F·甘乃迪先生好像也都是密室教的信徒。” “胡扯!” 有人忍不住叫了起来。可是现场的人没有人认同这个发出狂叫声的人。坂本龙马和JFK确实还活在现在,活在世界的历史记录当中…… “不只如此,如果把‘我的密室’的时代也含括进去的话,还有很多是有名的信徒。譬如在火焰密室本能寺遭到暗杀的织田信长先生,或者其共犯明智光秀先生也一样……” 织田信长、明智光秀、坂本龙马、JFK都是在甚至无法解释为密室的封闭状况,假装遭到暗杀而自杀的?日本史,不,世界史的常识发出巨大的轰然声,整个崩毁了。 “记录=真实”的世界法则於焉诞生,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世界性犯罪。可是,解决篇还没有结束。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们尚在调查当中,结论街不明确,但是我相信应该还会有著名的信徒会出现吧!相信各位已经明白,英国的连续分尸杀人事件的原理也完全相同。虽然跟自杀有点不一样,但是都是所有的被害者自己所选择的死亡。说来开膛手杰克、开膛手杰基都是密室卿的别称,是偶像化的,不实在的东西。据信徒的说法,密室教的支派已经在英国形成,这个被称为‘分尸教’的团体也是一个奉“密书’为教典的宗教团体……” 就如基督教对“圣经”的教义分岐解释而分裂一样,密室教也将“密书”的解释分岐开来而衍生出分派,其中一个例子就是连续分尸杀人的事件。也许密室教的分支目前还存在於世界各地。所以,十九现在还下能将事件做完整的解决。 之後,九十九十九又回答了记者们提出的几个问题,然後落下解决篇的布幕。 记者们似乎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JDC之後将会以文书的形式发表解决篇的内容,因此记者会暂时告一段落。十九和记者们都离场了,但是现场的气氛依然热络。 一月十七日,晚上九点四十五分。 ru 所有的道路都通向真实 JDC总部大楼八楼,侦探们齐聚第一会议室里。 解决篇的兴奋气氛还没有平息下来,时间超过晚上十点了。 “——大家真的辛苦了。” 鸦城苍司环视著会议室这样说道。侦探们低下头,相互慰劳著。 第一班的侦探——九十九十九、刀仙人、不知火善藏、龙宫城之介、冰姬宫幽弥。总代表助理半斗舞梦和第二班的天城漂马及雨雾冬香也都在场。 “可是,九十九氏,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到松尾芭蕉=密室卿的?” 黑衣侦探问十九,於是众人停止了交谈,把视线射向他。 十九轻轻地拿起放在桌上的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回答道。 “是‘密室传说’的预告谋杀的部份,一开始我就觉得松尾芭蕉先生有点诡异,越往下看,我的怀疑就越加确信了……” “光靠预告谋杀就已经识破真相了吗?” 舞梦惊讶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尊敬的色彩。 十九轻轻地点点头,开始说明。 “在预告谋杀当中,密室卿决定在密室中犯下罪行,这一部份就说明了完美的密室:然而不知为何,从窗口打进来的雨滴竟然溅在密室卿的脸颊上,那是一个没有玻璃窗的时代的房子,也就是说窗外的芭蕉叶不就暗示著松尾芭蕉先生的住居·芭蕉庵。芭蕉先生在“後面的羊肠小径’中用了“予’这个第一人称,还有开头的俳句——” 【棣棠 蛙飞跃 溅起水声】 “经过确认,这句俳句是有名的“蛙跃进古池中 泛起水声’的原形句子,从这里就可看出,这不只是暗示,已经是一种明示了。密室教的信徒浊暑院先生,在故事的一开头就将密室卿描绘成松尾芭蕉先生了。” “作品中的密室卿不是在暗示麻生茉绪,而是在明示松尾芭蕉。” 幽弥参透内情似地说道,十九隔著太阳眼镜用温和的视线看著他。 “……在‘密室传说’中,麻生茉绪小姐是扮演著密室卿分身的角色。她拜‘matsuo’这个名字的发音之赐而被赋与这个任务——信徒们也都证实了。” “麻生茉绪的双亲好像也都是密室教的信徒,麻生家之所以有那么多与松尾芭蕉相关的书籍应该也是这个缘故吧!茉绪从小就被灌输松尾芭蕉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的观念,所以她也跟父母一样加入了密室教,是这样吗?” 十九瞄了附带说明的不知火一眼,继续说道: “对密室教而言,密室卿,也就是松尾芭蕉是一个超越性的不可侵犯的存在。所以担任密室卿分身的麻生茉绪小姐在原稿中被描述为男性,名字也被改为松尾的松这个男性化的字。” “在麻生茉绪死後,犯罪预告电话就告中断的原因何在?” 舞梦提出疑问,鸦城代替十九从旁回答道。 “只要想想打犯罪预告电话的目的何在就知道了吧!舞梦。” “目的?不是为了预告犯罪吗?” 舞梦很感困惑似地眨著眼。 “不只是如此,犯罪预告电话是为了让密室的尸体被发现而打的。你想想看,当一个人在独栋的房子的密室里遭到杀害时,如果没有犯罪预告电话,尸体是很难被发现的。如此一来,密室连续杀人的顺序就会产生混乱。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问题,所以才会有犯罪预告电话。即使在容易被发现的密室状况中发生的事件也有犯罪预告,就是为了让预告有个一贯性,而且也是为了掩饰,不是吗?” “啊!原来如此……在麻生荣绪死後,确实是发生了尸体立刻就被发现的状况下的密室杀人事件。” 舞梦接受了这样的说法,刀仙人一边将眼镜往上推,一边补充鸦城的说明。 “请让我为总代表的说明加个注解。我在想,犯罪预告电话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用意?也就是说,企图让搜查人员误认密室卿是实际存在於现在的一个人。” “刀先生说的没错。” 鸦城从烟盒里取出烟卷,很满意似地点点头。 “——就结果而论,平安和江户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又算什么呢?” 突然坐在旁边的雨雾冬香提出疑问,於是漂马忍不住有了直接反应。 “平安的密室连续杀人搞不好是松尾芭蕉先生的创作。因为用来记载‘密室密纪’的墨水是江户时代的东西。可是江户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或许是真的吧!我推断,江户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是松尾芭蕉先生亲自执行的,在预告谋杀当中,密室卿在下定决心後吟咏了“棣棠’的俳句。而江户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是在“古池’的俳句出现之後开始的,这些事情形成了完整的对应,我不认为是出於偶然。” 鸦城一边抽著烟卷一边回应道: “也就是说侦探=犯人啊!芭蕉并不是搜查密室连续杀人事件,而是在执行……把平安时代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创造成小说,创造出密室卿这个超越者的芭蕉掀起江户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把它当成密室教的第一个活动。” “可是,平安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应该也不完全是是虚构的吧!我们也得到信徒们的证词,“我的密室’这个团体是从平安初期开始出现的。” 刀仙人说道,不知火善藏也加上注解。 “据信徒们的说法,在密室教当中,一千两百这个数字好像是一个神圣的数字。我想应该不是花甲的六十乘上成人的二十,不过一千两百这个数字为什么会成为圣数,对身为局外人的我们来说还是个疑问。不管有没有某种宗教上的意义,我们只能认同它是一个事实——一千两百个密室里有一千两百个被害者。还有三千两百年密室传说’,一九九四年的一千两百年前是七九四年,由此来看,事件的开端——密室教的起源应该是西元七九四年前後。” 城之介将戴著黑手套的两手用力一拍,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 “——现在这么一提龙宫才想到,龙宫也是从三千两百年密室传说’中的三千两百’这个数字才发现真相的。冰姬宫氏,就是那些传呼器的数字文字啊!” “数字文字?” 幽弥感到讶异似地皱起眉头。对暗号最没辙的幽弥不知道城之介在说什么。 “‘i’在数字文字中有‘i’、 “趾’、 ‘ser’等不同的读法。以‘2’代表m行来看,‘2·0’就是‘no(NO)’;如果把‘0’当成“o(O)’来看的话,‘一千两百’这个数字就可以翻译成‘sen·no·o(1·20·0=洗脑)’……唔,这也许是个偶然,不过龙宫是根据这一点找出洗脑杀人的真相的。” 刀一边听著城之介的解说,一边想起自助式洗衣店的密室。 被害者的头部(脑)遭到清洗的那个事件简直就是洗脑的巧合。 “真是太多巧合的事件啊。” 漂马恨恨地说。坐在旁边的冬香悄悄地瞄了他一眼,漂马好像在生什么气。 “可是,各位是根据什么而掌握到真相的?我对那个……推理的过程这种东西是一概不知。” 舞梦很困惑似地说道,鸦城点点头,将烟卷捻熄在烟灰缸里。 “人很会编排复杂的谎言,其实越是简单的谎言越不容易被揭穿,这个事件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密室太过完美了,不可能的犯罪行动通常是无法成立的。一旦同样的模式持续过多,形成犯罪的基础部份就会受到质疑,只要针对犯罪的基础进行集中考疑,真相自然就昭然若揭了。” “也就是说,没有所谓的密室吧!” 冬香附和道,她是在聆听十九发表解决篇之前没有发现到真相的人之一。 不知火代替鸦城回答。 “思,就是这么回事吧!只要往这方面去想,答案自然就出来了。如果说被害者在活著的情况下被斩首也是获得他们的同意之後才进行的,那就可以理解了。如果这是思想团体的犯行的话,那么麻生茉绪拥有被害者的尸体的相片也就可以说明执行的犯人是轮替的。至於被写在背上的笔迹相同也只要设定是有一个文字的‘模型’在,执行犯只是用血将之描绘出来的话就没问题了。从被害者背上的字使用大写的数字来看,‘模型’可能是拿‘密书’的笔迹来做参考制作出来的。” “——原来如此,如果是用了‘模型’,那么美国太空人在太空船中就可以写下汉字了。” 舞梦不断地点著头,十九又补充说道: “笔迹在日本的事件中成了一个非常有力的线索……识破真相的人好像都分别去问过笔迹监定班,所有的笔迹一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事实。” 刀非常同意十九的说法,他也说道: “因为要是在平常,说笔迹一致恐怕也很难让人理解。不只是在犯罪搜查的工作上,这种原理大概符合世界各地的思考模式吧!但如果只是将别人提供的情报囫图吞枣,恐怕很难从一般层级展开飞跃性的思考。” “刀说的没错,重要的不是笔迹一致,而是完美地重合在一起。” 一月一日的时候就发现笔迹完美地重合的不知火,语气中充满了身为怀疑推理高手的威严。以怀疑所有一切资讯为推理基本的不知火,在得到笔迹一致的情报之後立刻就找上了笔迹监定班,然後将从同样的角度拍摄下来的被害者背上的文字照片输进电脑中,以等倍去对照,结果就发现了所有的文字是完美重合的。 所有的文字都完美地重合……这就代表存在有文字的“模型”,再推衍下去,就建立起了执行犯是一个以上的推理。在会议室里的成员当中,没有确认这件事的除了半斗舞梦之外,身为侦探的就只有雨雾冬香一个人。 冬香低下头去,以饱受冲击的声音自我反省说道: “我太过相信其他搜查班给我的现场情报了,哪里想得到笔迹会完美地重合……” 所有拍摄被害者的尸体相片,相机和拍摄的角度及距离各不相同。所以冬香虽然觉得背上的文字笔迹相似,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重合的。 笔迹监定班的人员当然知道笔迹是完全重合的,但是鸦城要求他们,为了留下将搭顺风车杀人和真正的杀人事件拿来做比较的线索,除了亲自来确认的人之外,此项情报绝对不可外泄。 “啊!雨雾,别这么沮丧,人生本来就是因为相信一切而成立的。试著去怀疑所有的事情是必要的,但是人是必须靠著相信某些事情才能活下去的。不知火伯,你说是吧?” 鸦城转向师父问道,独眼的老侦探觉得很好笑似地笑著点头。 “苍司说的没错,怀疑一切是可以通往事实,但是同时也是迷惑人们思绪的原因。一旦对相信的事物感到迷惘,迷信就会因而产生,这是很不可思议的巧合。如果将‘迷信’这两个字分解开来就成了‘人之谜’,怀疑固然重要,但是犯不著像我这样一头栽进怀疑的世界中。 哎!以我的立场来说,没有怀疑当然是还可以活得下去,是我自己不想活得没有怀疑啊!” “所有的道路都通往真实,是这样没错。因为我们目前都是用各别不同的推理方法而找出真相。任何事件,位於所有谜题核心的真实都只有一个。” 城之介做个总结似地说,众人纷纷点头同意。只是……鸦城出於反射似地点著头,同时又带著意味深长的视线看著十九。他的视线彷佛诉说著这个讯息。真实真的只有一个吗? re 一个事件的结束 包括JDC的侦探在内,所有事件相关者都接受过调查。有人证明是密室教的信徒,也有人被证明完全无关,当半斗舞梦念出目前行踪不明的事件相关者们的名单後,会议室里笼罩著阴郁的气氛。行踪不明的人几乎都被视为逃亡中的密室教信徒。而在目前失踪中的重要参考人名单当中,鮎川哲子警部的名字赫然在列…… 哲子的公寓里,刊登著召开事件解决记者会预告的十六日报纸仍然被放在被炉上。室内没有打斗过的迹象,很明显的,哲子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失踪的,并不是遭到绑架。 而蟹场警视——连蟹场都成了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被害者,因此可以确定他也是密室教的信徒。 蟹场寻高警视和鮎川哲子警部,连日来一起召开搜查会议的同事竟然是密室教的信徒,这是一个颇具冲击性的事实。蟹场在死亡之时,鸦城等人就已经识破他是密室教的信徒。但是没有人想到,连妹妹遭到杀害而悲哀至极的哲子竟然也是密室教的信徒,更没有想到她会失踪。 “我不相信鮎川小姐竟然是密室教的信徒,她会参与杀害妹妹的行动……怎么会?太难以置信了。” 念完失踪人口的(信徒的?)名单之後,舞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讲出这句话。她低垂著头,语气极为低沉沮丧。 “可是,舞梦。就算如此,那也是她妹妹自己所选择的自杀之路,所以鮎川小姐本身应该也死心了。虽然为妹妹的死感到悲伤,但同时也接受了——” 冬香语带安慰地说。 对没能识破真相的冬香而言,由密室教这个团体所进行的密室诡计骗局简直是晴天霹雳。 正因为如此,她所感受的惊讶绝非那些识破真相的侦探们能比拟。冬香也看到过因为妹妹被杀而悲伤难抑的哲子,她流下的是虚伪的泪水?冬香不想去这么想。 “我对自杀这种说法有点意见。斩首的行为确实是帮助自杀,尽管如此,一样算是杀人的行径。如果鮎川小姐也知道这个计画的话,说得再好听,她也是杀人的共犯。” “不知火伯说的没错。元旦那天被传送出去的犯罪预告状,还有犯罪预告电话,在这些讯息当中,密室卿都不是使用‘杀’,而是用‘被杀’的字眼。这一点虽然也成了没有犯人存在的真相暗示,就概念而言,被害者们尽管是自杀,但是他们被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执行犯所杀却是不争的事实。密室虽然是虚构的,但是这不是连续自杀,而是连续杀人。” 鸦城用严峻的语气说道,侦探们的表情也跟著变得极其严肃。 连平常总是活蹦乱跳的城之介也露出前所未见的深沉表情。 “任何人想信什么神,龙宫无意干涉。但是,就算对方首肯企图自杀,龙宫也不能同意这种杀人的行径,而且就算父母都是信徒,也不能把将要出生的孩子当成密室教的信徒加以杀害。” 城之介这一席话代表了众人的意见。姑且不说当事人决定自杀,在孕妇密室中遭到杀害的无名胎儿,他意志又怎么说?虽然没有人能确定胎儿是否有意志存在,然而孩子也是人。 父母亲确实有著身为孩子监护人的义务,然而我们能因此而认同他们为孩子洗脑的权利吗?打从出生到这个世界来的那一瞬间,人就是人,不是父母亲的财产。堕胎也是某种杀人,可是孕妇密室杀人是在胎儿出生之後加以杀害的,罪孽更为深重。 幼年时期,曾在坚信自己的价值观是绝对的正义父母亲约制下,过著洗脑教育支配的城之介有著辛苦的童年,他无法克制自己不这么想。 “总代表,我能理解蟹场警视是密室教信徒的事实,但是他为什么非得跑到堉玉县去被杀呢?” 冬香的脑海里有源源不绝的疑问。本来应该在京都府的饭店里休养的蟹场基於什么原因,非得跑到琦玉县去跳轨呢?那个事件在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当中也算是天外幻想。 “雨雾,一切都是已经被设定好的剧本啊!浊暑院溜水创造了密室连续杀人的剧本,而信徒们则忠实地将之实现。当剧本为整个密室教所认同时,就成了密室卿的意志,是绝对的,因此信徒绝对不能违逆剧本。我曾经跟警视厅确认过,蟹场警视是以其他人的代理人身分,被紧急从本厅调派到JDC协助搜查的。” 听到鸦城这样说,不知火继续说明道: “也就是说,蟹场警视来京都并不是预定计画之内的事情,蟹场警视理应留在当地搜查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蟹场警视的老家确实是在崎玉县——在密室教的剧本中,他就算在崎玉县被密室卿所杀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的死之所以变成难以形容的诡异状况,那是因为他被派到京都出差的缘故,真是讽刺啊!” 决定前往京都出差时,已经被设定好在崎玉死亡的蟹场是什么样的心境?而在自己非死不可的当天,他因为感冒而躺在京都饭店时的心境又是什么样的?舞梦不由得想起蟹场在搜查会议时不断地否定“密室传说”存在的模样。 回头想想,鮎川哲子也一样。也就是说,他们并不知道“密室传说”会被寄送过来吗?当舞梦把这个疑问提出来时,十九回答道: “在事件发展的过程中,我并没有直接见过他们两位,所以不能肯定这点,不过我想应该是吧!密室教的剧本并没有“密室传说’登场这部份,所以他们感到惊慌失措也是理所当然。” “蟹场警视和鮎川警部大概觉得“密室传说’的原稿不利於密室教计画的进行,否则他们刻意否定原稿的存在不就太奇怪了吗?或者他们是这样想的——密室教的某人背叛,将“密室传说’寄了过来。” 鸦城说著,以故弄玄虚的视线看著十九。 “——梶义雄好像把一切都供出来了。” 刀这样说道,於是幽弥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 “对了,梶义雄——应该说是第九个密室杀人犯。我虽然识破真相,可是却解不开那个谜,为什么只有第九号的被害者背上写著“杀人玖’,不是“密室玖’?” “是不是因为——终归是人?” 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漂马突然开口了。坐在他旁边的冬香和提出疑问的幽弥都惊讶地凝视著他。 “漂马,什么意思?” “当执行犯斩下脑袋,杀害被害者後,扮演目击者角色的人就用‘模型’在被害者的背上写上血字……根据信徒们的证词确实是这样的吧?鸦城爷。” 鸦城点点头表示肯定,漂马也点点头,继续做他的超级推理的说明。冬香看著他的侧脸,从他的表情上看到愤慨的色彩。她不知道原因何在,只知道漂马好像很生气。 “梶义雄必须在妻子已经化为尸骸的尸体上写上‘密室玖’。也许是面对妻子的尸体时发现到了吧!发现这不是密室卿主导的密室杀人,而是由人所主导的杀人行为,可能他对接受妻子的死感到後悔。那个男人不是杀人的机械,是人,因为挚爱的人死亡从疯狂中觉醒应该算是很正常,他被自己的罪恶意识所谴责,於是在背上留下“杀人玖’。” 漂马忿忿不平地说,这时刀一边将滑落到鼻头的眼镜往上推,一边点著头。 “也许就如天城所说的……但是他并没有做到将密室教的计画曝光或破坏的地步,因为否定密室教就等於让妻子的死变得没有意义了。也许他想把妻子的死封闭於密室杀人的幻想中,这是他对妻子的最後的爱意表现,所以他才会想要取走解决事件的九十九性命。绑在他身上的炸药是从负责联系的密室教其他信徒那边调来的,他说是为了制止密室教崩毁,因此信徒才大力地协助的吧!” 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当中,有很多人既是加害者,同时也是被害者。 “还有一点,如果说有但书的话,应该就是‘密室十二’了。” 十九竖起食指,以沉静的口吻说道,众人的视线便都集中到他身上。 十九指出的一点是众人都遗漏的部份,“密室十二不成密室的密室”。 “既然是记载於“密室传说’中,那么那个搭顺风车杀人事件也可以说是出自密室教之手,“密室十五’的饭店搭顺风车杀人事件也一样……” “那也是密室教的疯狂行径……可是,目的何在?” 舞梦以被打败的语气喃喃说道。 十九的表情罩上一层阴影,回答舞梦的疑问。 “为了藉由自行发生的搭顺风车杀人事件,进而诱发模仿的搭顺风车杀人。也就是说,为了让日本陷入混乱当中吧!” 被害者、加害者、目击者、搜查人员、乍见之下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密室教的剧本当中真的是出现了许多的配角。谁是信徒?谁不是信徒?界线断断续续,水无止境地扩散开来……随著令人不快的疑念。 信仰密室教的教义而殉教的人们,在临死之际真的觉得幸福吗?真的觉得满足吗?侦探们任思绪在密室教的信徒身上驰骋了好一阵子。 JDC的任务结束了。事件的谜底解开了。今後警察大概会大肆展开搜查。追踪、逮捕、侦询失踪中的密室教信徒是警察的管辖领域,不是JDC出头的地方。侦探们将从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舞台上消失,投入新的搜查事件当中。 ——一个事件即将落幕—— 但那意味著与新的惨剧格斗的开始。只要犯罪没有被永远扑灭的一天,JDC就永无宁日。永远不会结束与犯罪的格斗。侦探们为了迎接明天开始的繁重工作,先後离开了会议室。 在重大事件的谜底已然解开的现在,现在他们最想要的是好好休息一阵子。为了面对新的格斗,他们迫切地想要先休息一下…… ” 所有的世界犯罪 侦探们相继离开,会议室只剩下鸦城苍司和九十九十九两个人。玻璃窗外,夜幕已经低垂。将整个世界笼罩在漆黑中,黑暗使得会议室里的灯光更加明显。两个侦探依然坐著。中间隔著三个座位,但是他们不在乎,仍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鸦城叼著新的烟卷,将ZIPPO打火机拿在右手掌中把玩。 鸦城对他最信赖的部属慰劳有加。 “无论如何,辛苦你了,九十九。” 十九微微地低下头,视线略微地低垂,左右摇著头。 “我什么都没有做呀!完全拜鸦城先生帮我安排一切所致。” “啊!别这么谦虚,要不是你推理出密室卿就等於是松尾芭蕉的话,事件恐怕还会继续发展下去吧!” 包括鸦城在内的第一班侦探们都识破了疯狂的密室诡计。 但是却没能追出在背後操控事件相关者们的幕後黑手。 之前不知火有几次要鸦城采行强攻策略。但是在不知道事件首脑的阶段就使出杀手鐧,是身为JDC总代表无法接受的作法。 只要侦讯事件相关者,取得他们的供述就可以了。可是没有人敢保证可以得的到供词,也没有人确定疯狂的密室诡计就一定是真相。风险太大的赌注之前,鸦城一直在原地踏步。 事件相关者们迟迟不愿松口,即使进行测谎,也因为他们笃信密室教的教义导致机械完全没有反应。信徒们崇信的密室卿的真实身分就是松尾芭蕉!如果没有那张强力的王牌,搜查人员也没有把握可以得到信徒们的供词…… 对信徒而言,密室卿=松尾芭蕉是只有他们崇信的神圣,是唯一的绝对者。搜查人员掌握密室卿等於松尾芭蕉的事实,让信徒们产生强烈的动摇,心灵密室开始产生龟裂。当本来应该牢不可破的立足点开始崩毁之後,顷刻间就分崩瓦解,不久之後就有一个信徒供出事实了。当一个人供出之後,原本隐形的枷锁就被解开来,从密室教的诅咒中被解放出来的信徒们开始相继供出事实。 十九在回国时就已经算计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相信,密室卿等於松尾芭蕉的事实应该会使得密室教信徒们的内心密室开始崩落。可是仍然改变不了这是一个危险的赌注。如果事件相关者们乖乖地招供那还好,万一不成,事情就变成攸关JDC存亡的大问题了。 尽管如此,鸦城还是相信十九,把一切都赌在神通理气所导出的解决方法上。如果不在适当的时机拿出强攻策略,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就绝对不会落幕,他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 於是他向十九提出建议。结果超乎鸦城的期待。事件的终极事实让不只是鸦城,连十九和其他的侦探都为之心颤胆寒。 据信徒们的证词,加入“谨言慎行之环”的人在日本国内大约有一百万人。其内部极密秘团体——密室教的信徒也有大约七万人之多。如果将支派也包含进去的话,国外的信徒不下数十万人,实际情况到底是如何似乎也没人能通盘了解。 更让人惊讶的是,名字也出现在‘密室传说’中的日本首相也是密室教的信徒,听到这个消息,鸦城几乎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了。内阁中主要的阁员好像还有其他几个信徒,从某方面来说,国家犯人说也不是单纯的妄想。然而,这也说明了赌上三百年的历史,逐渐而踏实地深深地、深深地,渗透到日本全国的密室教势力可怕的程度。 以目前的状况而言,身为密室教反对派的一般人,在数量上胜过密室教的势力。所以才能对密室敦实施“制裁”。万一密室教比有著其他思想的人,人数更多的话——也许密室教信徒才是一般人,而其他人们就会受到制裁。 想到这里,鸦城的心情变得好复杂。本来人哪里有“制裁”人的权利?是多数意见为了明哲保身而抹杀少数意见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或者是把不让自己成为被害者当成最重要事情的“被害者理论”? 鸦城完全没有盲从正义这种幻想的概念,但是当他面对密室连续杀人这种宗教思想方面的事件时,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正义这种东西的本质。 如果换个立场的话,也许自己也会加入密室教。到时候或许他会利用JDC总代表的地位扰乱搜查工作,满心欢喜地为虚构密室之死殉教……这种事光是想像就让他脊背发凉。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明确的。可是,人必须相信某些事物才能活下去,那么我该相信什么呢? 相信我自己?或者……鸦城看向十九,鸦城最信赖的就是这十六年来一直跟他一起进行搜查工作的十九。正因为如此,他必须这样问: “对了,九十九,密室卿真的是松尾芭蕉吗?” 当鸦城提出疑问时,十九正想著英国的连续分尸杀人命案。 在由JDC负起所有的责任的条件之下,英国也呼应日本的搜查动作,开始侦询事件相关者。根据昨天晚上隆莉·昆恩给十九的报告,担任连续分尸杀人命案的搜查主任克莉丝蒂娜·菲利普警部,竟然也是密室教的支派·分尸教的一员。 老实说,十九听到这个消息时非常惊讶,被认为是密室教的信徒的鮎川哲子警部和十九在去年的幻影城杀人事件中一起合作过;过完年之後,他就一直待在英国,接触英国菲利普警部的机会比日本的鮎川警部要多,加上克莉丝蒂·菲利普是代表世界的S侦探隆莉·昆恩多年的好朋友——这些附加的关系更加深了十九的惊愕之情。 不,不只是这样,绝妙地分配到事件各个重要之处的密室教与分尸教信徒,唤起了十九凌驾惊愕之上的恐惧。密室教的信徒们躲在密室连续杀人事件背後,而分尸教的信徒们则躲在连续分尸杀人事件背後,顶著事不关己的表情生活,宛如和其他的人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连很早就识破事件真相的隆莉·昆恩也想都没想到克莉丝蒂·菲利普竟然是分尸教的一员。结果,世界最大的谜题等於是人类本身。就象徵性的意义而言,这次日本和英国的事件堪称是存在於世界犯罪底部的事件。 人是一种为谜团所包围的存在,所以人一集合在一起,就会出现犯罪。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有谜题,十九经常这样想,有的只是理论性的解决方法。然而,连这样的十九都没办法解开自己本身的谜。能够毫不费力地解开犯罪之谜的他也无法洞悉人类的内心。总而言之,人是永远谜样的存在。 即便像现在这样相对而坐,十九也无法读出鸦城内心的思绪,而鸦城应该也一样吧!没有人能了解别人任何事情。连自己的事情也一样…… “密室卿真的是松尾芭蕉吗?” 鸦城这个问题让十九回过神来。两人默不作声地沉浸於思索当中好一阵子。鸦城充满现实意味的一句话,不由分说地将他们两人拉回会议室这块领域。 ——刹那间—— 紧张的空气在两人之间紧绷起来,两个侦探隔著十九的太阳眼镜,以锐利的视线对峙著。 “那是……什么意思?” 十九很慎重地问道。鸦城将抽著的烟卷捻熄在烟灰缸里,交抱著双臂凝视著十九。 “是我的问法不对吗?密室卿也许确实是松尾芭蕉。可是,是谁将密室传说流传到江户时代的?” 十九无言地凝视著鸦城,过了一会儿,死心似地吐了口气。 “不愧是鸦城先生。您果然认为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真正犯人并不是密室卿::松尾芭蕉吗?” “应该不只有我,不知火伯和刀先生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也许也是这样想的……他们之所以不把它当成问题,是因为他们认为知道终极的真正犯人并没有什么意义。” “可是,您是彻头彻尾想了解,了解历史的神秘?” 十九以沉稳的语气确认道,鸦城便笑了。 “如果芭蕉只是过去和现在的中介者,那么密室传说的作者就另有其人了。我试著作动集中考疑,结果发现了那个人物——我导出真正的密室卿了,可是我没有明确的证据。” “松尾芭蕉先生确实下是密室传说的作者,而是继承者……可是,密室教的教主·密室卿彻头彻尾就是松尾芭蕉。因此我认为判断他是密室连续杀人的真正犯人也无伤大雅。” “——那我也知道。所以不知火伯和刀先生也才没说什么。可是,那只是一种安慰的理论,九十九,能不能告诉我,你心目中的真正密室卿是谁?如果集中考疑和神通理气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的话,可信度应该就可以增加不少吧!” 十九困惑似地轻轻地摇摇头,那长及腰部的长发华丽地晃动著。 “鸦城先生,我的神通理气是超级推理——那只是安慰人的理论。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请让我听听集中考疑所导出的答案,第一个字就可以了。” 鸦城带著严肃的表情点点头,用低沉的声音说: “真正的密室卿的第一个字是不是‘H’?” 十九不得不深深地感觉到命运嘲讽的恶作剧。在日本和英国,他两度和世界最高级的侦探进行推理协议,而且在这两次的协议中,对方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可是十九的答案却不同。 犬神夜叉的不眠闪考所导出的密室卿的第一个字也是“H”。 可是十九…… “我不认为神通理气是绝对的,在一般的事件当中就是这样,所以在这次这种事件中更是如此。世界的历史存在於永远谜样的密室当中,我没办法锁定密室传说的作者。” 十九说完便以优美的动作站起来,充满歉意似地对鸦城低头致意。 鸦城这时才第一次听到十九对谜题有肯定的说法。 “九十九,你的答案不是‘H’吗?” 十九转过身背对著鸦城说。 “我导出的答案是“S’,鸦城先生。至於那是谁,就姑且让我保密吧!” 十九离开会议室之後,鸦城茫然地凝视著门口好一会儿。十九导出“S”的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搜查工作并没有结束,事实上,也许搜查才正要开始。鸦城在无人的室内,独自点起烟卷。密室传说的推理结束了……可是,谜显依然存在。 真相X 密室的传说 wa 之後…… 充满冲击性的事件解决记者会一个星期之後……失踪中的密室教信徒们一个一个地遭到逮捕。可是,事件依然持续发展。 不管事件的真相是否明朗化,人们的不安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彷佛不曾存在过一样,媒体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火热地炒作事件了。本来被视为无差别杀人的事件,现在已经变成滑稽的集体自杀事件。 尽管如此,日本和英国的事件依然持续进行。 每天有三个(或者四个)人遭到杀害的事情虽然不再出现,但是每天最少会出现一个被害者。看来信徒们就算知道会被逮捕,也还是打算继续演出虚构的密室杀人和分尸杀人。 这些抛弃其他的想法,将绝对的信仰奉献给密室教的人们没有後路可退。也许他们只能朝著自己相信的道路勇往直前。 密室教是一个没有实体的秘密组织,遭到逮捕的信徒们也不知道谁是代表人,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到去年以前浊暑院溜水担任代表人的职务,当然更别说知道继任者是谁了。因为信徒们遵守其秘密性,所以密室教在联络事情时也慎重再慎重,也因此要从信徒身上向上追溯找到密室教的中枢部份,可能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 在“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第五部中虽然记载著有一千两百人遭到杀害的事实,但是并没有直接提到被害者,因此没办法锁定下一次会是谁预定遭到杀害。除非密室连续杀人及连续分尸杀人的计画曝光,否则是没办法防患事件於未然的。 等待事件发生,等事件一发生,就将使用疯狂的密室诡计目击者们加以逮捕——这种没有效率的循环一直反覆上演。事件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持续发生。 一月二十四日是个晴朗的日子。因为事件之谜已经解开,整个社会的气氛渐渐地恢复正常。潜沉於社会深处,像烟雾般弥漫的不安感一扫而空,人们逐渐回归如同澄澈的一月晴空般清爽的生活。 · 阳光照射下来,连乾涩的寒风都令人觉得份外舒畅。天城漂马一边啜饮著威士忌,一边无所事事地躺在鸭川的三角地带。能够得到带薪休假固然好,但是他无心出门旅行。他什么地方都不去,只是信步在街上踱著,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这里了。 他将瓶盖上的威士忌倒进喉咙深处,感觉到酒精炙热的液体流到身体里。漂马用嘴唇衔著瓶盖,望著河川。高野川和贺茂川以美丽的Y字形交会,形成清澈的鸭川。望著清澈的河流,心灵就宛如受到洗涤一般。漂马被魅惑似的凝视著永不停歇地的流水。 当他集中精神,企图掌握绝对不会停留於一点的流水时,刹时间就好像迷失自己一样,他产生一种天城漂马这个实体消失,世界与记忆也都不见似的错觉…… 漂马回过神後,将盖子盖回威士忌酒瓶,收进运动服的口袋里。阳光刺眼异常,举头望向天空,眼睛就刺痛得不得了。 ——在那四天监视的时间当中所发生的事情真的发生过吗? ——我真的见过冰神仙才或高部优吗? 闭上眼睛,阳光依然觉得刺眼,视野为黑暗所笼罩并不会带给他任何不安,反倒是刺眼的阳光让他有点心烦。 突然,刺眼的光线消失了——是太阳躲到云层後头去了吗?或者是有人站在漂马面前,挡住了阳光呢?——有人站在我面前。 漂马想起和高部优在三角洲重逢时的情形。当时,优站在他面前。挡住阳光,像太阳一般灿烂的笑容就在眼前,而这次呢?他知道高部优不可能站在那边,尽管如此,漂马还是对渺小的可能性充满期待,他睁开眼睛一看,人整个弹跳而起。优并没有站在那边,只是太阳被云层所挡住了。漂马发现自己竟然为此感到失望,惊讶得难以自持。 ——那小妮子对我而言像是太阳吗? 漂荡在天空之城的马——漂马这个人。人如其名,像漂泊的旅者一样在世界漂荡。 有一段时期,阳光普照,他走在明亮的人生道路上,可是当一个叫雨雾冬香的太阳变成月亮时,他找不到头顶上的太阳,误人了迷宫。 ——我一直在寻找属於我的太阳。 他感觉到高部优的存在照亮了他的脚下。可是,她散发出来的光芒是比月光还淡的星光。 ——难道本来以为只是星星的光芒,其实是比月亮还亮的阳光吗? 太阳再度从云层後面露出脸来,过度刺眼的光线让漂马不由自主地拿手遮住眼睛,金黄色的光芒从他的指缝闾洒落而下。 ——真的是这样吗?不只是因为我知道她的秘密而另眼相待?突然他觉得背後有人。漂马保持原有的姿势,只把头转向後头。高部优一脸微笑。 “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知道她的秘密的漂马紧张得难以自持。他全身紧绷,把整个身体转过来面对著她。 “干嘛?用那种看犯人的表情看人。” 优坐到漂马旁边,将拿在手上的罐装啤酒一饮而尽。她从运动服的内口袋里拿出香烟。 “难道不是吗?” 漂马以严峻的语气说道,优将叼在嘴上的烟点燃,露出苦涩的表情。 “——开玩笑的啦!” “为什么出现在这种地方?你明明已经被点名通缉了。” “真是一点都不像侦探会说的话,为逃犯担心吗?无所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 优呕气似地说道,漂马一把将烟从她口中抢过来。用空啤酒罐将烟头捻熄,把烟蒂丢进罐子里面。 “为什么不自首?已经有好几个证人证实你是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执行犯,你再逃也逃不了多久的。” 好不容易可以重逢的,应该讲些更贴心的话。脑袋是这样想,可是漂马说出的却尽是些现实的话。 从一月一日开始,到一月六日的麻生茉绪的事件为止,高部优都是担任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第一执行犯,负责砍下被害者们的脑袋——这是许多证人一致的说法,因此一般人认为这是如假包换的事实。高部优目前以嫌疑犯的身分,被全国通缉当中。 漂马之所以到三角洲来,或许是因为心中的某个角落希望在这里见能到优吧! 总有一天优会遭到逮捕,在那之前,漂马无论如何都想见她一面。现在不可能还可以见到逃犯优,他心里也明白,可是漂马还是来了。没有去其他的地方找,就直接来到两人曾经独处过的三角洲……而优也真的出现在他眼前。现在他们两人就在有著深刻回忆的地方相对而坐,就像很久以前就约好了一样。互相被吸引的两个人,命运在没有预期的情况下再度交缠在一起。 “你还记得……那个下雨天的事吗?” 优把视线从漂马身上栘开。她的声音微微地颤抖著,但并不是因为寒意的关系,而是优感到恐惧。 “那还不是远到会让人遗忘的过去,就是你送我便当和茶的那一天。” 漂马鲜明地记得那天的情景。大雨、浊流还有水的味道,和那些景物串连在一起,鲜明的记忆。那一天,蹲在河边望著浊流的漂马,被出现在他背後的优突然摇著肩膀,让他在那一瞬间尝到死亡的恐惧。优离去之後,见到了冰神仙才……从许多方面来看,那天是让他印象深刻的一天。 , 漂马默默地注视著那张侧脸好一会儿,於是优放弃似地说: “那一天——我本来打算杀了你的。” 这句话化成一把看不到的利刀贯穿了漂马的身体。 这出乎意料之外的讯息让漂马为之语塞,一时之间甚至没办法有任何反应。 “你说什么……?” 他勉强才挤出这句话。 “我知道尸体的背上被写著汉字的大写数字,因为是我砍下被害者们脑袋的,所以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却不小心把这件事透漏给你。” 漂马虽然说不出话来,但是脑袋一直在转动。他在无意识当中想像著一副阴惨的景致。 围著须贺原小六的密室教的信徒,当中也有第一发现者由良直树和三好美世子。高部优砍下了须贺原小六的脑袋,而信徒则用模型在他的背上写下文字,然後信徒们扮演目击者的角色……和“密室传说”所描写的“密室”大异其趣的——恶魔般的景象。 就如高部优自己承认的,一九九四年一月一日黎明,她人在平安神宫。 但是她扮演的不是目击者——是执行犯。 “密室连续杀人的计画是经过几百年的时间被构想出来的,我死也不能让我一个人的失态而瓦解了整个计画。我可以避开嫌疑,但还是会留有疑问,再说你是个侦探,我必须杀了你才行。可是我终究下不了手,其实我只要往你背上轻轻一推,把你推落河中就可以了……我竟然做下来这么简单的事情。” 泪水从优的眼角滴落脸颊,声音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我只问你……一件事。” 漂马的声音是僵硬的,排除了所有感情的僵硬声音。 “你之所以接近我也是因为我是个侦探吗?以密室教信徒的身分,为了打探搜查人员的工作进度……” 也许冰神仙才适时地出现在三角洲也是因为高部优的联络,漂马这样想著。那不是基於偶然的情节,而是必然的发展吗? “不是的!” 优用力地摇著头大叫,声音像悲鸣。 “我……只是对你产生了兴趣。当我们在推理研究社的活动教室谈话时,就觉得我们个性很厶L…:所以……所以我……” 说到最後,优已经是泪满脸颊,口齿含糊不清了。各种思绪在漂马的脑海中卷起漫天的漩涡,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为什么没有杀了我?” 漂马好冷静,冷静得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他的语气根本不像是跟一个企图杀害他的人对峙。 “……我害怕。突然间,我开始怀疑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之前所做过的事情是非常疯狂的……当我开始有了害怕的情绪,身体便突然无法动弹了……” 太阳被挡住了,乾冶的风呼地吹过两人之间。 “之前……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有人能了解我,只有密室教是我的救赎。如果往後就要这样孤独生活,不如死在密室中要好得多——我是这样想的。可是,遇见了第一个能够了解我的人……你也许不相信,可是我对你……” 优说到这里便不再作声,脸是湿的,但是泪水似乎已经止住了。 她似乎竭尽全力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正常的状态,她压抑住颤抖的声音说: “我很庆幸能遇见你……如果能再早一点碰到你就好了。我想你大概不会接受我吧!可是,对我而言,你永远都是——” 泪水又滑落优的脸颊。 一旦开始溃堤,泪水就再也止不住了,优似乎很努力地想对漂马说些什么。漂马被优迫力所压倒,反倒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很卑鄙吧?老是讲一些好听的话,我想我一定是想搏取你的同情……我太差劲了。” 优站起来,拂掉沾在牛仔裤上的沙子,泪也下擦,转过身背对著漂马,以缓慢的脚步往马路的方向走去。优最後说道: “我现在要去自首,时间虽短,但是谢谢你……再见了。” 优渐行渐远,身影慢慢地变小,不久之後便变得像豆粒一般大小——漂马就以坐著的姿势,把右手伸向远去的优。然而,他的手太短了,构不到她。冬天的邂逅和分离,男人和女人邂逅,女人和男人分离。男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孤单地被抛弃在这个世界上。 命运有时候就偏爱残酷的恶作剧。 当天晚上,漂马站在俯视三角洲的加茂大桥上,一边暍著威士忌一边凝视著充满回忆的场所。那个现在纯粹只是回忆,其他是一无所有,为黑暗所笼罩的三角洲已是空无人影。 酒精虽然温暖了他的身体,却无法温暖他冰冷的心。没有把心情告诉对方就和对方分手的人到底该怎么做才好?连漂马的超级推理都没有办法推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得到答案之前,我是不会死的……他深切地这样想著。那是他对衷心爱过的第二个女人最後的总结。 高部优始终没有遭到逮捕。她在和漂马分手之後的几分钟後,就在人行道上遭巴士辗毙。 那纯粹是意外吗?或者是自己选择了死亡?总之,她在没有自首的情况下就此辞世…… 漂马将威士忌酒瓶放在桥的栏杆上,拿掉头巾——那是和雨雾冬香一起生活的记忆。优的死让漂马豁然开朗。不要执著於过去而迷失了现在,他觉悟了。不要永远被回忆和过去所束缚。头巾从他的手上松开,画著弧线在半空中飞舞。这么一来,终於可以用朋友的身分和冬香往来了吧!不再拘泥於过去,这也是为了逝去的她…… 高部优会永远活下去,在天城漂马这个人生的密室当中。 那并不表示漂马不会忘记优,时间这种东西只存在於“现在”这一瞬间。优和漂马永远都会在回忆的时间里,在回忆的场所……生存下去。 而现在——现在的漂马正活在“现在”,。飘落鸭川的头巾渗入黑暗当中,不消多时便消失无踪。 i 密室的最後一把钥匙 九十九十九自一月十五日回来之後,就经常和浊暑院溜水的妹妹·水无濑渚以电话联络。 浊暑院溜水留下来的磁碟片真的只有九片吗?十九几近执拗地持续追查这件事。 磁碟片盒是十片装用的,可是被发现的磁碟片只有九片。 渚以溜水的遗稿“给你的信”中有“九片磁碟片”的陈述理由,坚持应该只有九片磁碟片。可是她自始至终都没办法确定溜水给她看过的磁碟片到底是十片还是九片。 开始电话联络之後的十天,一月二十五日。渚终於承认“当时哥哥手上的磁碟片好像有十片”。 十片装的磁碟片盒是设计成刚好收纳十片磁碟片的,如果少了一片,理当会知道。溜水给渚看磁碟片时,磁碟片确实是完整地收纳於盒子当中,渚以“不敢说绝对”为提前,做了这样的承认。溜水留下了十片磁碟片……可是,目前被发现的磁碟片只有九片。 十九藉由他的神通理气推断,消失的那片磁碟片才是完全解决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密室的最後一把钥匙。磁碟片跑到哪里去了? 浊暑院溜水於一九九三年十月二十四日写下了“给你的信”。他在信中陈述,在同一天他完成了“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在那个时候,十片磁碟片是否在溜水的手上? 隔天十月二十五日起,溜水就参加“关西正统会”的作家团体合宿活动前往幻影城,之後到十月三十一日遭到杀害之前,他没有离开幻影城半步。 渚的证词唤起了JDC的侦探们的许多推理。第十片的磁碟片是否存在?如果存在的话,内容为何?又在什么地方? “一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及“给你的信”完整收在被发现的九片磁碟片中。就这层意义来看,第十片磁碟片并没有存在的必然性,也可能是浊暑院溜水将多出来的一片磁碟片处理掉了。 可是,有必要因为没有保存任何资料的缘故就将磁碟片处理掉吗?溜水是不是有非将最後 一片磁碟片藏起来不可的理由?譬如最後的那片磁碟片中储存著被预定的一千两百个被害者的 资料之类。如果溜水选出的被害者是根据“密书”制成密室连续杀人剧本的话,这种可能性也 是相当大。 龙宫城之介等人著眼於版权定於一九九三年十月三十一日发表的浊暑院溜水最後作品“拼图”上,开始展开推理。 “拼图”是溜水新完成的九十九篇的流水短篇小说集,作品的副标题“秘密沉睡於九十九的幻影中”引起城之介的注意。 从“百”中拿掉二”就变成的九十九,也被用在代表“白”的意思上。如果“九十九的幻影”这个标题暗示著“白色的幻影”,也就是“幻影之白=幻影城”的话。从偏好文字游戏的溜水个性来看,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加上并没有在岚山的溜井宅邸或千丸二乐都市·千本丸太町)的公寓等与溜水有关的场所中找到磁碟片,再考虑到幻影城是溜水的人生终结地一事——“秘密”是否“沉睡”於幻影城? 从各个角度来看,城之介的推理有值得一听的价值,找到或许记录有被害者名单的磁碟片,是搜查人员最迫切的愿望。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排除对可能会有收获的幻影城进行彻底搜查。於是以佐渡九冬为代表的警方·JDC合组的搜查团被派往幻影城。 从一月二十七日起到一月三十一日——搜查工作进行了五天之久。大型旅馆·幻影城的各个角落都被搜索过,可是不要说磁碟片,连一张可以做为线索的纸条都没有发现。尽管如此,搜查人员的努力并不是完全白费。失踪中的鮎川哲子警部在幻影城被找到了,动过整形手术变脸的哲子成了另一个人,她以招待员的身分躲在幻影城工作,结果却被佐渡九冬给识破了。 幻影城的相关人员都接受隔离侦讯——结果发现惊人的事实,除了旅馆的主人·平井太郎之外,其他所有工作人员都是密室教的信徒。在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第二十个事件(幻影城的密室)中,少年小杉胜利遭到杀害一事已经导致几个工作人员遭到逮捕,但是庇护鮎川哲子一事成了关键,又有更多的隐形密室教信徒遭到逮捕。 在主人平井太郎不明究理的情况下,密室教的思想已经深深渗透幻影城了。可怕的是密室教的信徒阶层很厚实,日本全国各地也不知道潜藏著多少隐形的密室教信徒。 因为这个事件,JDC不得不重新审视幻影城杀人事件,就算真相不至於有任何改变,但是事件的背後似乎仍然潜藏著各种因缘…… 世界为一片灰黑所笼罩。二月一日,水无濑渚戴著太阳眼镜,来到妙心寺墓园。她请开车送她来的春日五月在寺庙前等她,渚任性地表示想一个人去扫墓,五月也爽快地答应了。 ——老是接受五月的照顾。 五月从高中时代开始,每当渚有麻烦时,她总是不留余力地大力相助,要是没有她的话,这么久以来是否能依然够过得平静顺利呢?最近她经常这样想。今天也一样,也因为五月巧妙地引开了采访的媒体,渚才能心平气和地来为哥哥扫墓。 自从事件被解决後,渚身为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黑幕之一·浊暑院溜水唯一的亲人而被媒体紧盯著不放。我跟密室教没有任何关系——渚虽然一再这样声明,可是恣意窥探别人隐私的媒体却始终不愿放过她。挑衅的信函和电话也接踵而至,短短两个星期之内,渚就换了两次电话号码…… 她并没有为了自己的私生活因为哥哥的缘故遭到破坏而感到愤怒,透过去年的幻影城杀人事件,还有今年的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她深刻体验了哥哥心中的苦。 溜水一直为了追求人生这个密室之门而苦恼著,他从来不在妹妹面前显露痛苦的模样。所以渚在了解了溜水的苦恼之後,虽然感到震惊、悲哀,却完全没有怒气。渚能够深刻地理解不让妹妹烦恼而一个人背负著痛苦的心情。 就好像看著黑白电影的影像一样。被分为白和黑两种色彩,隔著太阳眼镜看到的灰色世界。那是一种宛如被俗世隔开,在弥漫著不可思议气氛的空间中行进的奇妙感觉。 墓园里没有其他人影,渚在整齐排列的坟墓之间行进。她一边朝著哥哥的坟墓走过去,一边摘下太阳眼镜。这时渚终於发现到有一道人影伫立在哥哥的坟前。是媒体相关者吗?她不想在这种地方被采访的媒体问东问西。渚停下脚步,正待将太阳眼镜再度戴上。还好那人是背对著这边的,现在回头的话……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转过头来。 虽然没有直接见过面,但是渚对他非常清楚,及腰的美丽长发,修长的身材,细致的美貌,他跟渚一样也戴著太阳眼镜。 事件解决之後过了两个星期,这个人就是现在化身成国家英雄·活生生传说的九十九十九。 十九的视线和渚对上,露出微笑,轻轻地低头致意。渚回应他的寒喧,宛如被吸引似地朝著他走过去。 坟前供著新的花束和香。渚将祭品放在墓旁,把太阳眼镜收进外套的内口袋。 “第一次见面,水无濑小姐,我是JDC的九十九。” 十九的声音是那么地美丽而温柔,充满著包容听者的温柔与感性。 渚立刻就放下了原先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对象抱持的警戒心。 “……我知道,我们通过几次电话了,您好。” 溜水墓前的祭品果然是十九带来的。 渚在对此事表达感谢之意的同时,也问了十九来访的真正用意。 十九被采访媒体锁定的程度不亚於渚,再加上他应该比她忙上好几倍,他不会是只为了来扫墓而跑到妙心寺来的吧!也许他是特地来见渚的。 可是……除了五月之外,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渚今天会来为哥哥扫墓,十九是如何得知她会来这里的呢? “我有事情必须当面跟你确认,所以在这里等你。” 十九的答案果然如渚所预期。渚一度撤除的警戒心再度苏醒。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这里?” “我的推理——神通理气将我指引到这里来,只是这样而已。” 渚突然对眼前的侦探产生恐惧,藏在太阳眼镜後头的眼眸宛如看透了这世界的一切——这点让她感到非常害怕。 “有什么事吗?” 渚的声音自然而然地变得紧张。十九仍然带著美丽的笑容,定定地凝视著她,然後说道: “水无濑小姐,能不能把磁碟片给我?” “磁碟片?你……” “我是说浊暑院先生留下的第十片磁碟片,我推断是在你手上。” “为什么?为什么我……” “是神通理气告诉我的,第十片磁碟片应该存在。当你从骨瓮里取出磁碟片盒的时候,里面应该是有十片磁碟片的。因为不只是‘密室传说’,还要包括储存了被害者名单的磁碟片,浊暑院先生的遗稿才能成为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完整记录。如果浊暑院先生是密室教的记录者的话,当然第十片磁碟片就必须要存在。” 十九的语气仍然保持著优雅,然而却隐含著不容人辩驳的强大力道。渚不由自主地把视线栘开,看向哥哥的坟墓。 将两人的视线隔开的太阳眼镜,让她觉得有著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力量。太阳眼镜背後的禁忌眼眸……就因为看不到那对眼睛,所以才让人觉得那是一种可以透视他人的超越性——渚有这种感觉。她越发无法正视十九的眼睛(正确说是他的太阳眼镜)。 “照道理说也许是这样。可是第十片磁碟片不是没有被发现吗?在我家,还有在幻影城都找不到……” “如果磁碟片被刻意地隐藏起来的话——还有些地方并没有被搜过。” “……你是指?” 渚将视线栘回十九身上。十九定定地凝视著她,然後说出事实。 “就是你本身。” 十九的一句话差一点让渚整个人瘫倒下来,她摇晃著身体,踩著笨拙的步伐往後退了两三步。全身的力量彷佛都流失了,应该要守护的东西宛如细沙一般从渚的手掌中滑落,她短暂的抗拒很快就结束了 ……要倒下去了!那一瞬间,十九纤瘦的手臂用力地抱住渚。看似奢华却又潜藏著力量的手臂。 “你还好吗?” 十九一句温暖的关怀使得从身体流失的力量又开始恢复了。就她所受到的精神冲击来说,她是不可能没事的,然而十九一句“你还好吗”却真的让她觉得自己不会有问题,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渚慎重地将十九的手臂推回去。她将戴著白色手套的双手绕到背後,从上衣的下摆滑进去,松开缠在衣服底下包覆腹部的长统袜。密室的最後一把钥匙被裹在薄薄的化学纤维中沉睡著。 渚将取出来的磁碟片交给十九,静静地说道: “我一直在想,当接受搜身检查时就放弃了吧!也许是因为第十片磁碟片的存在太过模糊的关系,到今天为止“我’这个藏身处所却从来没有被搜索过。” “因为没有明确的证据——被害者的名单就在其中吗?” 渚无言地点头,回应了十九的问题。她的表情虽然残留著一抹遗憾的色彩,但就整体而言,就像是心里的疙瘩不见了,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 “如果这片磁碟片没有被发现的话,浊暑院先生的罪过就可以减轻一些——你是这样想的吗,水无濑小姐?” 渚带著悲哀的眼神看著哥哥的坟墓,左右摇著头。 “隐藏磁碟片是我对哥哥的赎罪。拿出磁碟片时,五月跟我在一起,所以我没办法将所有的磁碟片隐藏起来。可是,我可以利用在‘给你的信’中的‘九片磁碟片’的记述,将最重要的保有被害者名单的磁碟片藏起来。我趁著五月打电话给警察和JDC通报磁碟片的情报的空档……” “赎罪,你是这么说的吗?你是指你帮助警方证明哥哥的犯罪行为?” “不是,我答应过哥哥。答应他不对任何人提起磁碟片的事情,现在事情变成这样……看到原稿之後,我能理解哥哥的心情与那几近疯狂的想法,他为了打开有限生命的密室之门,在永远的轮回中寻求永恒。哥哥的所作所为就社会的观点来看确实是属於犯罪领域的事情,可是……” 渚凝视著十九,她已经不去在意他的太阳眼镜了。 渚的视线穿透了黑色的镜片,笔直地捕捉住十九的眼眸。 “我认为我所做的事情罪孽深重,连哥哥的所作所为都不足以比拟。哥哥和其他的信徒一样,只想完成密室连续杀人的计画,所以哥哥才会以密室教的代表身分,扮演记录者的角色。 虽然被杀害,却可以迎接最高境界的幸福之死,可是我……我……” 情绪已达到了临界点,渚再也承受不了。她用左手捣著嘴角,垂下了眼睛,发出呜咽声,泪水随著地心引力滴落墓园的地上,渗入土中消失不见。 “水无濑小姐,你知道是谁把‘密室传说’的原稿送到JDC的吗?” 十九非常自然地以安抚的语气这样问道。 这也是在事件解决之後所留下来的少数谜题之一,寄送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原稿和两本古文书的人,身分至今依然是个谜。 寄送原稿和古文书的行为等於是毁掉密室连续杀人的计画,在密室教的剧本中并没有这一项。 渚用手套擦掉眼角的泪水,依然垂著视线用低声说道: “我不知道。我本来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那份原稿的存在,我也不认为是有人在偶然的机会下发现骨瓮里的磁碟片。我想可能是哥哥把“密室传说’的原稿交给了某个人吧!很抱歉,我想不出可能的人选……顶多只能想到哥哥自己(的灵魂?)。” “哪里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这时十九第一次把视线从渚身上栘开,太阳眼镜看向溜水的坟墓。从他的表情中没办法看出他的思绪。一段短暂的沉默时间流逝,不知道十九到底在想些什么。 渚自言自语似地说: “我破坏了和哥哥的最後约定。看到磁碟片的内容时,我心中充满了悔恨。哥哥那么信赖我,他大概做梦也没想过,在事件解决之前,磁碟片的内容竟然会因为我而曝光。一想到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於是我出於冲动地将存有被害者名单的磁碟片给藏了起来。” 渚看向十九,侦探凝视著溜水的坟墓,依然保持沉默。 “我做了很愚蠢的事情。我真的这么认为。” “你是指哪件事?” “——啊?” 由於十九突然说话了,渚一时之间无法反应。她在脑海中反刍著十九的话,很沉著地回答道。 “当然不是让哥哥的磁碟片曝光的事,而是将磁碟片藏起来一事。” “……是吗?” 十九嘟哝似地说道,渚对他露出浅浅的微笑。 “九十九先生,希望那片磁碟片能帮上一点忙,为了能顺利解决事件。” “男女双胞胎——听说这是前世未能成全恋情的恋人们投胎转世而来的。” “——” 渚无言以对,十九对她轻轻地露出美丽的笑容。 “也许一切都是浊暑院先生的意思,或许那个人(的灵魂)藉由寄送原稿希望你发现磁碟片的存在……我觉得也能这样想。” 十九留下这句话,就从渚的身边走过去。望著十九的背影之际,渚内心的思绪急速地膨涨开来。当这种情绪进开来时——渚忍不住叫住了十九。 “九十九先生!” 十九在墓园的转角停下脚步,回头看著渚。 “哥哥的……哥哥的所作所为确实是一种犯罪行为。可是,那未必可以断言是一种恶,对不对?因为哥哥也是被害者。” 因为两人之间有一段距离,渚略微提高了音量。 十九轻轻地摇著头。及腰的亮丽长发哀怜似地静静地晃动。 “关於这一点,我无可奉告。我没有制裁他人的权利。对生者是这样,对死者更是如此。” 他的声音虽然沉静无比,内容却清晰地传进渚的耳中。然後,侦探离开了墓园。被留在原地的渚孤独地站在那边。永远、永远地……随即雪开始落下来。 e 四季和死期·侦探们的神 拜十九拿到的第十片磁碟片之赐,事件一口气有了长足的进展,正待进入最後的阶段。浊暑院溜水留下来的最後一片磁碟片上详细地记录了预定的一千两百名被害者的情报和各个密室状况。 · 搜查人员根据资料,将企图继续从事密室连续杀人行为的密室教残党给一网打尽。当中也有人敏感地察觉到将被逮捕而四处逃亡,但是这些人也几乎很快地就被逮捕了。目前还在逃亡中的人也因为警方发布全国通缉,遭到逮捕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如同漫长恶梦般的日子终於逐渐接近尾声…… 一月过去,二月过去——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余烬也渐渐地熄灭了。 也许是一年之初经历过战後最恶劣的惨剧使得人们变得坚强,整个社会的机能比以前运作得更顺畅。面对危机时,人们自然会团结一条心,这次的事件给了社会这个教训。 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给了社会一个抛弃逐渐僵化老旧外壳的绝佳机会,之前一直没能踏出改革步伐的政府机关也开始慎重考虑危机管理的重要性,针对各种社会问题的对策进行检讨。 事件虽然结束了,但是密室教的存在并没有完全消灭,隐藏的密室教信徒应该还存在,而对社会为恶的并不只限於密室教而已。 犯罪的种子散播在世界各地,站在管理社会大众一方的人必须伤脑筋想对策,避免让这类种子继续萌芽。 避免让惨剧再发生。而世界也开始出现微小伹确实的变化症兆。朝著好的方向?或者往坏的方向?谁都还不得而知。终归一句话,任何一个时代,创造历史的并不是社会系统,而是人。 充满绝望色彩的冬天一过去,洋溢著希望之光的春天到来。恶梦般惨剧的记忆被淹没於日常生活的情报中,正逐渐为人们所淡忘。置身於漩涡当中时,日子过得像地狱一样,然而回顾已逝的过去,每个人都不禁对那个事件有若干的怀念之情。 恢复原来的生活的日子,一如往常迎接炙热季节的到来。 七月——当被列名於通缉行列的信徒都遭到逮捕之後,九十九十九受到各方的表扬。解决了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和连续分尸命案的十九现在已经是广为人知的“世界的九十九十九”。 八月——DOLL颁发了“侦探之神(God of Ditectives)”的称号给十九。 九十九十九名符其实成了世界的“拯救之神”…… 酷热的夏天转眼之间就过去,紧接而来的是红叶的季节。 十月三十一日是九十九十九的生日,同时也是一年前他解决了幻影城杀人事件的日子。短短的一年之间,十九四周的环境有了重大的变化。 幻影城杀人事件结束时,十九觉得这样棘手的事件应该不多。没想到事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连续分尸杀人命案、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等超凶恶犯罪相继发生。 以一九七九年发生的彩纹家事件为开端的犯罪革命,新型犯罪不断地提升层级。十九时而感觉到这些事件背後存在著世界的恶意般的事物。 象徵世界之恶,令人恐惧而不快的黑暗……到底是什么呢? 十九经常将神通理气指向那片黑暗,然而每次在掌握答案之前,他就停止思考。侦探之神·九十九十九是可以知道终极的真相,然而十九没有自信在知道一切事实之後还依然能保有自我,被世界的黑暗笼罩时,自己是否能够保持不被吞噬呢? 预感到这个世界的黑暗就有如此地强大。他甚至觉得包括神通理气在内,十九本身的谜“犬阵夜叉冀求的神秘)都好像沉睡在黑暗的最深处。 所以,即便他在一年之间让自己的评价飞跃性的提升,他却没办法真正感到喜悦。虽然从超级侦探到S神探,再晋升到侦探之神,然而他的一颗心却被虚无所包围。 ——必须扫除心中的谜团,与黑暗对峙。新型犯罪想必会前仆后继而来,想要根除新型犯罪,不直击其核心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是的,他心里明白。正因为如此,十九为恐惧黑暗的自己感到心浮气躁。战斗并没有结束。不,真正的战斗甚至还没有开始。经验过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和连续分尸命案之後,十九这样确信。今年发生的事件恐怕不是新型犯罪的终曲,也许只不过是序曲罢了……动乱的狂风似乎正要吹垮迎接世纪末到来的世界。 十九的生日,来自世界各地的侦探们纷纷送上祝福到JDC。手上有事件待办的人则打贺电祝福侦探之神的生日。当天晚上,在JDC举行盛大的活动,庆祝这个与一九九四年初的阴渗事件呈对比的华丽的日子。 拜密室连续杀人事件,连续分尸命案之赐,古老的犯罪完全蜕变成新型犯罪了。 侦探们在大时代的动荡波涛之间享受片刻的平稳。 为了防患世纪末的重大犯罪,侦探们需要休息。如果安适的时光可以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然而明知不可能,可是心中某个角落仍然这样梦想著…… 第二天,一道讣闻震惊了JDC。代表JDC第一班的名侦探·不知火善藏因为心律不整而猝死。 不知火的死来得实在太突然了。虽然死亡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会突然造访的…… 名侦探毕竟也是人,有人在事件当中遭到杀害,也有人在没有承办任何事件时,在没有任何前兆的情况下骤然过世。不知火的死亡消息再度让侦探们深切地感受到人类的脆弱。 尤其是鸦城苍司,因为前一天晚上(在庆祝十九的生日之後)他还跟不知火师徒俩一边暍著酒,一边来了一段好久没有过的彻夜畅谈,因此他受到的冲击更是巨大。 一个接一个就这样丢下我走了,师父,连你也…… 身为JDC总代表,鸦城将大半生都耗费在与凶恶犯罪的危险格斗日子。他随时有就死的觉悟,就因为这样,当妻子和儿子为犯罪事件夺去生命时,他也得以想办法保住理性。 可是,不知火是自然死亡。就年龄来看,不知火任何时候被召唤到那个世界去都不奇怪。 尽管如此,不知火身体还好得能在前一天彻夜饮酒。心中尽是满满的无法接受。明知道是很愚蠢的想法,可是鸦城时而无法不这么想。我是不是被厄运之神附身了——而且厄运不是降临自己的身上,都找上在我身边的人。 鸦城没有骨肉至亲也没有亲戚。部属虽多,但是能像家人一样交心的却只有不知火善藏和九十九十九。 ——师父已走,如果连九十九都从我的面前消失的话,我是不是还能保有自己这个脆弱的存在呢? 鸦城为这种不安感到怯弱,同时想起前一天晚上师父所说的最後一席话。 “——也许谜题还没有解开。” 离开JDC之後,鸦城到不知火的住家喝酒。师徒两人好久没有这样把酒言欢了,两人畅谈到天亮。当天色开始泛白,他离开不知火住宅时,师父突然就说出了这句话。 不知火像是自言自语,因此鸦城也没有问他真正的意思。於今想起,那竟然成了不知火最後的一句话……老迈的侦探企图以这句话告诉弟子什么事呢? 不知火善藏对侦探人生抱持著怀疑推理的态度。他的推理是以怀疑一切为前提,可是他临死前的这句话却隐含著超越单纯怀疑的强烈语气。 现在回头想想,鸦城觉得那是师父要弟子解开谜题的意思。这是太过穿凿附会的想法吗?谜题还没有解开。什么谜题?是师父目前进行的事件吗?不,从他的语气听来,并不是这个意思。是以前的事件——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吗?或者是更早以前的…… 就真正的意义来看,密室连绩杀人事件的终极之谜并没有解开,那是可以理解的。那个事件的谜题正是所谓世界和历史之谜——是没有人解得开的谜题,不知火当然也应该知道。那句话指可能的不是密室连续杀人事件。 那么,是不是更早以前的事件?譬如幻影城杀人事件或彩纹家杀人事件。时间会不会回溯得太过头了?一旦开始产生怀疑,就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很可疑。就如不知火的怀疑推理一样,所有的事物都值得怀疑。 鸦城回想著之前体验过的每一个事件。不管是哪个事件,应该都已经解决了,然而一旦加深怀疑,就会开始质疑——真的是如此吗? 人不是神,所以没办法锁定终极的真实。思考的迷宫绕了一圈,鸦城又站回所有的原点。 师父想说的就是这么回事吗?可是,为什么?他的用意是人没有制裁他人的权利吗? 鸦城突然想到九十九十九。如果是获得侦探之神的称号,化身成侦探之神的那个男人的话——如果是九十九十九的神通理气的话,也许就可以锁定终极的真实。人所能知道的真实究竟是什么事?人到底能够探究到什么地步?了解到什么程度?鸦城为自己莫名地想到这种事感到惊讶。 非想不可的事情——问题是越想越容易误入迷宫当中。一般人也都是这样,更何况是必须靠著推理锁定事实的侦探。难道最终我也被封闭在人这种密室当中? ……密室……密室……密室……这个世上实在有太多的密室了。 鸦城望向手上的烟盒,发现烟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鸦城凝视著烟蒂堆积成山的烟灰缸。鸦城苍司仍然继续往不知火善藏消失的黑暗走去,他一直走著,时而突然停下脚步思索著事情。我们虽然有疑问,心里抱持著“?”,但是却依然活过每一瞬间。一旦感觉到“死亡” 即将来访的黑暗波动时,只要丢开“?”就成了。 把“?”丢向黑暗的彼方,重要的应该是这件事。 o 最适合结束故事的场所 一秒一秒反覆推进就变成一分钟,一分钟反覆推进就变成一小时,一小时反覆推进就变成 一天,一天反覆推进就变成一星期,一星期反覆推进就变成一个月…… 一个月的反覆推进十二次就过了一年。 待时间流过再回头看看,一年的时间竟然像是瞬间而已。在一年过了一半的时候心里会想著,一年还有一半;待这仅剩的一半过了之後,又觉得还剩下四分之一:待四分之三结束之後 时间就像密室一样被切隔开来,一眨眼之间就过去了。在流逝之前感觉像是无限的时间,在回头一看的当下就会觉得短得像一瞬间一样。人就这样一秒过一秒,一天过一天,年岁日渐老大。 一九九四年十二月,於九月底获颁国民荣誉奖的九十九十九又获得诺贝尔和平奖这个大奖。他同时是这两项大奖史上最年轻的得奖人,当然也是第一位获颁这些奖项的侦探。 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深夜…… 当一切事物开始重新启动,一年又即将要过去的时候,九十九十九来到平安神宫。 婉拒了NHK红白歌唱大赛评审的邀请,十九却非来一赵平安神宫不可,在年历更替的瞬间,他必须在平安神宫。 一九九四年四月,平安京的太极殿遗迹被人从京都市上京区千本丸太町的十字路口(令人讶异的是,地点就在浊暑院溜水的公寓附近)挖掘出来。 所谓的太极(无极)就是代表宇宙的真理,太极殿以前是位於朱雀大路尽头的大後方的建筑物,被创建做为都市的心脏。 京都这块土地本来就完美地符合风水术中的四神相应,加上太极殿就被建盖於南北·东西走向的两条龙脉的交会点(十字天心秘法所选定的场所)。也就是说,太极殿所在的位置是在“磁场”的力量相当强大的京都中,“气”最集中的地方。 十九的推理法·神通理气是在无极(=宇宙·亦即事件本身)中产生成为一种现象的理气 (=推理)。对十九而言,“气”集中的场所是帮助推理的重要工厂。 太极殿被挖掘出来之後,十九经常来到千丸——千本丸太町。他觉得“十九”和“千丸” 在字面上的有著类似命运的味道,经常待在那边埋首於神通理气当中。 ……结果,他导出了“除夕夜·平安神宫”这个关键词出来。十九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意义。可是他的神通理气经常会彰显出答案。於是十九决定在除夕夜晚前往平安神宫。到目前为止,他的神通理气从来没有导出过错误的答案。十九只能遵循自己推理出来的路走。 就这样,九十九宛如被推理所操控似地来到平安神宫。为了让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完全落幕,为了开启密室之门…… 笼罩在黑暗中的平安神宫真是如同字面意义的人山人海。数万人互相推挤、倾轧、喧闹,无数的影子就像“群众”这种巨大的生命体的细胞一样,哆哆哆地脉动著。 爬上应天门的阶梯时,十九停下脚步。他注意到有一道人影靠著红色石柱站著,定定地凝视著他。身高到十九的胸口一带,黑色的衣服搭上白色的斗篷,白色的靴子和白色的手套,烫卷的头发有著漂亮的卷度,白皙的皮肤配上琥珀色的眼珠……十九熟知的少年就站在那边。 少年像是已经等了很久似地,很自然地溶在现场的气氛当中。 “犬神——夜叉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九十九先生,几乎一年没见了,好久不见……” “你回到日本了吗?” 十九走向夜叉。两名侦探隔了十一个半月之後重逢。 “为了确认事实,余回到日本了。余来这里的理由也许跟你一样吧!这是余的不眠闪考所导出的答案。” 夜叉为十九获得侦探之神的称号祝贺,而十九也谦逊地道谢。 两人谈笑了一阵子之後,离开了混乱的人潮——就像一年前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第一个被害者·须贺原小六所做的事情一样。他们站在应天门,环视著平安神宫的群众,漫无目的地混在人群当中。 两人拨开混乱的人群往前进。 “九十九先生,你要的是什么?” 走在十九身边的夜叉一边走著一边问道,十九环视著四周的人潮说: “我也不知道!是密室的钥匙,或者是事实。无论如何,我确定那是解决所有一切事情所需要的‘某种东西’。” 夜叉点点头,也环视著四周,然後用沉稳的声音说: 二九九五年已经过了十分钟,希望今年什么事情都不要发生。” “一旦发生就伤脑筋了。” 两人面对面微笑了一下之後……世界的紧张气息爆炸似地倏地膨涨,一口气进散开来!寒意窜过两名侦探的全身。十九和夜叉都像是被捆绑住似地呆立在当场,动弹不得。 他们感觉到背後有一股强烈的存在气息,那个强大到堪称世界级的存在感,使得世界在他们两人四周消失了。群众消失於黑暗中,喧闹声沉落於静寂当中。 一个宛如直接进入大脑,让人印象深刻的老人声音在背後响起。 “——等待的……场所是——松尾山。” 就这么一句话,紧张感乍然消失。两人反射似地同时回头一看。他们只看到人潮,找不到可能是声音主人的老人身影。 “九十九先生,刚刚那是——” 夜叉一脸讶异,因为戴著太阳眼镜的关系,很难看清楚十九的表情,然而十九的嘴角也严峻地(但是美丽地)扭曲了。 十九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十五年前只见过一次面,但是却让他印象深刻的老人的声音,至今依然清晰地留在他脑海中。 少年时的听觉记忆鲜明地复苏。是的,刚刚那个……确实是冰神仙才的声音。 十九不发一语仰望著天空奸一会儿,然後太阳眼镜转向夜叉的方向。 “看来一切事物落幕的时机到来了。我现在要前往松尾山去。夜叉先生你呢?” 夜叉像个恶作剧的孩子似地天真地微笑著。 “余当然是陪同侦探之神一起去罗!天涯海角在所不辞。余回国来就是为了亲眼见证事实的。” 京都开始下起雪来了,斗大的雪片在夜晚的黑暗世界里飞舞著。从计程车的车窗透过纷飞的雪片,夜景充满了幻想的气息,是那般地美丽。从外面的空间看来,计程车内部的空间并不是那么地大。然而,当它被外界区隔为“计程车”这个密室时,这个空间就变得沉著、宽广,成为一个弥漫著安心感的场所。 十九感受著区隔了世界的密室所蕴含的不可思议力量,为一种追踪体验密室连续杀人事件似的奇妙感慨所掳获。一开始是平安神宫,接著是计程车,然後…… 载著十九和夜叉的计程车,从东西横贯京都市的丸太叮通往新丸太盯通飞奔,越过桂川的渡月桥,接著往南行驶。还好计程车司机没有发现乘客就是那个有名的九十九十九,让他得以免於面对各种疑问的攻击。 两人在松尾桥下了车。司机问要不要等他们,十九慎重地婉拒了,因为连身为侦探之神的他也不知道待会儿要花上多久的时间。 松尾桥四周也被群众挤得水泄不通,都是前来位於松尾山麓的松尾大社参拜的人。人潮跟平安神宫不相上下,热闹异常。 在充斥於黑暗世界的喧闹声中,十九和夜叉往西前往松尾桥。 过了阪急电车的松尾车站,穿过人行步道,就来到松尾大社。 ——松尾桥——松尾车站——松尾山——松尾大社—— “都有个松尾两字,九十九先生,这跟松尾芭蕉有什么关系吗?” 夜叉在人潮当中走著,一边问道。 十九一直往前走,视线则投向松尾大社的後头。在这里等著他们两人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目前尚不得而知。尽管如此,他们只能往前走,不断地往前,朝著真实不断地往前走。 “就我的记忆,这个叫‘松尾’的地方是奉别雷山(松尾山)的松树为神灵而来的。‘松尾’的意思不是松树的尾巴,应该是松树生长的意思。” 挂著“松尾大神”扁额的红色牌楼吊著十二根杨桐,每逢闰年就会吊上十三根的杨桐,一整年都不会凋谢。每年的十二月三十日会用新的来取代,所以这些杨桐是刚刚才吊挂起来的。 两人瞄了杨桐一眼,穿过脾楼。摊贩林立的参道对面可以看见楼门。楼门旁边的奶油色墙上有著五条代表天皇驾临的白线。 “这是余第一次来这里造访,松尾大社就是神宫寺吗?” 夜叉发出微微惊愕的叫声。 牌楼和楼门同时存在正说明了在废佛毁释(明治政府推动的排斥佛教运动)之前,这里正是神社兼寺庙的神宫寺证据。十九默默地点点头,以超然的优雅步伐继续在人潮当中往前进。 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人注意到九十九十九的存在。 穿过楼门之後,十九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好一会儿,也许是在作动神通理气,夜叉在一旁守候著。过了一会儿,或许是导出答案了,十九看也不看本殿,目标指向後头庭园的入口。侦探之神踩著彷佛被什么东西引导似的坚定步伐,犹如走向终结之地一般,夜叉虽然感到困惑,却只能跟著走。 京都最古老的神社松尾大社……夜叉开始一点一滴地感觉到潜藏在里头的某种强烈的存在感。不可思议的气氛从天而降,宛如要将两名侦探给包围起来一样。一切谜团结束的时机已近。 两人付了入场费,走进庭园,因为时值夜晚,庭园里没有其他的参拜客人。十九绕过蓬莱庭、曲水庭、磐座庭,似乎在寻找最後的答案。前来朝拜的香客们形成的纷乱气息已然远去,只剩下微微的喧闹声。黑暗和无声所支配的严肃美景当前,侦探之神的神通理气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将庭园绕了一圈,十九在龟井停下脚步。灵泉的屋顶上挂著一个写著“神泉”的木质扁额。清冽的圣水不断地从严肃地盘坐著的灵龟像口中流出来。十九用水杓舀起圣流水二兀旦早晨汲的水)送到嘴边。他也建议夜叉喝水,视线望向被黑暗覆盖著的山後。 “夜叉先生,我终於看到答案了。” “……九十九先生,这个水?” “龟井的水据说是延命长寿、回转黄泉之水。” 十九的答案很简短。 雪片哗啦哗啦地抖动舞落在两名侦探的身上。地面已经开始堆起薄薄的雪了。雪片也立刻在十九和夜叉的头发及外套上堆叠起来。在从云层闾射下来的月光照射下,雪闪著苍白的光。 沿著流过龟井更後头的溪流(有写著“御手洗川”的牌子)往前进,两人来到据说绝对不会乾涸的灵龟瀑布的前头。静静地站在小瀑布之前,一阵冷风拂过两人,草木轻声地哗啦作响,风吹开了草径,现出了一条路。夜叉看著侦探之神,十九点点头,又继续往前进。 两人靠著温柔的月光和白雪的淡淡反光爬上黑暗的山路。松尾山散发出异常稳重的气息,具有一种像是要将入侵者吞噬的迫力。沉落於黑暗中的山影,如同十九所恐惧的黑暗象徵等著他的到来。 必须往前进,往这片黑暗的深处,往真相沉睡著的那个场所。爬上险峻的山路,眼前变成了两旁尽是杉林的兽道。两人默不作声地继续在漆黑的山路上爬著。 沙沙 踩踏著开始堆积起来的雪片,声音让人觉得好舒服。九十九先生好像非常清楚自己要前往何方。夜叉一边这样想著,一边跟在十九後头走。在漫天飞舞的雪中专注地攀爬、攀爬……我们的目标是一个适合终结故事的场所,夜叉心中抱持著这种想法,继续往前进。 过了一会儿,雪变成了冰雨。如果只是雪,还不足以挂在心上,然而冰雨却冷透心扉,头发和衣服都湿了。然而两名侦探还是往前进,没有伞,也没有可以後退的路。雨水的清爽味道直窜鼻腔。乳白色烟雾一般的东西开始笼罩著世界。宛如历史神秘般的神圣烟雾……世界渐渐地从夜叉的身边消失。所有的景物都为白色所笼罩。夜叉凭著时而隐约可见的十九的背影和脚步声,不停地摆动他的脚……到底要继续走多久啊? 待烟雾慢慢地散开时,这才发觉两人就站在一个视野非常开阔的场所。要说这里是天界,夜叉或许也可以接受。不对——比天界更接近人类,像是仙界的气氛。抬头仰望著天的夜叉,看见美得让人难以置信的景色,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气。 像针一般细小而澄澈的冰雨,从占据了整个视野的雨云当中洒落。天空的中央,天顶有著美丽的圆形云的细缝,明明正值深夜,可却看到空中挂著一轮月牙。月牙俯视著少年,像智慧猫(卡通角色)一样微笑著。 不需要常识也不需要记录——这是地上人间所没有的,如诗如画的感动。世界在旋转,晕眩感袭向夜叉。宇宙进入少年的身体,快速窜过、侵略! 地面覆盖著雪,四周笼罩著烟雾,冰雨持续从天而降。躲在云层闾的月牙散发出的白光,使得整个世界闪著带有苍白色彩的白银光芒。夜叉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自己身在的场所并非一九九五年的松尾山,而是在被时间遗忘的时空最尽头。这个场所给人的感觉是如此地沉稳,就好像时间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一样。 历史的区隔消失,保持原有相貌的世界——超越年历的历死(发音与历史一样)的场所。 这是最适合当成终结之地的圣域。 那里建有一座草庵。 古老的木质扁额上写著“幻想庵”。夜叉看到这个名称,联想起松尾芭蕉的幻住庵和江户川乱步的幻影城,为一种既像是怀念又像是寂寥的不可思议的感慨所掳获。 幻想庵——怀想幻象之庵——适合做为故事终结的场所—— 十九朝著为烟雾所笼罩的草庵走去,夜叉紧跟在後。两人穿过宛若单薄的窗帘一样的烟雾,走进草庵中。草庵之中一无所有。只有一张老旧的木桌和三把椅子散乱地摆著。一个老人坐在庵内部的一把椅子上。 膝盖上搁著一本破旧的,看似即将散开来像是书籍的东西(封面用毛笔写著“密书”)。闭著眼睛,一动也不动的老人,就好像有史以来就一直坐在那边似地完全溶入草庵的气氛当中。 “九十九十九,还有犬神夜叉吧?” 老人的口中发出沙哑的声音。明明是第一次碰面,不知道为什么,老人竟然认识夜叉,认识身为流浪的私家侦探的夜叉……老人的态度超然得好像了解这世上所有的一切一样。 十九隔著太阳眼镜射出锐利的视线。 “十五年不见了——冰神仙才先生。” n 在时光的迷宫当中…… “是你把我们召唤来的吗?” 夜叉全身因为紧张而紧绷著,他这样问传说中的老人。 “我很想说是的,但是我只是一个信差而已。召唤你们的是密室卿——是主掌命运的伟大之神。” “尽说些令人费解的话……密室卿根本只是一种幻影的存在吧!” 夜叉愕然地说,可是老人不为所动。 “哦?话别说得那么满,年轻人!那么幻影又是什么?真实呢?你认为自己知道吗?” 老人只不过是语气重了一点,夜叉就差一点被打倒。 老人的话中充满了活过无限时光而蕴酿出来的威严感。再怎么说,夜叉也不过才活了十五年,如果冰神仙才真的有一千岁的话,个人的威严差异自然不在话下。 “老人家,据天城漂马所说,您好像已经失去视觉和听觉了,您能听到我们说的话吗?” 十九至少好像还没有被老人的气势所制压住。不愧是有侦探之神的称号的十九,他超越了时光,和冰神仙才站在同样的领域。 “……人是很脆弱的,经常被滥用的视觉和听觉也保不了几百年。但是我不用靠那些东西就可以跟你们对话。只要‘自我’这颗心还活著的话。” “将我们引导到这里来是靠什么样的意志?” “为了让推理出密室只是一种幻想的你们,知道密室的真理吧?唔,总有一天你们总会懂的。” “您跟天城先生提过密室的真理是吧?您说那就是‘等待的……场所,等待……死亡’。” 十九确认道,老人便呵呵呵地意味深长地露出微笑。 “九十九十九啊!你悟出了那句话的真正意涵了吗?” “此事不关悟不悟的,那句话直接贯穿了真理。也许您是相当有自信才把真实告诉天城先生,但是您有没有反省过,这样做或许太过大胆了。虽然之後这个内容被解读成具有暗示性的意义……” “到底是怎么回事,九十九先生?” 十九简短地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不知情的夜叉,说明JDC第二班的天城漂马在鸭川的三角地带遇见了冰神仙才,听到了密室的真理。 “所谓密室的真理就是等待的……场所,等待……死亡。” “那就是这么回事吗?” 夜叉带著愕然的表情说。不愧是夜叉,似乎立刻就了解了事实。 十九看著少年,露出美丽的笑容点点头。然後立刻又转头看著老人。 “天城先生听到的并不是完整的话。 “等待的……场所’和“等待……死亡’是同样的话——不,是同样的人名。正确说来并不是“等待的……场所’,而是‘matsubashyou’(松尾芭蕉),而‘等待……死亡’则是‘等待著死亡(松尾芭蕉的字谜)’吧?” 夜叉一边点著头一边听著十九做说明,如果注意到真相的话,这就是很容易导出来的推理了,不需要用到不眠闪考。 等待著死亡 shi o ba ma tsu yo u松尾芭蕉 ma tsu o ba shi yo u 老人以沉默表示肯定的意思,於是十九说出了更让人惊讶的事情。 “不用‘matsuobaseu’而使用‘matsuobashiyo’这种现代假名也是具有暗示性的。您想利用这个讯息告诉我们什么呢?您是说,密室卿彻头彻尾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吗?冰神仙才先生——不,让我用您真正的名字称呼您吧,松尾芭蕉先生。” 沉重的沉默宛如烟雾一般在草庵当中漂荡。 “九十九先生,你……怎么可能——真的是这样吗?” 十九的这番话好像连夜叉都始料未及。冰神仙才就是松尾芭蕉?十九所说的话究竟是事实?抑或是虚构?仙才(芭蕉?)发出呵呵呵的奇怪笑声。那对闭著眼睑的盲目的眼睛对著侦探之神。 “……没错,以前我有个名字叫松尾芭蕉。你果然看出来了,我本来就想,你早晚总会知道的,真不愧是侦探之神。” 夜叉无法自制地产生了一种自己误闯了仙界的错觉。 九十九十九还有冰神仙才——松尾芭蕉都已经过度超越“人”这种存在了。 “虽然我是以神通理气导出了答案,但是我不敢确定就是事实,然而有几件事情却可以证明我的推理。首先,关於密室连续杀人事件这个大型犯罪,光靠来自过去的影响力是不可能执行规模那么庞大的犯罪的,我相信现代的密室教应该存在一个具有强烈神授性的指导者。另外就是浊暑院先生的‘给你的信’。浊暑院先生在信中写著,他受到来自密室卿的直接指示,我们也可以将之解释成是透过‘密书’,但是因为他写“直接’,所以我认为应该是直接面对密室卿才对。密室卿——如假包换就是松尾芭蕉先生,就是您。” “根本没有冰神仙才的存在,打一开始,就是松尾芭蕉在幕後操控这个事件吧!” 夜叉以明显带著惊愕色彩的语气说道,芭蕉本人却加以否定。 “年轻人,不是这样的。冰神仙才是真实存在的——就如“密室传说’中所记载的,他把 “密室密记’传给了我。可是,很遗憾的,他并没有活到一千岁,刚好在七百岁那一年过世 了,那就是被历史记载於一六九四年死亡的‘松尾芭蕉’。当时,我将松尾芭蕉这个存在给埋 葬,从此持续扮演著冰神仙才的後继者角色……” “那么创设密室教的人不是您吗?真正的冰神仙才才是真正的密室卿?” 一向冷静的夜叉面对这种异常的状况也难掩困惑的表情。 芭蕉比岩石还沉稳地坐在椅子上,淡淡地说著。 闲静渗入岩石中神明之音 “现在的密室教如假包换是我本人所创设的。但是密室卿是超越你们的理解范围的伟大存在。那个叫松尾芭蕉,已经死去的男人只是假借密室卿之名罢了。” 十九不发一语,与芭蕉对峙。 夜叉受下了沉默所蕴育出来的紧张气氛,把身体往老人的方向探过去问道: “您真的是松尾芭蕉本人吗?一个人竟然可以活上三百年之久……实在难以置信。” “我没办法要别人杀了我啊——作者不肯。要是作者不需要我的话,自己就会让我结束生命,可是我还有事情要做。三百年来,我只为了一九九四年而一直活著,好长的岁月啊!那才是接近永远的时间。然而,这样的时间还不到冰神仙才活著的时间的一半呢……” “作者……您是指密室卿吗?” 十九终於开口了。 他的语气中也难得地隐含著好奇的色彩。不管对或错,他都想要一个答案。十九的神通理气显现出他对作者这个存在几近过度的反应。就好像那个存在才是解开一切谜题的关键。十九想知道,想知道超级侦探这个存在与神通理气的谜底——想知道所有的故事和作者之谜…… “关於这个嘛……就姑且别要我回答吧!因为如果解开所有的谜题的话,你们就活不了了。” 老人发出眨低两名侦探似的嘲讽笑声。你们是没办法解开那个谜的。顶多只能奋力地挣扎而已——他的微笑似乎代表这个意思。 十九没有多话,旁边的夜叉好像想起什么似地提出疑问。 “那么……寄出‘密室传说’和古文书的是谁?” “那也是你们解不开的谜吧?因为我也不知道,那是密室连续杀人唯一的失算之处。要不是发生了这件事,现在笑得出来的人不是你们,而是我啊!我曾经这样想,把原稿寄出去的会不会就是浊暑院溜水那家伙的亡灵……” 亡灵寄送原稿……就一般常识而言,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关於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种种,早就都超越一般常识的范围了。也许连亡灵的存在也不能轻易就加以否定——夜叉心灵的一角被这个奇怪的想法给占据了。 “对了,您为什么将我们召唤到这里来?您的目的是什么?总不会是想把‘密书’交给我们然後自首吧?能不能请您告诉我们?” 原本就要散开的烟雾再度开始笼罩著草庵内部……宛如乳白色窗帘的烟雾掩住了三个人的身影。老人轻轻地用手拍拍“密书”,像个眼睛正常的人一样,交互凝视著十九和夜叉。 “为了告诉你们一个奇迹,或者是为了暗示你们关於所有的一切。无论如何,把你们找来是密室卿的意志,我待会儿必须完成最後一个任务。” “请你把“密书’交出来。” 十九把手扶上太阳眼镜,因应状况的需要,诉诸强硬的手段也是不得已的。敌人是活了三百年之久的松尾芭蕉。不是简单易与之辈。夜叉把身体退後半步,摆好架势。 “急什么呢?为什么想抓我?” “您了解一切事情,希望您说出来,把这个世界的所有事实都说出来——” 十九拿下太阳眼镜。 可是,芭蕉一动也不动。背後的夜叉微微地往前欺近。 “您真的是松尾芭蕉吗?如果是真的,把那本‘密书’……” 老人看著少年,呵呵大笑,烟雾轻抚过他的脸。 “——一切的神秘都在密室当中……” 老人抱住“密书”,烟雾包住了他的身体。 ——烟雾覆盖住整座草庵—— 十九企图快速欺近老人。 ——烟雾覆盖住整座草庵—— 三个人只能隐约看到彼此的身体。 ——烟雾在草庵中飘荡—— 白色的烟雾的正中央突然窜生出火焰。 “……九十九先生!” 夜叉不由自主地大叫。 “松尾芭蕉先生!不可以!” 十九一发现事态不寻常,立刻重新戴好太阳眼镜,跑向老人。 芭蕉的身体燃烧著。现场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成为火源的东西,然而老人却燃烧了起来。於是……彰显所有事实的“密书”也跟著一起燃烧起来。芭蕉为火焰包围著,凝视著站在旁边两名侦探,他的眼睛是闭著的,然而侦探们却可以感受到老人的视线,动弹不得。燃烧生命最後火焰的芭蕉,释放出壮绝的威压感。被释放出来的生命之灯是那般地强烈而美丽—— 啪啪啪! 。 火粉爆开来、爆开来!红色的魔物伸出火舌,企图袭向两名侦探!九十九十九和犬神夜叉往後一跳,避开了火粉。火粉团袭上两人刚刚所站的地方,然後…… ——然後—— 松尾芭蕉的头颅咕噜一声滚落地上,释放出火粉的头颅化成火球,在草庵的地上滚动。紧接著,芭蕉为火焰包围的身体跌落地上。 背上——竟然写著“密室”。 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最後一个被害者现在——失去了生命。 【“最後的被害者” 一九九五四年一月一日凌晨 ■松尾芭蕉 性别=男 年龄=三五O 身高=? 体重=? 血型=? 职业=密室卿尸体发现现场◎京都府密室的暂称◎火焰和烟雾的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笼罩著火焰和烟雾的草庵当中遭到斩首杀害。 ②当时草庵中只有九十九十九和犬神夜叉和被害者三个人。 ③现场周边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④被害者的背上写著“密室”。 ⑤被害者的尸体被燃烧殆尽,完全找不到残骸。】 开锁之後 密室的·门终於·被打开了 天空在微笑。月牙清晰地浮现於黑暗的天际。月牙嘲弄著两名侦探,吃吃地笑著——看起来有这样的感觉。 火势从松尾芭蕉的身体转移到整座草庵,将他和他的草庵烧成了灰烬,火势大得让人下禁联想起地狱的业火。草庵本来应该被冰雨和雪水打湿的,然而却持续猛烈地燃烧著。原先暂时停歇了的冰雨在草庵燃烧殆尽之後,便开始以猛烈的态势落下,宛如要将所有的一切都清洗一空似的,所有的遗迹都付诸水流。 松尾芭蕉的尸体和“密书”宛如不曾存在似地消失了……当流水将一切灰烬都流走之後,冰雨竟然就戛然而止了。现在,上天又在乾爽的冬季夜空中微笑著。九十九十九和犬神夜叉也全身湿透了。对他们而言,身体被淋湿根本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水从夜叉身上滴落,他对著十九的背影问道: “那是密室杀人吧?九十九先生?” 十九一直背对著夜叉仰望著天空,听到这个问题便回过头来。 “思……松尾芭蕉先生被某人杀害了。” 他的语气好轻松。 就像一个竭尽全力,在明知胜负结果的比赛中败北的运动选手一样…… “是火焰和烟雾的密室吧?” “目击者是我们吗?至少我不是密室教的信徒哦!” “当然余也不是。” 两名侦探对望著,轻轻地露出笑容。 “那是真正的密室杀人吧?” 两人都知道自己是清白的,而且也都清楚对方不是犯人。尽管如此……松尾芭蕉还是在密室中遭到杀害了,当著他们两人的面被斩首。 芭蕉头颅上的锐利横切面并不是火焰所造成的,那确实是凶器所形成的。可是草庵中并不存在有足以成为火源的东西或任何凶器。 一九九五年一月一日—— 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最终一幕……发生了完美的密室杀人事件。 两人一边一起走下松尾山,一边针对松尾芭蕉遭到杀害的密室状况做详尽的探讨。两人的推理似乎都指向那个密室算是完美密室的结论。 “那确实是完美的密室杀人……九十九先生,其他的密室杀人或分尸杀人——” 十九举起手来制止夜叉继续说下去。 “夜叉先生,接下来的就不用说了,我们不能断言什么,但是却可以相信。就我个人而言,我宁愿至少去相信自己可以相信的事情。” 夜叉默默地点点头。 两人继续往前走。朝著山麓走下去。 桂川进入视野了,真实的世界就在眼前。 “对了,九十九先生。余终於在前几天也导出来你推出来的结论了。” “——意思是?” “就是密室卿并不是‘H’,而是‘S’。唔!正确说来不是‘S’,而是‘C’,不过就一般而言说‘S’也可以!话说又回来,浊暑院先生发现了吧?否则他不会留下那样的讯息。” 听了夜叉这番话,十九落寞地仰头望天。也许是把思绪飞到浊暑院溜水身上去了。 “是啊!也许在现代继承密室传说的不是松尾芭蕉,而是浊暑院溜水。” “松尾芭蕉才是傀儡吧?” “在“密室传说’的预告谋杀中陈述著密室卿就是松尾芭蕉——说他知道千百年间没有人能解开的密室之谜——不是一千两百年,而是千百年。” “没错,余根据这个进行过推理。说到距离江户时代千百年之前,那就是远比平安时代早很多的以前了。当时是否有密室教之类的组织存在的地方呢?余的不眠闪考导出了一个答案。 那就是真正的密室卿是否就是卑弥呼(头一个字是“H”)。‘三国志’中记载著卑弥呼是一个精通鬼道的人,在中国所谓的鬼道就代表一种宗教。” “而道教的根源五斗米道也被记载为鬼道。夜叉先生就是据此推断出邪马台国才是“我的密室’的原形吗?” “……嗯,可是九十九先生是透过截然不同的方法导出了卑弥呼,然後再往前推进,找出了可能是真正的密室卿的‘S’。要不是你把得到的答案告诉我,余可能还不会发现吧?注意到浊暑院溜水先生所留下来的真正讯息。” 松尾山的山麓就近在眼前。两名侦探现在也正逐渐接近密室连续杀人事件这座大山的山麓。十九停下脚步,再度将视线射向在天空微笑著的月牙。夜叉也停下脚步,被天上的那抹微笑吸引住。湿冷的风轻抚似地吹过两人。冰凉的空气让人觉得无比地舒畅。 “‘密室传说’和现实事件的一个很大的相异处是出场人物的名字。‘密室传说’的出场人物的名字是浊暑院先生取的。文字这种东西有时候会出现不可思议的巧合,不过在自然的状况下抽选出来的文字整合形成一篇文章却是很少见的。我想,如果文章具有明确的意义时,我们就可以从中读取到明确的意图。” 当“文字”产生“迷惘”时,“谜”就会产生—— “那是跟事件有很深关联性的文字。应该不会只是偶然吧?余认为“那个’很明显是浊暑院先生的讯息……话又说回来,还真是让人惊讶。当发现‘那个’的时候。” “是啊!” 十九把视线栘回夜叉身上,露出一张不亚於天空美景的美丽笑容。夜叉也以微笑回应他。 两个彼此认同对方才能的侦探藉由共享终极的谜题事实而产生了连带感。 “经过再度修练而成的不眠闪考告诉了余,注意名字才是最重要的。因此余试著将所有的名字都列出来。当余将‘密室传说’的被害者们的名字都列出来的时候,真的好惊讶·。” “浊暑院先生早就知道吧!我不知道投寄原稿的是是否就是他的亡灵,但是,也许他想藉著原稿‘密室传说’来抗拒现实世界的密室传说。我们之所以能将密室卿的幻想埋葬全拜浊暑院先生之赐。” 现实和虚构交错的密室传说——如恶梦般惊悚的连续杀人事件的结局仰赖浊暑院溜水之力的地方确实非常大。因为要不是他的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密室连续杀人事件是无法解决的,而要不是他最後留下的讯息,十九和夜叉或许连真正的密室卿的影子都摸不到。 事到如今,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在开头的部份引用曹操的诗的用意也豁然得解了。 中国的皇帝们想要握有地上的权力而企求永远的生命,他们不断地追求,不管再怎么绞尽脑汁,不管花费多少金钱都永远得不到的至高梦想。 “步出夏门行”的诗作中充满了曹操内心的悲哀之情。文武兼备的三国时代的超人——曹操。他不以皇帝之身,而是以走向毁灭之路的宿命之人,迫切地渴望著“永不枯萎的花”。 一千八百年前——在广大的中国大陆的某个地方,一个男人描绘著自己的梦想。也许一开始就是个玩笑。然而,“曹操”这种花即便枯萎不存在了,密室的梦还是留了下来。然後梦想跨海继续被诉说传承著,成了一个传说二千八百年密室传说)。 ……是谁演出了密室传说?没办法找出答案。冰神仙才真的是三百五十岁的松尾芭蕉吗?抑或是被作者利用,怀抱著某种妄想的现代隐者?这也依然是个谜。 然而,人们却可以展开想像的翅膀,相信梦想的存在。在二千两百年密室传说”的“密室七”中,浊暑院溜水让绪华梦彦说了这些话。我了解邪马台国的真实——这句话暗示著什么?象徵著什么? 也许对浊暑院溜水而言……对密室教而言……邪马台国既不是谜也不是其他什么东西,只是一个中继点而已。如果“我的密室”和邪马台国都只是把密室传说流传到极东岛国的中继者,而卑弥呼之谜也只是传说中的一部份的话……如果溜水知道这件事的话…… 十九和夜叉——至少他们两人明确地接收到了浊暑院溜水留下的讯息。他们收到了溜水隐藏在“密室传说”中的被害者名字的最後一个字所代表的讯息。 l 旭忠悟 (asahi·chiugo)2 村上隆 (murakami·takashi) 3 金子旱纪子 (kaneko·sakiko) 4 三国恭平 (mikuni.kiyouhe) 5 高见直子 (takami·naoko) 6 士口松敏 (youshimatsu·toshi) 7 大石夕三 (ouishi·youzo) 8 唐津秀寿 (karatsu·hedetoshi) 9 三木尾春菜 (mikio·haruna) 10 河津步 (kawatsu·ayumi) 11 川烟武士 (kawabata·takeshi) 12 大江一 (oue·hazime)13 泽北真理江 (sawakita·marie) 14 武藏野胜 (musashino·masaru) 15 葛叶伸子 (kuzuha·nobuko) 16 川獭绪雪 (kawaoso·oyuki) 17 濑能丈 (menou·take) 18 阿苏松雄 (aso·matsuo) 19 梅德利普·冰乡 (higo·medoritsupu) 两人看著彼此的脸,点点头,又开始往前走。眼前还有堆积如山的事情等著他们去处理。 为了和这些事情格斗,他们必须继续往前进。两人朝著谜团的中心前进——之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一直要这样走下去…… ——过去——现在——未来—— 为了粉碎巨大的密室传说,超越者继续往前行,他们相信在一切的时空中,那一瞬间将会永远持续下去,一直、一直、一直…… 就如拉丁文的格言所说—— ——跨越苦难直到星光辉映—— 月牙照射著世界,桂川的水面闪著金光。流水表面映照著黑暗的天空,无数的星光闪著灿烂的光芒。只要有心,随时都可以感受到。 ——绝望中的一丝希望—— 现在,两人越过世界的尽头。就算世界被封闭,他们还是会继续往前进……永远地。 ——世界在转动——时间在流动—— ……於是……新的历史现在正刻划下新的一页。 闹剧落幕,新世纪的流水大说即将开始。 永远——永远——天空一边微笑著,一边守护著两人的未来…… * ……有一个永远被流传著的传说。 传说为永远无法解开的谜题所守护著。 你能听到的只有传说这个永远的梦。 为了华丽的没落,聆听虚幻的梦故事。 *接“JOKER 旧约侦探神话·清”。 (如果已读过“JOKER清&凉时, “COSMIC·JOKER”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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