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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博嗣
2011-07-17
 
刚刚读完了第五本森博嗣。
我读森博嗣的顺序是F、冰冷密室、命运的模型(网上下的)、不会笑的数学家、诗般的杀意。越看越喜欢。在我心中,可以排到岛田庄司一起,并列第一了。
森博嗣是号称理科推理吗?其实书里写到的建筑系等等都是工科,而且犀川也总是评论理科思维和工科思维的差别,但其实作为一个中国读者,在生活中,在小说里,感受更鲜明的不是理科和工科的差别,而是文科和理工科的差别,不知道这离作者的本意有多远。
我最爱森博嗣的,恰恰是他书中与案情无关的细节描写或者对话,就是令一部推理小说显得唠叨、烦冗那部分,作者在努力表达对于理工科、对于科技研究的感想和评价,我觉得这才是最吸引我,最令我敬仰的部分,别的推理小说中我还没读到过这种感受。
我读推理小说这一类型的小说的原因,是因为其中对于杀人手段和杀人时机的创意和推理,就像一道理科题目,是出题人和解题人的针锋相对,而读者,就算既不是出题人,也不是解题人,只是一个围观群众,也有一种观赏顶级体育明星参加的体育赛事一样的激动和仰慕。
体育比赛中,我最喜欢的是花样滑冰,而推理小说,在刺激头脑,引发激动心情过后,能令我长久念念不忘的,是对杀人动机的表白。如果说杀人方式的创意表现了作者的头脑有多高的水平,那么对杀人动机的表白,则反映出作者的心里在关注什么。
阿婆的小说里,杀人动机很大一部分是为了遗产,继承人杀死财产拥有者,以便继承或多或少的遗产,另一大部分是为了封口,有污点过往的人杀死前来勒索或尚未勒索的知情人。
说到动机,最明显的是北山,莫名其妙到极致的明显,叫人读完很想敲开作者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我总觉得现实生活中的北山,应该是个相当无厘头的人。北山的动机,也有能够自圆其说的体系,但是,现实生活中的正常人绝不会产生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的感觉。
我读的第一部岛田庄司是占星术,读完之后最震撼我的不是尸体拼凑的诡计,而是杀人的原因,最最老套的前妻、现妻、生母、继母的家庭伦理剧。然后是斜屋,触动我的是,许多年前的杀人起源,和如今,凶手明明可以不动手,却仅仅为了守信用而赌上所有一切。出云传说、Y和字谜,包括短篇数字锁和展望塔,读完之后,并不会去喜欢上凶手、赞同凶手,也不会特别喜欢书里的某个人,只是有一种深深的、一直挥不散的触动,觉得人生就是这样的无奈,现实就是这样的无奈,被逼迫被压迫却无力反抗无力改变的无奈,但是又不甘心。包括冗长唠叨得出了名的龙杀,我最喜欢的反而是揭示当年三十人连环杀人案的真相那一大篇,要是没有那一篇文字,龙卧亭也可以改叫龙卧馆算了。
所以在我心里,欧美和日系一起排名,岛田庄司排第一,因为他能触动我,而不仅是一个消遣头脑的游戏。
岛田之后,再一次触动我的是森博嗣。
F中,四季无疑是一位科研领域的天才,她杀人是为了自由,自由是为了更好的施展自己的天才;密室中,犀川说杀人动机与其说是爱情中的伤害和勒索报复等等,不如说是“作为一位学者的尊严受到了侵犯”;不会笑的数学家里,达到事业和名誉顶峰的数学家、建筑师、包括作家,最后的选择却是逃避人生,乃至逃避生命;诗般的杀意中,凶手的动机仅仅是为了撕除写错的算式,让笔记本恢复洁白和单纯,然后,继续写下正确无误的完美算式。至于命运的模型,距离研究可能有点远,它的动机是追求模型的完美极致。这些凶手,都是单纯的、纯粹的研究者,跟从事其他工作的其他人,还是有一定差别。
森博嗣的动机,或许以日常生活的经验来说,也有些匪夷所思,犀川也说过“杀人本身就是很反常的事情”,那么无论动机再怎么家常化,强烈到要去杀人这样的动机本身也是一种反常的东西。但是作为一个基础理科的学生,我倒是非常惊讶于一部小说中能将理工科的学习和研究中的特殊思维过程表达得如此清晰透彻而别有见解。倒像读科幻小说或者科学大师的散文随笔一般。我说的科幻小说,并不是离奇古怪异想天开就算“幻”,而是有深沉的、尖锐的科学思维方式在其中。

所以我想,森博嗣所谓的理科推理,并不是体现在杀人的具体过程,应用了多少物理化学数学计算机方面的知识,而是体现在小说中出场人物的性格和行为方式,是典型的从事理工科研究的人才会有的想法。这应该是一个理工科的作者写给理工科的读者看的故事。看完之后,我会觉得,kao,原来在别人眼里,我们都是一群不可理喻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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