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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言8——全面暴走(上)十三阶梯 故事在失败的时刻结束。 不过, 从最初就失败的故事 没有结束。 只能不断消失。 时间让创口全部愈合。 ——夏目漱石 我正在墓场。 墓场。 好像从很早以前就一直在这。 所以今后也会一直在这吧。 不知何时就在这里。 永远在这里。 周围围绕着墓碑。 心,为之所夺。 毫无个性的墓碑。 井然地排列着。 忽然发觉。 这些 是到现在为止我杀死了的人的坟。 是 到现在为止因我的责任而死了的人们的坟。 眩晕。 我的身体晃个不停。 摇晃。 包围我的墓碑晃个不停。 是 风的缘故? 强风吹着。 强风。 风为了谁而吹? 为了谁而风吹? 那是非常愚蠢的妄想。 风是风。 石头是石头。 死人是死人。 死人就是死人。 象别人就是别人一样。 我边想边走。 走在路上。 走在墓石与墓石之间的石铺的路上, 慢慢地走着。 像迷宫一样。 像隘路一样。 越走越迷路。 越走越困惑。 好像被劝诱。 说「那儿的水苦」。 说「这儿的水甜」 那也是非常愚蠢的妄想。 我重复着。 重复着愚蠢的妄想。 死人。 因我而死的人。 但是,他们一定。 但是,她们一定。 不想因我而死 这样的话 如果这样的话,道路就开阔了。 严谨的精密地,作出迷宫的解答。 严谨的精密地,得到隘路的解答。 他。 她。 那个孩子。 那个少女。 那个人。 那个人。 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 一定竭尽全力地活着,一定。 不会半途而废。 只要 我,如果我也…… 不竭尽全力生存不行。 他。 她。 那个孩子。 那个少女。 那个人。 那个人。 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 就算不期望那样。 就算不被那样期望, 不以我的意志活着不行。 真是 像小孩一样 倔强乖僻,一味沉沦 执着于过去的自己。 不那样做的话, 我一定连活着都不能。 终于走到一个墓碑前。 已经,没有路。 已经,没有其他的路。 这里是终点。 在这里结束。 世界的结束。 故事的结束。 不可替代的故事的结束。 那墓碑没有名字。 什么文字都没有。 什么言词都没有。 什么名字都没有。 这是谁的墓碑? 是蓝发的天才少女? 是红发的人类最强的承包人? 是橙发的最终代替品? 还是 我? 我醒了。 象平时一样迎接早上。 这里不是墓场, 我也没被墓碑包围。 叹了一口气。 整理头发,调整呼吸。 然后,和往常一样, 我寻求了在我身旁的谁。 这是最后的故事。 就这样结束的完结编。 无论何处都嘈杂吵闹。 无论何处都毫无遗漏地 全线急进的故事。 和往常一样, 比往常更加, 悠闲, 轻松。 就算没有应说的世界, 故事依然存在。 第一幕 休息的伤痕 0 不能喜欢的人。 1 西东天 三十九年前的三月,作为父亲西东贤悟母亲西东真实的长子,在两个姐姐之后,于京都市内的医院出生。父亲是高都大学人类生物学教授兼开业医生,母亲是音乐家。两个姐姐是双胞胎,在他十岁那年去世。 幼年时代,由于贤悟及其家人的英才教育,西东天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高都大学的研究室里度过。身为不用读书就能在脑里形成一套完整理论的神童,西东天不是很出名。后来,由于近年来在学术界风头正茂的西东贤悟的研究成果的大半——不、基本全部都是靠儿子得来的这一事实被人告发,他才变得广为人知。 六岁那年的四月,正式升入高都大学人类生物学科。同年七月毕业。然后同年九月进入高都大学研究生院,于第二年三月毕业。 七岁那年辗转于高都大学各学院以及各研究生院之间。 八岁时,开始作为助手而隶属于父亲贤悟的研究室。当时贤悟正在进行「迈向终结的集团生命」的课题研究。对于该主题的研究,难以置信的没有发生什么特别事情,也没有什么该特别关注的地方,只是普通地进行着。 普通。 过于普通。 事后回想,那个普通 正显露着异常。 然后,到了十岁。 十岁那年的七月,两个姐姐行踪不明。 当时二十岁的她们都是高都大学的大学生,不过不像弟弟那样参与父亲的研究。由于当时西东家的长子在媒体上过于活跃,警方认为是绑架勒索案件。不过犯人一直没有提出任何要求。随后,两个姐姐变成 「失踪者名单」中的两行。至此,西东家的孩子只剩一人。 十一岁时升为副教授。 十三岁时父母死亡。 大致同一时间,向高都大学提交辞职书。 之后前往美国得克萨斯州,加入大统合全一学研究所的E R 2 系统(现E R 3 系统)作研究员。在被称为世界最高峰的头脑,那个休莱特副教授的指导下从事学术研究。 不过,ER时代这本应大书特书的经历却是一片空白。 一直向外扩张的ER系统本身相当的封闭,几乎不发表研究的成果。全部都是机密,全部都是未知。对潜心研究的学者而言,是最好的环境。对西东天而言,同样如此。 大家都这么认为。 不过,事实并非如此。 十八岁那年的一月,单身回国。 自十九岁那年的三月起,作为人类生物学教授复职于高都大学,之后成为开业医生。 完全延续了父亲贤悟的足迹。 在表面上 然后,和当时是高中生的木贺峰约以及圆朽叶一起从事非正式地生命的研究——推测是「不死的研究」。 二年后 二十一岁那年的四月再次前往美国。不是回ER2系统,而是和两个合作者一起创建独立的组织。 而那两个合作者的名字 一个是架城明乐。 另外一个是蓝川纯哉。 五年后,该组织被ER2系统吸收合并。名称也由他和两个合作者姓名的首字母组合,改为MS-2这一号码般的名字。 由再次进入ER2系统内部的他之后的动向又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他在ER2系统内的地位。不过,和原本就很异常的十几岁时的情况相比,他现在地位想必提升了不少。 这时候的他已经结束学习了。 这时候的他已经结束研究了。 应该在实践。 应该在实验。 不久,空白期结束。 三年后,二十九岁夏天。 再次返回日本。 不是独自一人,而是和合作者架城明乐和蓝川纯哉、一个佣人及一个女儿一起回国。 突然的回国的目的不明。 不过,那个目的明显没有实现。 因为同年冬天,在日本的全体成员全部死亡了。 架城明乐。 蓝川纯哉。 佣人。 女儿。 他。 全部死亡。 谋杀。 明显是谋杀。 却找不到犯人。 然后,到现在。 西东天,享年二十九岁。 那是从现在算起约十年前的话题。 「为了今天的早上好和明天的晚安,暗口崩子至今为止第七次来探望戏言哥哥了。」 说出如此酷的问候的,是我所在公寓的居民,十三岁的离家少女,暗口崩子——她拿着水果篮来到病房。当天的康复治疗已经做完,而由护士爱子负责的讨厌的地狱诊察也结束了。因为无聊,我正热衷于想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所以对崩子没有事先联系的唐突来访有点儿高兴。 崩子身穿纯白的连衣裙,踩着木拖鞋,戴着用麦秆编成的帽子。脱下帽子以后,就露出朴素的的黑色短发。 崩子把水果篮放到柜子上。不愧是累计七次来访,对我的病房了如指掌。只见她从储物柜那拉来钢管椅,坐在床边。 「刚才在一楼的传达室附近遇见爱子小姐了。听说哥哥好像不久就要出院了,恭喜恭喜。」 「那样啊,遇到不得了的事呢。」 因为爱子是相当神经质的护士,而且非常地喜欢崩子。所以崩子一旦被她捉住,就会很麻烦。 可是崩子说:「没事,我马上就逃了。」 嗯…… 前不久才见过面。 不过,这个年纪的孩子,几天不见样子就变了…… 看起来更加可爱了。 人偶般的容貌,白白的皮肤,红润的嘴唇。 虽说我不像铃无音音那样迷恋少女,不过对崩子却是例外。 「哎呀,二十号出院。看来我的伤势好得相当快呀。不到2个月的治疗就能让我可以活蹦乱跳了。不过还是不能做剧烈运动吧。」 「那就好。」 「我一向恢复的快。」 「这样啊……难怪刚刚才剪的头发已经长得和从前一样了。」 「我的发型原本就是如此……」我一边摆弄着确实变长了的刘海,一边回答崩子。「以前没说过吗?过去还要更长的。象崩子那么大时还编过辫子呢。」 「难以想象。」 崩子耸耸肩。 「想要剪头发的时候,请务必通知我。」 「好。」 「因为小姬姐姐她——已经去世了。」 「……是啊。」 紫木一姬死亡,至今一个月。 自她被杀以来,一个月过去了。 无论人死,也无论谁死,时间依然自动自律地象平时那样流逝。当然,这一个月和前一个月也是丝毫没有变化的吧。时间又不会根据我个人的想法而延长缩短。 总之一个月过去了。 我为了疗伤而住在京都市内的医院里。小姬在上个月木贺峰副教授『不死的研究』的事件中被杀。我也因此而负伤。 不过,我早就习惯受伤了(恢复快就是拜此所赐)。所以,小时候就已经习惯这无聊住院生活了。因为是单间,所以除了偶尔来探望的客人或护士以外就没有可以交谈的人——要说无聊倒也确实无聊。 百无聊赖之际,查了一些事。 上月遇见的那个男人。 「………………」 名为西东天的男子。 当然,这不是他的自称。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不过,虽然那样,在上次的事件中知道木贺副教授是他的弟子,便以此为线索,进行了一系列的个人调查——我全力调查的结果显示,他没有活着。 也就是说,他死了。 相当失望。 如果委托玖渚或她的朋友绫南豹的话,应该能得到更加详细的资料……只是,我不想过于深入。 基本上,这不是有意义的行为。 毕竟,只是因为无聊 毕竟,只是打发时间。 他, 那个狐面男子,曾答应与我再度见面。因此,应该能够再会。不过,我们不是连连络地址之类的都不知道吗? 无论怎么期盼—— 没有缘份就不能重逢。 「有什么想要我做的吗,哥哥?」 「要你做的事?」 「因为是特意来探望哥哥的,想帮点忙。」 「哼,值得称赞啊。那么,就像之前一样帮我擦身体吧。老实说,刚才睡觉时流的虚汗相当多。」 「明白。毛巾还在柜子里吧?」 「嗯。拜托了。擦上半身就行。」 我脱掉病服,褪去衬衣。崩子从柜子里拿出毛巾,在一旁的水龙头上蘸水,然后给我擦背。 「不过……」 崩子一边用拧干的毛巾给我擦背,一边说着什么。从崩子那孩子般的声音里很难读出感情。不明白她打算说什么,我等着崩子的下面话。 「认真看的话,哥哥的身体布满伤痕。到处都是新旧混杂的伤痕。」 「是吗,看起来怎样?」 「我不喜欢那样。」 「还好脸上的伤痕完美的消失了,不怎么明显。我无法理解在脸上刺青的家伙在想些什么。」 「谁知道呢,那样的事情。」 崩子略微更改了自己的发言。 「不过萌太的身体上有相似的东西。或许,那很平常吧。」 萌太是比崩子年长二岁的哥哥。全名是石凪萌太。 「就我的情况而言,因为身体差,所以便容易受伤。」 「不是的。」 崩子没有放过我。 「就算这样,哥哥。」 「什么?」 「只有哥哥的身体才能做为哥哥的身体,没有代用品,所以请更加自爱。」 「………………」 没有代用品的东西吗。 由此,我联想到。 代替可能。 任何东西都有替代,一件事情某人不做,自然有别人去做 ——不可替代的东西这一概念,不存在。 还有,时间收敛。 即使目前没有出现任何征兆, 即使是没有任何现象产生,应该发生的事情会无法逃避地、不知不觉地发生。 如果说没有的话,就是在遥远的过去早已完结了 ——能够避免这一概念,不存在。 「代替可能」与「时间收敛」。 描绘上个月事件的两个概念。 那是,命运的肯定。 故事的肯定。 然后, 个人的否定。 个人世界的否定。 「就我而言,我必须受伤。否则迟早会有其他人受伤。所以,崩子,我受伤还是有好处的。」 「没有那样残酷的想法吧。」崩子说道。「哥哥真卑鄙。」 「卑鄙?」 「故息」 「姑息……」 「应该说是狡猾吧。」 「狡猾……」 等等,用不着说的那么明白吧。 「想想看,哥哥一直都是那样哟。或许是有点多管闲事,不过我想,哥哥最好多注意一下周围人们的心情。」 「没什么关系吧。」 「如果是自己痛苦的话,可以忍受。但是因为不能感到别人的痛苦,所以没有忍受的办法。就是这样,戏言哥哥。明白吗?」崩子说道。「就是请为他人着想多保重自己的意思。」 「……让你担心了,崩子」 「确实很担心。」 崩子有点吃惊的叹了一口气。 不像少女的作法。 更不象美少女的做法。 「不想看见。就是像从下面抬头看没有平衡杆没有安全网的走钢丝的人一样的心情啊。确实,踩错绳子是可能是哥哥——不过,看见破烂尸体的实际上是我。」 「真是讨厌的比喻。」 「啊,对了,戏言哥哥。」 「什么?」 「听说哥哥向美衣子姐姐告白了。」 「…………」 等等。 怎么知道的? 「嗯…… 说告白不恰当吧。只是在上个月说了一直以来承蒙关照之类的话。」 美衣子,浅野美衣子。 与崩子一样,同为我公寓的房客。二十二岁,无固定职业者。把堪平作为便服,绑着像武士般的马尾辫,给人一种凛然的感觉的剑术家。最受公寓全体成员爱慕的人。唯一例外的是隼荒唐丸,每天都愉快的与美衣子争吵着。有点羡慕他。 美衣子…… 美衣子吗? 好久不见了。 到现在为止一次也没有来探望,近一个月没见面是理所当然。 …………。 那个告白,没有意义。 只是,有那方面的含义。 说不定就是因此而不来探望…… 绝望。 消沉。 确实,不否定我多少有点安心。不过这种什么反应也没有的无反应令我相当失望。 「那样的话,好像还没有收到答复吧,戏言哥哥。」 「别说了……」 「想不到哥哥居然有喜欢别人的神经。」 「是吗?我可是相当爱慕她哟。」 「不会在炫耀吧。」 「……放过我吧。」 「可是,能喜欢别人就会明白吧。」 「明白什么?」 「请欢呼万岁。」 「好好。」 说完,我举起双手。崩子在洗脸盆里重新拧毛巾之后,开始擦侧腹附近了。崩子细小的手让我感觉有点痒。 「小姬姐姐死的时候……」 「嗯?」 「哥哥很伤心吧?」 「……身体向后弯,对,就是那样。」 紫木一姬。 和她在一起二个月了。 她不在所产生的空白, 还没有填上。 也不打算填上。 「如果这样的话,从现在开始请不要赎罪、后悔或自我牺牲——别做让周围人伤心的事。」 「…………」 「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只是不想让我喜欢的人伤心。不想为喜欢的人儿担心。」 崩子,这个少女少有的用满怀强烈决心的语调说道。 「如果有因我受伤而悲伤的人的话,心如钢铁的我是不会因此而受伤的。喜欢的人受伤时,我,绝不会因此而受伤。」 「…………」 「真是如此就好了,哥哥。」 开始给我擦另一侧的身体了。我放下双手,松了一口气。回味着崩子的话。 说的不错。 只是言辞过于辛辣。 这少女毫无宽恕可言。 「……可以了。 我自己擦前面吧。」 「当然了。想让我擦到什么时候?」 「毛巾给我。」 「好的。」 崩子虽然口头答应了,却没有把毛巾交给我。还没来的急回头察看,就感到 有什么东西压在后背上。 「……崩子?」 「暂时……」崩子轻轻的靠在我的背上,用柔软的双手抱着我的头,万分悲痛的小声说道。「暂时就这样吧。」 「……崩子?」 「再过五秒就好。」 「…………」 听到心跳的声音。 我心跳的声音,崩子心跳的声音。 仿佛被连续猛敲的钟一样地声音。 无话可说。 张不开嘴。 也无法回头。 就那样,任凭时间流逝。 一秒。 二秒。 三秒。 四秒。 然后五秒—— 「……打扰了。」 美衣子推开门进来了。 心跳瞬间停止。 象死了一样。 死了倒好。 「………………」 状况说明。 单间。 床上。 上半身裸露的十九岁少年。 抱着少年的十三岁美少女。 紧贴的两人的身体。 美衣子冷冷的视线。 ………。 我们之间,不需要词语。 就算没有那样的东西,也能心意相通。 「……那么」 放开抱着我的头的双手,崩子下床穿上拖鞋。 「戏言哥哥,刚想起来, 我一会必须去图书馆。所以我先走了,美衣子姐姐。」 「……好的。」 「…………」 从美衣子身边走过,打算离开病房的崩子看见我求救的眼神,便把食指放到脸颊上,摆出一副与她那酷酷的风格不相符的可爱表情。 「戏言哥哥」崩子说道。「我妒嫉你。」 「…………」 「那么,和平友爱的再见了。」 和告别的话一起,门关上了。 留在病房里的两人。 我和美衣子。 一个月不见的美衣子。 病房飘荡着冰冷的空气。 毫无感觉似的,美衣子看着柜子上的水果。 一脸无趣的表情。不过这个人一直都是如此,一直都是这种让人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的木纳表情。 我赶紧穿上衣服。 「伊字诀。」 「……什么?」 「对十三岁的少女下手不好吧。」 「咦……不是的……」我竭尽全力否认。「刚刚在……给我擦汗……」 「喔。那就好。反正和我没关系。」 「…………」 很生气的样子。 很少看到真性情的美衣子如此生气。 难以应对。 「啊……和崩子一起来的?」 「嗯。不过在传达室被奇怪的护士缠住了。崩子留下我先跑了。」 美衣子说道。 这样啊…… 我说怎么这么巧。 确定犯人是崩子。是七七见教唆的吗?不,要是那个魔女的话,一定会想出更为狠毒的招数。看来应该是崩子自己的意思了。 嫉妒心。 嫉妒…… 妒,且嫉。 哎呀,因为美衣子是公寓里最受欢迎的人,而崩子又恰好和美衣子很亲密。因我的告白而红眼也不是不可能。 「真受欢迎呢,伊字诀。」 「…………」 「刚才的护士也是很喜欢你的样子。和蓝发的女孩关系密切。还曾经把同班同学带进房间呢。」 「…………」 讽刺开始。 只能逆来顺受。 「打工也是做女高中生的家庭教师。」 「那个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住院一个月,当然如此。 而且,小姬死后,她大部分的学费都被返还。我早已恢复了宽裕的生活。 「还经常和红头发的怪女人出去玩。」 除此以外的讽刺攻击接连不断地袭来。看来完全没有觉察刚才崩子耍的把戏吧。美衣子在这方面向来很迟钝。明明对别人的事总能发挥出非常敏锐的第六感,对自己的事却意外的迟钝。难以理解。 「听说和女刑警有频繁地联络。上个月还和一个痴女同居,那个痴女又捡回来一个女孩。」 「痴女……」 春日井春日? 原来是那样看她的……。 「那个,打扰一下……」 「不行,话还没说完……」 「那个,关于我的告白……」 「…………」 「你还没有答复。」 看着美衣子的脸。 ——什么都看不出。 如往日一样的面无表情。 「……如你所见,正在住院中。」 「嗯。」 「不过四天后就要出院了。」 「嗯。听刚才的护士说了。」美衣子点点头。「没大碍就好。」 「原本是很危险的……」 真的很危险。 生死一线间。 不是比喻。 就是字面的意思。 因为在上月发生的异常事件。 「不过,美衣子。我早就恢复意识了。抽空来探望一下也可以吧?我一直心里没底。」 「不好意思。」美衣子意外坦率的低下头。「因为我心有迷惑,所以……」 「迷惑?」 「该怎么回应你?」 「………………」 告白吗。 崩子也是这么说—— 不清楚那个是否算是告白。不是象往常那样用戏言来逃避现实,而是我真的不清楚。 在那个状况下。 在那个位置上。 在那个时间里。 我说什么了? 说的话意味着什么? 那是特殊情况。 回归日常的话 还是会退缩。 还是会逃跑。 害怕解答。 讨厌结果。 永远就那样。 一如往常的我。 小姬死之前, 毫无变化的我。 「请告诉我你的想法。」 我确实是说了。 在考虑什么? 不想受伤吗? 只有这些已经满是伤的身体。 只有这些已经满是伤的精神。 满是伤的心。 真是戏言。 因我受伤而悲伤的人,怎么会有? 「伊字诀,我……」 美衣子说道。 「是相当不行的家伙。」 「……?」不大明白美衣子的意思,我侧着头。「什么?什么意思?」 「只善于挥剑。」 「那些话,以前听过了。」 「我对恋爱非常不行。」 「…………」 「非常迟钝。」 「我知道……」 「先听我说完——因为是不想隐瞒的事。」美衣子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至今为止与我交往的有四人。」 「喔。」 预料之中。 毕竟是年长三岁的女性。 对此早有觉悟。 「其中三个是女的。」 ……出乎预料。 啊,那么…… 「最后的一个是男性吧?」 「是最初的一个」美衣子说道。「小学时认识的。与其说是男性,倒不如说是男孩子。」 「…………」 小学时候的事……。 真认真。 「那个男孩子,是个受欺负的家伙。」 「…………」 「接着中学的时候有一个,高中的时候有两个。都是受欺负的女孩。」 「…………」 「我喜欢受欺负的家伙哟。不,不是那样,是喜欢软弱的家伙。」 「真是讨厌的喜好……」 「不,这是我的真心话。」美衣子说道。「总之我是喜欢帮人的家伙……吧。是看见有人哭泣就见义勇为,不会说漂亮话安慰人的人。」 「嗯……」 「高中时因为我过火的行为而中途退学的事,以前听过吗?」 「……刚刚才听到。就是因为保护受欺负的孩子吗?是谁姑且不论。」 「两个都是。」 「两个?」 「因为有二个」 「…………」 不行。 不行不行。 这个人对恋爱,真的不行。 应该叫做恋爱白痴…… 「如果仅仅那样的话,还好。」 「不,一点也不好。」 「因为我的缘故,那四个人停止了成长,越来越弱。」 「的确。」 「越来越弱。」 「重复强调吗……」 ……哎呀,被欺负的孩子受宠的话,基本都会那样。遗憾的是,那的确是事实。因为我自己就是如此,所以,那是非常明白浅显的话题。 我自己? 是吗?…… 是的。这是对我的谈话。与美衣子的谈话的同时,对我的谈话。 「也就是说,我」美衣子说。「非常善于让弱者更弱。」 「真是讨厌的专长。」 「所以,我很迷惘。」 「……」 「所以,和我交往的话,不要紧吗?」 「不要紧……」 「真的?」 快速直球的质问。 像窥视进我眼睛一样的美衣子。 不该让崩子回去……我与美衣子之间的气氛紧张到有一点火花就会爆炸的地步。 「……美衣子小姐」 「我知道自己很软弱,也曾被铃无音音狠狠地教训过。但是,嗯,我大概是稻草人吧。受照顾的话就会烧起来。虽然如果弃之不顾,一个人的话可能会好转,却总想伸出手。」 「…………」 「难看吧,我的软弱。」 「但是,美衣子……」 「我一直和人保持距离」美衣子无视我的话,强行说道。「不近不远。」 美衣子的距离感恰到好处。 不做徒劳的干涉。 不抱徒劳的关心。 不是毫不干涉。 不是毫不关心。 那就是,在那个怪人成堆的公寓里,美衣子最受爱慕的理由。总是毫无厌倦的自然而然的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简单地说。 美衣子的性格很好。 「如果开始交往的话,那个距离就会改变,变得不好控制。」 「…………」 「我一定会拼命地宠你哟。从头开始把你的工作一点一点的全部夺走哟。老实说,你是我喜欢的类型。」 「受欺负的人间失格?」 「嗯。」 她点点头。 身体向后仰了一下,美衣子说道。 「你,不是一直在努力吗?」 「…………」 「尽管没有自觉。」美衣子抱着胳膊,好像在组织语言。她原本就不是喜欢说话的人。与其说是寡言,倒不如说是嘴笨。「上月,稍微碰到挫折。不过,你很好地努力着。」 「虽说是努力,结果却如此可怜。就像崩子说的那样,最近感觉医院就像是我的家一样。」 「……不要转移话题。」 不理会我的玩笑话,美衣子沉默着。 没在继续说下去。 话好象说完了。 不想打扰。完结。 我有点困扰。 「那么……」 「嗯?」 「只说结论,如何?」 「嗯。」 美衣子点点头。 然后,说出结论。 「我不能和你交往。」 「………………」 哇。 被清楚的拒绝了。 从正面 没法避开地 正正堂堂毫无炫耀地 被拒绝了。 那打击让我头晕目眩。 上月发生什么了…… 「虽然有点犹豫,还是不能交往。」 「不行吗……」 「对双方都不行。」 那种理由…… 过分。 「我不想白费。而且我也不想把你弄坏。因此,双重否定。」 「…………」 「因为我的溺爱。大概,会包容你的全部吧。那样不好。刚才崩子抱着你的背大概是开玩笑吧,虽说已经超出可被饶恕的界限了。如果是我的话,不行。如果是我的话,你不行。」 「我……」 有点吃惊。 不肯罢休的自己。 轻易不死心的自己。 悲哀遗憾对不起的被拒绝了,还不死心。对打算纠缠不休的自己,有点吃惊。 这时,终于发现。 啊,那样啊? 我真的很喜欢美衣子。 想在她身旁。 无论伴随有多少痛苦。 「我想和美衣子交往,不行吗?」 「你和我很投缘。」 「是吗……」 那种白费的事。 煽动希望的事。 什么安慰也没有。 「想让人喜欢的你,以及想喜欢人的我确实很投缘。但是,光投缘还不行吧。做朋友还可以,一旦超出,就会破坏平衡。」 「平衡?」 「嗯……或者说,距离。感觉好的距离,变得难以掌握。会粘得非常非常紧。大概,我们会一整天黏在一起。那样子好象就浮现在眼前。」 「…………」 我眼前可没浮现那样的场景。 会那样吗? 和人交往就会那样吗? 我 并不是特别期盼那样的事。 美衣子继续说道。 「那样也许会幸福吧。但是,我讨厌粘糊糊地的人际关系。因为有经验才会那样想。」 「那……」 我也一样。 不过美衣子不是那样的。 不高兴? 不对,不是那样,不对。 对了,那是很明白的话。 想要喜欢人。 想变得让人喜欢。 那词语,那表现正合适。 正确。 崩子说过那样的话,不过和实际有所出入。我不是不能喜欢人的人,是不能让人喜欢的人。 不能让人产生好感。 那个的反面。 那个的反面。 爱情的反面,行为的反面,简单说来,爱情的反面是增恶、好意的反面是嫌恶,就是如此。 假如我能变得喜欢对方,只是喜欢美衣子的话, 假如那样,希望美衣子喜欢的话,那么…… 「那个,美衣子……」 「嗯?」 「如果我……」 如果我不是像现在一样的存在。 而是脚踏实地的人, 成为那样的人, 能变成那样的人, 那时,你…… 哗的一声,门开了。 一开始,以为是崩子回来了。 因为时机刚好。 崩子应该在门的对面竖起耳朵偷听吧。 不过,不对。 一点也不对。 满怀戒心。 眼前没见过的男人。 没有见过的男人。 「这是我向来的华丽登场……给我用每两行空一行的心情听下面台词。」 那男人用手指示了我和美衣子。 右手指着美衣子。 左手指着我。 「我名叫奇野赖知,『十三阶梯』的第十二段。可以亲切的叫我奇野。」 在男人背后, 门关了。 像是把我们关起来一样。 我不由得吸了一口气。 十三阶梯。 那是开始的信号。 2 『十三阶梯』。 那词语除了叫做十三阶梯的意义之外,对我来说,还有对某些人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例如,在上月导致我在这一医院里住院的『两人』。 那『两人』就是『十三阶梯』的一员。 匂宫理澄。 匂宫出梦。 『汉尼拔』理澄和『食人魔』出梦。 人称杀戮奇术的匂宫兄妹。 恐惧刺激着身体。 不过,并不是为此。 对『十三阶梯』,我并不感到害怕。我害怕的是他身后的东西。 要说为何的话,『十三阶梯』是那个与我约定再度见面的狐面男子西东天的直属部队。 名副其实是他的『阶梯』。 那『阶梯』在我的病房,与戏言玩家存在的座标重叠了…… 该来的终于来了。 如果应该发生的终于发生了,那么…… 一阵战慄袭来。 终于,终于开始了吗? 上月的继续,不。 是全部的结束。 「奇野……赖知,」 全身绷紧的男人。看起来与其说是肌肉健美,倒不如说只是单纯地绷紧了。衣服看起来很薄,身体相当的削瘦,却意外的完全没有无依靠的感觉。用发箍卡住茂密的黑发。用像自行车赛选手一样的华丽的墨镜藏住眼睛,无法从中读出感情。嘴角散漫地歪斜着。半长的短裤上穿着自行车链子般的皮带。双足穿着同医院的地板太不相称的木屐。 「啊哈——」 奇野赖知,奇野轮流看着我和美衣子。 「我可是因为从狐面那听了不少关于你的话,所以这样见面后,有终于见面之类的感想。不过,你至少也得感慨一下吧。对这邂逅毫无反应不是很失礼吗?至少也要动动表情,耸耸眉毛,说些漂亮话吧。」 「…………」 奇野说的不对。 因为我从以前,也就是上月住院,昏迷,然后清醒的瞬间开始,就觉悟到这邂逅了。 因此,没有能称之为惊愕的惊愕。 问题是 为什么狐面男子不亲自来?为什么叫手下的『十三阶梯』来?这样。 那可真是……总之,『那个时候』还没到吗?还不是我该自报姓名时候? 如果这样,这男人,奇野赖知。 究竟来干什么? 现在的情况相当不好。 最不好,最最不好的是美衣子在这里。 美衣子是完全的外人,是完全的正经人,表世界的玖渚,普通世界的居民。不能让她卷入。别说『十三阶段』,恐怕连西东天的名字她都不知道。 绝对,不能让她卷入。 但是,可是,想想看,不会那么容易吧……? 『十三阶梯』。 第十二段。 上月听说的时候,确实连一半都没凑齐……那样的话,对狐面男子来说,可能已经是『状况具备』了。 第十二段。 难以置信的和出梦同一水平的敌人……难以置信地拥有出梦那样能力的奇野。 那个出梦 可以匹敌哀川润的…… 「你在想『我来这干嘛?』吧。」奇野背靠门,在离我有段距离的地方说道。「请安心,我不会做没有分寸的事情。我只是从狐面那过来探望的使者。」 使者…… 奇野笑笑。 「确认一下。你,是狐面的『敌人』吗?」 「…………」 「一直在想让那个狐先生选出的敌人是谁,就这样期待了一个星期,结果惊呆了。不愧是狐面,挑选的敌人相当另类。」 奇野取下眼镜。 然后,瞪眼看着。 「想不到『阿伊』居然是女的。」 「………………」 「………………」 斜眼看着美衣子。 美衣子正斜眼看着我。 ——那个? 那个那个? 误会了? 虽说头发长长了,又不比以前更长,而且穿着病服也是一目了然吧 怎会有那样的误会? 「但是,不象女人精悍的面孔。就我的眼光而言,那双有所觉悟的眼睛非常不错。眼神很好哦,『阿伊』。」 「…………」 「比较起来,邻居的小子的眼神看起来相当贱。因我的出场而要哭了吗?一副担心害怕的样子。不知道怕谁,也不想知道。因为我只是来见旁边的『阿伊』的。」 「…………」 「…………」 危险 且愚蠢。 这家伙,从狐面男子那儿听说什么了? 不管怎么看,我都是住院患者。 正在床上睡觉吧。 美衣子正坐在椅子上吧。 怎样才会有那样的误会? ………… 从外表判断的吗? 「?」 哪里出问题了?对我们的态度感到可疑的奇野用诧异的表情看着我和美衣子。 「怎么了,『阿伊』?一直一声不吭……平常就是这样?」 「不高兴。」 回答的是美衣子。 「我的确是『阿伊』」 「……美衣子!?」 「美衣,阿美。重复的首音消除的话,就是阿伊了。「(注:美衣子/みいこさん、阿伊/いーちゃん) 美衣子那样说着 毫无声息地站了起来。 「保持沉默,铃木太郎。」 「…………」 拜托,别给我起那样露骨的假名。 美衣子继续说道。 「有何贵干?啊……是奇野。那么奇野来『阿伊』这有什么事?来探望?显然不是吧?一般而言,说『没什么特别事情』这种话的,通常会带来非常麻烦的事情。」 「哼,看那毫不客气的态度,确定是你了。」 「那么,我就不客气啰。」 美衣子挺起胸膛,一副骄傲自满的样子。 原来一直对我是那种的印象…… 不好了。 最害怕的事情轻易地实现了。 考虑美衣子的性格, 可以预料她一定会庇护我。不过这样的话,对方显然没有准备好对策。要是这是策略,那他就是可以媲美子荻的了不起的军师了。不过怎看奇野也没有那样的才智,说不定只是运气不好。 运气……不,命运吗? 没法避开就是这么回事? 但是,美衣子不行。 不能让她卷进去。 寻求帮助? 我突然想起身旁就有呼叫护士的按钮。不过,叫她过来对付『十三阶段』以及背后的狐面男子太过危险。 「哈……那是过于愚蠢的问题,『阿伊』。什么事情?那种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的台词。专业一点吧。还是说你是业余?」奇野补充道。「什么事情姑且不论,『阿伊』。什么事情姑且不论,今后做什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身为女性的你察觉不出?还是说男女有别?」 「…………」 奇野重新戴上墨镜。 然后叹了一口气,拉开嗓门喊了。 「除相杀之外,别无意义! 」 「相杀吗?就那样吧。」 绽、放 「叽」的一声。 下一瞬间,美衣子出现在奇野面前。 从床边到 门前。 瞬间移动般地滑步。 「咦……怎、怎么会?」 惊慌失措的奇野打算后退,却被背后的门挡住了。左边是墙壁。结果,奇野突然被美衣子逼到病房的角落。 「怎、怎会……」 「没想到吧,这距离?」 和奇野美衣子的距离只有数公分。这距离确实太近,什么都不能做。被墙壁和门挡着,就算想拉开距离也不行。 「……什么?这奇怪的动作……」 「不奇怪。只是剑道普通的步法。」说着,美衣子放开奇野,后退了。 同时,对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 美衣子摇了下右手。 哗啦哗啦! 轻而华丽的连续声响。 右手握着的是黑亮的可分五段伸缩的铁棒。美衣子随身携带的护身品。好像是在刚才奇野滔滔不绝的说着的时候,若无其事地拿出来的。 等等。 已经跟不上状况了。 「墨镜和发箍取下来比较好。」 接着,美衣子摆出架势。 上段的架势。 「正面打中的话,会失明的。」 「我与战斗完全无缘,就连在蔓梢儿上结的瓜果也知道……」奇野惊慌失措地离开墙边门边,远离美衣子。「剑道?天啦,剑道!」 「…………」 完全……无视我。 ……不能加入。 因为, 美衣子相当强。 至少,与我相比 相当强。 然后,此外, 相当善于打架。 同时也血气方刚。 虽说已经二十多岁了,还有着与她平时木纳的表情毫不相称的暴躁禀性。连那个铃无,被称作『暴力铃无』的那个铃无音音,和美衣子打交道时都一直是劝解的一方。这就是美衣子的粗暴本性。 剑道,这词让奇野慎重起来,不再说俏皮话了。 大概在观察着什么。 剑道。 经常听见的普通单词,在高中、大学都有传授的竞技项目,意想不到的安心感。 然而,剑道与其它的一般格斗技经纬分明。 七月的事件结束以后,我曾在美衣子晨练的的时候向她求教过。因为美衣子偶尔会教邻居的孩子们剑术,便以此为由。 那时,美衣子这样回答。 「我教给孩子们的是健康的护身术,不是剑道。」 确实。 剑道不是护身术。 也不是格斗技。 是行凶的手段。 用锐利的刀,从对方的手腕、咽喉、身体、额头—— 斩杀。 当然也有清高的精神锻炼的目的。 就算如此,其本质还是 斩。 斩。 人,斩。 命,斩。 美衣子说过 为剑道殉身者,都有那种程度的觉悟。 那种程度的觉悟。 杀人的觉悟。 就是那样。 剑道的技术,杀人的技术。 就算那个道具不是刀,而是铁棍,同样也 「………………」 不过,不是玩笑。 就算美衣子在强,就算她剑道的能力是全日本最高级,在杀人这一点上 和『十三阶梯』 和出梦、奇野那种非人的存在还是有所差距……。 「……哐当」 奇野拔出作为短裤皮带的链子,卷在手上。象很久以前的不良学生那样,把那个链子当作鞭子一样地武器吗?因为美衣子的武器是棍,特地挑选容易应付那个的武器吗? 无论如何……不好。 这样发展下去,不好。 不是没有改变办法。只要我报上姓名就能把奇野的兴趣从美衣子那儿引开。只有那样。只有我一人的话,就能逃跑。如果奇野真的是那个狐面男子的手下的话,至少,在那个男人和我重逢之前不会杀我吧。 但是,这状况。 和上月相比,简直坏到极点。 「别说多余的话,铃木太郎。」 在我打算叫奇野的时候—— 没有从奇野那岔开视线的美衣子用斩杀般强烈的声音说道。 「我不是傻瓜,看气氛就知道这家伙不是普通人。硬要说的话,这是我不行的地方。」 「美衣子……」 「不知不觉地想要守护什么。」 向奇野踏进一步。 「只有象挥剑那样的能力,好管闲事。无法袖手旁观。不能忍受眼前的人受伤。」 别人受伤,无法袖手旁观。 我的身体呢? 我的精神呢? 满是数不完的伤。 「因为,你不行。」美衣子说。「看着你,我就深切地痛感自己不行的地方。你和我在某一处,非常非常像。」 像我? 我,谁都像。 没有个性 此外, 拥有所有的缺点。 别人的缺点,全部都有。 这种情况。 浅野美衣子的缺点…… 「与其眼前人受伤,自己受伤先死最好」美衣子一步一步地,前进。「我只是喜欢这样。」 「…………」 「那么,开始吧!」 美衣子一口气踏进。 使出方才的「剑道的普通步法。」 在咆哮的同时往上举起铁棍。 迅速地切开空气。 然后,用自然得让人吃惊的形式。 往上举起的棍—— 砍下! 「呀呀呀呀呀呀呀!」 而那个的奇野的对应 非常地不高明。 扔下链子,不象样子地用横扑避开美衣子的斩击。不是那种刚好躲开攻击毫无多余行动的动作,只是单纯的跌倒罢了。 「啊……这么认真!真的用那样的金属棍打人的头!那样很容易出人命的!?刺客也不会像这样毫无踌躇吧!太不正常了!」 「…………」 一瞬间,美衣子用冰冷的视线看了看大声哀嚎的奇野。 然后,挥出第二击。 当然,剑道不存在对跌倒对手的攻击方式。 不过剑术就另当别论了。 美衣子身为剑道家以前,是剑术家。 「嘿咿咿咿咿咿咿!」 和不象样子的惊叫声一起。 奇野再次难看的跌倒。 铁棍直接打向柜子。 不锈钢的柜子 沿着美衣子的剑的轨道裂开。 「……哎,真漂亮!」奇野大声叫唤。「死!死了!狐小子,还跟我说什么『绝对不会死』这种毫无道理的话!」 绝对不会死……? 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奇野现在没有继续说下去的空闲。他像要翻筋斗似的弯曲身体,连跑带爬的在病房中乱跑。跑到门口想要站起来,却直不起腰来。 「等等等等等等!」马上高举双手向追过来的美衣子投降,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别装了!」 「…………」 「是谎言,纯属谎言!相杀什么的只是在故弄玄虚!只想耍帅!在『十三阶梯』里我不是负责战斗的!如果把我看做武斗派的『匂宮兄妹』让我为难的!」 「……是吗。」 就算如此,美衣子也没有解除架势。 「你这样说可能只是在骗人。」 「什、什么?」 「我容易被骗,得小心点。」 「在这种状况下怎么会骗你呢?哎呀,怎么可能骗你?」 奇野的措辞换成敬语了。 那样子过于凄惨。 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情……虽说是『剑道』,像那样毫不留情的要害直击,老实说,我也是无言。美衣子的真性情……很久不见了,终于明白铃无平时的辛苦。 不过…… 这就是『十三阶段』? 让世界终结的集团的一员? 「喂,喂,小子,在那边默默看着,给我说点什么!这个姐姐是认真的!打算目睹杀人现场吗!?」 「你到底来干什么?」 我不知不觉对奇野先生过于投入了。像是突然想起似的,奇野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雪白的信封。 奇野把信交给美衣子。 「送信。」 「…………」 「狐面写给你的信。」 「…………」 「可以说是多管闲事,想了解一下情况……道歉。对不起。没有那样的打算。不是开玩笑,『阿伊』!很吃惊!真的!」 「…………」 美衣子冷静下来,然后轻吐了一口气,收下信。 「走吧。」 这样说。 「…… ? 」 「放过你了。」 「居然如此心胸宽广!」奇野象拜美衣子一样地两手合十单膝着地。「你就是女神!多么神圣!那么鄙人奇野赖知承其美言……」 「奇野」 「是!有何吩咐? 」 奇野用敬语回应我。 悲哀的小杂鱼造型。 如此典型的小杂鱼造型真是好久不见了,至少这几个月没见过。 「你是狐面的伙伴吧。」 「…………」 不是从『阿伊』,而是从我口中说出涉及狐面男子的话,让奇野君显得很诧异。不过,以无视那个的形式,我继续问道。 「为什么?」 「……原因?」 因为话题涉及狐面男子了吧,奇野那卑微可怜的表情消失了。沉重的气氛让我不由得畏缩起来。 我忍受着那个,继续说道。 「那个人想看世界的终结」 「…………」 「持有那样的危险思想抱着超过那种最坏思想的人类,为什么要跟着他?」 没有问过出梦、理澄 木贺峰副教授也是,朽叶也是。 无法理解。 为什么? 要跟随那样的男人? 想和那样的男人同命运吗? 「如果世界结束的话,你们的住处也会结束。 虽然的确可能目睹结束,不过这时你们也同时会结束。不是不明白想看世界结束的那瞬间的想法。不过,所谓结束,就是没有后续。不会不明白吧。」 「……呵呵。」 奇野赖知站了起来。 戴上从地板拾起刚才滚的时候脱落的墨镜,又变得不能解读表情了。重新卷上腰带。 「老实说,我对世界终结一点兴趣也没有。也不想看终结的瞬间。那种东西怎样都好。世界?交给美国总统就好。」 「…………」 「我只对狐面感兴趣。」 奇野打开门,来到走廊,回头看着我和『阿伊』……美衣子。 「没什么事。其他的『十三阶梯』怎么想不知道,我的话,只是单纯的喜欢狐面而已。」 奇野害羞笑了。 「那么,有缘再见。『阿伊』和那边的小子。」 门自动关上。 看不见奇野了。 仿佛监牢的病房里,只留下美衣子和我。 「……哼」 美衣子长叹一声,缩起铁棍,然后毫不犹豫的、哧哧地撕破了奇野君送来的信。 「别,美衣子!」 「?」 「那是我的信!」 「收信的是我。」 「虽然如此,不过……」 「怎么处理我的东西是我的自由。」 「…………」 「这也是多管闲事。」 美衣子没有把纸屑扔到垃圾箱里,而是打开窗户向外面扔掉了。完全无法回收。 不过,就算我收到信,也会用美衣子相同的方式处理掉。 狐面男子的来信? 还有『十三阶梯』。 奇野…… 不是武斗派…… 考虑一下的话,『匂宫兄妹』的『妹妹』理澄也是毫无战斗能力。就算如此,她仍是『十三阶梯』的出色一员。只是出梦的印象过于鲜明,不由得认为其它成员也是那种类型…… 可是, 就算奇野赖知这么说。 那家伙…… 只是来送信的,又是一副小杂鱼的样子。 看起来身份地位都很低。 就算没有美衣子帮忙,凭我一人也可以应付的家伙 ——就算我这住院中且大病初愈的身体也能比他更漂亮的躲开美衣子的攻击。 身分低下。 不过, 虽然那样,可是, 尽管那样,可是, 即使那样,奇野赖知他—— 「不是普通人。」 美衣子说道。 对,正是如此。 可怜地在病房内滚来滚去的样子,在剑下为乞求饶命而拼命巴结美衣子的样子虽然还历历在目,不过—— 一点儿也不打算轻视他。 不是因为他是那个『十三阶梯』的一员。与那无关。 最后的最后, 在谈论狐面男子的时候。 那时,离去之前说的台词, 就是奇野不是普通人的证明。 我看着病房内的损害情况。 不考虑因奇野滚来滚去而显得凌乱的房间的话,唯一大的损伤就是被美衣子劈开的柜子。 如果这程度就行实在太好了 没有想到竟然这种程度就行了。 全部的结束 才刚刚开始。 「美衣子」 「嗯?」 关窗之后,美衣子回过头来。 目光相遇。 那木纳的表情让我无言。 「哎呀……刚才弄得很大声声音,所以,最好在护士来以前回去。不然的话,以后说不定就不准你来访了。」 「那样吗?是那样啊。不想在详谈了。继续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那么,谈话……虽然半途而废了,不过也就那样了。出院时让我和崩子一起来帮忙吧。」 「多谢。」 「嗯。」美衣子取得行李。「那么」 「那个……美衣子」 「?」 「无论如何都不行吗?」 真的,轻易不死心。 虽然是已经完全地结束的谈话,却。 美衣子得出清楚结论了。 我仍然害怕结论。 「……」 美衣子对那样的我微笑了。 「你要是成为端正的家伙的话,或许就没有我插手的余地了。那样的话,我们就由彼此不行,变成相互支撑了。需要彼此而相互支撑。」 「真暧昧啊。具体指什么?」 「具体地说……」美衣子从我那儿岔开眼睛,抬头看着花板。「和方才啦家伙一样——能挺起胸膛自豪地说你喜欢别人的事的话……」 「…………」 喜欢了,就能说出来。 爱人…… 怎么做? 喜欢人。 就能让人喜欢。 让对方有好感,就能喜欢对方。 喜欢的话,就会高兴。 因为高兴,所以喜欢。 那么, 喜欢和喜好一样? 谁? 能自豪地挺起胸膛说喜欢谁 说那样的话。 我…… 究竟怎样? 「那样就行。」 那样说着,美衣子转身。 门开,门关。 从一个人到两个,从两个人到三人,之后又减少到两个人,又增加到三人,接下来减少到两个人,最后剩余一人。 今天非常忙。 然后,发生各种各样的事。 崩子给我擦汗的事,仿佛三天之前发生的事一样……哎呀,是因为崩子相当频繁地来探望,而混淆记忆了吧。 崩子。 美衣子。 奇野赖知。 还有,狐面男子。 虽说今天完全是唐突又出乎预料,却没发生什么大事——美衣子卷入的事除外。 我感觉非常不好 ——对那个男人奇野赖知称我为『阿伊』一事。 亲爱的阿伊 像没什么一样地异常。 要说为何的话,在上月和狐面男子的会话中,还有在出梦和理澄以及木贺峰副教授和朽叶的面前,我都没那样自报姓名过。 像那样称呼我的,一共有三人 只有三人。 曾经死掉的我的妹妹。 变得不在是的昔日的挚友。 此外,只有玖渚友。 狐面男子,发现玖渚友了。 「………………」 慢慢地, 相当认真地。 应该决断的时候到来了,也许。 不能关心服装。 不能说三道四…… 「……伊伊。根据我无法明白的有限说明,好像你不能活着出院啊。」 或许是听说出事了吧,在美衣子离开以后,崩子没有敲门就直接进来了。而护士爱子正苦笑着用手指着被破坏的柜子。 「……因为长期住院而积存的过多的青少年特有的情绪而撞柜子?」 「会死的。」 「啊,等等,爱子。」 「需要什么?」 「爱。」 「那么请付钱。」 是啊…… 的确很难。 第二章 密谈 0 在你的心里,时常有地狱。 1 九月二十一日, 暂且平安出院的第二天。 和令人怀念的人见面。 如果可以的话想早些见面。住院那么久都没有见着,因为那边也有各种各样的事要处理,才一直拖到今天。 见面的时间是上午十点。 地点是京都站的台阶。 说台阶似乎有点不太恰当。在京都站有一条玩笑般的直通房顶的楼梯。因为最下面是舞台,这个楼梯便作为观众席使用。正式的名称叫做『大台阶』。不过,由于这个称呼感觉不大好,所以我四周的人们便称它为『万里长梯』了。 从上往下数第十三段。 指定那位置的当然是我。 「……哥哥好象很高兴的样子。」 「?」 「兴致勃勃的。」 结束了在出院后火速恢复的和美衣子一起的晨训之后,在附近澡堂(二十四小时营业)洗干净,换好衣服,就到了上午九点。 做公共汽车的话,到京都站只有三十分钟左右还是有点早。不过早点也好。出公寓的时候被戴着麦秆帽的崩子抓住了。 兴致勃勃吗…… 「……啊,早上好,崩子。」 「早上好,哥哥。」 「在干嘛?」 「杀虫。」 「…………」 那…… 说成驱除害虫比较恰当吧。 「哥哥,有事出去?」 「嗯。一会和人见面。」 「是约会吧。」 「不是。」 「但是,看你兴致勃勃的。」 「没有。」 「正在。」 吃了一记低踢。 漂亮地脚后跟安全打,杀伤力极强。 「……做什么,崩子」 「看见兴致勃勃的哥哥,精神上感到超出许可范围的负荷。所以,判断是紧急情况,迅速地加以发泄。」 「能不能作我听得懂的说明……」 「最好快走。」崩子歪了歪通红的嘴唇。「因为我有二只腿,还不能说我的压力已经发泄完了。」 「………………」 听从崩子难得的劝告,我快步离开公寓,向附近的汽车站走去。 总觉得…… 我是否高兴姑且不说,崩子到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虽然昨天我们两个去新京极吃饭的时候,她看起来还很高兴…… 和萌太吵架了? 总之,这个年纪的女孩真是莫名其妙。 想起做家庭教师的打工的时候。 小姬也是很莫名其妙的孩子。现在看来,可能小姬并不是很特别。 哎呀,就算不是这种年纪仍然莫名其妙的人也是相当多的…… 年龄。 时间。 停滞。 停止。 加速……。 「真是戏言……」 等了几分钟,便乘上开往京都站的公共汽车。因为是上午,车子相当空。我坐在最前面的一个人用椅子上。 公共汽车的发动机。 重低音。 京都市内的道路满布信号灯,特别堵塞,公共汽车迟缓的前进着 (市内的话,在一般情况下,自行车是最优秀的移动手段)。最后还是按计划的时间,到达目的地了。 九点半。 没有吃早饭,吃点东西以后再去的话,时间刚刚好。这样想了一下。不过我一点儿也不想迟到。为了以防万一,决定再忍受一下空腹。 那么…… 我思考着。 问题,最基本的问题。 来的究竟是谁? 我不知道。 虽然这样等着见面,虽然时间和地点都很清楚,对即将见面的对象,却不清楚。 虽说我是抱着一种谁都没关系的宽广、宽大的心等待的…… 也不代表我不抱期望。 希望是她。 哎呀,她也可以吧。 不过,她也很难放弃…… 「…………」 结果不还是谁都可以吗?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进入京都站,经过两个滚梯,向目的地走去。 时间是九点四十分。 我等的人已经来了。 女式短上衣,超短裙,白色短毛皮衣。 在代替椅子的台阶上等着——那个超短裙真是难以抵抗——从下数第十三段的台阶。最底部舞台的上一层,用不引人注目的姿势站着。 发型有少许变化。 可能是夏天的发型。 「……嗯」 没有戴眼镜,所以,首先不是她。 剩余的两个可能性,只有打过招呼才能确定。正所谓烦恼杀死猫吗?不过,反过来想,确定的话有点可惜……。对于这种不确定的状况有点乐在其中。 正在犹豫要不要打招呼。 「啊。」 被发现了。 「已经来了啊。早点打招呼呀。还以为认错人了。」她走下楼梯,来到我面前,端正的姿势,精细的仪表。「好久没联系了。不过,有精神比什么都好。」 「……谢谢。」 ——原来如此。 来的人是千贺光。 千贺光—— 鸦濡羽岛的主人赤神伊利亚手下的女仆。除她以外还有叫做班田玲的侍从长(相当于光的上司)和叫做千贺彩、千贺明子的女仆——千贺光的同卵三胞胎姐妹。 四月。 大约半年之前,我和玖渚友在访问该岛的时候卷入意外杀人事件。不过,在那个岛上发生的事件,不是让我或玖渚直接陷入危机的事。 是在我离开ER系统返回日本到现在的期间相当难忘的事件。 印象很深。 总之,印象很深。 还没有整理好。 大概是因为那件事太怪异吧。 虽然没有出现刺客、杀人鬼之类,或是莫名其妙的那个年纪的女高中生之类的。 不容易明白。 不是不明白。 只是…… 结果,犯人是那个人。 她。 无名的她。 无名的她。 不知是谁,连名字都没有的她。 那个人的想法,就是最大的问题。 正因为去过那个岛发生过那个事件,我和玖渚才会,不,应该说能和哀川润有直接的关系。 不是那样吧…… 但是,虽然那样…… 闲话休说—— 总之,因为清楚玲不会来,所以认为今天见面的是光或者彩吧,可能性最大的还是光小姐——结果漂亮而准确的算对了。 「………………」 不过,这谁都能猜对吧。 我被彩厌之如蛇蝎,同明子又基本没有说过话。 「便服是第一次穿吧,光小姐?」 「咦?啊,是的。」光小姐点点头。「在市内穿成那样会引人注目吧。离开岛的时候都是穿便服的。」 「是吗。是那样啊。」 「不讨好吧。」 「咦?怎么了?」 「前一阵子,听小友谈论你的时候说……」光小姐稍微脸红,非常害羞的说。「说『你喜欢女仆装』…… 」 「误解。」 「误解?」 「世上确实有那样的家伙——不过我不是,请放心。」 玖渚的话真是出乎意料。我不是制服控。对我来说,服装之类的只是琐碎小事。 ………… 这是戏言吧? 「那么光小姐,接下来做什么?」 「嗯……换个能静下心来谈话的地方吧。这里人来人往的,连问候都不能好好地进行。」 「能静下心来谈话的地方……去哪?吃中饭有点儿早,就去哪儿咖啡店吧……」 「那个……」光小姐向我左边看去。「已经准备好地方了。」 「哎,准备好了吗?真不愧是光小姐……」我点点头。「那具体去哪?」 「旅店。」 「咦?」 「在旅店订好房间了。」 2 当然是普通的旅馆。 乌丸高辻的大型国际旅馆。光小姐说这饭店是赤神财团的下属单位,密谈的好去处。 因为伊利亚已经同赤神家断绝关系,不能太引人注目。这次光小姐的秘密行动没有选择最高级房间,而是一般待客用的双人间。 用客房服务定了午饭,等饭送到后就关上门。 终于,光小姐坐在椅子上。 我则坐在正占据房间大半面积的双人床上。 「嗯……这儿阳光真强呀。」 「是吗?」 「虽说才一会儿,皮肤已经开始疼了。」 「买件外衣披上吧?」 「……我已经不是回因露出肌肤而受照顾的年龄了。」 非常有力的反驳。不过,我会那样说不是因为今天和光小姐见面了。 毕竟,正如曾对崩子说的那样,绝不是约会。遗憾…… 有事情。 有事情发生了。 相互之间。 「首先从光开始,请。」 「啊,好的。」 光小姐保持正坐的姿势。 「有各种各样的必须说的事……那么,社交辞令,首先传达小姐的话。」 「和玖渚一起再去那个岛吗?」 「是的。」 「讨厌。」 「嗯……」光小姐苦笑。「这么说吧,只是社交辞令……」 「社交辞令吗。嘿,我姑且不论……玖渚那家伙已经对那个岛失去兴趣了吧……光是把她拉出那个高级公寓就很难了。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的话,那家伙不会动的。」 「这样啊。」 光小姐有点困惑的歪歪头。 可爱。 「小姐特别说过,就算你一个人来也很欢迎。」 「哦……」 不,等等。 好提议。 隐遁的最佳场所。 菜很好吃,房间又漂亮。 还有制服可看。 看着眼前的光小姐,我考虑着。 「不行。」 「不行吗?」 不愧是那个叫做「社交辞令」的涵养,连特别失望的神色都看不出来,不愧是职业的。 「实际上,一直烦恼着该不该说……」想不到光小姐开始改变话题了。「不过,姑且,报告吧。」 「报告?『姑且』,奇怪的说法。」 「因为小姐委托我判断了。」 「哈哈……那个人啊。所以确实是『姑且』吧。除此之外当然有所表现。是什么?和刚才的谈话有关系?」 「有。」 光小姐表情微妙的点点头。 「记得姫菜真姫小姐吗?」 「不可能忘记吧。」 「被杀了。」 「…………」 瞬间没有言语。 张口结舌。 「你好像还不知道的样子,我们已经拜托小友调查了……」 「……开玩笑吧?」 姫菜,真姫。 那人被杀了? 姫菜真姫。 空前绝后的占卜师。 过去、现在、未来全部玩弄于手掌之中。 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没有她看不见的东西。 没有她听不见的声音。 在鸦濡羽岛,将原本就扑朔迷离的事件搞得更加复杂,虽然预料到全部的事实,却只是噗哧的露出笑容,沉迷于酒精的那个人——死了。 非常愚蠢。 太,太过愚蠢。 即使开玩笑,也笑不起来。 如果是现实的话,更加笑不起来。 「如前所述……」光小姐毫不关心我的动摇,冷静地开始说明。「一个月左右前发生的……听过吗?」 「那时我住院中……」 「是密室杀人事件。」 「又是……」 「嗯。已经想不起来是第几次了。」 「……在一起的天才厨师不要紧吗?」上回就乱成那样。现在又发生这种事……那个人可没有能够经受这种情况的神经。「死因?」 「好象是击打致死。」光小姐说。「具体原因是脑挫伤和出血过多。尸体凄惨的样子……不想想起。」 「内脏倾泻一空,脑浆四溅?」 「知道得真清楚……」 「因为听过了,从她本人那里。」 在分手的时候听过。 她从自己的嘴里说出,她自己的死。 像觉悟一样,在微笑的同时。 像放弃一样,在微笑的同时。 不过,还有疑问。 那时候她说『死』的时间,是从现在开始二年后。二年后的三月二十一号下午三点二十三分 ——应该是那样。 那不是完全不对吗? 就这样被杀了…… 虽说早已知道了。 「那样的话,可能会和玖渚一起再去一次那岛。虽说不确定。」我说。「毕竟是姬菜小姐的事,还是密室杀人事件。」 「我也那样想。不过小姐想委托哀川小姐处理。」 「哀川小姐吗……那也行。」 哀川润。 人类最强的承包人。 红发、时尚的套装。 冷笑、粗暴的语调、三白眼。 因鸦濡羽岛的事件而与我相关,一直以来时而承蒙关照时而插诙打趣时而给我添麻烦,有不少的交往—— 现在行踪不明。 杳无音讯。 「现在赤神财团正竭尽全力,追踪她的去向……不过一点消息也没有。」 「担心她吧……」 「是的。小姐自然是很痛心,我也不是很冷静。实际上,调查内容中,好像也多多少少的有已经死亡说法……一般情况,为哀川小姐担心是没有必要的,不过这回……」 「…………」 我是在住院期间听闻哀川润失踪的消息的。 八月二十号星期六,天亮以前的清水寺本堂,有哀川润最后的足迹。虽说是足迹,可现场被破坏得乱七八糟。就算到了一个月以后的现在,还是无法完全修复。结果『清水的舞台』这一名胜现在还中止对外开放—— 应该在那里进行过战斗的两人。 哀川润和匂宫出梦,消失了。 「是『杀人集团』吗……」光小姐维维诺诺的说道。「因为我是从懂事开始就一直伺候赤神家的人,听过传言——不过,一直以为是童话之类的事。」 「……我实际上是两个人——不,是『三人』。因此,与其说是童话,倒不如说虚幻的故事——就是这样。」 虚幻的故事——那确实是恶梦。 匂宫出梦、匂宫理澄及另外一个人。 零崎,人识。 零崎人识。 那小子也现在是失踪中,据说已经死亡。 不过,但是, 出梦、零崎、还有哀川小姐…… 「没有必要担心那种杀不死的人。可能只是暂求安心……这是我一半以上的真心话。」 「异人?」 「是的。」我为了详细说明而对有些难以理解地光小姐点点头。「哎呀,就是说,到现在为止,因哀川小姐下落不明而为难很久了吧。我有些必须商量的事想和你谈谈。」 「必须商量的事?」 「是的。说的是不好的事……是为了与哀川小姐取得联系的目的……」 「啊……」 「刚才说的真姬小姐被杀事件……哀川小姐现在下落不明吧——那事件结果怎样了?没有哀川小姐的话,知道犯人是谁吗?」 「那,那个……」光小姐吞吞吐吐地说道。「和以前不同,总觉得是外部犯所为。」 「外部犯?」 「根据目击证言和现场的遗留品、不在现场的证明调查等等的结果,那样判断……我们毕竟是对此很有经验的。」 「……是啊。」 在四月的事件之前,曾经发生过很多事。 有经验。 讨厌的经验。 「不过,有没有伪装的可能性?」 「虽说不能确定,不过……最初发生事件的时候,嫌疑犯不在岛里。如果除去我们、玲和小姐,就只有姬菜和另外两个客人了。」 「两人……」 一人就是那个天才厨师吧。 首先应该怀疑的,只有另外的那个客人。要是证明这人无罪的话,就可以断定是外人的犯罪行为。 哼…… 总觉得,太过简单。 有点唐突。 那个讨厌的恶趣占卜师居然死了,难以理解 ——我确实有这样的心情。 哼。 密室杀人事件吗…… 「这些话——请容我以后在详细听。我和玖渚再一次访问那个岛怎样?」 「那是小姐的期望。」 「虽然决定权在玖渚那,不过……」我故意中途停下。「我下面说的是必要条件——好吗,光小姐?。」 「好的。」 光小姐点着头,等我继续说下去。 一副准备应付任何必要条件的样子。 哎,就那样吧。 最初,我和光小姐说的都是社交辞令吧。 ——至今为止说的,都是可以在电话里说的东西。 不过,我的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饭店,就不能说。 「现在我正在调查一个男人。」 「……男人……谁?」 「名叫西东天,是哀川润的父亲。」 「………………」 触及痛处了—— 光小姐涌起了那样的表情。 事到如今,我不能回头。 「从住院的时候开始——正式进行独立调查。虽说调查,也只是家庭构成啦经历啦之类的事。不过这些的记录在十年之前停止了。这十年的状况完全不清楚。」 因为西东天死了。 不过, 没有那样的事。 要是西东天真死了,上月的事就不会发生。 小姬也不会死。 「光小姐,虽然我迄今为止所知西东天的经历不涉及你和伊利亚小姐。不过,伊利亚小姐和哀川小姐『因缘』不浅……知道什么的话,能告诉我吗?」 「……就是这事?」 压抑的忧郁叹息。 「……调查找小友最好吧?如果是小友,还有小友的朋友,那种程度的事一定能马上查出来吧。」 「虽然如此,不过……」 奇野袭来之后—— 已经不是无忧无虑的事了。 不是消遣时间的事了。 虽说这次勉强过关,我和爱子都没事。不过下次就未必这么顺利了。 那个狐面男子真把我当作敌人的话,我也得有相应的觉悟。 至少只能一人行动。 「只是不想把玖渚卷进来。不行。这回可没有让我戏言的空闲……」 「哦。」光小姐一副怀疑的样子。「那样啊……可能吧,不过看起来不止如此。」 「…………」 第六感真好。 身为那个岛的佣人而拥有的特殊才能。 「现在……玖渚那边也是一团糟。好像是那个玖渚机关,玖渚本家发生什么纠纷了。虽然和玖渚没直接关系,不过和玖渚的哥哥有关……」 「是不该详细过问事吧?」 「恐怕是。」 「那就别说。」 「好的。贤明的判断。那种纠纷好象快完结了……」 组织的内乱——这种事情对我和玖渚而言关系不大。可是友对她哥哥玖渚直而言,是阿基里斯腱般的存在。所以她现在被严密地保护着,正处于难以联络的状态。 确实……发生内乱,是在我住院之后不久发生的吧。嗯……也就是和哀川小姐失踪的时间相同。咦?说起来,真姬小姐不也是在一个月之前,也就是那个时候被杀的吗? ……怎么了? 奇怪。 那样……既不令人高兴亦不可笑的事情。重复的程度——太多了吧。 仅仅是偶然。 就那样肯定吧。 「真的不想让她卷进去。哪边比较重要?说真的,光小姐怎么样想?在玖渚和哀川小姐都不在的情况下,还能靠谁?」 「这样……」 光小姐为难地抱着胳膊。 闭上眼睛,眉宇间形成皱纹。 不愧是三胞胎,做出表情就感觉到明子周围那种难以打招呼的气氛。 「我只是在撒娇……」 「这是好倾向。」光小姐说道。「从你四月来岛的时候就在想了。总觉得你有打算一个人解决一切的倾向。互相依靠是好事。」 「虽然不擅长,不过,总是被人救助。」 击退奇野的是美衣子。 有不想结束的心情。不过,虽然觉得真是不好意思,尽管如此,还是没有表示感谢。 实际上,简直没有感谢。 还有点发怒的感觉。 为什么没有逃跑? 为什么不交给我? 美衣子—— 想要责备她的软弱。 不能不救人的她。 那不是温柔。 正如本人说的那样,是温柔之外的东西。 一直在想,美衣子的性格和温柔毫无关系。她的顽固和严厉虽说有点矛盾,一定包含着快乐。 温柔不同于快乐。 投缘吗…… 确实是那样吧。今世少有象我那样有娇宠价值的人了。不过,正因为如此,那种投缘就是最恶。 而且…… 美衣子最了不起地方,就是能够端正严格毫无遗漏地衡量自我吧。 我不行。 光小姐说过,我有一个人背负全部的倾向。那可能只是在彻底衡量自己的界限,简单地向别人求助的人间失格。 这才是真的。 「虽然如此,不过……」 光小姐把双手放到两膝上。 「暂且不管……那问题对我来说对你来说,相当严重。明白吗?」 「知道。」 「……那么」光小姐一脸为难的样子。「首先,我说的事是非常微不足道的。那种程度的话,还是不听的好。」 「什么意思?「 「与其说是西东天的话题,倒不如说是关于哀川润的话题,所以……」光小姐说道。「是涉及哀川小姐个人稳私的问题。」 「确实……如果可能话,我想直接同哀川小姐谈……」 在哀川小姐与出梦君相遇以前和她见面的时候 ——后悔没有说出遇见西东天的事。 「比起这十年间的事更让我想知道的是他在美国的两个空白期的事。在和E R 3、E R 2 系统相关的时代,西东天究竟做了些什么?特别是从年龄考虑,如果说西东天真的是哀川小姐的父亲的话,那么第一次去美国的时候发生什么就该特别注意……」 「关于西东天,我在几年前和哀川小姐第一次见面时谈过。我是那样,小姐当然也是那样。是那个沙龙计划第一次进行后不久发生的事吧……因此,从现在开始说的事请不要当作绝对的事实。小姐和我们只是随兴地调查了一些事。不是可以直接问哀川的话,也不清楚是否属实。只是荒唐的流言蜚语。彻底的——纯属谣言。请这样理解。」 「……告诉我。」 「不这样就没办法前进了。恐怕这——」 「——和姬菜小姐被杀的事有关吧」 毒。 心,动摇了。 对无意中的那词语,动摇。 那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 不是很明白。 不过,现在是不允许题问的气氛。 只好沉默着,等着光小姐的话。 「人类最强的承包人哀川润——」 光小姐,意外地用流畅的语调开始说了。我屏住气息,倾听。 「她有三个父亲。」 「三个?「 「架城明乐。蓝川纯哉。还有,西东天。「 「…………「 那些名字我都知道。 架城明乐。 蓝川纯哉。 西东天第二次去美国时的同行者。 以后是他在M S - 2组织时的合作者。 不过,关于那两个人的信息,什么都没有。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 这么说的话——两个人中的一人,蓝川纯哉。 姓的读法和哀川小姐相同。 「就是那样。」光点点头。「哀川润现在的名字大概是从他那继承的。」 「不过,怎么会有三个父亲?……是养父?「 「不错。哀川小姐好象被这三人养育了。那时还没有自称『哀川润』的人。」 「……什么意思?」 「哀川小姐,开始自称『哀川润』,从事承包人的工作——从大约十年前开始。」 「十年……」 那个人,距今十年前就开始做那样的事吗?十年前,就是我九岁半年左右。 那时还没有和玖渚相遇,那时妹妹还活着 ——就是那个时候。 想起儿童时代的事情。 ——不高兴的事。 我的记忆很好。 就是如此,提起十年前—— 「就在十年前。架城明乐、蓝川纯哉以及西东天都死了。」光小姐略微低头,继续说道,「在正式的记录上,写着包含他们女儿在内的全体成员死亡,犯人不明、不过,根据可信度颇高的信息,杀死那三人便是实际上活着的那个女儿——只是可能。也就是哀川小姐。」 「那我不知道……」 杀亲。 哀川小姐当时大概是十岁后半吧。 「哀川小姐活着,没在那时死去。那种可能性很高。唯一的生存者当然就是犯人……」 「事实上,无法断定那三人培养的少女与『哀川润』是否为同一人。」 「不确定?」 「没有证人。知道事实的只有哀川小姐一人。」 光小姐那样说着,稍微闭嘴了。 好象正在窥视我的反应。 我毫不畏怯。 「她真正的父亲在那三人里吗?哎……所谓真正的父亲说法真是微妙……也就是『生身父母』。是西东天?还是,所谓的蓝川纯哉?」 「不明。」 「不明……」 「确定不是西东天的亲生子。他第一次回国后就任于高都大学的事查出来了吧?」 「当然。那种程度的事。」 「……那时没有女儿的存在。连那样的谣言都没有。毕竟是从ER2系统归来的神童,很受大众传媒的注意。所以难以相信他能完全隐藏孩子的事。」 「说不定当时只是同居?」 第一次去美国时,在那有了孩子然后回国——有这种可能。独自调查的时候,发现西东天、架城明乐和蓝川纯哉是哀川小姐的父亲时非常吃惊。虽然那样,还是感觉哀川小姐和那个狐面男子西东天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 那两个人的脸非常像,所以…… 「……想到什么了?」 「啊,没什么。」我有点惊慌失措的说道。「没什么。请继续。」 不能说吧。 和西东天相遇的事。 那样的话,可能把光小姐也卷进来。决定只是倾听。实际上,我很不安吧。现在,在这瞬间,从狐面男子那儿派来的刺客会不会从饭店的窗户闯进来。 虽说是这饭店有赤神财团的力量保护,可是那个狐面男子连玖渚机关的守卫都能轻松的突破。 就算进行再多的防卫,也不会是『这样就不要紧』。只能达到『如果这样都不行的话,就没办法』之类的暂时安心的程度 那就是狐面男子。 「母亲的事,一切不明。」 「肯定有吧。二十年前的话,所谓的试管婴儿还没出现吧。」 「反过来想的话,生身父母都应该存在——至少认为他们存在。不过,基于刚才说的理由,从西东天,还有蓝川纯哉那考虑各种各样的事情,然后确实的推测哀川小姐的生父。」 「结果怎样?」 「是孤儿。在美国那不是罕见的事。三人培养了在哪儿拾的孩子。就是这样。」 「……证据?」 「知道那个孩子时就和那三人在一起。完全不知道她的婴儿时代,但是孩子不会突然变大吧?有所谓成长的过程。就是那样。」 「………………」 不存在幼儿时代吗? 确实有道理。 不过不好理解。 有不好理解的理由在。 「…………」 但是,那个姑且不说。 这样的话,就务必、必须查清楚的一个假设。必须决定真伪的假设。是可怕的想像,难以想象的夸大妄想……不过,如果说架城明乐、蓝川纯哉、西东天这三人都是哀川润的父亲的话 ——必须查清楚。 「光小姐。记得伊利亚的赤神家所属的『四神一镜』和E R 3 系统和有不浅因缘。那你应该知道那个系统里有个好像在做什么疯狂的事情的MS-2计划。我的挚友与那有关,所以对此有所了解……」 「……是的。」 「请调查一下内容。MS-2毕竟是西东天发起的。最初我就那样想。嗯……调查的时候,从新闻报道里查到那个词的频率有如爆发般高,就是这样。或许只是我过于关注,其实出现概率没有变化,只是我单纯的注意它而已,只是可怕偶然,只是错觉。不过——」 「…………」 「这样的话,就谈点其他的事。这无论如何也不是偶然。用讨厌的词来形容就是『合缘』!没法说是偶然,太过巧合了,请告诉我,光小姐。确认就行。哀川小姐是否以某种形式参与了MS-2计划?是否正在参与?」 「……恐怕是。」 光小姐那样回答了。 残酷,而又滑稽。 想要放声大笑。 哎,是那样啊? 一切都清楚了。 全部都是被决定的? 是被决定的事? 想笑。 想笑。 想笑。 想笑 ——笑破肚皮。 四月,和哀川相遇的事。 五月,和零崎相遇的事。 六月,和小姬相遇的事。 七月,和兔吊木相遇的事。 然后,八月和木贺峰副教授、朽叶、还有狐面男子相遇的事。 都是早就被决定的事吗? 不,不是那样。 在这以前。 更加往前。 和妹妹相遇的事。 妹妹死的事。 遇见玖渚的事。 弄坏玖渚的事。 然后…… 「…………! 」 遇见那小子的事。 真是愚蠢。 全部确定。 全部的沉淀。 全部的破绽。 被像铁锭一样的锁链。 联系起来了—— 至今为止所发生的全部都只是伏线。 那样荒唐的事…… 「那,那个……」 「………………」 「不要紧吗?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不要紧吗? 真的不要紧? 不要紧,没问题。 这样就可以下定决心了。 以那个狐面男子为对手,痛下决心。发现狐面男子的过去与E R 3系统的MS-2计划相关的时候,就有了这样的觉悟。 太残酷了。 察觉到恶意。 难看的滑稽戏。 不舒服,难以呼吸的感觉。 这样一来—— 不让玖渚参与。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是吗……说不定我早已预测到这结果。而不想玖渚卷入的心情以及玖渚机关的内讧也是重要的理由——其实,我和玖渚根本没有想到这结论结果。 不想看到我现在的表情。 「……真是戏言……」 但是,至此,终于理解了。 的确,那样的话。 我确实是你的敌人。 西东天。 你没看错。 总是看着,像过去十九年一样地只是被卷入……只有这回不是。 不是。 不是那种程度的问题。 既然你是哀川润的父亲,而哀川润是MS-2的关系者。那么,与你为敌就是我戏言玩家的宿命使命。 这就是 因果报应。 恶因恶果的自业自得。 「光小姐……」 「……什么?」 光小姐一脸害怕的表情。这样啊,现在的我就是那样危险的样子,那样危险的表情。 「对所谓的世界终结……感兴趣吗?」 「……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这个世界,这个古老而悠久的存在,这个我们生活的世界有结束的时候,有终结的一刻,光小姐想看这一瞬间吗?」 「对我来说,所谓的世界……」 对意想不到的事,光小姐立即回答了。 毫不迟疑地 不经思考地 仿佛要清楚说明般的,挺起胸膛回答了。 「嗯,只有鸦濡羽岛。赤神伊利亚小姐对我来说,就是世界的全部。这就是我对小姐的看法。因此,世界的终结即是小姐的终结。看着主人的临死是身为仆从的我理所当然的任务。」 「…………」 真是漂亮的回答。 那就是正解吧。 好。 没错。 所谓的错误,哪儿也没有…… 「光小姐。」 「什么?」 「爱你。」 光小姐微微一笑。 「非常感谢」 那个也是毫无过失的回答。 第三章 恢复的回忆 0 不幸牺牲的某人。 1 现在可以老实的说, 玖渚机关对当时不过是地方都市的初中生的我而言是理所当然的遥不可及。 玖渚机关。 壹外、贰栞、叁榊、肆尸、伍砦、陆枷、柒名,捌限——统合西日本这些的组织的怪物一样的共同体的顶点。占有四分之一世界的了不起的组织。自古以来就已持续存在的组织。 本部位于兵库县东南部的神户市、西宫市、芦屋市。 居住神户的温泉街的我,就在这个玖渚机关的支配下生长着。在玖渚机关的照顾下普通的成长着,没什么特殊表现。就一般情况而言,过于巨大的组织,已经和国家及宗教相仿的组织,是不会意识到儿童时代的我那样的存在的。 不过玖渚机关不是那样。 毫无自觉地。 他们认识到了。 压倒性地认识到了。 我是支配者这点。 ——认识到了。 然后,下定决心了。 压倒性地下定决心了。 那时。 我怎样? 当时十三岁的我知道自己的事吗? 对自己的事知道些什么? 了解真正的意思,确实地知道的事,至少有一个吧? 我知道吗? 回答当然是「不知道」。 只是感到可疑。 有疑问。 不知道解答,只是怀疑。 要说为何的话,因为那时妹妹死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周围的人都简单地死去。为什么自己周围这么容易出事。为什么自己周围全都在打架。 为何竞争。 为何厌恶。 为何犹豫。 为何忧愁。 为何困惑。 为何厌恶。 为何诅咒。 然后,为何杀。 全都发狂了。 那样想着自己的事,。 讨厌的孩子。 只是得意洋洋地看着四周。 假装旁观者的战败者。 想要知道全部,却比谁都无知。 那就是十三岁的我。 不过,和现在的我相比,那时我还没有很好理解戏言的使用法,还有点勤奋。 正因为勤奋,才会被玖渚机关注意到。 重复一下,那当然不是偶然。 以前姑且不论—— 现在看来,当然不是偶然。 玖渚机关理所当然一样地和我接触。 然后,我—— 奇迹般地,和玖渚友相遇了。 「………………」 人间的幸福。 幸福的条件。 那样的概念,说不定不存在。可能很少有人深入地考虑此事——不过,既然在世上活着,就不可能完全避开。 也就是说,没有不追求幸福的人。如果用『不幸』的反义词作为『幸福』的定义的话,人们不都是『不想变更不幸』吗,这是我的定义。 因为不想变得不幸,所以努力。 因为不想变得不幸,所以不努力。 那样想就容易理解了吧? 为了生存,人们普遍地过于普通地活着。太过理所当然。人们只是纯粹的期盼不死。那种纯粹的期望,只是滑稽的误解。 结果 泥足深陷。 那种误解 ——真是滑稽。 安心维持现状是因为不会变得更不幸。不会有结果,打算留下可能性和选项到最后,也因此不会变得更不幸。 不过,这论调在这世上行不通。 无法实现。 要说为何的话,就是像希望和绝望、爱情和增恶、幸福和不幸一般简洁而严密的二元论所说的,浅显的反义词。 『幸福』的『不幸』、『不幸』的『幸福』——意思不明的矛盾互相冲击且浑然一体的不可思议的状态—— 暧昧的存在。 例如—— 现在的我。 向美衣子借来菲亚特,前往玖渚所在的京都第一的高级住宅街城咲。 终于能见玖渚了,不过现在一点儿幸福感觉都没有。 因为后座上坐着崩子, 驾驶席上坐着光小姐。 意义不明。 「………………」 发呆? 有用吗? 「咦?怎么了?」 光小姐突然从挡风玻璃那岔开视线,对我微笑着。我说「没什么」。避开光小姐的视线,向后面看去。崩子在车后座睡得像天使一样。崩子有一乘坐交通工具就睡觉的习惯,好像坐电车时也是如此。像崩子这样的美少女在电车里入睡的话,不好吧。不过,因为是习惯,所以治不好。离城咲的距离不远,现在睡觉的话,到时很难起来吧……。 老实说,问题是光小姐。 为什么? 为什么驾驶菲亚特? 为什么我在助手席? 还有,为什么穿着女仆服? 「………………」 最初还有点可笑。那天回家时发现一个硕大行李箱。想想里面可能装着的东西就没有靠近。 看来伊利亚小姐终于忍无可忍了。 对一直谢绝返岛邀请的我忍无可忍了。我知道的她的性格,现象那个大小姐的性格,「忍无可忍」的涵义过于可怕而让我不寒而栗。 于是, 某人向她出谋划策。 「那个戏言玩家是恐怖的制服控,要是派个女仆去的话,不出十天就必定忍耐不住而来到岛上……」 总之,就是这样。 不过……谁是制服控? 真失礼。 想要告她诋毁名誉。 一开始还以为是那个真姬生前留下的遗嘱般的东西说的。不过不是那样。光小姐说是真姬小姐被杀时,岛上除去真姬小姐和天才厨师的最后一个客人,那人的意见。 谁? 春日井春日。 「那个女的……」 以为是报恩吗? 真会给人麻烦。 ………… 继续说下去。 就这样,在二十一号离开那个饭店以后,光小姐没有坐电车离开,而是和我一起乘坐公共汽车前往骨董公寓。 「对不起,像是攻其不备一样。」 光小姐在公共汽车里用微妙的表情说了,真是漂亮的攻其不备。可以媲美和歌山县的偷袭。 密谈。 与鸦濡羽岛居民的情报交换。 作出某种程度的危险觉悟…… 「破烂到这种程度……」 光小姐呆立在骨董公寓前。 「难以想象,一直住在这种地方……」 手腕震动着。 浑身打颤的样子。 光小姐非常爱清洁。 是个打扫狂。 说不定是出乎意料地适材适所也。 「……光小姐,认真吗?」 「是的,当然很认真。」 光小姐强而有力地握拳。 「请容许我称您为主人!」 「………………」 ……安打。 哎,结果—— 上月春日井的连续,本月的同居者是千贺光。感觉无论美衣子怎么说我都是无可奈何。七七见的话,一定会作各种各样的挖苦。只能屈辱的承受了。 就是这样。 以上,说明完毕。 那么闲谈休题,今天,九月二十六号 收到玖渚友的呼唤。 是清晨打来的电话。电话里说的不是很清楚,只能靠想像去理解。好象玖渚机关的内部纠纷在昨天完全结束了。同时,对玖渚友的严格警戒状态也多多少少地降低水平。 隔了好久,终于能和我见面了。 和玖渚相见,是幸福的事。 不必和什么比较。 没错,就是幸福。 不过,回顾现状的话怎样? 现在,我是被狙击的立场。 越见面,越会把见面的人卷进来。 本该强行赶走光小姐的。而且,这时和玖渚见面不大好—— 但是,然而,我想见玖渚,想和玖渚说话。 我不是意志强烈到能拒绝她邀请的人。 此外,也有现实的问题。 我现在主要关注西东天。 不过对玖渚友也有不考虑不行的事。 一直丢下不管的事。 从一个月之前,或者从六年前开始。 现在可能是好机会。 我那样想着。 「……真是戏言。」 结果,我没有拒绝玖渚的邀请。想要尽可能早见,便借来菲亚特前往城咲。 「不能让主人拿着比筷子重的东西,就算那是方向盘。」 光小姐这样说。 「因为对戏言哥哥最近的行为实在看不下去,所以来监视。」 崩子补充道。 ………… 这是什么状况? 这就是美衣子所说的负担? 「不过,春日井小姐……居然去鸦濡岛了……」 对那个社会不适合者来说,那里确实是极乐之地吧。唯一为难的,就是没有符合春日井嗜好的年轻男孩子……好像在和春日井同居的时说过那个岛的事吧……春日井应该是在在八月二十一号晚上离开的,那么之后就去鸦濡岛了? 仍然是无法解读的人。 「那样打算的话,请早点说。」 「哈哈……怎么说呢……春日井小姐,总觉得是很难交谈的人。」 非常有同感。 正如光所说的那样。 咦……奇怪的感觉,前面的说明里有不自然的地方。春日井在岛上,那么光小姐向她问了些什么我大致心里有数。由于之前的事件,春日井对我半年来的所做所为多少知道一些。 所以,她们知道我想要西东天的信息的事。 所以,光小姐预先准备好了。 最后毫无遗漏的,事先准备周全的,告诉我那样的信息。 哎…… 虽然预料到了 还是期望预料落空。 「那么,春日井小姐来后不久真姬小姐就被杀了吧。」 「是的。」光点点头。「不过,就算如此……还是不认为春日井小姐是犯人。」 「是啊。」 那个人不是杀人的人。 没有『杀』这种概念。 没有那样的选项。 她—— 总是什么都不选。 「外部犯吗……」 在远海的孤岛本来是不可能的可能性。 不过,真姬小姐……犯人的动机不明……而我和她的交情也不是很好。在岛逗留的一个星期里,和真姬小姐一直保持敌对关系。 所以,就算听说她死了,态度依然冷淡——没有丝毫的悲哀和同情。 只是有点吃惊。 我就是那样的人间失格。 不过…… 还是有疑问。 那个人离被杀至少还有一年半的时间。 听了光小姐说的,对真姬小姐被杀的密室状况的描述 ——老实说,不太明白。 现场,真姬小姐的房间。 和四月份玖渚来访时住的房间差不多的真姬小姐的房间,窗户和门从内侧被厚木板和五寸钉封死了。听说是因为台风要来的样子。 在那样的密室死去的人明显是自杀。 ——而那是明显的他杀。 内脏倾倒一空,脑浆四溅。 「……嗯」 四月分手的的时候,她说过。 那时,你找出杀我的人吧—— 那样的话。 知晓一切的她,不是早就知道杀自己的是谁吗?可笑。为什么轻易地选择被杀了……。 为命运殉身? 为故事殉身? 开玩笑…… 等等? 故事的话,那个 ——『代替可能』与『时间收敛』。 应该在二年后的被杀在半年后发生了。不管犯人是不是一样,也不管犯人是谁,结果都一样——是这么回事? 假如…… 故事,加速了。 这样的话,她的预言就没错。 的确,那就是她的根底? 就算知道全部,也什么都不说的她。 啊……以前这样想。 现在更为确信。 姬菜真姬小姐。 曾说最讨厌我的她…… 「马上就到了。」 光小姐说道。 前面的作为玖渚根据地的三十二层高级公寓已经能看得很清楚了。第一次走的路,竟能丝毫不差的抵达,真是不起。因此,便那样表扬她了。 「非常感谢。」光小姐露出害羞的笑容,「所谓的开车,比想像更简单。比想的要容易。」 「…………」 第一次走的路,第一次开的车。 想想看,在那样的岛上生活不是没有开车的机会吗?那不就是无照开车吗? 「在哪儿停下比较好?」 「和摩托不同,不能停在街上。毕竟是借来的。最好停在公寓的地下停车场里。」 「了解,主人。」 「…………」 「怎么了,主人?」 「…………」 「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主人?」 「…………」 心痒难耐。 直达心眼的言语。 希望她能多说。 开进高级公寓的地下,在一大排高级车旁,后退停车。光小姐漂亮地停下菲亚特的发动机了。 光小姐乘车待命。 因为崩子没有醒来,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无人车里。光小姐看起来好像有点踌躇。因为光小姐和玖渚在那个岛上交情很好,所以想和她见面吧。 「和小友一个月之后的重逢吧?」 「啊,是的。」 「那我跟过去不大合适。」 「………………」 「一路顺风,主人。」 结果, 只有我一人去了。 光小姐的事姑且不说,不用向玖渚介绍崩子真是万幸。虽然不是该心虚的事,还是不由得庆幸起来。 我乘电梯从停车场的地下一层直达玖渚所在的三十二层。因为进入停车场的时候,受到公寓警备员的检查,所以玖渚应该知道我来了…… 现在的时间正好是上午十点。 时间刚好。 用指纹作钥匙打开门。比起一个月之前更进一步,不能称作地板、天花板、墙壁的东西,已经被生物般的各种各样的电缆埋没了。开始寻找玖渚。这高级公寓房间的数量极大,所以寻找玖渚是很费力气的。 然后…… 「…………呃?」 然后,吃了一惊。 玖渚在放着巨大的等离子电视,只有沙发和桌子,没铺地毯,亦没有被机械侵蚀的房间里—— 不是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在。 「哎呀,阿伊」玖渚回过头,笑嘻嘻的说道。「哈哈!多么吃惊的样子!」 「吃惊吗……」 我那样响应玖渚,然后看着另一人。那人正看着电视,可电视上什么有没有。那人只是呆看着。 我知道这人。 是二度见面了, 知道这人的事。 「有点……」 说着。 就那样说着。 她说道。 「成长呢,少年。」 「赤音小姐……」 不,不对。 她不是园山赤音。 不是那个ER3系统的七愚人,『最接近世界的解答的七人』之中的一人,园山赤音。 赤音死在那个岛上。 四月,在那个岛上被杀了。 在密室里被斩首,被杀了。 园山赤音已经不在了。 在这里的,是 在鸦濡羽岛,进行杀人行为的人。 杀了两人的人。 杀了园山赤音,然后成为园山赤音。 代替她的她。 是连名字都不清楚的谁都不是的她。 「叫赤音就行了。刚才还那样自报姓名的。」她终于从电视那移开视线,转向我了。「很久不见了。还以为看错了,少年,真的成长了——变成看起来很可靠的男人。」 「好久没见了。」 「不要那么戒备。你,还有玖渚,不会危害你们的。我不是那样的人的。你应该清楚吧。」 「就是就是。只是来玩的。」玖渚随随便便地插嘴道。 「我前天刚回日本。」 「这样啊……」我坐在玖渚旁边的沙发上嘟哝道。「好像在大白天看见幽灵一样……」 「幽灵啊。那种比喻真是一发中的。用来形容我正好。」她笑笑。「不过,与你重逢我很高兴,少年。」 「………………」 用赤音的语调。 以赤音的态度。 按赤音的做法。 说她就是园山赤音。 原本那样认为。 四月的事件, 被哀川润揭穿全部的真相之后,知道成为他人的她的存在之后,无法理解。 有隔阂。 不舒畅的感觉。 可是看到本人的话……。 看到本人的话,只能承认。 不知是谁的无名她 现在 现在就是 在那个岛被斩首的七愚人之一, 园山赤音本人。 「表情不要那样险恶……安心吧安心吧,少年。我马上就走了。」 「回去?」 「嗯。正好节目结束了。」 好象关上了电视。 无名的她站起来。 「那么玖渚小姐,失礼了。」 「嗯,再见,赤音。」 玖渚沉着地用园山赤音来称呼她。就像对赤音一样,用赤音的名字叫不是赤音的她。仿佛一无所知地用笑脸,和她交谈着。 那个她也一样。 不得不深切的感受到。 再次深切的感受到。 和我不同的两人。 「啊,等等。」 离开的时候,她回头了。 「少年,有件好事要告诉你。」 「什么?」 「我接下来打算代替的人。」 她调皮地微笑着。 「渐渐对园山赤音这姓名厌倦了。对园山赤音这人也爱惜够了。这名字只能用三个月。」 「意想不到的没耐性啊……」 「是贪心。」 她说道。 「下个目标:哀川润。」 「…………?!」 玖渚并没有吃惊。 可能已经听过了。 但是,我没有完全隐藏自己的战慄。 「四月,她揭穿我的阴谋。对此我还记忆犹新。那是第一次的经验。对我,以及我取代的人而言」 「…………」 对于把取代他人视为生存价值的她而言,那确实是屈辱的事吧。 「所以这次,我想取代她。」 「不可能……」 我低头看着木板小声说道。 「为什么不行?」 她豪不畏怯。 和在那个岛的时候完全一样。 即视感。 「哀川润现在不是下落不明吗?谁都不知道她的所在。能确定她是否活着的人也没有,少年。哀川润在哪?已经不在了。这么好的条件,比起四月时候更简单。因为没有杀死真货的必要。」 「……不过」 但是,哀川小姐。 身为人类最强承包人的哀川润。 「人类最强的承包人哀川润——我对她感到亲近,少年。将自我完全抹掉,把成为他人视为至高目的,这样的我和——作为『承包人』,身为他人的代理品、他人的代替品的她哀川润——非常像。」 代理他人的她。 成为他人的代理的她。 有共同点。 那可能吗? 不知是谁的无名的她, 有何德何能 来代理哀川润? 「所谓的人类啊,少年」 她说道。 「原本就是善变的。」 「…………」 「你面对现在的自己有怎样的不满,大致已经在那个岛上说了。结果你现在样子就是过去期望的未来的你。」 未来的自己。 从过去开始看的,未来的自己。 「不过,依我的看法,哀川润也是那样。她一定和我相似、相同、一样。」她夸耀般的说道。「所以,她一定一点也不想改变。」 「一点也不想改变?」 「因为一点也不想变,所以通晓一切」 想改变,不想被束缚。 全部通晓。 精通全部。 「这是打算成为谁时总在想的事,不是目的——不过我现在坚信,我有成为哀川润的可能。」 「…………」 「再见,不会再度见面了。」 那是分别的话语。 连名字都不知的谁都不是的她离开了。 转身,没有回头的离开了。 门开及门关闭的声音响起。 顿时四肢无力。 抬不起腰来。 「哎……」 我迁怒般地盯着玖渚。 「难怪要叫我来。看来,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在这了。」 「对不起对不起。很吃惊吧。」 玖渚一点恶意也没有。 大概就是那样吧。 想让我吃惊,便让我吃惊。 玖渚的恶趣味就是爱捉弄人。 「这可是赤音与阿伊的重逢。是不容易发生的事,所以时间有所调整。」 「调整吗……」我低下头。「她一直在等着玖渚的警戒解除吗?那样的话,这邂逅是必然……究竟有何用意?不会只是来看大屏幕电视的,也不会只是来看我和玖渚吧。她有没有伤害你?」 「没事。」玖渚微笑着。「只是问了几个关于润小姐的事。」 「哀川小姐的……?」 「好像赤音是认真的。」玖渚闭起一只眼睛吐舌。「我的意见和阿伊相同,认为她不行吧。虽然有这样说过,不过她没听进去。对牛弹琴、释迦说法。」 「那二个谚语意思一点也不同。」 「不过结果一样。」 「嗯,一样。不过……她是牛也好释迦也好,与我们无关吧。」 「嗯,不错。」 归根结底,那是她和哀川润的问题。 是四月事件的后续。她们的对抗本来就没有我和玖渚参于的余地。 没有关系。 也无话可说。 无力。 没精神。 「友……要是你,不,如果是你的话会怎样?知道哀川小姐现在在哪儿做些什么吗?就算现在不知道,调查的话,能查出来吗?能否调查此事?」 「嗯。怎么说呢?拜托小豹的话,和润小姐相关的事应该能毫无例外的全部查出来。虽说小豹是探索者,不过对润小姐的事……可能会有意隐瞒。而且,要是润小姐自己想要隐藏的话,一定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这样啊……」 「但是,刚才也这样对赤音说了……我个人的意见,说不定她已经死了。润小姐不是不死身的妖怪。」 「妖怪吗……那个人。」 「不是妖怪,是人类。」 「虽然如此,不过……」 仍然对此有所怀疑。不过事到如今也不觉得吃惊。 就算死也不奇怪…… 死亡说。 要是真的和匂宫出梦对战, 那不就是她最擅长的? 没有关系吧…… 只是有点无力。 没精神。 「……这个暂且不提,友。难得你会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叫你?」 「当然不是。不过我最近老是卷入纠纷……」 「只是普通的事。」 「普通的事……」 那是平常事。 从以前一直延续着。 从以前开始的。 「嗯,有事情。有好消息要告诉阿伊。普通的 「好消息?」 「不对不对,消息到底是好是坏由阿伊来判断。」 「……希望是好消息。」我说道。「与玖渚机关有关?」 「是呀,也和我有关。」玖渚说道。「组织内部的内乱昨天完美地结束了。在电话里说过吧?」 「嗯。」我点点头。「但是,只说结束了。具体的情况,我一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是不是和六年前一样,有大量被害者?」 「最初姑且不论,到九月以后几乎一人未死。奇迹哟。」 「哦。有点兴趣……不过,先不管这个,有点担心直先生啊。他还好吗?」 「结果……」 玖渚惬意地无邪地微笑着。 「直已经就任玖渚机关的机关长了。」 「…………」 「可喜可贺。」 由机关长秘书变成机关长。 跳级成功。 身为直系的直先生,迟早会成为玖渚机关的统治者吧。不过一直以为那是几十年后的事。 「详细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直他漂亮地获渔人之利了。」 「那么……」 「由此,直掌握了世界的四分之一。可怕可怕。」玖渚友高兴地说着。「我也和玖渚本家恢复关系了。」 「……啊?」 不知所措。 与其说是吃惊,倒不如说不知所措。 虽说直先生成为机关长了,也不会那么简单就恢复关系吧?玖渚本家和玖渚友的断绝关系,不是那样单纯的事吧。虽说直先生对玖渚友关心到几近偏执的程度—— 「不要紧。」玖渚说道。「由于这次的内乱,直君以外的直系全都引退了。」 「引退……? 」 「不是身受重伤就是自愿引退……现在剩余的玖渚本家的人只有直君一个。因此,机关也想把拥有直系血统的我拉回中枢。赞成意见好象超过了反对意见。」 「…………」 「虽说不是正式的决定。」 「……你的父亲呢?祖父,祖母,相关的亲戚呢?全都引退了?有时代变迁的感觉。」 这就是所谓的盖然性?(注:可能但又不是必然的性质) 我在变成现在这样的六年前所做的 已经完全过去了? 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在六年前…… 思考,考虑,迷惑。 「……返回机关之后呢?回神户?」 「咦?嗯嗯。要说变化的话,只是待遇会变好吧。」 「比现在更好待遇……」 「我非常喜欢京都。」 玖渚轻摇双肩。 「阿伊、京都都很喜欢。」 「我……在哪儿都行。如果你想回神户话就一起回去。」 「一起。」 「当然。我原本就是当地人。大学这边无论何时退学都可以。」 现在是九月二十六日,暑假早已结束,课程也老早就开始了。我完全没去,也没有打算去。在家里和光小姐一起。虽说光小姐一直在勤奋地工作,我到是闲得很。 原本就不是有目的上的学校。 只是打发时间的消遣。 如果有事就那样。 「蚂蚁归巢。」听到我的话,玖渚笑了。「不过,阿伊。返回机关本部的事想起来就觉得很麻烦……在这儿也能工作。因此和以前没什么变化。」 「……确实。」 真是突然的话题。 太过突然。 虽说是内乱,可是没想到有那样的规模。一直以为只是玖渚机关属下的七家在决定轮流坐庄的顺序,太突然了。 简直就像突然加速。 全部加速。 那样的话,有点担心—— 时期一致。 对哀川小姐的失踪、玖渚机关的内乱、姬菜真姬小姐的死……在同一时间集中发生,由此可以作出某种有意思的假设。 真伪姑且不论。 「那是第一个消息。」 「咦?有第二个吗?」 「嗯。第二个消息是我身体的事。」 「身体?」 「啊,在说这个之前,阿伊。」 玖渚背朝向我。 「梳头发。」 「好……」 总觉得这要求很久不见了。因为没有拿梳子,便用两手的手指,梳理玖渚的头发。 蓝发。 异能的证明。 劣性基因吗。 「之前说过吧?」 玖渚用就那样的姿势开始说了。 我一边梳理头发一边说道。 「什么?」 随口附合。 「之前说过什么?」 「接受了精密的检查。」 「…………」 沉默。 已经做过的事情不想被发现。 一瞬间,我感到遍布全身的紧张。不想被玖渚发现,便用一种什么都不变化的步调,摆弄着玖渚的蓝发。 「是吗。大概说过。」 用无所谓的态度回应。 那早已经丢下了。 是不能触摸的事。 「还剩二、三年……」 不想听。 不想知道。 无论如何,想要暧昧。 想预先留下可能性、选项。 那样想着。 不过—— 玖渚若无其事地说了。 那意想不到的话语。 「不,不是那样。」 「不是那样?难道更加末期了?」 「成长了。」 不顾我的不安,玖渚用爽快的语调说道。 「身体恢复正常机能了。」 「…………」 「在上次的检查发现那个异常。实际上,那不是异常而是恢复正常,好像。」 「啊……」 我混乱了。 考虑那语言的意思。 静下心来。 注意不要发生误解。 非常仔细地深入理解。 不能误解的大事。 成长。 现在,长时间停止的成长又开始了,玖渚友身体机能开始恢复正常了,就是那样,可以那样理解吗? 这样的话。 「已经没事了?」 「嗯。」 玖渚点点头。 「已经不用担心了?」 「嗯。」 玖渚点点头。 「已经不会死了?」 「嗯。」 我抱紧她。 ——从她身后抱紧玖渚友了。 「……恭喜。」 「好痛。」 「好、好。」 「好痛。」 「……真替你高兴。」 「好痛!真的!」 玖渚暴走了。 相当地罕见。 我惊慌失措地放开双手。 然后,我回想起刚才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羞耻的想要找个缝钻进去。 玖渚回头看着我。 危险…… 她面无表情。 心,动摇了。 玖渚用大大的蓝色眼睛,看着我。 空虚的瞳。 像窥视我内心一样的眼睛。 瞳中映现出我的身影。 喂喂,那样的话…… 「阿伊」 「……………」 「阿伊阿伊。」 「什么?」 「阿伊,最喜欢了。」 这次,玖渚抱我了。 我安心了。 那样不行,不行。 我抱她之类的事不行。 啊,好舒服。 想要把眼前的问题,全部忘记。 想要放弃全部。 真的—— 想就这样消失。 「嗯……」 玖渚悄悄地松开抱住我头的双手。 「阿伊真的没变。」 「…………」 那——刚刚被说的话。 我一点也没变。 仍然是—— 戏言玩家。 「阿伊真的——完全没变。现在还感觉得到那个阿伊。」 「……什么?」 「六年前的。」 六年前—— 我不高兴地岔开眼睛。 「忘了吧,最好。」 「那样啊?」 「因为你,由于我的责任,你……」 「已经说过好多次了,不想再重复。」玖渚站了起来。比坐着的我高不少。「我对一点也不恨阿伊。」 「…………」 「大致,我和遇到阿伊以前没什么不同。不是阿伊弄坏我的。明白吗?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我就是这种感觉吧?我原本生来就异常。卿壹朗博士也是那样说的。」 「那样啊……」 讨厌那种说法。 承认那个博士的意见之类的说法。 「我对于阿伊那种抱歉的心情想被原谅的心情非常清楚。那只是做了想做的事情而已。大概是。不过,没有原不原谅喔。我原本就一点也不介意。」 「……虽然如此。」 不是玖渚怎么想的问题 我做了什么? 我做过什么? 是这种问题。 我犯罪了。 必须补偿。 不能被原谅。 不想被原谅。 不可被原谅。 罪行被原谅的话—— 不就是最恶? 「只是阿伊自尊心的问题。」玖渚说道。「阿伊总是一人背负一切。不过现在问题改变了。」 「我的问题?」 「至少,阿伊自认为对我造成的损害全部恢复了,不是吗?……说过多次了,那原本就不是阿伊的原因。」 「但是……」 「没有但是。就是那样。也可能说的不够。阿伊呀,对自己之外的人受伤一事,害怕到病态的程度。无论谁受伤,都认为是自己的责任。」 伤。 瑕。 疵。 「虽然蠢到不行。阿伊一直背负着六年前的伤,我没有。按音音小姐的说法,只是自怜自贱。」 「…………」 「那样只要更加严重地受伤就行。」那样说着,玖渚又坐到沙发上。「阿伊对自己受伤毫不在乎。哪样不好。」 「我……」 「虽然不知阿伊在怎样的『纠纷的旋涡』里……考虑上月事件的话,应该是难以想象的负担。不过,阿伊,自己身体最重要。别人的伤痛我不明白。」 「…………」 与其别人受伤,不如自己受伤。 就算那样—— 伤痛,谁也无法理解。 虽说伤痕会消失。 「原本,所谓明白他人痛苦的人……不就是刚才(现在不是)的赤音小姐吗……那连总是某人代理的润小姐也不知道吧。」 「哀川小姐……」 哀川小姐怎样?那人总是把「不明白别人的心情」当成口头禅。不过,哀川小姐一定能够想到那种心情。也就是说,她知道别人的心情。 想像别人的心情。 共鸣别人的痛苦。 不过 正因为如此,哀川润永远不会明白吧。在高空俯视地表的鹰,不会理解爬虫的心。就算明白,也是完全单方面的理解,那样的理解—— 再多都没用。 「疼的时候,说疼就好了,阿伊。我会给阿伊最高限度的娇宠。」 玖渚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然后对我笑着。 「想要我帮忙的话,无论何时都可以。我会立刻给予帮助。」 「…………」 「绑好头发以后。阿伊要做什么?我饿了。」 「知道了。」 「厨房的冰箱里应该有赤音买回来的各种各样的食材。」 「嗯。」 我走出房间。 不过,在走廊走了二步以后,想一想,又回去了。玖渚正盯着大屏幕电视。对返回的我「?」地歪歪头。 「怎么了,阿伊?」 「那个,友……」 「什么?」 「爱……」 「咦?」 「啊,不是……」 我摇摇头。 「ICPO是什么的缩写?」 「国际刑警机构。」 「谢谢。」 2 仿佛看见光小姐带着崩子追上来,做饭,吃完饭,洗碗,然后在玖渚的房间里打发时间的样子。感觉那样不大好,让她们一直在停车场里等也不好。所以我向玖渚告别,乘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在电梯大厅, 和狐面男子相遇了。 「…………咦!? 」 「嗨,我的敌人。」 狐面男子非常随便地看我一眼便马上把视线转回手里拿着的漫画书上了。我瞬间摆好架势等着,而他则毫不介意地翻着漫画书。 突然。 非常突然。 不会是别人。 不会认错。 有这种气氛的人,只有他。 死人穿的和服。 干瘦的身躯。 还有,狐面具。 「……呜……呜呀呀呀……」 呼吸乱了…… 满头大汗,心情极坏。 应该什么也没做。 应该什么也没做。 只是在那儿,在眼前,只是存在与眼前 ——喘不上气来。 痛苦地活着。 过于压倒性的压倒感。 过于超越性的超越感。 有如面对着哀川润,人类最强的红一样。 为什么在这? 在玖渚的高级公寓的地下。 警备员究竟在做些什么? 光小姐和崩子现在好吗? 一个人吗?一个人来的吗? 象奇野那样的『十三阶梯』的伙伴呢? 正藏在某处? 我…… 我还活着? 种种疑问浮上心头。 但是,实际上根本谈不上那个。 我现在正和最恶相对。 和应该已经死掉的男人对峙。 「……………」 「……………」 难过…… 对峙……不是吧? 狐面男子没有看我。 只是在看着漫画。 就像在图书馆偶然遇见熟人一样的感觉,没有注意我的事。 只是专心的看书。 不是偶然。 不会有这样的偶然。 是早有预谋的事。 在等我…… 特意在玖渚友的高级公寓的地下室里等我。 玖渚的…… 玖渚友的…… 静下心来。 决对不能示弱。 他知道玖渚的事,我从奇野那知道了。然后,玖渚的警卫水平到今天才下降。所以我会来这是必然的。就像在玖渚的房间里和不知是谁的无名的她相遇一样,狐面男子会在这伏击我也很正常。 但是…… 就算头脑明白了 身体, 肉体拒绝理解。 拒绝明白。 「呵呵。」 终于,狐面男子读完漫画,面朝我。狐面男子的个子比较高,所以感到我正在被可怕地往下看着。 「听说赖知受你关照了。」 「……我什么都没做。」我慎重地回答。「奇野不能和出梦理澄相比……不过就算如此,他仍是『十三阶梯』的一员……难以应付。」 「『难以应付』吗」狐面男子无聊地重复我的话。「那样看来……对我的调查好像结束了、有什么要说的,我的敌人?」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吗。真不友好的回答。那样会失去朋友呦。 不过算了。我这边对你的调查大致结束了,我的敌人。」 「非常感谢。」 「当然对木贺峰也有兴趣。不过,那家伙究竟研究到什么地步现在是永远的谜。你真的很像我。好像沿着我的足迹前行的人。」 「我可不像你。」 「固执己见啊,我的敌人。装饰你人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情对我来说都是令人怀念的东西。我在被因果律驱逐以前在玖渚机关和ER3系统里也有一起的伙伴。而且,你在五月和零崎人识见面了吧。和最恶的杀手『零崎一贼』相关。连我都吃了一惊。」 「那只是偶然……」 「偶然吗……究竟死几个人了?」 「…………」 「死了几人都无妨……。对了,如果再补充一点的话,听说在澄百合学园崩溃时,你正在现场……也就是和『四神一镜』都有关系。你在这十九年里,几乎同世界的全部都有关系了。特别是这半年的异常到底是怎么回事?……哈哈。不愧是我认定的敌人。」 「就算没有理澄,也能查到那种地步,你真是了不起呀,西东天。」 「不行。不该用那个名字称呼我。现在也不是应该自报姓名的时候。」 「…………」 现在……吗。 那么,预测一下—— 现在,在这里,打算做什么? 手由上而下地抚摸胸口。 想避开即将发生的事。 那是理所当然吧。 那个狐面男子不是那种轻易行动的类型。 不是轻易推动故事进行的类型。 关键字,『加速』。 然后,世界的结束。 故事的结束。 结果,对于我的事,「敌人」始终和我保持焦点一致。只是关注着我背后的存在,世界、故事和命运。 啊……怎么办? 怎样从这里脱身? 怎样—— 幸存。 「『十三阶梯』」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狐面男子。 「终于,全员聚集了。」 「全员……记得以前听到时全员才只聚集了一半之类的话。」「是的。为了填补理澄和出梦的空缺,必须找寻相当的人数。其实只是对着候选列表挑选之类的事……老实说有点遗憾。无论是萩原子荻的事,还是匂宫兄妹的事——离最佳阵容相当远。与我当初所想的,更具智慧的群体偏差很大。」 「真可惜……」 「是不是最佳阵容结果都一样。归根结底,只是人数的问题」 一样吗。 这种说法。 完全等价,这种说法。 连相反的概念也可以视为一样。 一切看起来都一样。 全部都代替。 都有代替的零件。 所以出梦和理澄的空缺,立即就由别人补充了。我知道这些。 匂宫兄妹。 出梦姑且不说, 理澄小姐可是广受爱慕的。 「总之,今天只是来宣战。」 狐面男子说道。 笑容被面具遮住。 「其实应该是赖知说的……不过你没读吧,赖知送的信。」 「委托他人吗。」 「别那样说,我的敌人。我是被因果律驱逐之身。作为手足代理人是必须的。」 「……不过,那个信没送到我手上吧……那家伙直觉不好,好像把那时来探望我的人当作我了。」 「是浅野美衣子?」 「是的……」 美衣子小姐的名字…… 强行按住想咋舌的心情。调查我的话,对邻居的居民进行调查也是当然吧…… ……不对,等等。 不是那样的。 不对。 为什么能确定那人就是美衣子…… 「老实说,我的敌人。赖知那小子并不蠢。只是像理澄一样的单纯、像理澄一样的『弱』。」 「……怎么说?」 「我骗他了,让那小子误会了。我和赖知一起去的医院,看见短发短裙的护士和你的邻居说话,便向赖知说真是有缘之类的话。」 「为什么那样?」 「别那样盯着我。已经向赖知道歉了。」 「为什么这样?」 为什么让他把美衣子误认为我?有必要这样?在那个病房里发生的事全部都在狐面男子的计划之中? 计划好的。 计划好的闹剧。 「究竟有什么阴谋?」 「有没有阴谋都一样。」 狐面男子「哈哈」地笑着。 一样吗…… 确实是对我来说可能是。不过,对狐面男子而言应该不是。 「此外,狐先生……和那不同,有点担心。奇野的发言里有我无法忽视的东西。」 「什么?狐狸 「『绝对不会死』奇野那样说了……好像是你的保证。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说到重点了,我的敌人……」 狐面男子好像笑了。 也好像没笑。 看不见表情。 但是,察觉到视线。 恐怕正在瞪眼看我。 高兴地,瞪眼看我。 不会死。 那个『不死的研究』的事? 不,不是那样的语气……。 我一直注意那个。 「不过——」 狐面男子拒绝回答。 「现在不是回答的时候,我的敌人。」 然后,狐面男子 从和服的袖口,拿出一封信。 和那天同样的,雪白的信。 「…………」 「请接受,我的敌人,」狐面男子说道。「这次没有委托他人,由我亲自送来。被因果驱逐的我直接的行动这可是相当的特例。别让我扫兴。」 「是什么?」 「聚会的请帖。」 狐面男子看起来很愉快。 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 虽然看不到,却知道他很愉快。 为何快乐。 为何那样快乐? 看着我着急。 心碎。 「聚会的时间和地点以及——我这边的出席者都写上了。你最好带朋友一起来。因为料理会毫不间断的摆上的。」 「………………」 「怎么?害怕吗?」 「……害怕。真的很害怕。」 我抢过信。 「我的恐惧毫无价值——按你的一贯主张,以及我天生的哲学来看……」 「将杀手排名的话……」 狐面男子取下面具, 笑了。 「你就是最恶的。」 「你才是。」 「嗯。」狐面男子用鼻音回答。 脸可憎的和哀川小姐很像。只看外表的话,确实可以说是「父亲」。 「给点提示吧。因为现在的状态有点缺乏平衡。难以使聚会气氛高涨。」 「提示?」 「去福冈。那儿有非常了解你的人在。」 狐面男子戴上面具。 表情变得无法看到。 不明白。 「那人教我怎么看你以及你的行为……不过没有时间了。」 「没有时间……? 」 「时间不等人。九月不是那么长的。」 狐面男子的脚步声响起—— 经过我身边。 好象要离开了。 丝毫没有送行的打算,连回头的打算都没有。 「等等……」 拐过柱子角的时候,狐面男子说了。 「那个岛上的……」 仿佛告知忘记说的事情的声音。 「占卜师……」 仿佛在说昨天晚饭的语气。 「是我杀的。」 「………………! 」 「不是被因果驱逐的我亲自动手的。是我的命令。就算我在想看世界的终结,在她面前也是他妈的毫无意义——还能预先告诉我一部分——扫兴。」 「……妈的!」 回过头,走了。 跟着狐面男子拐过柱子角,已经看不见他了。走远了吧。我前进方向和狐面男子一致。狐面男子坐的车应该是白色双座的保时捷……是在街上相当引人注目的车,不过在这停车场内只是一般的车型。该注意的不是颜色,是声音。是发动机的声音。不要听漏了保时捷发动机的声音—— 突然。 车头灯从正面照过来。 喇叭声响起。 眼前一暗,身体本能的躲开了。 白色保时捷。 驾驶席上坐着狐面男子。 我是向左避开的,和他的距离有点远。 不只是远。我和狐面男子之间还有个坐在助手席的人。 那奇妙的样子。 确实是瞬间经过。 一瞬间,看不清样子。 像孩子一样的短小身材 穿着在夏祭时穿的浴衣。 棒球帽反戴着,还有 狐面具。 和狐面男子不一样的,好像只能在夏祭集市上买到的幼儿向的狐面具。 那只狐, 看了我一眼。 刹那间视线交错。 像交错了一样的,感觉到了。 仅此而已。 保时捷没有减速,反而加速跑走了。想到用警报来联系警备员的手段。不过,那样没有意义。既然能钻警备的空子进来,自然有出去的方法。 畜生,错过了。 真是随便的台词。 真姬小姐是被谁杀的?『十三阶梯』中的谁?怎样杀的?是在调查我时知道真姬小姐的『预言』吧…… 大致狐面男子那人, ER3系统啦、玖渚机关啦、澄百合学园啦,说了很多专有名词,最后连真姬小姐的名字都说了。结果,一点也没有提起哀川小姐的事。 哀川润。 目前行踪不明的承包人…… 不是你的女儿吗? 还是说不担心女儿的事? 不是在介意我吧。 如果说是父亲的话。 亲人的癖性。 「………………」 此外…… 那个助手席的『浴衣』……另一个狐面。 那个狐面男子在亲自进入敌阵时,确实可能会带几个人作保镖……不过,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不协调的感觉,着急的感觉呢? 好像……感觉好象在哪儿见过。可能只是错觉吧……?在那一瞬间,别说脸,就算是男是女也看不出来。无法判断。 那小子也是『十三阶梯』之一? ……狗屎。 这样说……不好吧。 不是伊利亚小姐的言辞—— 急剧的散乱,焦急。 加速。但没抵达。 时快时缓。 再着急,也不能前进。 有满地的伏线等待消化。 全部——什么也传达不了。 急剧散乱的加速。 像时间和重力的关系。 相对论—— 就是指事情、故事相对? 还有『十三阶梯』…… 福冈吗…… 没去过九州呢…… 「……你好。」 意想不到地,有人在我打招呼。吃惊地回头,就看见穿着女仆服的光小姐。她正用担心的眼神看着趴在停车场上的我。 「因为有很大的声音,所以过来了。发生什么事?」 「没……没什么。」我借光的手站起来,「我一直有独处时发出怪声的习惯。」 「哈哈……真是讨厌的习惯。」 我耸耸肩。 不能被发现,不应被担心。我在这停车场,没和任何人见面。那样就好。 「崩子怎么了?」 「睡熟了。看来最近没睡好吧……」 「没什么。发育期怎么困都是正常的。我初中的时候曾经一口气睡了三天。」 「那一定是有病,主人。」 「……回去了。」 「好的。」 光小姐微笑。 「还是我来驾驶吧。」 「光小姐没驾照吧……」 「唉呀。请不要轻视我。虽说我一直在豪门大宅里生活,这种常识我还是有的。十八岁时就用钱买来了。」 「…………」 在豪门大宅里成长却熟知时事,确实值得自豪。不过,对芸芸众生而言,执照不是用钱买的东西。 没有吐槽气力,也没有开车的气力。所以,虽然有点犹豫,我还是坐在助手席。崩子正在后面座位上酣睡。 光小姐坐在驾驶席上,开动发动机。 「那个,主人。」 「 ……什么?」 「我有个问题,可以问吗?虽然可能是怎样都行的小事,不过我对此有点担心。是在等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的问题。」 「什么事?」 我一边想着好像在那个岛也有这样的谈话一边等光小姐的问题。 「哀川小姐下落不明的事,你在住院的时候就知道了吧?」 「是的。」 「我一直以为是玖渚小姐探望你时说的……不过,今天是和玖渚时隔一个多月的重逢吧?」 「是呀,在玖渚机关发生纠纷的时候,我和玖渚无法接触。」 「 那么,主人,究竟从谁那知道哀川小姐失踪的?」 「………………」 尖锐的疑问。 我犹豫了一下。 最后老实地回答。 「从来探望的大怪盗小姐那……」 第四章 十三阶梯 0 兔子让狮子竭尽全力。 1 第二天。 乘新干线前往福冈。 用伟士牌前往京都站,寄放在附近收费停车场后用自动售票机购入新干线的票。要说当然也是理所当然的无座。因为是目的地未知的旅行,不想在那样的地方浪费金钱。在正午前就能抵达京都站的下一车站新大阪,会有乘客替换,所以最坏的情况只是一站无座而已。 到博多站大约三小时。 因为是当天返回的计划,没准备住宿,所以不能太过悠然自得。这样一来,为了「目的「而花费的时间只剩几个小时吧。原本打算乘坐新干线的始发,或者昨天从玖渚的高级公寓返回后就马上向九州进发的。打发光小姐和崩子,出乎意料的花了很多时间。 我在至今为止的十九年间,是一直想着从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面前逃走,一直想着钻人空子的人。回避追踪和尾随是我相当擅长的技能。五月时曾因此而从恐怖的杀人鬼的凶刃下逃走。所以,如果有那种心思的话,能够简单地在那两个人面前消失。 崩子毫无宽恕, 光小姐专业。 很可怕。 一想起来就。 干脆死心让她们同行之类懦弱的想法也一个劲地浮现于脑海。 但是,既然已经和狐面男子接触了,我就不能带着说不能让我拿比起筷子重的东西的光小姐……以及作出相似发言的崩子。而且,就算不提狐面男子,我的目的地——不,和地点没有关系。 打算见面的『某人』太过危险。 不能向他人引见的人。 就连我也不想前往相会。只能对自己说「非去不可」。 前行是地狱,后退是地狱, 前门有虎,后门进狼。 见鬼,还是见蛇? 那样的感觉。 「……第一次来九州啊。」 在博多站下车,不知不觉的开始东张西望。老实说,现在不是游览的时候,不过还是有点新奇的感觉。因为我很少走出关西,等等……七月时不是去过爱知县吗? 京都今年,转了很久。 从鸦濡羽岛到澄百合学园。 「……澄百合学园……」 悬梁高校。 槛神能亚、萩原子荻、西条玉藻、紫木一姬。 六月。 然后, 九月。 『69』就是那样的意思吧…… 原本就不喜欢旅游。 考虑多余的事。 沉浸在多余的回忆中。 在电车里想着多余的事,浸在多余的回忆中。有点羡慕一乘坐交通工具就睡觉的崩子……别人在旁边就会很困倦。 这次没有把那种多余的想法舍弃的余裕,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从博多站乘上公共汽车。 仅靠指南针就在未知的土地上到处乱转过于轻率。由于剩余的时间压倒性地不足,所以这就是应该依靠交通工具的地方吧。 未知地吗? 说起来,对于第一次去的地方,就算知道住址,不实际走走也不会很清楚……由于崩子和光小姐的缘故又不能预先调查。 只有靠笔记。 笔记上写的只有住所。 「……唉」 身体不擅长运动。 也不擅长旅行。 坐在安乐椅上,一边做着编织一边无忧无虑地遐想……能这样就好了。 福冈。 刚开始一点也不明白。即使说『某人』,也完全没有线索。 突然说要来九州,不过我和这儿的隶属于玖渚机关的壹外和参榊没有什么联系。就算追溯六年前的记忆也是一样。 但是,西东天—— 他的提示。 还有『十三阶梯』。 世界的结束。 不死的研究。 把这些摆在一起的话,确实有一个,只有一个能让我联想起来的对象。 线索。 与其说一人,倒不如说两人。 真是戏言…… 「………………」 大怪盗石丸小唄小姐是在九月初的时候来医院探望我的。 和在七月见的『她』一模一样。 左右两边编着麻花辫。鸭舌帽,粗斜纹布大衣。粗斜纹布短裤,高腰鞋。 不过,没有戴眼镜。 她的视力并没有那么差。 在『堕落三昧』斜道卿壹朗博士研究所的骚动之后,通过哀川小姐见过几次,没有专程前来探病那样亲密的交情。自然,小唄小姐不是因为担心我而来访的。 「哀川润失踪了。」 是像歌唱般的声音。 直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 「她现在下落不明。知道吗?好友。「 「哀川小姐的事……吗?小唄小姐。不过——」我紧张地回答。「小唄小姐能发觉我不能发觉的东西吧。那么,小唄小姐知道我不知道的事也是理所当然。不是吗?」 「……一点也没变呢,好友。」 小唄小姐看起来高兴。至少,看起来没有紧迫感严肃感。就我个人的观点,她有和哀川润相似的地方。 不过,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哀川润的性格不好。 石丸小唄的心肠不好。 这差异很大。 行为不同,结果不同。 「下落不明……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知道吗,好友?在里世界相当有名的。哀川润和『杀戮奇术的匂宫兄妹』、『食人魔』出梦在清水寺一决生死……」 「一决生死……?」 我因那言语而起身了。 有点不知所措。 愚蠢的心情。 最初,挑起出梦和哀川小姐战斗的就是我。不能厚颜无耻的说我一点责任也没有。 「我想你应该知道什么——怎样,好友?知道什么的话,能告诉我吗?」 「不好意思……我刚才是第一次听到这事……。那么,哀川小姐、出梦……被『匂宫』杀了?」 没有那样的事。 就算曾向出梦说过哀川小姐的事,我也不认为哀川小姐会输。 想法高明吗? 当然,出梦不是外行。 放弃一切『软弱』,集中于一点,彻底强化特化的那个人,可谓最接近『最强』的存在。对此,我有仔细考虑过吗? 不,没有。 我不只是设定那样的舞台而已。我强行拉出打算隐遁的出梦,并让他撞上哀川润。 因此,如果哀川小姐死了,我就无颜以见世人。 和小姬正相反。 我突然地紧张起来。 双拳紧握。 不过, 小唄小姐用「荒唐无稽「的口吻说道。 「哀川润怎么会死?」 「…………」 「那只是毫无根据的流言蜚语。没有我许可,那个人不会死的——不会。因为那个人是当今世上我唯一认可的竞争者。」 「……真信赖她。」 「为了避免误解,首先声明:我最讨厌那个人……」小唄小姐把眼睛深藏于鸭舌帽里。「不过,因为她是和我相似的存在——过于讨厌也会为难。就是那样。」 「……是吗。」 「就算你知道她的下落,我也无所谓,好友。我原本就不很期待,也没有认真的在找。虽说一来就提起这个可能让你产生误解了。只是顺便说一下。那么,问候大致结束。我……」 「一点儿也好……」 「想起什么了?」 真是期待多多的脸。 有点不好意思。 真是不坦率的人。 虽然心肠不好,但不是坏人。 「我……有些不好的话要对哀川小姐说……还没机会说过。所以,如果小唄小姐找到哀川小姐的话,能叫她和我联系吗?」 从那以后, 二十多天过去了,哀川小姐不用说,和小唄小姐也没什么联系。不知道是已经死心还是单纯的发现不了……总之,如果连小唄小姐都不行的话,恐怕没有任何人能找到哀川润。即使是玖渚友,即使是『凶兽』——即使是我。 我有奇妙的确信—— 能找到哀川润的一定是石丸小唄。 「……虽然如此。」 不能指望不在的人。 老实说,对于那个狐面男子西东天的事,想要拜托承包人解决——希望那个人类最强打碎人类最坏。 不能只是等着。 一开始还有有机会,那时,把狐面男子相遇的事对哀川小姐保密的是这我。至今我仍在后悔……那时我并不害怕狐面男子。 现在怕了。 非常的害怕。 所以,来福冈了。 极少出远门的戏言玩家。 没有被谁拜托的,自发地。 「这也是成长吧……」 或者是堕落? 怎样都好。 话又说回来,小姬的『师傅』市井游马的故乡就是福冈。是小姬一直想来而没有来成的地方。没来过。 在目的地附近下了公共汽车,然后徒步。作为在京都居住的人,我通常按路名行走,不过这里的路不向京都那么规整,不能那样。 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的话,今天就不能回到公寓了。可能会被光小姐和崩子追上。虽说不至于会追到九州……对那两个人还是不能安心。 「……快到了……」 这样说着。 虽然迷路了一会儿,我勉强在太阳落山以前找到目的地,抵达笔记本上写着的地址了。 已经褪色的公寓。 破烂、污秽。 不只是破旧、肮脏。 地板吱吱作响,好象随时都有可能陷下去。 狭窄的走廊里废报纸和垃圾袋泛滥成灾,仔细看一下到处都是苍蝇之类虫子。 非常新的污渍。 不是因腐朽、腐败而生的。 比起表面看来更臭,有种难以接近的气氛。 虽说我住的地方也不怎么样,不过比起这里也是好过太多。不是在打趣。大概有很长时间没人打扫了。有点后悔没来光小姐来。 嗯。 住在这种地方吗……? 与其说是住所,倒不如说是废墟的地方。 重复多次地确认地址,结果一样……既然来了就只好进去了。 没有办法。 下定决心。 目标的房间在二楼,所以我走上了设置在建筑物外侧的铁质楼梯。楼梯有几段生锈了,踩的时候吱吱作响,很恐怖。这里的居民,一直在切身的体会头悬达摩克里斯之剑的恐怖吗……不过这里离繁荣相当远,用那比喻好像有点不恰当。(注:达摩克里斯之剑,源自希腊传说,「(达摩克利斯头上)这把利剑就是每分钟都在威胁王上的危险象征,至于王上的幸福和安乐,只不过是外表的现象而已。「) 避开不知道能不能运行的奇怪的洗衣机,向目标房间走去。五号房……啊,就是这个四号房的邻居吧。 邻居四号房的门已经坏了,明显没人住。五号房的门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门前——哎呀,比其他房间漂亮多了。 至少,有住人的感觉。 没有名牌。 没有对讲机。 再一次,下定决心。 虽然知道这房间的电话号码,来之前却忘记打电话预约,现在才想起来。不过现在打也没有意义。 不在家的话就算了。 不在家最好。 希望不在家。 在这里和『他』见面的话,就能确认那个——那样一来故事就加速过多了。 接近故事的肯定。 偶然过多了。 或者狐面男子的目标——在那?想让『敌人』对付『我的敌人』。 那个坏心男。 最恶。 所以是最恶。 「………………」 算了。 就算如此,就算只是在那个狐面男子手掌心上跳舞,我也必须见到『他』。 代替可能。 时间收敛。 就是那样? 我开始敲门。 「谁在别人门前鬼鬼祟祟的……」 ——不过,击空了。 门突然从内侧打开。 由于敲门的力气过大,我向前一倒,差点正面撞上那人。 危险。 真的很危险。 和他正面相撞的话,会没命。 「哎呀,你——」 「……嗨」 瘦的皮包骨,上半身赤裸。 单薄的雪白的身体,隐隐约约的浮现出骨头。 弱不禁风的柔软。 光脚。 像初中生般矮小。 与那矮小的身材不相配的长手。 发型和以前不同的及腰的大胆长发,发型和崩子一样,整齐的披在双肩上。眼镜撑起刘海。 「啦啦啦——」 『他』看见我以后,象过人行横道一样的动作,左、右、左、右地确认周围。 然后,露出心有余裕的邪恶笑容。 「杀我来了——鬼先生,凑够六十亿人了吗?」 「……也许」 「进来喝茶吧。」 那样说着—— 匂宫出梦向我招手。 2 不只是走廊,连房间都意想不到的整理了。虽说出梦还没到光小姐的地步,不过也是很严谨的。垃圾都仍在篓里,废报纸也用绳子整齐的绑起来了。 六张塌塌米大小,有简易厨房……浴室和厕所……只限这间房间的话,环境比我住的公寓好。 CD盒式收录两用机、十四型电视录像机、钢管床(下面放着储物箱)、窗户上挂着洗净的衣物、放着文具和台灯的小桌子、成堆的放在塌塌米上的书……就好像离家一年左右的大学生的房间。 ……至少不是杀手的房间,也不是名侦探的房间。 ………… 不,等等。 原刺客,还是说原名侦探? 匂宫兄妹。 杀戮奇术的匂宫兄妹。 一个人即是两人、两人即是一人。 一个人即为两人,两人即为一人。 杀戮奇术匂宫兄妹。 兄妹。 那个实际上不是正确的表现。 『他』和『她』共有同样的身体。 双重人格——。 『妹妹』匂宫理澄。 『哥哥』匂宫出梦。 一起度过了封闭的时间。 一起度过了封闭的空间。 肉体没有名字。 精神有两个名字。 『汉尼拔』理澄和『食人魔』出梦。 实为一人。 刺客—— 「杀戮奇术的匂宫兄妹。」 匂宫理澄负责调查, 匂宫出梦实行杀戮。 匂宫理澄相当『弱』, 匂宫出梦非常『强』。 两种极端。 本应该表里一体的,本应一心同体的『弱』和『强』,单纯到接近愚蠢的二元论的两极分化,毫无常理的人格。 两个人格。 哥哥和妹妹 兄妹。 怪物,可以这样说。 这『刺客』匂宫兄妹 被斩首,然后被剜心、 就算如此,仍然活下来了。 身体,留下了。 人格,留下了。 不是比喻,是事实。 被斩首。 被剜心。 虽然如此,依然幸存。 不只是那样,要只是那样还好。不过,不只如此。匂宫出梦和人类最强的承包人『死色真红』哀川润正面冲突了,但是, 现在依然活着。 还活着。 仍然活着。 怎么杀怎么杀都不死。 怎么杀怎么杀怎么杀都不死。 怎样被杀怎样被杀都不死。 怎样被杀怎样被杀怎样被杀都不死。 那才叫不死身。 与那个狐面男子和木贺峰副教授所说的「不死的研究「大大不同的不死身,实实在在的不死身。 那样的东西就在眼前 存在着。 只是一味的发抖。 「茶叶没了换咖啡了。鬼先生,像是喜欢黑咖啡的类型,要加牛奶和糖吗?」 「不用,黑咖啡就行。」 「口渴极了。」 出梦一边说着一边拿着两个杯子走向我。把左手拿着的杯子递给我,自己坐在钢架床的被子上,然后把枕头扔到我旁边。好像是要我当作坐垫。 「……出梦。你……现在穷倒没衬衫穿的地步了?」 这个年纪的女孩上半身裸露在眼前的状况,在某些场合可能是令人相当幸福的景象。不过考虑到以后的发展,就只是觉得为难。当那个『年轻的女孩』的人格是十八岁少年,还是狰狞的刺客时,更是如此。 「你这家伙在看哪?」 「现在是被迫看着。」 「所有衣服都洗了,还没干。」 「请有计划的洗衣。」 「以前都是理澄替我做的。」出梦非常郁闷地咬咬牙,挠头。「鬼先生,把衬衣借我。」 「那我不就半裸了。」 「鬼先生的身体和心都是男的吧。」 「虽说如此……」 还是不想。 不过,目前除此之外别无良方。所以我脱下衬衣,交给出梦了。出梦一边「好热,穿起来真不舒服」之类的碎碎念,一边穿上衬衣。 「鬼先生住在京都吧,那里好像比九州更热吧?平时在房里的时候也是裸体吧。」 「你在这种场合以这个样子外出太可怕了……刚才还毫不在乎的去开门。」 「有好好穿短裤了吧。我平常睡觉都是裸体的。」 「正在睡觉?在这大白天?」 「不要对别人的生活多嘴。」 「说的也是。而且……嗯……这种话是应该忌讳的。」 「哼……居然知道这里。从狐先生那听说的?」 「不是……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了。因为理澄给我名片了。」 初次见面时—— 春日井小姐捡到理澄后,为了确认身份就拿出理澄钱包中的名片,把『名侦探』的头衔、住所以及电话号码记下来了。老实说,那张名片早就没了,不过记忆力好的春日井小姐像是要背下一样—— 在那个笔记本上记下地址。 那地址——邮政编码和地址都不知存在于何方。不过,昨天狐面男子说『福冈』——考虑所有信息,瞬间联想到此地址。 返回公寓一确认,bingo。 至少……没有其他线索。 开始——还有点不安。从以前的谈话看来,未必能在这儿和出梦见面——在前一月,狐面男子说过「那住所是假的」「在那里,谁也看不到,什么也发现不了」之类的话。 附加说明一下。 那时出梦决定引退。 决定隐遁。 狐面男子不想打扰。 也不想让我打扰。 所以,狐面男子让我打消了来这调查的想法。 为了出梦——不。 是理澄吧? 无论如何,狐面男子他 体谅匂宫兄妹了吧。 体谅意味着——选择沉默。 那是他当时的想法。 不过,现在, 想让我和出梦见面吧。 不介意匂宫兄妹。 自己推动故事。 让故事加速。 如果就此向他打听的话,回答一定是「怎样都一样。」吧。 不无常性。 这也是时间收敛吗? 「虽说如此……那个和哀川小姐对战后下落不明的出梦君会住在名片上写的住所里那样的事,我想都没想。」 「哼。就是这样知道我在福冈的住所的吗?不过,鬼先生,那张名片是理澄亲手给你的吗?」 「不是……」 这么说的话。 是春日井在理澄失去意识时随便地拿走的。 「那张名片会公布我的住所……对我不利的事情,理澄一个也没做过。」 「……是啊。」 匂宫理澄——人偶。 不只是双重人格之一 确切地说,她是出梦的代理。 「所以哀川润才能找到我?」 「那……是只有承包人知道的秘密……」 大概是拜托绫南豹查的吧。 理所当然。 「话又说回来,如果你真的想隐遁,真的想引退的话,就该搬出去才对……而且理澄已经不在了。」 是的, 匂宫理澄已经不在了。 匂宫理澄的人格消失了。 匂宫理澄死了。 现在 在眼前的女孩身体里的人格只有一个。 匂宫出梦一个。 「我也这么想,不过——」 出梦眯着眼看我。 「有你会来这找我的感觉。」 「………………」 「开玩笑的。」 「没差。」 冷静地想想,一直以来,『隐蔽』和『情报调查』之类的事全部都是由『弱』人格的理澄负责的。可以说,『隐蔽』离出梦的专业领域相当远。 那些事怎样都行。 没有说俏皮话的时间。 不当真。 不生气。 认真相对。 「哀川小姐——」 我开始询问。 「哀川小姐,怎么了?大多数人都认为你和哀川小姐不分胜负。」 「不分胜负吗……」 出梦自嘲地笑笑。 「一看就知吧……我毫发无伤。考虑一下谁胜谁负的话……没有明确的结果……是平局吧……」 「真是暧昧的说词。「」 「确实很暧昧呀,因为是半途而废的决胜负。」 「半途而废?」 「我真是愚蠢啊,一不留神说漏嘴了。」 「出梦一直是大嘴巴。」我点头。「说的什么事?」 「狐先生的事。」 出梦说道。 「那个女的瞬间就察觉到了……那人就是她父亲的事……」 「……所以?」 「所以半途而废啊。一直在拼命,等注意到时,清水的舞台那已经坏得体无完肤了——大部分是我用『一口』做的——结果我满身柏树的碎片,躺在地上抬头看天。而哀川润则消失了。」 「消失……」 「影子、形状、尸体哪里也找不到。」 那么……至少,哀川小姐没有死于出梦之手。 真是好消息。 告诉小唄小姐吧。 剩下的问题就是为什么从此以后哀川小姐下落不明……不过,已经前进一大步了。有专程来九州的价值。 而且…… 不用我传达、 哀川小姐已经知道狐面男子的存在。 知道父亲的存在。 …………。 她的消失和那有关吗? 应该吧。 「怎么了?」 「不……没什么。虽然输了,不过平安就好,出梦。」 「不是输,是平手。」出梦不满地撅嘴,「不过,以后就下落不明了。在哪里做着什么吧,那个最强。」 「打算复仇?」 「不,我已经引退了。」 「知道了。」 「方便的话告诉我她在做什么。因为我可能有点责任。」 「狐先生——哀川小姐知道父亲的存在了吧?所以,她要做什么不难想象。」 「父亲吗……与我无关的单词。」 「说起来,出梦的父母呢?」 「哼」 出梦冷冷地笑了。 「我只有『妹妹』。不过,已经失去了。这就是和最强战斗的代价吧。」 「双重人格……」 「因为是重要的『妹妹』……那你呢?最重要的亲人是谁?」 「曾经在世的妹妹——」 「曾经?过去式呢。和我一样。」 「嗯。不过,说『曾经』有点不恰当。和出梦理澄不一样,我和她几乎没有在一起过。」 「?」 「在我连话都不会说的时候被诱拐了,在我不知到的情况下成长着。」 「诱拐……」出梦君有点吃惊。「狐先生的姐姐也被诱拐了……好像是。后来怎么样了?找到了吗?」 「找到了……出乎意料的就在我身边生活着。十岁的时候,终于发现原来那家伙就是我的妹妹。」 「真复杂。」 「确实。虽然除我之外的人好像全都知道。」 突然改变的生活——从此开始。 骄傲自大,从此开始。 「她没多久就因飞机事故而死了——作为兄妹生活的时间非常非常短。」 「哼。真是悲伤的过去。」出梦君失去兴趣般的说道。「顺便问一下,拐骗妹妹的犯人是谁?」 「玖渚机关。」 我用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回答。 「是嘛。」出梦点点头。 大概认为是很普通的话题吧。 哎呀,普通的话题。 不怪异的话题,不奇怪的话题。 普通的话题。 不是故事。 只是话题。 普通的话题—— 以前的话题。 现在,真的没在想。 六年前—— 有点想。 「……就算在担心哀川润也不用专程来这吧。从京都到福冈,我足足走了整整三天。」 「……因为我使用文明的利器,所以……」 中间的大海怎么办。 游泳? 「嗯。虽然也想听哀川的事,不过……那不是主要目的。出梦——有事想请教。」 「什么事?」 「全部。」 我拿出信。 由狐面男子亲手给我的那封信。 封纸已经撕开。 内容已经看过。 出梦没有拿放在踏踏米上的那封信,只是用看起来非常郁闷的表情嘟哝道:「的确……」 「这样的话——」 「…………」 「你成为狐先生的敌人了。」 「……不错。」 「你——不知道狐先生在想什么……鬼先生和零崎人识完全不一样。」 出梦看起来真的很郁闷。 ……? 好像知道什么有关的零崎的事……我以前说过这样的事吗? 啊,不对不对。 最初狐面男子派去寻找零崎人识的人就是匂宫出梦。所以,当然会知道零崎的事。 不过现在…… 一点不对? 完全不相似? 「……怎么回事?」 「不是能称之为情况的情况……因为『十三阶梯』的全体成员到齐了,所以召开聚会……」 「是吗,『十三阶梯』凑齐了。我还以为永远办不到呢。以前没有『敌人』的时候,狐先生拼命地寻找也凑不齐。不过,除去我和理澄,又找到怎样的成员呢?多少有点兴趣。」 「…………」 「我也想告诉你『全部』……不过啊,鬼先生」 瞬间。 匂宫出梦的手伸长了。 不知道手是不是真的变长了,只是有那样的感觉。 应该握着咖啡杯的右手 正在抓着我的脸。 五指分开,抓着。 拇指在右颊。 小拇指在左颊。 剩余的三根在额头。 正……被抓着。 固定了。 「来这打听会被我杀这样的事,没想过?」 「…………」 「我——虽说引退了,也是『十三阶梯』的一员。」 「……我知道。」 「这样厚颜地来曾经被称作炼狱尽头的九州见我的根据……不,理由是什么?如果这种夸大妄想存在的话。」 「……理澄不在的现在——想不到你还有跟着狐先生的理由。」 「还不够……我虽说已经引退了,还是『刺客』。在我面前难以生存的事——你的身体应该已经好好体会过了,还是说你已经忘记了?」 「…………」 「考虑过会死吗?」 「死,也想过。」 「是吗。」 「如果我在这里被杀的话,就是对故事的否定。是狐面男子叫我过来的。所以,我在这被杀就意味着否定那家伙的哲学,代替可能和时间收敛。会让他大吃一惊。那样的话也不错。」 「……很好的回答」 虽说如此, 出梦还是没有放松右手的力量。 反而更加用力。 这…… 真的很不妙 说错了…… 「还有一个理由。」 「哦,说一下。」 「因为喜欢出梦。」 「………………」 「啵」的一声! 颅骨碎裂的声音。 被捏碎的是不知什么时候换到左手的咖啡杯。 然后, 出梦松开右手。 「……今晚住哪?在旅店订房间了?」 「没……打算当天回去。」 「那就住这把……会说很久的,要做好持续一晚的觉悟,别以为中途可以上厕所。」 「……谢谢」 「回礼而已。只是单纯地——」 出梦拿起踏踏米上的信封。 「想看看你知道一切以后的样子」 「…………」 「了解全部澄清一切以后,会保持不变还是闭目等死——想知道那结果,鬼先生。」 3 架城明乐。 一里塚木之实。 绘本园树。 宴九段。 古枪头巾。 时宫时刻。 右下露乃诺。 暗口濡衣。 澪标深空。 澪海高海。 噪音。 奇野赖知。 「……?」 出梦歪着头看信。 「……只有十二人。」 「是的。」 「狐先生说凑齐全体成员了吧?」 「是的。」 「怎么解释?」 「……我想,大概……可能『十三阶梯』未必是十三人的组织。既然那人说『凑齐全体成员』,未必是『凑齐了十三人』。」 「那么一想也对——我听说他全员集齐便以为有十三人——不过,如果是『十三阶梯』是十二人的话,有点不对数。「 「不对数?嗯,如果是狐面男子的话——大概会说『十三人也好十二人也好都一样』之类的话。」 「说的也是。「」 「原本打算集中十三人,不过集中十二人时就感觉够了。可能是这样。」 「确实有可能。」 好象理解了,出梦继续看起来。 「嗯「地多次点头。 看来,多少也有点兴趣。 本来就是自己隶属的组织。 不是一人,是兄妹一起—— 「时间……九月三十号晚上吗?……地点……咦?澄百合学园?」 「嗯。」 我点点头。 「因缘之地。」 「……打算去?」 「是的。」我点点头。「不去,就永远不会结束。」 「结束,啊……」 「既然要去,就得知道最低限度的信息。因为我没有自杀的打算。」 「哦,不过……」出梦反反复复的看信。因为我有仔细的标上假名,不会是因为认不出汉字。 「有几个我认识的家伙。」 「都是谁?」 「我和理澄在的时候,集结了六人。排除我和理澄剩下四人。其中有一个我只听过声音而没见过面,所以只知道三人。」 「三人吗……」 只知道三人吗? 真遗憾。 不过……不能依靠玖渚,不能让她卷入。 「嗯。只知道三人。其他九人应该都很有名吧。不愧狐先生,一直毫无怠慢的监视『世界』……虽然有几个讨厌的人混在里面。」 「讨厌?」 「嗯。发现几个像食人『食人魔』那样的名字——先不用管。那么鬼先生,想从谁的事开始?」 「要问从谁说起的话……我是完全不明白。那就按顺序说吧。」 「按顺序说啊。那么第一个——」 出梦把信摊到踏踏米上,让我也能看见。 「就是他,架城明乐」 「嗯」 「就算完全不明白也该知道吧?他是狐先生在美国时的合作者。」 狐面男子的合作者。 蓝川纯哉。 架城明乐。 「他应该已经死了。」 十年前—— 另外两个人及女儿也死了。 「好象还活着。狐先生说的。要是死了的话,对狐先生而言,他就不是最强。我没见过他。所谓四人之中的一个人就是这家伙,『十三阶梯』的NO.1。」 「…………」 「不过鬼先生,不用担心他——因为这个人好象还没有从美国返回日本。」 「……这样啊。」 「那家伙是特权大使。「出梦说。「别名叫『第二』。狐先生是『第一』,另外一个伙伴是『第三』。过去的排名。」 「『第二』……」 架城明乐—— 对于他,我在调查西冬天的时候调查过,结果什么都查不到。 完全不明。 「他是『十三阶梯』里唯一可以和狐先生进行对等谈话的人……哎呀,真的很奇怪。虽说不清楚实际情况是怎样,不过狐先生是这么说的。这样的话,狐先生就不是最强了。」 「也许……」 「那样的话,他就是可怕但不用警惕的家伙……像亡灵一样。无论怎么可怕,也不会加以危害。那么,接着说下一个——一里塚木之实。」 「从名字看的话,是女孩吧。」 「是的。『十三阶梯』的第二段——『空间制作者』。毫无战斗能力,是善于做『位置』的稀有类型的异能者。我不擅长应付这家伙——好象她也不擅长应付我。」 「做『位置』……」 「就是所谓的『地利』吧?在习惯的地方作战于己有利——反之亦然。就是让『敌人』得不到这种『有利』的异能。」 「认识?」 「我和理澄是第三段和第四段。当然是没脱离的时候。虽然刚进『十三阶梯』时是第七段和第八段,后来升上去了。这种竞争相当激烈。」 「这个一里塚木之实是第二段……」 「不错。是我认识的三人之中的一人。会在图书馆读诗集的上品女人——大致如此。而且非常喜欢狐先生。」 「喜欢?」 「一心一意地为他做事」 「这样……」 那种女孩很麻烦。 狐面男子……好像很受欢迎呀。 「第三段绘本园树——和我那时相似,是在我引退以后升上去的,这家伙原本是第五段。」 「这么说是旧识了。」 根据名字判断是男人。我这样对出梦说了。出梦点点头。 「这家伙是医生。」 「医生?」 「所谓『十三阶梯』的治疗班……这家伙和木之实一样,没有伤害别人的能力。和我的另一半是十分十二分的相似……我对他相当照顾。狐先生老是叫他『医生』『大夫』。」 「医生吗……」 「老是穿着白衣,的的确确是有医生的感觉。这家伙……不像木之实那样醉心于狐先生给与的工作。」 「哦?」 「就一块岩石,不是像狐先生那样反复无常的人。」 「这样啊……」 「对医生而言,活着的价值就是救死扶伤……不,与其说是活着的价值,倒不如说是生存的意义……我有点相似。虽然我正好相反。」 「在狐先生周围——很少有负伤者。是这个意思?」 「是的。」 「……这三个都是很讨厌的家伙」 而且,是绘本吗? 就像哀川小姐和蓝川纯哉那样,这姓和我知道某人相同,有点棘手。不过没必要太在意吧,可能只是恰巧同姓。」 「第四段是叫宴的家伙吧?虽说不知是男是女,这家伙就是我认识的三人中的最后一人。」 「嗯。」 出梦有点不干脆。 表现暧昧。 「这个宴九段……虽然认识的时间相当长,但是……我对他一点也不了解。只知道他曾经二次从狐先生那叛离了——是个不知道有什么异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被称作『架空兵器』。」 「什么?」 「『架空兵器』。是狐先生的语言游戏吧。那家伙经常这样。狐先生好像特别想召集象他那样的家伙。」 「怎样的家伙?」 「『奇怪的家伙』。狐先生对这种人有什么样的能力毫不在意。『刺客』和『医生』对他是等价。『奇怪的家伙』——像是能参与故事的奇怪的家伙。也就是说,宴原本是『将来的敌人』,是候补,大概。这样的话,宴九段他说不定和你是同一类型的人。看起来特征相同。」 「………………」 有玉石混杂的感觉……。 和我同一类型吗……。 当然是完全不一样吧。 这世上没有我的同类。 就算有,也必然是唯一的。 「从第五人开始都是在我引退以后狐先生找来的——他好像想认真的和你战斗。感觉是因为『敌人』的存在和确认才找来的。所有人我都认识——除去一人以外。」 「是吗……」 「不像之前几个,我对他们所知不多。所以一起说吧——第五段是『刀匠』古枪头巾,第六段是『操想术士』时宫时刻,第七段是『人形师』右下露乃诺。」 刀匠、操想术士、人形师。 真是……看起来有组织的样子。 「刀匠和人形师先不提——操想术士这词到是不常听到。」 「就是催眠术师。创造我和理澄的『匂宫』杀戮奇术集团匂宫杂技团的对极的对极的对极的时宫。在我在的时候绝对不找到伙伴的人。」 「为什么?」 「我是那样被教育的。看见时宫的伙伴就无一例外的杀死……我一引退就找他,狐先生真势利呀。」 「所谓讨厌的名字就是他?」 「不,更讨厌的是——后面三人。」 出梦大笑。 不过,眼睛没笑。 ……生气了? 为自己引退以后的成员选择。 ……被那样的人取代了。 「这三人就是我和理澄……不,只是作为我的代替而准备的三人吧。居然把我看轻到能用这三人代替的地步——」 「…………」 「『暗杀者』暗口濡衣。还有『刺客』澪标深空、澪标高海」 「刺客?他们……」 「这些家伙——『澪标』是匂宫杂技团的下位组织。因为本来就是一个集团的……不过,选择『澪标』太过分。哪怕是早蕨也好。啊,他被零崎人识那家伙打败了。我忘记了。所以选择澪标深空、澪标高海……也算是两人即一人的组合吧。不过,一人即两人的匂宫兄妹居然被认为和他们同一水平……啊,总觉得很受伤。」 「给你安慰吧。」 「用你的生命?」 「不,用炽热的心。」 「受用不起。」 「真遗憾。」 这是什么话? 我自己擅自加进去的。 「需要说明的只有——澪标二人组是双生子。对匂宫杂技团或杀人集团而言,是双生子的杀戮组合。」 「……虽说听过很多次,不过我刚刚才想到……匂宫杂技团的成员都是兄妹姐妹的组合?」 「嗯。」 出梦点点头。 真是一群奇怪的家伙……。 「我应该算是例外。」 「是双重人格而不是兄妹?」 「是的。」 功罪之子…… 「不谈澪标二人……排在他们前面的名字,暗口濡衣,出梦,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家伙?所谓的『暗杀者』。」 「『暗杀者』真是微妙的表现……喂,关于『杀人集团』,认识到什么程度?居然认为我的『匂宫』,不需说明……」 「老实说,对那种世界很陌生。」 童话般的故事。 虚幻的故事。 「哼……对我而言是日常。我和理澄自然是第一。『暗口』是仅次于『匂宫』的排名第二的集团。顺便说一下『零崎』是第三位。但是,最凶恶最被忌讳的是『零崎』,『暗口』排第二。再顺便说一下,以被忌讳的程度排名的话,『匂宫』在很下面。」 「为何?啊……就是『刺客』、『暗杀者』和『杀人鬼』吧?『杀人鬼』姑且不说,对外行人而言『刺客』和『暗杀者』感觉一样吧。」 「不能按字面上的意思解释,鬼先生。在『杀人集团』里,『刺客』之类的只是的别名而已,不是很恰当的称呼。」 「……恰当?」 「只是用来区分的记号,本身毫无意义……就像父母起的名字。「起名的人……」 是谁? 「不过起的很恰当……」 「就我主观的看法,那些的别名比如『匂宫』的『刺客』、零崎的『杀人鬼』以及——石凪的『死神』还算合适。不过『暗口』的『暗杀者』绝对不恰当。」 暗口……石凪。 咦…… 因为那些名字和熟人相同而觉得心情不好。连汉字都是一样。绝对不能告诉他们说他们和『杀人集团』里的那帮人同姓。 「『零崎』那帮家伙为了『亲人』什么都会做的异常的伙伴意识,知道吗?」 「嗯……」 「不知道。」 「不知道吗?……」 零崎人识。 ……虽见过那种类型的。 「『暗口』的情况和那有一半相似……为了主人怎样都行——异常的忠心。基于主从契约的,事务性的杀人行为。就是他们的象征。」 「…………」 「没算计没计划没限度没极限的忠诚心。『杀人集团』里『接受命令而实行杀人』的,别名『暗杀者』的一群人。我个人认为他们是士兵、『杀戮兵』,或者是忍者一样的人。」 「忍者……」 的确。 那样考虑就……容易明白了。 「哎……『匂宫』的代替者居然是『暗口』,真是耻辱。狐先生……连向来温厚的我都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生气了。」 「…………」 「生气……虽然理澄在的时候这样的情绪全部都是由理澄承担的,不过……在身体里的我也能感觉到。」 「……那个暗口濡衣……有什么特征?」 用提问来分散出梦的注意力,同时寻求信息。有点轻率吧……没有理澄的出梦好像非常缺少均衡。现在还算普遍的谈话,好像随时都会破裂一样。有关『十三阶梯』和狐面男子的谈话,好像离底线相当近。 「『隐形的濡衣』——『隐身的濡衣』。经常听到传闻的小子,不过,谁也没有和看见他的人说过话。从不在人面前出现,没有目击者……就算有看见他的人,也全部被杀了。」 「了不起家伙……」 和这种家伙等同应该不会觉得屈辱才对。不过,一般人的感性姑且不论,这对以杀人为职业的人来说是很失礼的话吧。至少狐面男子选他作为出梦的后续应该没有不妥之处吧。 不过,出梦「哈哈」地用鼻子笑着。 「那是『暗口』的杀人美学呀。」 「…………」 「濡衣那小子所有的——所谓『暗口』的美学。就是偷偷摸摸偷偷摸摸地完成工作。那帮家伙没有『决斗』、『决战』之类的概念——只有『工作』。没有『策略』没有『战略』——行事低调。恶心,烦人,形迹可疑。和他们比起来『零崎一贼』要可爱不少。要当心那个家伙呦,鬼先生,那个家伙只会简单的杀过来。」 「狐先生选他作为手下……大概是因为暗口濡衣对他宣誓效忠吧?」 「那又怎样……虽然有可能。狐先生不擅长获得男人的信赖……虽有神赐的能力,不过主要面向女性。」 「……既然谁都没有看过他的样子,那么濡衣也可能是女性吧……不过那样的话……既然对他宣誓效忠就会服从狐先生的命令吧。」 「那是狐先生的事。就算和从不露面的人成为伙伴也毫不在意。」 「大概……」 被因果驱逐之身—— 所以想要代替行动的手足…… 不过,把『十三阶梯』作为手足使用有点大材小用的感觉。 难以处理,力不能及。 不过狐面男子不会那样吧。肯定。 不过,两个『刺客』一个『暗杀者』吗? 那么,杀真姬小姐的就是这三人之中的某一位。这样一来的话——我和这三个人多少有点因缘。 「那么……」 出梦继续说道。 「之后的第十一段这家伙——不知道,没有听说过。」 「那个就是刚才所说的『除去一人』吧。」 噪声。 就写了这些。 不清楚是姓、名字还是头衔。 「完全没有听过……从狐先生那也没有听过这样的名字。与除了这个无名以外应该还有很多候选吧。狐先生真怪。无名可能是宴那样的家伙吧,可能只是『奇怪的家伙』。」 「意图不明……」 「噪声吗……应该不是来凑人数的……是理澄的代理?调查员,负责情报搜集……还是说像暗口濡衣那样……不管怎么想也不像是有专门职责的人。哎呀,事到如今也没有考虑的必要……」 「好像有线索。」 「线索?」 「从狐先生那收这封信的时候,看见他和奇怪的家伙在一起。穿着浴衣戴着狐面具的奇怪家伙,只是在交错的一瞬间看过一眼。」 「浴衣、狐面具?品味奇差的家伙。」 「孩子般的体型。」 「还是不知道那家伙的事……不过,就算有那样的家伙,就算我听说过也早就忘掉了。我姑且不说,就算是理澄应该也不知道……」 「相当……认真的在考虑呢。」 「啊?真是愚蠢。对我们这个世界的人而言,未知数、未知的敌人最可怕。不会做事先不打听情报,对敌人一无所知就冲入敌阵的傻事。我没有那么愚蠢。理澄还在的时候这些都是理澄负责的。」 「不,不是那样吧。」我说。「虽说是与你毫不相干的事,还是非常认真的在考虑吧。」 「………………」 出梦呆然若失地睁大眼睛。 过了一会,脸红起来了。 瞪眼看我。 糟了,生气了? 「还有最后一人。」 不过出梦什么也没说,表情恢复成原先思考的样子,继续说道。 暂且放心了。 最后一人—— 「奇野赖知」 「啊,这人好对付。」我打断了出梦。「因为奇野已经被打败了。」 「……咦?」 「他大概在十天前,我住院的时侯来袭击了。口上说是袭击,其实只是来送信的,不过正好被来探望我的人击退了。如果说所谓凑人数的话,他应该是凑人数的吧。」 「……奇野」 出梦他 睁大双眼。 脸色发青。 匂宫出梦大惊失色。 「和奇野对打了?」 「咦……啊,是的。」 「……我原本打算对你说『这个奇野是据我所知的十二人中最危险的』、『绝对不要遇到』、『宁可和暗口濡衣见面,也不要和这家伙相遇』——那样的话。你却说已经打败他了?」 「是、是的……」 气势汹汹的话语。 噢……对我真关心。 「当时他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小杂鱼的样子,卷着尾巴逃跑了……为什么露出好像我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一样的脸?」 「『奇野』他——」出梦一边剔牙一边说。「和刚才说的『时宫』同为『诅咒之名』的成员——我之前说过『时宫』所在的集团吗?」 「……『诅咒之名』?」 「是我最不想与之合作的人,比『暗口』也好比『零崎』也好。要说为何的话——他们是和我们战斗集团相对的非战斗集团。如果说是我们是沉溺于『杀』的人的话,他们就是沉溺于『不杀』的人。」 「……想不到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奇野的软弱。 就是被那个名字束缚的结果? 不过,那又如何? 「那些家伙拒绝所有战斗,也就是追求『不战而胜』。然后,所谓的『不杀』就是不亲自动手的意思。他们——实际上不比我们杀的少。我们只杀敌人——他们什么都杀,实际的杀人数是我们的好几倍。接触那样『诅咒之名』,鬼先生,不可能会平安的——更何况遇到的是那个『奇野』。话又说回来……居然把两个『诅咒之名』招进『十三阶梯』……狐先生不会疯了吧……」 讨厌的名字吗。 不过,如果那样的话。 在那个医院里的奇野。 在那时…… 以为我能击退。 以为奇野在逃跑。 「可以和你打赌——」 出梦君用苦笑般的痉挛的表情瞪眼看我。 「你……或者那个来探望你的家伙……或者两个都是——被那家伙做了什么了。」 「什么?……」 「被诅咒了。」 出梦极其忧郁地说道。 「某种延期发作的东西。」 4 第二天早上。 和出梦打赌的第二天早上。 接到崩子的手机联络。 「哥哥.」 比起平时更坚强而冷静的声音。 「美衣子姐姐她……」 第五章 人皮的温暖 0 使人数值化的行为把人变成个体。 1 「现在正处于安全期。」 黑色西装,领带。 漆黑的头发,高帽子。 长腿,细腕。 铃无音音—— 表情复杂地坐在病房的床边。 没有抽烟。 只是一味的看着躺在病床上完全丧失意识的美衣子,没有看我一眼。 那样子让我心痛。 「……失礼了。」 我拉出钢管椅,坐在铃无小姐的旁边。这里毕竟是我住惯了的医院。 美衣子…… 原本是除亲属外不可会面的状态。拼命地恳求爱子才勉强进来。房里只有美衣子和铃无小姐。 接到崩子的电话,我立即乘新干线返回京都。此时美衣子已经被送往医院接受治疗。 我看着床上的美衣子。 仔细的看着—— 看着。 她漂亮的样子。 表面没有一点伤痕。 连一点伤也没有。 但是,她 非常痛苦的样子。 汗如雨下。 呼吸混乱。 仿佛在做噩梦一般。 「高烧、呼吸困难、头晕、恶心贫血,血压下降,感觉麻痹,意识混浊……被搬到医院时已经失去意识。今天早晨在公寓里向那些可爱的孩子们……崩子、萌太,以及满身肌肉的爷爷道早安时突然……倒下了。」 「突然……」 「实际上,我之前就听说她感觉不太好。不过浅野非常的顽固,一直不肯去医院。」 真拿她没办法,玲无小姐勉强地苦笑着。 「原因不明……医生开始以为是重感冒,不过不是那样……与表面症状相比更为严重的是身体的代谢机能、免疫机能极其低下。」 「…………」 「简直就像是被诅咒了。」 铃无小姐那样说了。 我……咬紧牙关。 迟了—— 不,不是那样。要说为时已晚的话很早以前就为时已晚了。不是一两天的问题。今早我在公寓时还什么状况都没有。 奇野赖知。 太晚知道他的存在了。 愚蠢,除此以外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 对铃无小姐无话可说。 当然,对美衣子也是无话可说。 ………… 结果,卷入了…… 「………………」 突然想起昨晚, 出梦对奇野,那个非战斗集团『诅咒之名』之一的『奇野』所做的讨厌解说。 奇野。 毒的血统。 毒药的血统。 毒传染的血统。 感染血统奇野师团。 「奇野他,身体里面含有所有的毒。从已知的到未知的,数量庞大的毒。」 「……毒?」 「当然,术者——『咒者』本人免疫这些『毒』,也就是『病原菌』——奇野可以把那些毒传染到目标身上。」 「传染……」 「像传染感冒一样的简便像传染感冒一样的轻松,却不像黑死病和天花之类的疾病一样无差别传染。挑选,筛选,选者。只对特定的对象起作用——就像是『诅咒』。」 「可是,那样的『毒』……」 「从已知的到未知的——从像安眠药或者让人视力受损之类作用轻微的毒,到感染瞬间即致死的毒,所有的一切的……」 「…………」 毒药的血统。 病毒使,奇野赖知。 难以言语的恶质。 「在推理小说中不会登场的人物。因为是随便使用未发现的毒的一伙人。」出梦自虐似的说道。 「这些毒有立即生效性的也有迟效的,总之有各种各样,然而但是——你刚才说都是『大概十天前』吧?」 「嗯……」 「那么,应该要发作了。」 然后—— 就像这样。 原因不明的…… 原因不明的免疫功能下降。 无法想象。 除此之外无法想象。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不舒服。 极其不舒服。 一口喝下煮沸的开水般的不舒服 一口喝下毒药般的不舒服。 奇野赖知。 为什么,没有发觉? 太过愚蠢了。 没有事先澄清误会。 他不是普通人—— 虽然明白,却…… 「已经有所好转了。」 铃无沉默了一会,之后说道。 「有什么可做的?」 「没什么……」 实际情况不清楚。 奇野对美衣子下的毒是什么种类,有什么的效果——只有奇野本人知道。 那时。 美衣子击退奇野的时候—— 奇野当然会对美衣子做了些『什么』。在转交信时他们有直接的接触—— 就是在那时? 美衣子。 深信是我的美衣子。 「伊字决。你——」 铃无说道,没有看我一眼。 「听说对浅野告白了?」 「嗯……」 「浅野找我商量了——这个木头人,只有对剑的事没那么愚蠢。她可是相当地认真地苦恼着。」 「真光荣……虽说最后被抛弃了。」 「浅野她……以前就是这样。」 铃无有点怀念的说道。 「是正义的一方呀。」 「…………」 「是想要成为英雄的孩子。可是……正义这东西是不存在的。所谓正义一方只是伟大而空虚的东西。」 「正义……」 归根结底,所谓的正义—— 不过是胜者的自称。 不是绝对的价值观。 弱者一方未必不正确。 「不过,那就是业吧。浅野就是那样的人。总之就是老好人……」 「…………」 「不过,那老好人居然拒绝了你的表白。说真的,我有点惊讶。因为她是被恳求之后无法说不的家伙……所以,学生时代好像过得很辛苦。」 「那些话听她说过。」 「由于那个缘故而离开家。所以,那个公寓的全体,也包含你,对浅野来说,都是家庭成员吧。」 「…………」 家庭。 美衣子、我、萌太、崩子,七七见、荒唐丸先生在加上已成过往云烟的小姬。这些总是和睦相处的人之间的交情并不是很好…… 但是,家庭可能就是那样的东西。 至少, 对美衣子来说是那样吧。 「所以,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而拒绝的吧。不是那样!不知道一向嘴笨的浅野是如何向你说的,不过一定没有表达出,浅野对你的想法——」 「真是,老好人。」 我说道。 我的事置之不理就好了。 我的事不关心就好了。 没有求她,却主动和奇野相对。 结果—— 就是这样? 对这状况—— 还是无法感谢。 生气了。 为什么没有逃跑? 为什么没有委托给我? 想要责备她的软弱。 不是坚强,而是软弱。 不是温柔,而是溺爱。 但是…… 但是,那—— 就是绝对。 「铃无小姐……对不起。」 「……什么?」 「美衣子是因我而受伤的——」 「…………」 「铃无小姐可能已经发现了……就是因为我的缘故。是我的责任。再怎么道歉也无法表达歉意……」 「一定是浅野主动保护你的。」铃无小姐口无遮拦。「是自作自受……自己不先斟酌一下就胡乱出头才会这样。和伊字诀相处半年了……那种事早就知道了。」 「那样说是不对的!铃无小姐。」 「就是这样,伊字诀……」 铃无小姐终于看着我了。 她一脸疲惫的表情。 不过 眼睛一如往常。 一如往常的满怀意志,强有力。 她的眼睛。 「浅野一定不会后悔吧。也不会认为弄错了失败了。浅野一直都是这样的吧。比起你受伤来,自己受伤反而更好。」 「…………」 「同感。」 「我……」 对自己的伤,不痛。 自己的痛苦,可以忍耐。 为别人的伤而痛。 为不明白的痛而痛。 「自己受伤还好吧?结果自己没有受伤,浅野却受伤了。满腹牢骚吧?对于浅野,比起感激,更大的是怒气吧?」 「嗯……」 但是。 损害变大了。 原本是我一人的事。 原本是简单的事。 现在却变得 错综。 复杂。 变得乱七八糟了。 「知道豪猪的窘境吗?」 「那又怎样……」 「那是双方都有针才能成立的比喩。如果有一边是老鼠的话,就找不到合适的距离吧。」 「…………」 「老鼠只能跟老鼠一起,不知何时在哪里遇见猫而死……啊,对不起,这不是说教的场合。」 「不……」 在这样的场合依然刚毅。 一如往常的眼睛。 如此冷淡的人。 虽说挚友倒下了,但是既不慌乱、也没有不知所措、大声痛哭,只是一如往常的冷静的铃无小姐。 不,不对。 我知道铃无小姐多么关心美衣子,知道铃无小姐多么喜欢美衣子,知道那刚毅里满怀对美衣子的思念。 大概,哭不出来吧。 也不能呼号。 但是, 铃无小姐无论何时也不会离开这病床。无关休假与否无关白天黑夜,会面时间和会面谢绝时间都毫无意义的一直守在美衣子旁边, 一直感受美衣子的伤痛吧。 「伊字诀。」 「在。」 「从九州直接来这的吧?这里交给我了,请回家吧。」 「但是……」 「对不起。」 铃无低头说道。 「虽然明白不是你的错——不过一直在一起的话,就会忍不住迁怒于你。这样看来我也不怎么完美……没法控制情绪。」 「铃无小姐……」 原本被怎么说也无法推却。 就是我的责任。 伤。 伤的责任应该由我承担。 「对你乱发脾气,迁怒于你的话,会让浅野生气的……生气起来很可怕啊,这个女人。」 「嗯……我知道了。」 2 我是从福冈乘新干线前往京都站,然后从京都站直接乘地铁到医院的。所以,返回公寓以前,必须先到京都站拿伟士牌。由于在九州住了一晚,必须付追加费用。买了到京都站的票,钻进检票口。乘上几分钟以后来的电车。车内不是很拥挤,还有空位。我坐在戴着大耳机听音乐的中学生面前。 然后, 然后…… 「………………」 我究竟 该向谁道歉才好。 事故频发性体质。 把身边的人卷进去了。 伤。 给与被害。 不言自明,我不是受害者,而是加害者。一直如此。 就算她自己怎样说, 弄坏玖渚友的是我。 就算是偶然飞机失事, 杀死妹妹的是我。 就算只是实验失败—— 烧死那人的是我。 不仅如此。 不只是过去的事。 现在不也是那样吗? 什么都没有变化。 五月同学被杀是谁的责任? 同学死是谁的责任。 是杀人鬼的? 不,是我的责任。 然后,小姬。 小姬、朽叶、木贺峰副教授。 全都 死掉了。 是谁的责任? 是刺客的? 不,是我的责任。 明白了。 清楚的明白了。 我是加害者。 被害。 加害。 被害。 加害。 我不值得可怜。 连接受同情的立场都没有。 美衣子…… 浅野美衣子。 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 在快要倒下的时候,一直支撑着我。 那不是温柔。 只是溺爱。 那不是坚强。 只是软弱。 不闻不问地沉默地看守着。 保持恰当距离的邻居。 比感激,我更加生气。 同时, 我想道歉。 想向美衣子道歉。 不过,那不行。 不能那样做。 那是不被允许的事。 究竟 要重复同样的事多少次? 在背后拨弄是非又出面调解而从中渔利。 告白—— 可能不该那样做。 明明知道的。 在我的周围,谁都会发狂。 在我的周围,什么都会发狂。 发狂发狂发狂,无法保持正常的状态。 谁都、什么都无法如愿。 不管是谁的意图,都会被弄得支离破碎。 想法之类,不可能传达。 言语之类,不可能流传。 是我的责任。 后悔到头里一片乱麻。 交错。 思考—— 不能控制。 上月,不,更加往前,我还同任何人都没关系。如果就这样离开公寓的话,如果最初不住进去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吧。 不由得想到—— 代替可能。 时间收敛。 如果是狐面男子的话,一定会对这样的后悔一笑置之吧。 不过, 就算如此, 就算如此,我还是任性地想着如果不遇见那个公寓的大家的话就好了。 平心静气。 冷静下来。 不要回顾。 美衣子还没有死。 美衣子只是受伤了。 因我的责任。 不, 是为我而战的缘故。 如果,我 这个戏言跟班…… 「再厉害的医生也治不了的病——」 「…………!?」 一抬头,发现—— 车内乘客几乎全部消失了。 只剩下我 和在对面正坐的中学生。 夏服,短袖。 白色旅行鞋。 学生帽,长方形眼镜。 还有很大的耳机。 正漏出烦琐的旋律。 「…………」 其他的乘客去哪儿了?刚才,刚刚才还是几乎客满的状态……都在之前的车站下车了?全员?全员都下车了? 「别东张西望了——因为会妨碍我和阿伊你,便让他们消失了……没有杀掉……」 对面的中学生喋喋不休地说道。 正看着我。 那声音。 异常尖锐。 「我叫做噪音——就是『杂音』之类的意思。」 「杂音……」 「『十三阶梯』的第十一阶。」 ——『十三阶梯』! 这家伙,不是仅仅是中学生! 「因为奇野的诡计好像凑效了,所以狐狸先生叫我来看看。不是看那个女的,而是来看阿伊你。」 「哼……」 我 又坐回座位。 看着那个中学生—— 不过穿着制服的不一定中学生吧,总之是对面的少年。 噪音施舍般的笑了。 「原以为你已经乱成一团了……真是意外的冷酷呢,阿伊。」 「真的很失望。」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噪音说道。 连向他瞪眼的冲动都没有。 「你们,还有那个狐狸先生西东天,居然损人不利己地积极地把无关的家伙卷进来。」 在那个地下停车场—— 狐面男子说他故意让奇野把美衣子误会成我。也就是说,不是偶发事故或是误会。那时狐面男子的目标—— 不是我而是美衣子。 「对于想看世界终结的人而言,眼里的一切都无所谓吧。那样一来,所谓的有关人士和无关人士,关系和无关系都全部等价。只是偶然看见那个女的吧,运气问题。」 引人注目吗。 就是那样吧。 只是偶然看见和爱子说话的美衣子—— 恐怕在那以前是打算让奇野袭击我的。 那个狐面男子无常性。 偶然地。 目标变成美衣子。 「……把美衣子卷进来有什么用意?」 「对此我要是妄加说明的话狐大人一定会生气的。说明不是我的责任——」 噪音读竖起一根手指指着我。 电车过了一站。 不过谁都没动身。 下一站就是京都。 回收伟士牌的目的地。 ……不过,这『十三楼梯』。 噪音。 不像是那个在地下停车场时,和狐面男子一起的那个穿着浴衣的孩子。身穿浴衣的孩子用面具遮住脸,所以不知道长相,不过他们体形不对。那个身穿浴衣的孩子身材比噪音更加短小。 那么…… 那个身穿浴衣的孩子究竟是谁? 除此之外的候选中,因为各不相同理由(刺客是形影不离的双胞胎,暗杀者从不把样子暴露在人前)除去刺客和暗杀者,除去出梦认识的三人……从年龄考虑不会是架城明乐,这样就只可能是刀锻冶、操想术士或者人形师右下露乃诺吧? 「关键是动机……」 噪音用尖锐的声音说道。 「狐大人发现你就是他一直寻找的敌人,是在他苦苦寻找才发现的敌人。想必会高兴到灵魂颤抖吧!」 为了让世界终结。 为了看世界的终结所必需的敌人。 从何时开始考虑那样的事? 和朽叶相遇的时候? 不,不对。 应该更加往前。 和朽叶的会面,对狐面男子来说,只不过是契机。他,在那以前就一直想要让世界的终结了。 想知道世界的终结。 所以就算被因果驱逐,也没有放弃。 因此, 召集为了让世界终结的人材。 『十三阶梯』 然后,我也是如此。 「狐大人有把你作为敌人的理由。但是,不过反过来看,你又是怎样?『阿伊』」 「…………」 「对你来说狐大人只是在上月见过的,与你毫无因缘的路人,不是吗?」 噪音用耳机关上音乐,总算没有声音外漏了。看来他用的是是线控的随身听。 「无缘份无因缘无憎恨,也什么都没有。只是觉得那家伙奇怪吧?总之你只是在保护身体免受袭击保护身体免受灾祸——不是吗?」 「……嗯。」 「那样不行,『阿伊』。」 「…………」 「如果对你来说,狐大人只是单方面的视你为敌,想和你决胜负的话——就等于说狐大人还是没有敌人。攻击必须是让人反击的攻击,决不是只有防御的攻击,就是这样。然后,在狐大人眼里,阿伊、戏言跟班——你的行动憎恶不足。」 「不足吗——」 「哦,不是?我就是那么想的。自己的邻居和突然来袭的『敌人』之一正面对决,你却连起身都没有,只是眼睁睁地看着——」 「只是在耍酷……你那样。耍酷,充门面。」 「就算那个女人会死,你也会这样吧,『阿伊』。」 「…………」 「哎呀,虽然那样,即使那样,现在你不是热衷起来了?开始敌视狐大人了?说对狐大人很失望吧——失望就好。」 「就为了这个……」 就为了这个把美衣子卷进去了。 惹火我了。 刺激我了。 对狐面男子而言,我是敌人—— 对我而言,狐面男子是敌人。 就是如此。 纯粹的杀意—— 以恐怖相对还不够 要以憎恶相对 以杀意相对—— 就像零崎人识那样。 「最初『阿伊』,是打算让奇野逼你赌上性命还击的。不过最后改成老套的人质作战。在看见那个女人后受到启示……」 「赌命?」 等等,那样的话, 也就是说—— 「难道……」 「不错,有解药。」 「…………」 「服下解药就会好,不服就会死。」 噪音大声笑道。 「想要解毒药的话就按时赴约。」 「最初就打算去,根本就没有逃跑的打算……」 「尽管如此,动机还是不同吧?就算没有目的。而且现在就算里想逃也逃不了。你的可选项被封锁了。」 想救美衣子的话, 只有赴约。 医院那边大概什么也做不了吧。 让人无法可施的『诅咒』。 能控制得住病情吗? 美衣子一直强撑着,已经晚住院了…… 「那么噪音,现在就带我去见狐面男子吧。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美衣子能不能撑到三十号还很难说。」 「不用担心。我刚才就说了,狐大人有他自己的美学。所谓的美学,就是濡衣听了会嘲笑的,不卷入无关系者的原则。」 「但实际上……」 「可以保证那个女人的生命。至少在九月的三十日前是如此!这样就行了吧?」 「确实,不过……」 我站了起来。 走向噪音—— 站在他面前。 「在现在的我面前,噪音你没有平安无事的理由啊。」 「『阿伊』终于热衷起来了!狐大人的作战总算没有白费……」 「既然你拒绝带我去见他,那就只有让你说出狐面男子的所在了。没有等到三十号的必要。」 「真是好想法,不过不行。」 「为什么?现在的我可是相当地自暴自弃啊!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怎样都一样做——我是『十三楼梯』之中和奇野以及濡衣不同的类型——狐大人没有考虑他的兴趣爱好,而是单纯考虑一点而选我加入『十三阶梯』的。我是专门针对『阿伊』的刺客。」 「专门对付我的?……」 所以出梦才会不知道吧。 狐面男子为我而选的刺客。 不过……那又怎样? 「狐大人对你的事调查得清清楚楚,才会选择我。所以,你无法对我出手喔!事先声明——你没法对我做什么。」 「哼——」我耸耸肩。「就算是杀人鬼也不会对我说那样的大话呀啊,噪音。」 「噪音吗——」噪音别有居心的歪歪嘴。「所谓的噪音,只是狐大人为我取的绰号而已。我以前被称为『安心』。」 「…………」 「那个之前的称呼是『军规』。」 「…………」 「再往前是『竞争』。再往前是『十九号』。」 「…………」 「再往前没有特别的称号。」 噪音 不,眼前的少年站了起来,把脸靠近我。 「对了,『阿伊』……戏言的你和那个没有名字的家伙一样吧?」 「………………!!」 「如我所料吧。」 电车减速了。 车内广播响起。 下一站是京都车站。 从左边下车—— 「今年,特别是你回日本之后,你卷入许多事件,并且把那些事件都漂亮地处理了。所有的事件都被解决了。不过,有一件事是借助哀川润的力量解决的,就是发生在鸦濡羽岛赤神家千金的别墅里的杀人事件——」 「…………」 「因为那个事件的真凶没有姓名。」 她。 谁也不知且不知是谁的她。 无名的她。 喜欢代替他人的她。 放弃了一切—— 没有自我的她。 无名的她。 杀了园山赤音—— 代替园山赤音的她。 我 没有看穿她的阴谋。 那 那是因为—— 「到站了……」 噪音 指了指左边开着的门。 「下了。后天,作为向导,我会在澄百合学园的校门前等你。和你平安无事的见面的人,除了狐大人以外,『十三阶梯』里就只有我吧。下次见的时,我会让你悲呜。」 「…………」 「该下了!还是说你打算去下一站?」 「再请教一点%」 我离开噪音 下车了。 然后向车内的噪音问道。 「肉体和精神都没有名字——那是怎样的心情?」 「你应该很清楚吧。」 「想问你的心情。」 「没有必要问的,因为答案只有一个——」 噪音大笑。 「想死的心情。」 门关上之后 载着噪音的电车向下一个车站前进了。 不打算目送他离去,我直接爬楼梯出站了。 3 付了一百五十日元的停车场的追加费用之后,我乘上伟士牌回到公寓。昨天奔波了一天现在非常疲倦,我决定放下行李稍做休息在继续行动。医院的事请最好托付给铃无小姐。 我在那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的我没有照看她的资格。 这不是我接下来行动的目的。 无论如何,就算没遇见噪音,我也不打算悠悠闲闲地等到三十号。动力……确实如狐面男子所料,爆发性地增强了。 用远超法定速度的快速开着伟士牌,我以最短的速度抵达了古董公寓的停车场。 在那里, 有一人影。 靠在在美衣子的菲亚特旁。 崩子。 环抱双臂。 我减速慢行。 「…………」 开到停车位。 取下钥匙关闭引擎。 「回来了,戏言跟班哥哥。」 崩子抱着胳臂走过来说道。 「我回来了,崩子……」 「那么……」 崩子突然问道。 开门见山的问道。 「美衣子姐姐的情况怎样?」 「你怎样想?想过以后怎样吗?」崩子毫无抑阳顿挫说道。「所以,我不是忠告过你了吗?」 「…………」 「发现了吗?最近几天……自从出院以后,哥哥一直被人跟踪。」 「……跟踪?」 不是崩子和光小姐吧?我一点也没有觉察到。 不过…… 看漏奇野的我。 事到如今犯下怎样的错误都不吃惊。 这样的话,那个跟踪者跟到九州吗?应该知道考虑我和出梦接触的事情吧。不过定下这舞台的就是狐面男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我一直看着哥哥。老实说,哥哥身边发生怪事是很平常的。不过这次有点过度了。」 「……让你操心了。不过可能是误会吧。」我环顾四周。「现在仍被人跟踪?」 「不,现在没有了。大概是任务终了吧。那人的跟踪技术好像是我家自古相传的——哥哥发现不了也很正常。」崩子说道。 「那跟踪者应该是濡衣吧。」 「濡衣……暗口濡衣?」 「你知道?」 崩子微微点头。 「原来崩子知道啊?」 「知道啊,因为是亲戚。」 「…………!」 我吃惊地身子往后一倒。 「那么,难道崩子离家出走的本家就是……」 「想不到哥哥到现在才发现……」 崩子吃惊了。 这样啊……想起她挥舞小刀拼命杀小动物的不可思议的样子了…… 那样一来,难道萌太也是…… 「?」 崩子越来越吃惊了。 「那么石凪……是死神吧。」 「好像是。」 「明明知道却装做不知道的意思?……」 「嗯。」 「很惊讶吧?」 「不……」 「只是有点惊讶……」 「…………」 「对不起……」 喂喂…… 原来我和零崎见面之前就已经和『童话』、『虚幻故事』的世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 「不过,萌太和我在开始工作前就离开家了,还没有杀人的经验。」 「那就好……」 狐面男子知道这事吗? 身为当事者的我都没发觉的事,他应该不知道吧。 「真是的……不过,真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的人生……经常出乎意料呢……」 「哥哥……觉得不好?」 「不,只是很意外吧……」 「除了哥哥以外的所有人都发现了……」 「不过小姬应该除外吧。」 「姬姐姐也发现了。」 崩子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被轻视了。 「我想了一下,美衣子姐姐的那个症状,应该是『奇野』干的吧。」 「再换个说法——请把一切都告诉我。」 「拜托了。」 「最初,事情的起源……」 我再次环顾四周。目前没发现有人。这里是室内,不会有路过的第三者听见。我又转念一想,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这些话就算被偷听了也没什么,不会比现在更糟。现在是最糟糕的状况。 崩子毫不插嘴,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在听到『杀人集团』匂宫杂技团以及『十三阶梯』的暗口濡衣时也只是皱了皱眉,不高兴的皱了皱眉。只是如此,什么话也没说。 然后,奇野赖知。 「大致如此……」 全部说完,却没有把全部都说清楚。不是象说故事那样滴水不漏地描述一切,就故事而言不合格。 不过,作为故事梗概已十分足够。 「了解。」崩子说道。「明白现状了。到目前为止一直和我和萌太无关的奇怪事情——」 「嗯……」 大概我没发现。 如果是木贺峰副教授或者狐面男子的话,一定会大书特书,用尽笔墨和言词把这描述成『命运』的因缘、必然的收敛—— 不过我认为那只是无意义的伏笔。 「但是……」崩子仍旧抱着胳臂说道。「现在和我们相关了,对吧。」 「不……崩子」我惊慌了。 因为和美衣子的事相关我才会说那些事—— 不是想让崩子卷进来。 是因为无法隐瞒才会说的。 「崩子你刚才不是说因为你讨厌家业才会离家的吗?萌太也是那样吧。」 「…………」 崩子的眼神很冷。 像冰一样, 像金属一样冷。 「既然离家了就做普通的女孩子吧。」 「你说过了吧!那些话。」 「说了吗……」 说了。 确实,在我刚进公寓的时候。因为对这对年纪轻轻却不去上学,也没有监护人,只是一起生活兄妹看不过眼,便试着对他们说过那样的话。 那时,对崩子的事还不是很了解。 现在,知道得清楚。 所以 不能把崩子卷进去。 已经把美衣子卷进去了…… 「反正,过去是无法逃避的,戏言跟班哥哥。三子之魂延续百岁——」(注:日本俗语,意指人百岁时还会受三岁时学的东西的影响) 「崩子……」 那,那词语。 不只是说她和萌太。 紫木一姬也是如此, 我也是如此。 「说起来,我原本就是卑贱的女人。」 「…………」 「肌肤白晰降灾七代。」 「崩子……」 应该是从小姬那听来的口误吧?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注:崩子说的是『色白は七代祟る』,是由日本俗语『猫を殺せば七代祟る』和『色の白いは七難隠す』合成的。『色の白いは七難隠す』意指皮肤白可以弥补许多缺陷。) 「数年只是一刹那——就像在蝴蝶的梦中一样。」 「不会是梦的……」 那样的话。 就会重蹈小姬的覆辙。 重蹈我的覆辙。 计划好的闹剧。 多次重复。 要重复几次—— 才好。 受害加害受害者加害者。 到底准备了多少人做替代? 不需要替代。 不需要替代者, 要说几次才会明白? 「崩子,你……」 「大概在很早以前——就这样决定了。这就是命运吧。美衣子姐姐和戏言跟班哥哥处于困境,而我刚好在场。巧合太多了。对于『故事』的存在,我已经相信一半了。」 「要舍弃普通的生活?」 「只是,披着普通人皮生活的人回到过去而已。那么……」 崩子说道。 「我的人皮,脱掉吧。」 一刹那。 只有一点点一刹那的感觉。 一点点一刹那间,对崩子感到害怕了。 毛骨悚然,背肌冻结。 同时, 在那一瞬间, 我的衬衫被小刀刺破。 小刀已经深深的扎在我肚子上。 崩子的小刀。 曾经在我住院时剥过苹果的—— 那把小刀。 蝴蝶小刀。 那刀刃已刺入我的内脏。 「稍微休息一下吧,哥哥。」 「等等……」 双腿无力。 意识 减弱。 啊…… 好热,痛到无法呼吸,身体无力了…… 无法站立。 我蹲在崩子足下。 崩子仍然环抱着双臂。 这样子怎么刺的? 何时刺的? 把过程、时间完全省略的感觉。 这就是『杀人集团』? 这就是『暗口』? 真出乎意料。 「我没法在看哥哥受伤。哥哥的伤,已经看不下去了。我以前好像说过吧?」 「………」 「看着美衣子姐姐躺在医院里,哥哥一定很心痛吧?如果是那样的话,请停止。」 「…………」 「请停止。已经结束了吧。哥哥没有受伤的必要。哥哥已经不用在痛苦下去了。」 崩子静悄悄地走近我。 伸出双手抱着我的头。 「哥哥,你一直都是独自战斗的。和各种人,在各种地方,谁也不知的一直独自一人受伤。」 「…………」 「至今为止,真是,辛苦您了。」 「喂……」 「所以,请好好休息。」 意识…… 变淡薄了。 眼睛看不见了。 好像身在雾中。 仿佛身在云中。 宛如身在烟中。 什么都看不见了。 淡薄。 意识…… 「哥哥渴时我给予血,哥哥饿时我给予肉,哥哥的罪由我救赎,哥哥的错由我补偿,哥哥的业由我背负,哥哥的疫由我承受。我的一切为哥哥献上,我的全部奉献给哥哥,作为护卫和哥哥一起,喜哥哥所喜,悲哥哥所悲,作为哨兵和哥哥一起,哥哥的疲惫用全身支持,手是哥哥的手,取得武器;脚是哥哥的脚,向前迈进;眼睛是哥哥的眼睛,捉住敌人。全力满足哥哥的情欲,全心全意侍奉哥哥,为了哥哥,舍弃名字,为哥哥,丢下自尊,为了哥哥,抛弃理念,爱哥哥,敬哥哥,除哥哥以外什么都没感觉,除哥哥以外什么都不要,除哥哥以外什么都不希望,除哥哥以外什么都不想,没有哥哥的准许不能睡觉,没有哥哥的许可不能呼吸,对哥哥的话无条件服从,甘做哥哥下贱的奴隶——我在这里发誓。」 「崩子……」 崩子的声音好像和我毫不相干。 好象听得见又好象听不见。 在说些什么? 我有要做的事。 必须做的事。 那是我的责任。 应该受伤的是我。 我必须受伤。 「哥哥已经不用在受伤了。」 崩子用强硬而稳健的语调说道。 「戏言跟班哥哥什么都不用做了。请全部委托给我。您只要高兴就好。」 「…………」 「请好好休息,哥哥。」 轻轻地,崩子松开双手。 我失去支撑,倒在地上。 小刀扎得更深了。 血流不止。 听见脚步声。 从里这离去的脚步声。 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然后,什么也听不见了。 贴着脸的地面,好冷。 冷。 好冷。 好冷。 好冷。 冰冷 ………… 我失去了意识。 第六章 检索置换 0 白色冰刃和红色火刃。 选择斩首者和被斩首者的 刀刃。 1 在医院里醒来。 「有点吃惊……」 以为已经结束了。 老实说—— 以为这次死定了。 因关节疼而想扭动身体时,感到腹部有如抽筋般的痛,便停了下来,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动弹不得。」 突然发现—— 护士爱子正坐在床边读着硬皮装订的书。看见我醒了,便合上书,用手扶了扶眼镜。 「回来了,伊伊。」 她这样说道。 「离开不到十天就回来了。现在离家出走的小学生在外面呆的时间都比你长。」 「…………」 是吗?被送到医院了。 是啊,我被崩子…… 「真危险。再晚一秒送过来你就死了。」 「没那么夸张吧。」 「至少是至今为止最大危机吧。严重出血。内脏被一种让身为护士的我都为之倾倒的手法确实的伤害了。完完全全是致命伤。」 「致命伤……」 真是的。 真是毫不留情的孩子。 「肚子空空真好!不会有东西污染内脏。是在受伤之前拉完了?还是在节食?」 「节食吗……」 对了,在九州的时候对谈话过于热衷,只喝了几杯咖啡。之后就更不用说,连觉得空腹的时间都没有。 「好像是被小刀弄伤的,谁做的?」 「打情骂俏而已。想强行对十三岁的少女动手,却受到意想不到的反击。」 「请稍停一下,我要向警察打电话报案。」 「伤害罪?」 「不,是强奸罪。」 「开玩笑吧。」 「不是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吧。 这样的话…… 我看了看挂在病房里的钟。 下午……哎呀,应该不会只过去几个小时吧,所以说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好象睡了一整天。 「不是一天——」爱子说道。「已经睡了二天。」 「……?」 「今天是九月三十号。」 「咦?」 睡了这么久? 不,这不是重点。 「已经……三十号了?」 「是的。」 「…………」 我惊慌失措地想要起身,却被爱子阻止了。 「别乱动。乱动的话,伤口会全部裂开的。刚刚才缝到一起的,请注意一点。现在还没拆线呢。」 「我必须走。」 「哈哈?」 「有必须要去的地方。」 「……喂,伊伊,请保持安静。你这样不行。」 爱子用力地把我按在床上,然后松手。 「虽然说不知道你要去哪,不过去的话会死的。请放弃吧。和某个女孩约好了?」 「真的——要是那样就好了。」 就算没有受伤—— 也会死的。 「但是……」 「以你现在的状况是不行的。是重伤啊。生命垂危,身体受伤严重。不是发生车总共的家伙呀?昨天还在集中治疗室里,刚刚才清醒过来……情况比浅野小姐还严重。」 「美衣子……」啊,对了。美衣子也在这个医院里。「爱子,美衣子的情况——怎样了?」 「恶化了。」 「说清楚点。」 「之后只能对你说谎了。」 爱子俯视着我。 「那是你的责任?」 「是的。详细情况不能说……就算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但是,确实如此,对美衣子的事,我有很大的责任。」 「真认真。」 爱子苦笑。 「我就不像你那么认真了。刚刚就是为了看书而假装照顾你。」 「请认真工作。」 「你负担过多了——没有被这样说的过?」 「有的。」 美衣子那样说过我吧? 是的。 的确是。 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哎,就是如此。 正是那样。毫无疑问。 他人的生命,沉重到无法承受,不是能轻易背负的。自己的生命更是如风般无常…… ……是的。 我,可能已经是任务终结了。 无论狐面男子如何敌视我。 我,还是不行。 崩子发现了吧。 讨厌的样子。 那讨厌的样子,被发现了吧。 满是裂痕之器。 满是伤痕之器。 难看的样子。 在这个故事里—— 我的戏份可能已经结束了。 演出结束。 以后,轮到崩子和萌太上场吗? 「…………」 不过,如果是那两个人的话…… 不怎么引人注目的组合。那样的话,或许委托给那两个人比较恰当。 适材适所—— 如果『十三楼梯』里有噪音存在的话,我能做的就连一丝一毫也没有。 因此, 因此,只是自尊的问题。 我的自尊的 问题。 问题,然后,解答。 「啊,爱子。」 「怎么了?突然严肃起来。」 「在医院里说这种事可能不大恰当……我活得很痛苦。」 「是吗。是那样啊。」 「爱子呢?」 「虽然有时觉得很烦,不过,基本上感觉还好。」 「是这样啊……」 「我呢,被叫做护士的时候就开始做这工作,感觉医院就像自己的家一样。」 爱子说道。 「所以,非常讨厌不想活的家伙。」 「…………」 「此外,非常讨厌只是傻傻的活着的家伙。而那些觉得不考虑明天更好的家伙们,死了最好。」 「是啊……」 死就行。 如果死了就好。 如果死掉就 ——因此而结束。 「我活着会给爱子以及他人添麻烦,会给别人带来不幸和灾祸。在我周围的人都毫不例外的被卷进去了……」 周围的磁力发狂。 周围的座标发狂。 发狂,更加发狂。 什么都不顺利。 一切都很暧昧。 一切都很微妙。 因我而起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契机。 但是,因为这些, 全都变得不幸。 变得不能维持下去。 行不通。 结束。 加速。 你,只是活着就给别人添麻烦。 正因为如此,你,最好死去。 「从小的时候起就是这样了。现在也是。我就是麻烦制造者,周围的人全都受伤、死去。一切都不顺利不安计划进展……全部结果在最初就显现出来了。什么都不顺利。因此,我——喜欢暧昧不明。」 喜欢——不得出结果。 反正不是好事,所以。 因为知道不会是好事,所以。 所以—— 只是一味逃避。 「可能我——让这故事发狂了。特意除去连贯性,有意的埋下伏笔,也准备了起承转合跌宕起伏的娱乐性情节,虽说多少有点误排合失误,仍然是吸引人的、好笑的、让人感动的故事——结果,只是因为我而崩坏了吧」 伏线——无法使用。 故事——没有结果。 对能够阅读故事的占卜师姬菜真姬小姐而言——我是让人郁闷的人物。比玖渚友那样的『误排』——还要让人郁闷吧。 然后,狐面男子。 对那个贪婪地想要看见世界终结、故事结束的男人而言,会让故事发狂的我——这种应该是毫无可能的可能性,以及那个杀人鬼零崎人识的存在——是绝不能错过的东西吧。 所以——再度发狂。 美衣子的故事发狂。 崩子的故事发狂。 那对狐面男子来说只是笑话。 那个男人,不承认个人的故事。 不承认个性。 谁来,都一样。 是谁,都一样。 这样一来,观测世界的结束的,不是自己也可以吧。 否定自我也无妨。 否定和肯定同义。 否定和肯定等价。 ——那我呢? 我一直以来—— 重复地说了很多话。 但是,那都不是认真的。 只是谎话。 全部——是戏言。 那样…… 以戏言跟班为名的我是谁? 「这些……自己很清楚。大家长时间的努力会因我而毁。就算我无意也会那样。更不用说我讨厌的东西、我喜欢的东西、以及我有意得东西了——全都会毁灭。所以,在妹妹死的时候,我决定了。」 决意。 我一生中最初的决意。 最初,也是最后的决意。 那不是戏言,是真正的决意。 别的决意全部都在那个的延长线上。 什么意思也没有。 那样的决意——那时候、我零头。 「我谁也不喜欢,谁也不讨厌。」 我不关心任何人。 所以,什么都不理解。 拒绝一切。 那——就是戏言跟班唯一的矜持。 决定不感受别人的存在。 喜欢人的我 决定谁也不喜欢。 也拒绝被谁喜欢。 为了自己,为了别人 能够杀人的我—— 决定谁都不杀。 也不自杀。 决定不成为杀人鬼。 「——应该是这样的。」 结果,做了。 结果——弄坏了。 真是很对不起。 想道歉。 对谁道歉才好? 我想向谁道歉?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全都那样简单地坏掉了? 可笑吧? 没有道理。 我什么都不期望。 我什么都不记恨。 「因为我已经……」 我的身体里有妖怪。 就算外表是人,还是令人作呕。 「我从以前开始就一直……」 好像丧失一切一样。 好像身体、精神、心、灵魂 名字都丧失了一样。 不说,不听—— 「一直有想死的心情。」 一瞬间,看爱子一眼。 在打瞌睡。 「…………」 「怎么?话说完了?」 「…………」 「嗯。原来如此。哎呀,真可怜啊。那么,想死就死吧?」 真是随便的感想。 一点鼓励的意思都没有。 「说过吧,我非常讨厌想死家伙。」 「……爱子就是那样吧。」 「什么啊,好像在轻视我呢。」 「是羡慕。」 「我现在觉得好像在远处看东西一样,虽然现在是面对面的谈话。」 「就算在怎么接近——爱子也不会明白我的心情。」 想死的人,和不想死的人。 想死。 想死。 现在的我想死—— 与此相同的,不想死。 不想死。 那样想。 在小姬死的时候,那样想。 但是,这归根结底也是异端的主意。 普遍地活着的人类—— 对不想死之类的事,期望吗? 不期望。 他们没有觉察到活着。 活着对他们不是奇迹。 对我来说是奇迹。 是本来不会有的奇迹。 我想死。 也绝对,不想死。 就算不想死—— 想死的心情也决不会消失。 「我的心情爱子是不会明白的。」 「你那种矛盾纠缠晦暗不清的心情,我确实不明白。」爱子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不过你周围的人们是怎样的心情。我倒是很明白。」 「…………」 「刚才说过,我干护士这行很久了。看见很多人因为身体或者心受了各种各样伤而住院。所有的伤,都是很痛,让人哭诉不幸的。谁都一样。」 「…………」 「不幸会感染的。一个人不幸,周围的人也变得不幸。看见别人的不幸,自己也会不舒服。所以,来医院的人,患者也是照顾患者的人也是探望患者的人也是。仔细看的话,都是一脸苦相。」 在阴郁的气氛里,爱子说道。 阴郁的气氛,不畅。 再怎么装饰走廊和病房, 再怎么清洁窗户和走廊, 气氛,不能装饰。 气氛,无法清洁。 「所以我努力地想把医院的气氛弄得明朗一点,但是……」 「唉……」 真认真呀,你。 怎么想也不是天生的。 爱子笑笑。 「但是,只有你,不需要我那样做。」 「在你今年的六次住院期间,有很多人来探望你。公寓的人们、蓝发的女孩、像是模特的女人……有各种各样的人来探望你。」 「…………」 「表情看起来都很高兴。」 爱子有点害羞地说道。 「你周围的人看起来都很幸福。」 「……幸福……」 「比起自己更想让周围的人幸福。你就是那么的喜欢大家。」 「……爱子……」 无条件地喜欢我的人。 因我活着而得救的人。 那样的人, 如果有的话 哪怕只有一人也好…… 「不过想想看,说不定是因为讨厌的家伙住院了才会心情好的。」 「…………」 话题变得真快。 猜不透的人。 「那么——」爱子站了起来。「该去干别的活了。」 「会干得很好吧。」 「那样认为?」 「是的。」 「那样啊……」 爱子准备离开房间了。 已经打开门的她,突然回头说道。 「啊,对了,伊伊。」 「什么?」 「我离开以后,这病房在傍晚五点医生过来很之前都不会有人来。换洗的衣服在柜子里,是那个跟你同居的女仆带来的——不要偷偷摸摸地溜出去哦。」爱子竖起手指说道。「明白了吗?明白的话请回答。」 「…………」 我, 我好好地点头。 「明白了,爱子。」 「喂喂,不对吧。是不要让人发现你偷偷溜出去的意思。真不善解人意。」 「不……那个我明白。」 「今天的我帅吧。」 「嗯,有点……」 「哈哈,那些帅气的台词我能随口说出一堆。我平时有练过。」 「真是无谓的用心……」 「是呀。」 笑了笑, 爱子挥挥手,离开了病房。 ………… 真是奇怪的护士。 不过…… 稍微被鼓励了。 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 没有人从背后推一把的话,前面也好后面也好哪儿也去不了。 不过, 不过这次, 我该好好表现了。 清算平日的戏言。 慢慢地下床。 腹部的伤—— 不要紧,不至于无法行走。 不做剧烈运动就没有问题。 「……这样就好。」 已经对死——厌倦了。 就要开始活着了。 今天是九月三十号。 结束全部的日子 2 换好衣服逃出医院,乘出租车返回公寓。虽说有地铁和公共汽车,不过站点离公寓有点远,而且时间也不多了。狐面男子指定的聚会场所澄百合学园离这相当远。上次乘哀川小姐的车去时(那时还是正常运营的学校,还没被废弃),路上大半时间我都处于昏迷状态,不知道去那要多长时间。用美衣子的菲亚特的话,应该要很久吧。 不能太着急。 要是两手空空直接去的话,未免太无防备了。我可不想这样。所以要先回公寓一趟。 「…………」 说句题外话,在京都居然还需要乘出租车,真丢人…… 到达公寓。 的确,对不起,摆好姿势。 腹部的伤口疼痛不止。 崩子和萌太应该早就去澄百合学园了。不过我还是有点紧张。 要是我偷溜出医院的事被发现话,可能真的会被杀。 可怕可怕。 一边警戒周围一边进入公寓。轻手轻脚地踩着吱吱作响的地板走到二楼。二楼只有我和正在住院美衣子,可以放心了。 开门,进入我的房间。 三日未归的家…… 有点感慨。不过现在没有感慨的时间,也不是感慨的时候。不赶快不行。 手里的武器有—— JERICO的话,上月把子弹射光了,已经派不上用场了。现在也没有去弄子弹的时间…… 剩下的只有小刀了。 薄薄的小刀和开锁专用道具锥形小刀。 以及盛刀的皮套。 「…………」 不行。这些以前都用过,不够可靠。我又不是零崎人识…… 突然,看着墙壁。 不,是看着墙壁那边的房间。 「…………」 对了,可以拿美衣子的五段伸缩铁棒来用。虽说她收藏的古董里有能作为武器使用的日本刀,不过我恰好没有用刀的习惯,连木刀也是。铁棒的话还能耍耍。而且就算派不上用场,带上那个伸缩自如的棒子也没什么大碍。 离开自己的房间,用开锁专用道具打开美衣子房间的门锁,说了一声「打扰了」就走了进去。之前来过几次,知道东西在哪放着……多少有点罪恶感,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内疚也无济于事。 「对了……」 顺便去小姬那拿点什么吧。 小姬的房间离房租期满还剩二个月,现在还规我管。想要借一下小姬的『线』。当然不是像『琴弦师』那样使用,我也没有那样的技术。只是用来配合铁棒,类似鱼竿线的用法。 不过,七七见也住在一楼…… 这时…… 她要是去大学就好了。 锁上美衣子房间的门,下楼。轻手轻脚地经过七七见的房间,走进小姬的房间,开始悄悄地寻找起来(感觉像小偷一样)。 由于床的缘故,狭窄的房间变得更加狭窄了。 我很快就发现要找的东西。 至此,准备完成。 「想想看已经连续两个月这样了……」 把东西都放在小姬的床上,在逐一拿起,放在顺手的位置。上月的对手只有一个,这次居然是十三个…… 一个和十三个大不相同。 哎呀…… 不是重复十三次就行吗? 我擅长重复。 不得已地擅长。 「好了。」 再穿上外衣的话,就万事俱备了。现在正是穿衬衫的季节,挑件薄点的能遮住小刀就行。 准备最后一次回自己的房间—— 一回头。 「…………」 有人进来了。 无声无息的 在我身后站着。 一瞬间,以为我持刀相向的是七七见—— 不过不对。 不是。 「衣服……」 她, 千贺光说道。 「拿过来了。」 「…………」 她手里拿着夹克。 我的夹克。 「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 我收起小刀,坐到床上,视线和身材矮小的她平齐了。 光小姐…… 一副洞察一切的样子。 「吓了一跳?」 「没什么。」 光小姐忽然温柔地微笑起来。 「真象你会说的话呢,我想。」 「是吗……」 毫无意图的自虐的声音响起。 「光小姐,你妹妹明子曾经对我说『像我这样的家伙最好去死』那样的话。我的身体里有可怕的妖怪,就像寄生虫那样。」 「……唉呀呀」光小姐无可奈何地苦笑着。「明子有明子的想法。」 「明子小姐的想法?」 「那个孩子一定很羡慕你。」 「羡慕?谁?我?」 「或者是嫉妒。」光小姐说道。「不管怎样,明子都不会承认吧,你这种和自己同类的存在。」 「同类吗……」 代替品? 确实, 和明子有共通之处。 至少就我而言。 「不过,谁都可以在我身上找到相似点。我真正的同类,应该只有那个杀人鬼吧。说起来不知道那个杀人鬼现在在哪……」 「你,只有你没有。」 不知为何,光小姐用至今未见地强硬而严厉的口吻说道。 「你的代替品,哪儿也没有。所以,你的同类也是哪儿也没有。」 「要是那样就好了……」 那样就好。 真是那样就好。 无力的我 ——变得懦怯了。 还是……不行。 被娇宠了。 想向娇宠我的人撒娇。 就某种意义而言 比七七见更不想遇见的人。 千贺光。 「四月,离开那个岛的时候……」我说道。「伊利亚小姐劝我留在岛上。那是第一次被劝说吧。留在岛上,成为家庭的一员。」 「家庭……」 「我要是答应就好了。这里的事全部放下,隐遁。那样的话,至少不会给公寓的各位添麻烦——」 结果不会最坏。 故事不会发狂。 就算发狂,也不是在这。 不会像现在这样。 「就算那样——结果还是不变。只是推迟了。」光否定了我的想法。「这里以前是紫木一姬小姐的房间吧?」 「是的。从哀川小姐那听来的?」 「一点点。绰号是小姬?」 「是的。」 「姬菜真姬小姐小时候的绰号好像也是这个。」 「是吗?」 「小姬呀。」 光小姐看起来有点高兴。 「要是在姬菜小姐被杀现场的话,你的反应一定和紫木小姐被杀时相同吧?」 「…………」 讨厌那个人。 最讨厌。 虽然最讨厌,但是—— 要是死在我面前的话。 那时,我大概—— 我一定。 不会被需要。 「如果是那样的话,结果还是不变。」 真姬小姐—— 预见二年后自己的死了。 就是如此,只是如此。 结果我。 就算能使故事发狂 就算能使之加速 使之停止 还有,逃跑,办不到。 如此。 就是如此。 真姬小姐。 她之所以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是因为她明白那个结果。 怎样也无法改变。 但是, 不过, 连那个她都—— 不能预见自己死之后的事。 这样一来……没有预言的现在对谁来说都是完全未知的领域。 无法预见。 狐面男子造成了这种状况。 杀害真姬小姐的动机,就是这个? 真姬小姐就算能预见世界的结束故事的结束,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狐面男子杀了真姬小姐, 给故事带来混沌。 就像小姬被杀时, 我陷入混沌状态一样。 「和姬菜小姐被杀的事有关。那天你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嗯,就是如此。」 「……是吗。话又说回来,光小姐,我是不思进取的家伙,一直如此。」 「?」 「换个说法,就是冷静、冷淡且从不考虑别人的乖僻小子。」 「确实给人这样的印象。」 「那样的我很可笑吧?还是感到吃惊、?我为了美衣子而腹部受伤,并且马上就要前往死地。至今为止度过了怎样的人生?我已经想不起来了。为了别人而行动。至今为止一直严重的伤害了周围的人,到现在才说要帮助其中一个。之前都只是嘴上说说。这样的我,很难看吧」 「没有那样的事。」光小姐说。 「基本上,我不认为你是那种对别人很冷淡的人。至少对朋友是这样。」 「玖渚的事——责任在我。」我回答道。「在那个玖渚身边的,不是我也可以。对玖渚而言,谁也好我也好都不是必须的。所以我——只是恰巧。」 「可能。」光小姐点点头。「不过,除你之外还有谁在友小姐,那个玖渚友身边?」 「…………」 「一定只有你,才能爱玖渚友。因为能救她的只有你。」 光小姐安静地说道。 还是那个强硬而严格的口吻。 「要是忘记了的话,请想起来。无论何时,你不都是为了别人而行动的吗?」 「……咦?」 「四月为了园山小姐、我以及朋友,你拼命地行动。前几天,听春日井小姐说,五月为了江本小姐,六月为了紫木一姬小姐,七月也是一如往常地为了朋友。还有上个月也是如此。」 「…………」 「你总是为了周围的谁而行动。为了谁而受伤。为了谁不受伤,而自己受伤。为了谁的伤而受伤。一直都是那种悲惨到不忍看见的样子——那样的你,我想一直看着。我认为你很好,所以不会说『确实很可笑』之类的话,只是有点吃惊。不管面对多么烦恼的情况——你一直没有抱怨过。」 我 张开双手,站了起来。 光小姐绕到我背后,干净利落地帮我穿上夹克。 真的 你是最好的女仆。 女仆中女仆。 我最满意的女仆。 我这样赞美她。 「不,没有那样的事。」 光小姐退了两步,转到正面,帮我整理衣领。 「因为我的忠诚能用钱买到。」 「…………」 「而你的勇气——是不可代替的。请满怀自豪。虽说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不过能够侍奉像你这样的人我感到非常光荣。」 然后, 光小姐双手捏着裙角, 深深地低头行礼。 「请慢走,主人。恭候您回来。」 「我走了!」 不软弱,确实的坚强 不娇宠,确实的温柔 我转身, 走到走廊。 吱吱作响的走廊。 阴暗的走廊。 中途离开ER3系统,回日本以后就一直住在这座公寓里。 经美衣子的介绍。 铃无小姐说过,对美衣子而言,住在这儿的人们都像家人一样。 老实说我不太明白家人为何物。在我身边,像家人一样亲密像家人一样接近的人,只有玖渚友…… 不过,这里气氛不错。 如果没有美衣子的话,这里就会崩坏。 只有悲伤。 浮云小姐也是,小姬也是。 那样的事,不能做。 那样的事,不能允许。 说起来, 零崎一贼好象是最注重家人羁绊的集团——那个杀人鬼零崎人识不知在何时何处体会过这种心情吗? 可能体会过,也可能没有体会过。 再一次。 如果能再一次和那小子相见的话, 和他谈一下家人的话题吧。 虽说上次分手的时候说过不会再见面了,不过根据过去的经验,分手时约好重逢的一般不会再见,而说不再见的通常会重逢。所以就算现在零崎人识死亡说盛行,我还是有近期内会和他相遇的预感。 为此。 首先要活过这九月。 走出公寓,朝着停车场前进。 眼前—— 站着两个人。 右边一个,左边一个。 在阴影里,就像埋伏般的站着两个人。 一个人是耷拉着眼角的少年。腿细长、身材匀称而又敏捷。穿着绿色的工作服,像是刚打工回来的样子。头发漆黑,两手插进口袋,嘴里叼着烟。 另外一个人是短发的少女。 雪白的连衣裙,比起裙子更加白的皮肤。深红的嘴唇。用冷到简直像轻视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萌太、崩子」 石凪萌太和暗口崩子。 来自『杀人集团』的逃兵, 同时也是古董公寓的居民。 还没去学园? 警戒起来。 自然地,停止前进。 肚子疼起来了。 伤口疼痛。 抑郁的沉默着。 「可以不用担心了,伊哥——」 萌太 用沉稳而动听的声音说道。 「崩子已经不能对你出手了。已经签订主仆契约了吧。不能向你动手,对你的所作所为,也连反驳也不行。」 「主仆……?」 「因为『暗口』是那种只为自己的话杀伤力有限的专业限定暗杀者——不和谁订契约的话就无法行动。」 这些事出梦曾经告诉过我。而且崩子在刺伤我以后抱着我的头说了那样的话。 那样啊,那『行动』对于崩子的而言是必不可缺的。 为了发挥『力量』需要『主人』。 主仆契约。 只是为别人—— 只能为别人而发挥力量。 「崩子一定想不到伊哥会这么早恢复意识吧。伊哥昏迷时,没有束缚,崩子可以自由地行动。」 「认识不足。」崩子用非常不高兴的声音说道。「早知如此,就该毫不留情地瞄准要害。」 「那已经是致命伤了……」 「应该瞄准心脏。」 「会死的……」 那一刀必不可少? 至少对崩子来说是如此。 可怕…… 让我住院只是崩子阻止并束缚我的手段? 真是出乎意料的行为…… 对不知道情况的我而言,是意义不明的行为。 「总之」萌太说道。「随便定下关系到『暗口』一生的主仆契约是崩子的错。她也错看了伊哥的顽强。现在的崩子已经不能阻止哥哥行动了。」 「不能……」 「只能绝对服从。」 「绝对……」 不由得看着崩子了。 崩子瞪着我。 绝对服从…… 总觉得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 「崩子。」 「……是。什么事,哥哥?」 「只是随便说说。」 「…………」 崩子一瞬间向后倒了一下,不过表情还是如往日一样的酷。 「…………」 实际上。 酷酷的表情只是虚有其表。 少女的身体正因屈辱而发颤。 双唇紧闭,眼角含泪。 感觉我已经不配为人了…… 人间失格,戏言玩家。 可没有兴高采烈哦…… 「呵呵」 萌太高兴地抿嘴笑着。 好像生气了。 「所以,崩子现在不能阻止伊哥了,只能保护伊哥。之前的行刺白费了。」 「……萌太呢?」 我问道。 「萌太没有那样的约束吧?毕竟是『死神』。而且,你们也不用在这等我,两个人先走不就行了?」 「我和崩子都不知道澄百合学园的位置。」萌太说道。「只好请伊哥带我们去了。十五岁的我和十三岁的崩子也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可用。小孩子就是不方便呀,真为难。」 「这样啊……」 现在该怎么办?。 是你们的话,会怎么做?。 「萌太,是你说要一直等着哥哥的。」 崩子转眼瞪着萌太,不高兴地说道。 「还有办法——这次让萌太对哥哥动手吧?」 「…………」 要我说的话,崩子对我做的事让我感到至今为止最为恐怖的体验。不过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我说崩子。」 萌太微微一笑。 看起来他的性格相当不好。 不愧是崩子的哥哥,让人血液冻结的美少年。和崩子不同的是看起来有点乖僻,不会引起别人的保护欲。 「伊哥从心底里喜欢美衣子姐姐。爱着她。」 「这样的话——」 「我和崩子爱的方式不同。对崩子而言喜欢的东西最重要,而我则喜欢重要的东西。昨天好好商量过吧?」 「…………」 「打赌我赢了。我相信伊哥会回来。」萌太向我挥挥手,「差点等不下去了,伊哥。」 「……让你久等了。」 「现在——」崩子有点自暴自弃的看着我。「不想一个人去,请和我一起去——这些话话还是不打算说?」 「你们是为美衣子吧?」 我 继续迈步。 离开那两人。 「不要担心我了,随意就好。」 毫不回头地前进了。 脚步声响起—— 「心甘情愿。」 一个—— 「本来我就打算这样。」 两个—— 一起了。 不必交谈 不必确认 我们只是整齐地走着。 暗口崩子。 石凪萌太。 还有戏言跟班。 三人一起前进。 不过,还差一个人…… 该出场了吧。 等了很长时间的那个人…… 一定不会错过的。 现在应该是最后的时机吧。 有点焦急了。 要说最精彩的场面的话,现在就是。 那个人不会错过的。 拐弯,到达停车场。 在美衣子的菲亚特500和我的伟士牌之间的空间—— 也就是我前几天遇刺的地方—— 停下来了。 眼前是令人目眩的深红流线型跑车。 个性十足的车子。 「…………」 「…………」 「…………」 谁也没说什么。 都向这辆车走去。 我向着右边的助手席。 崩子和萌太向着车后座。 上车,关门。 车子发动了。 我斜眼看向驾驶席。 不是确认,只是看看。 齐肩的红发。红色套装,胸襟大敞的衬衣。超短裙,长腿。美丽而又充满危险魅力的脸上戴着深红的太阳镜。 只是在那里,就能压倒一切。 绝对的威压感。 存在感。 「客人,去哪?」 她挖苦般地笑着说道。 人类最强的承包人—— 哀川润登场。 我竭尽全力地回应道。 「和你一起,去该去的地方。」 第七章 宣战 0 破坏前创造。 瓦解前葬送。 右边信仰,左边均衡。 光之闹剧,影之基盘。 为了谁而悲伤, 为了他们而憎恨。 1 「嗯,知道了。总之把奇野赖知那家伙比喻成替身的话,就是PURPLE·HAZE。这样就容易理解了吧?」(注:『JOJO奇妙冒险』第51~52卷中出场的弗高的替身,能力是释放致命细菌) 「就算特意比作替身也......」 易懂吗? 想要说明现在的状态,便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哀川小姐。不过,哀川小姐一点吃惊的样子也没有,只是偶尔随口附和几句。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吧?」 「嗯。小呗跟我说过了。」 「小呗小姐啊......」 老实说,我什么也没有告诉小呗小姐。 不过那个根性不良的家伙,在医院和我交谈过后,因为我最后托她传的口信而调查我也不足为奇。 尽管如此—— 小呗小姐还是遵守了约定。 「想不到那家伙那么喜欢我。」 「我早就发现了。」 「旁观者清,小哥。崩子也是那样想的吧?」 哀川小姐回头看着车后座(仍在驾驶中)。虽说在乘车,不过崩子的神经还没有大条到可以在这种情况下睡着的地步。坐在车后座的她因为哀川小姐突然的打招呼而吓了一跳。 「是的。」 回答了。 崩子以前曾听我说过哀川小姐的事,不过和本人见面倒是头一回。 当然,跟她说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崩子的身份。对来自『杀人集团』的崩子和萌太来说,哀川润就是『人类最强的承包人』、『死色真红』这类传说般的存在(对出梦来说也是如此)。 尽管如此,萌太还是一副轻松悠闲的样子享受着迎面扑来的风。他就是这种性格。崩子则紧张个不停。虽然已经自我介绍过了,气氛还是不很融洽。哀川小姐当然不会介意这种事。 「崩子选这样迟钝的男人做主人很辛苦吧。」 「是啊,正如你所说的。」 「不如从现在开始换成我怎样?崩子的主人还是帅点比较好。」 「不行。选择迟钝到不比木头人好不了多少的哥哥,是我自己的意愿。」 「............」 想起了她对我的誓言。 真是危险而又甘甜的诱惑。 与同样年轻的小姬不同,崩子没被凌辱过......。 此外,和出梦不同,崩子、萌太都对哀川润没有敌意,这样就不会内讧了。 「哀川润在这边的话——」 萌太加入了谈话。 「应该能够轻易取胜吧。真让我高兴。明天还有打工,现在是越省力越好。」 嗯...... 那是没有与哀川小姐共事过的人的说辞。一起行动的话,确实能够轻易取胜。不过,疲劳度也会三倍四倍的增加,而余力更是一点也无法保留。 越随意使用越危险的牌。 王牌。 「想不到还要再次进入澄百合学园。居然以那里为根据地,相当能干呢——」 「............」 「那个狗屎父亲。」 哀川小姐笑了笑。 「终于发现了。」 「发现了^」 「那么,这一个月哀川小姐一直在找父亲狐面男子吗?所以才会行踪不明?从出梦那听到狐面男子的事,所以哀川小姐......」 「是润。不要用姓来叫我——总觉得好久没这么说过了。继续说吧——」 「然后润小姐一直在寻找狐面男子吗?」 「不是。很早以前就开始找那个狗屎父亲了。狐面男子这种别致的名字,我也是第一次听说。难怪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哎......」 那个狐狸的面具是为了化装? 不会吧...... 「看来你们父女的关系不大好。」 无论如何,十年前。 想想西东天对第二次赴美时在美国所做的事,答案自然就出来了。 可以想象他们不会是普通的和睦相处的父女。 「小哥,那个家伙——」 哀川小姐说到。 「是最恶。」 「..................」 「你已经大致知道了吧,那我就说的简单一点。我有三个父亲。总共三人。除掉一个,除掉二个,第三个应该除掉了,却留了下来。」 「那三人大概都是——」 「嗯。是我杀的。」 杀人、杀亲的坦白,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了。 崩子和萌太都没有反应。 也对。 这对兄妹曾经抛弃了父母。 「在十几年前,具体来说,我即不是最强也不是承包人的时候,是那三人的工具。」 「工具......女儿?」 「即是女儿也是工具。」哀川小姐冷笑道。「那时做的事和我现在所做的一样。在那个狗屎父亲的命令下,做了许多事。」 「............」 「不知不觉间就把那三人一起杀了。这就是我和那些家伙的因缘。」 不会那样简单的。 不是那种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说清的事。 我知道。 我清楚地知道。 「......不是亲生的父亲?」 「不是。年龄不是不一致吗?」 「也那样想过,不过——」 西东天现在三十九岁。 哀川小姐现在估计有二十来岁。 也不至于不一致—— 「总觉得脸很相似。」 是孤儿,是被捡来的这种事,没有道理。 这种设定,没有道理。 「那是当然。」哀川小姐说道。「因为我是那家伙姐姐的女儿。」 「......姐姐?」 确实,西东天有双胞胎的姐姐。 下落不明的两个的姐姐。 「不知道具体是其中的哪一个、总之那个最恶御姐控的狗屎父亲捡了我。」 「那样啊。」 不是那样吧。十几年前,在那个西东天身边,在那个哀川润身边,一定发生过许多长到在路上说不完的内容精彩的事情。 那些事永远不会被谈起吧。 不是我能听的话。 不能执著于此。 毕竟是别人的家事。 「我不认为那家伙会简单的死掉。应该还在某处生存着。和匂宮兄妹交手时,听他说起那个好像是我父亲的人,吃了一惊。」 「..................」 有点不安。 终于找到父亲的哀川润接下来会怎样行动呢?对那人而言,她还是象至今为止对任何人那样地最凶最强吗? 对她以前杀过的对方...... 真是复杂的问题。 「多亏了小哥。」 「哎?」 「能遇见父亲。」 「为什么?」 「没有小哥的话,我绝对不会遇见父亲。因为那家伙和我的因缘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绝对断绝了。小哥的变态收集才能意想不到的能干。」 「很高兴能帮上你的忙。」 「这个月包括美国在内去了很多地方。结果绕了世界大半圈。想想还是在小哥旁边最好。回国时被小呗找到了。」 「可是,为什么隐藏行踪?要找人的话,还有很多方法。可以向玖渚或『小豹』求助。直接监视我也行。」 「这些事出梦没有说过。早知道你被那狗屎父亲『选中』的话,从最初就一直监视你了。」 「原来如此......」 在高速公路上飞奔着。 向着远离市中心的方向前进,路两旁都是田地。 萌太在身后插话道。 「润小姐不要紧吗?」 「什么意思?美少年。」 「能轻易取胜确实很欢迎。不过你刚刚说的话让我有点不安。你,哀川润小姐......」 我回头看着萌太。 他正快乐的微笑着。 好象确实有点不安。 「想见父亲吧?」 「............」 「一心想要再续和父亲中断的因缘的你,以及这个月行踪不明的你——我想和这样的你分开行动,虽然有点遗憾。不想被扯后腿。」 「以最强为对象,相当不客气地话呢,美少年。」哀川小姐看起来发自内心的高兴。「那个年龄用那样的措词,不累吗?话不要说得太直。」 「我就是这样。」 「处事之道?」 「是的。」萌太点点头。「我和妹妹崩子,对想再见父亲的你持怀疑态度。而且原本我就对那个狐面男子西东天没什么兴趣。那对我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人。我感兴趣只有伊哥刚刚说的奇野赖知。持有解毒剂的是他。」 「............」 「对于可能徇私的承包人,我很不安。」 「哦——」哀川小姐大笑。「原来如此。把我当成那种会在工作中徇私的傻瓜吗?」 不好...... 必须想法调解一下。 「美少年,我之所以寻找那个狗屎父亲——」哀川小姐说道。「就是为了确实地杀死那个家伙。」 「............」 「不用担心,肯定会轻易取胜的,美少年。在这个世界那个世界里被称作最恶的,除了那个家伙外还有很多。不过,被称作最强的,只有我哀川润一人。」 萌太耸耸肩。 「......失礼了。请忘了我之前说的话。」 「行。」 光是在旁边看着,就有点心惊肉跳。不过,哀川小姐好象不怎么介意。 看来之前我白操心了。『最恶』作为形容词的使用频率比『最强』高过太多,二者的含意更是完全不同,不可相提并论。不过,这种不识趣的事还是不说为妙。 「不过,哀川小姐......」 「润。」 「......润小姐,『十三阶梯』里还有润小姐另外的父亲,架城明乐。」 「什么?」 哀川小姐好象吃了一惊。 我把刚才还没说过的『十三阶梯』里每个人的情况,详细地向哀川小姐说明了。坐在后面的二人当然也听见了。崩子是第二次听我说,萌太自然也从崩子那听过。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再重复一次。 「『十三阶梯』......感觉就像是『幻影旅团』或者『GUNG-HO-GUNS』之类不知所谓的组织。成员与其说杰出还不如说是古怪。」(注:『GUNG-HO-GUNS』是动画『枪神』里的组织。『幻影旅团』就不用我多说了。) 听完之后,哀川小姐苦笑道。 「那个父亲还是喜欢那种调调。目的也没变......」 目的,追求的目标。 世界的结束。 故事的结束。 「但是小哥,不用担心架城名乐。他绝对死了。」 「死了......」 「我能断言。」 「是你杀的?」 杀了。 杀人。 杀死了。 杀死了杀死了杀死了。 ——确定。 承认。 以前的事。 没有我插嘴的余地。 「大致。」哀川小姐有点粗鲁的说道。「实际上,杀他的是我另外一个父亲蓝川纯哉。我有参与,并且好好地确认过。不知道出梦说的有没有道理,不过身为唯一当事人的我能断言:架城明乐绝对死了。」 「但是,『十三阶梯』里......」 「是永久空缺吧。」 哀川小姐讥讽道。 「对那个狗屎父亲来说,架城明乐是无法替代的存在,是比同为好友的蓝川纯哉更加重要的,唯一的独一无二。」 「..................」 原来如此。 不过,我还是有点疑问。 哀川润有三个父亲的事—— 从光小姐那知道了。 本人也承认了。 所以那是客观的事实。不过,从刚才开始,哀川小姐只称狐面男子为『父亲』。对其他的二人则直呼其名。 称在血缘上是『叔父』的狐面男子为—— 父亲。 有血缘关系,比其他二人更为亲近的存在。此外,对继承其名的蓝川纯哉的显得非常冷淡。不协调感挥之不去。 萌太的不安—— 其实,我也有。 暂时。 要是最恶和最强联手,不就无法收拾了吗? 哀川小姐这个月一直在寻找西东天。 不是从这月开始,应该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寻找了。 大概是从十年前杀父之后就开始寻找了。 如果。 如果一直那样称呼他的话。 让人感到非常不安。 哀川小姐—— 明白吗? 「总之,小哥,大概在十年前,那三个父亲闹翻了。」 「啊......」 「我和狗屎父亲吵架了。结果蓝川纯哉和我一伙,西东天和架城明乐一伙,变成了父女搀杂的二对二的对决。」 「结果......」 「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哀川小姐非常怀念的说道。「其他的基本都死了。那时我没有相称的名字,便从蓝川纯哉那继承了名字。」 难怪哀川小姐讨厌别人用姓来称呼她。 之前一直都对此感到有趣,便故意用姓来称呼她。现在终于知道原因了。 「以后你还会故意那样吧......」 哀川小姐语气强烈地说道。 想法被看穿了。 「那个暂且不提——」 我强行错开话题。 「没有名字?」 「没有。不过各种各样的称呼到是不少。现在的绰号大部分是沿用那个时候的......不过,无论那个都不喜欢。被称得最多的是『鹰』。」 「鹰?」 「和蓝川纯哉并列的称呼。」 「啊,是鹰和鹫吧。」 「都是鹰。」哀川小姐说。「我向蓝川纯哉学习了作战的方法。」 「............」 「蓝川纯哉是最像父亲的一个。到最后也支持我。」 就算这样—— 还是不称那人为父亲? 还是,是那样? 还是,不是那样? 别人的家事。 不是外人能插嘴的。 「『十三阶梯』里那些没有名字的对象都不好对付吧?」 「......不,有通称就行。追根究底名字不过是记号。人未必会和他的名字相符。要是名字别有含意的话就不好对付。而无意义的名字就不是记号,只是杂音。」 「............」 「不明白。」 没有办法。 对方理所当然会采用这种程度的对策。 现在想想,很有可能为了对付我而故意隐瞒『十三阶梯』的一段。 不过,我现在不是一人。 暗口崩子。 石凪萌太。 哀川润。 可信赖的三个伙伴。 『十三阶梯』之类的自然不在眼里。 「哼......令人在意的是『十三阶梯』只有十二人。有什么秘密吗?那个狗屎父亲总喜欢瞒住重要的事。」 「感觉没有隐瞒的意义。」 「......这样啊。不过,第十三人说不定是我。」 「要是给你留下空位的话会怎样?」萌太插嘴道。「看来你还对那个父亲有所依恋。」 「那个狗屎父亲从没想过我的事。」 哀川小姐说道。 「..................」 「我也是如此。老是否认同一件事真是辛苦呢。」 「哀川小姐......」 「再那样说就把你从车扔下去。」 「............」 说道就会做到。 在深入交谈的时候,到了我有印象的地方。看来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 「对了,后面的二个。『十三阶梯』里的人认识几个?老实说我对这些事不怎么在意,一个都不知道。」 「我也不太知道。虽说是『死神』,不过没有和他们共事过。」萌太答道。 「不过崩子应该认识其中一个吧?」 「......是的。」崩子点点头。 「不过我没见过暗口濡衣。在『暗口』里,见过濡衣的人一个也没有。所以没什么可作参考的情报。」 「那样啊。」 这样说着的哀川小姐,看起来一点遗憾的样子都没有。 「那就只知道噪音小子和奇野赖知的事了。还有小哥见过的不知是谁的狐面浴衣。只能漫无计划的去了。」 萌太:「的确。」 崩子:「同感。」 「排除架城明乐,『十三阶梯』只剩下十一人。既然我们这边有四人,那么我负责九个。」 哀川小姐说道。 「美少年和美少女一人负责一个。」 「............」 「............」 「我就全包也行。」 「就那样吧。」萌太说道。「我定额一人,奇野赖知。可以吗,崩子?」 「我只遵从戏言玩家哥哥的意志......」崩子说道。 「哥哥有什么意见?」 「崩子,就算你那样说......不过十一人,要是一人一个的话......」我屈指数数。 「......那么,润小姐,我做什么?」 「你负责狗屎父亲。」 哀川小姐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个父亲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放心吧,那个狗屎父亲本身一点战斗力也没有。多少会点格斗技的你,应该能轻松取胜的。」 哀川小姐继续说道。 「可能的话,留下我那份。」 「好的......」 我点点头,然后回头看着崩子。 「那么崩子,这样可以吗?」 「好的。」崩子点点头。「哥哥说好就行。」 「............」 真是严格。 对崩子来说,作为『暗口』的仪式是必要的吧。不过,单方面且相当暴力性的被迫系结了契约的我,对现在这种状况总觉得很不安。而且,就算在怎么没有时间,身边再怎么没有人,也不该和我这样的男人缔结那么重要的契约。认真说的话,崩子未免太可怜了。 没办法...... 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 「所以,『十三阶梯』里有战斗力的没几个......只有崩子的亲戚暗口濡衣、澪标深海、澪标深空这三人。再加上奇野赖知。那个叫浅野的女武士,从中毒到发病好象过了很久。不过,可能也有速效性的『毒』。此外,也要当心时宫。」 「是操想术士吧。」 「说实话,只有『时宫』我稍微知道一点。因为对我一点威胁也没有才一直置之不理。不过他毕竟是阻碍我们前进的家伙,和『奇野』一样是『诅咒之名』的人。」 「大概......」 完全同意。 「没有必要担心时宫。他的『能力』是利用人心的弱点和恐怖。对没有『恐怖』的概念的人,操想术无效。」 「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首先哀川小姐没有问题。 萌太和崩子也不要紧。 我没见过这二人怕过什么。 所以,问题是我。 稍微有点 老实说—— 我害怕狐面男子。 没有谁比他更让我觉得害怕。 虽说至今为止他什么也没有对我做过。 还是感到可怕。 「虽说只当心『杀人集团』和『诅咒之名』成员就行。不过,分成战斗人员和非战斗人员是『敌人』的对策。剩下的问题就是那些底细不明的家伙。因为底细不明,可能更难对付。」哀川小姐说道。 「......空间制造者,架空兵器,医生,刀匠,人形师,还有噪音。」 「大概。」 「可能。」 「大概。」 「碍眼,医生和刀匠不用担心吧......从名字就能看出他们是做什么的。人形师,嗯,有点微妙......不会只是操弄木偶的人。最莫名其妙的是空间制造者和架空兵器,」 「正体不明。」 「空间制造者,就当成『the men in the mirror』那样吧。」(注:『the men in the mirror』同为『JOJO奇妙冒险』第51~52卷中出场的替身,能力是把人拉入镜中世界。最后被弗高的替身PURPLE·HAZE杀死。) 「应该不是。」 「只能漫无计划的前进了......」哀川小姐看我一眼,然后,看了看背后的二人。 「就这么定了,年轻人。」 「我和崩子是『战斗者』。」萌太说。「非常擅长。实战经验可以用才能弥补。问题只是怎样以不让我觉得累的程度来努力。」 「............」 崩子无言。 嗯......还是很担心。 和萌太不一样,看起来酷酷的崩子一直在努力着。 十三岁。 考虑子荻、玉藻,以及小姬的话,已经是可以战斗的年纪了。不能以常理视之。 希望能无人受伤的结束。 当然—— 对方也不想受伤。 更不用说死人了。 如果有谁死了—— 就没脸去见美衣子。 对那个不为自己只为别人而受伤的人来说, 无论是谁死去, 都会深深地悲伤吧。 不想让那人背负那样的十字架。 想要向她隐瞒全部而解决一切。 说伪善的话,确实是伪善。 来过这样有罪,那么无论怎样的罪,我都甘愿接受。 对此,毫不改变。 犹如信念。 仿佛信条。 不改变。 受伤的只有我就好。 希望其他人都不受伤的完结。 不过,既然美衣子期望我安好,就像那天保护我不受奇野伤害时对我说的那样。 那么这次,只有这次,我也停止受伤吧。 下了高速公路—— 已经是私人修建的道路了。 快到了。 澄百合学园已经中止营运,荒废了。路灯一个也没亮。现在已经是夜晚,相当危险。不过,哀川小姐还是以赛车般的速度开着,完全没有减速。 反而加速。 那么急吗? 想见父亲。 「..................」 「哎呀,对了,小哥。」 哀川小姐用没什么特别的轻松腔调对我说道。 「告诉你一个你不知道的事。」 「?」 「想听吗?」 「什么?」 「是光的事。」 「光小姐怎么了?」 「她大概不是光小姐。」 「咦?」 有点吃惊。 「没直接看过,不能确定。不过我想她不是彩就是明子。应该是明子吧。」 「咦......?」 她们是三胞胎。 当然有交换身份的可能。 她们的差异在于眼镜和性格。 眼镜能取下,性格能扮演。 不过—— 「为什么那么肯定?润小姐不是没看过她吗?」 「其实就算看过也分不出来。那三姊妹真的相当擅长撒谎。」 「我知道......」 「光看是分不清的。连身为她们的主人伊利亚都分不清。只是看一眼就能区别那三人的,只有一人——」 「啊......」 玖渚友。 在那个岛上,玖渚友一眼就能分清那三姊妹。 玖渚那恐怖的认知力、记忆力发现了相同中的不同。 此外 那天,在地下停车场遇到了狐面男子的那天,光小姐没有去见和她交情很好玖渚。 那么—— 光小姐不是光小姐吗? 「为什么?有撒谎的必要吗?」 「普通考虑的话,确实没有必要撒谎。但是,假设她不是光或彩,而是明子的话,从明子的角度来考虑,再加上你刚才说过她一直跟着你——总之,她不就是在保护你吗?」 我—— 禁不住,回头看了看崩子。 大概崩子,也是那样。 为了保护我。 而且明子小姐不是她两个姐姐那样的女仆,是保镖。 守护在赤神伊利亚小姐身边的精明强干的保护者。 「春日井去了那个岛,而且说过你的事吧?听到那些话以后,伊利亚小姐不是没有安心在那个岛上等着吗?然后占卜师小姐莫名其妙的死了,而小哥周围总是腥风血雨——伊利亚会这样做也不奇怪吧。」 「..................」 「要是白操心的话,单单照顾你也好。」 「那样的话,怎么不说清楚......」 「如果告诉你的话,小哥绝对会拒绝的。那样的话,连照看也不行。对吧,崩子?」 「......确实。」崩子点头回答。 「所以我也没说。」 「............」 我,只有沉默。 「实际上,崩子和明子做了不少事。从遇见奇野赖知到出院之后,那个狗屎父亲只在玖渚的高级公寓里和你接触过一次吧?那时明子没有同行,崩子睡着了。你身边那有如铜墙铁壁的护卫,宛如最强之盾的保护,只有那一点点间隙。」 「............」 「怎样,周到地利用那一点点间隙攻击的狗屎父亲很了不起吧。」 结果我,无论何时何处都一人生活的做法一点意义也没有...... 不是多管闲事。要是我严词拒绝的话,说不定早就死了。 不感谢。 只是有点想法。 「只是推测而已,没有证据确定你身边的光小姐不是光小姐。不过这样想想也觉得很有趣。」 「也许。」 「呵呵呵。想到那个不爱说话又待人冷淡的明子小姐,内心厌恶却不得不满脸笑容地称你为『主人』的样子,姐姐我就觉得很萌。」 「..................」 很久以前就看出来了...... 这个人相当迷恋女孩子。 说不定和铃无小姐意想不到地合得来。 「伊哥——」 萌太在后面说道。 「那就是澄百合学园吗?」 「......嗯。」 已经能看见澄百合学园了。 从外面看起来,除了相当大以外,和普通的学校没什么区别。 马上就要到了。 后退不能。 退路早就被切断了。 并且—— 不想那样。 不会退却。 「............」 突然想起。 想起了非常重要的事。 对了,那么重要的事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来? 哀川润。 哀川——润。 因为刚刚的对话而想起,那天,在玖渚的高级公寓,我和狐面男子相见之前见过的无名无我的她。 她。 她在那个时候说了什么? 说要成为哀川润的—— 作为哀川润的代理。 「..................」 难道...... 这个哀川小姐是冒牌的? 那个特别的『她』,可以完美的模拟他人的思考、态度,却不能伪装成他人的长相外貌,所以才会在那个岛上杀死园山赤音。所以从外观就能区分,不过...... 事有万一。 由刚才有关光小姐和明子小姐话题而引发的这个疑问,不能一笑置之。 有没有确认的手段? 这种情况,以若无其事的态度猜谜语般的用只有我和哀川小姐知道的事情来刺探是最好的办法吧。 不过,要是确认是那个『她』的话—— 怎么办...... 就算认为不会有那样的事,不可能那样。但是,一旦怀疑起来,就忍不住疑神疑鬼...... 「哎,小哥。」 听到哀川小姐的叫唤,我抬起头。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来到澄百合学园的门前。 车前灯的光照射着学园的校门。 门关着。 铁门。 巨大、强大的铁门。 以及一个仿佛和铁门融为一体的人 不久之前才见过的样子。 那是噪音。 噪音。 前灯的光, 好像看见我们了。 他笑着。 在远处笑着。 「噪音——」 我直呼其名。 说了那个不是名字的名字。 叫了没有名字的他。 他按照约定在校门口等着。 等着我们。 作为我们的领路人。 「啊,就是那个噪音?『十三阶梯』的第十一段,脸很可爱呢。」 哀川小姐那样说着,眯着眼确认噪音的身姿和位置—— 踩了加速器。 更加地加速。 加速,加速,加速—— 一口气冲到学园的校门。 到达,并且—— 撞穿。 轰鸣。 让身体震动不已轰鸣。 对着紧闭的坚固铁门,不刹车,反而以惊人的气势加速至最高地撞穿了。 破碎的门的碎片,经过我的脸颊,萌太的肩膀,崩子的头上,向后飞去。 车身完全进入了校园之后,哀川小姐才转动方向盘刹车。 美丽得象在画布上描画日元一样地华丽漂移,一百八十度旋转,在不道一秒的时间里,转到了校门正面。 向上看—— 噪音正哀号着飞舞在空中。 滞空时间超过五秒。 然后,着陆。 与其说着陆不如说是坠下。 坠落。 咚地一声巨响。 非常非常大的声音。 「好痛......」 虽说勒紧着座椅安全带,身体还是承受不了过于突然的冲击。 坐在后面的萌太和崩子也是。 两个人的姿势都乱了。 茫然。 无语。 三人无语。 崩子也是,萌太也是。 这个人...... 真是无法无天。 随意破坏已经停止营运有如废墟的学校设施。 说成先制攻击、奇袭特攻都毫不过分的冒失举动。 无论怎么想都是过度。 「耶——到达!」 一人—— 只有一人,完全不在乎精神饱满的哀川小姐,解开安全带,下车,跑到被撞到远处的噪音那。 然后,确认其意识的有无。 不过...... 不用特意跑那么近吧,从这就能确认了。 脸痉挛着,翻白眼。 怎么看都是退场。 噪音—— 噪音,提前退场。 过早了......。 「哎呀......」 哀川润回头, 面向我们,双手大张。 「我负责的还剩下八个?一个?还是,十三个?」 「............」 「............」 「............」 「——怎样都好。」 那样说着的她,无畏地笑了。 无畏,无敌。 这就是她最强的证明。 ............ 刹那间为怀疑她的自己而羞愧不已。 她是—— 哀川润。 没错。 做这种出乎意外的事的人—— 不可能是别人。 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能假冒哀川小姐的人,不存在。 可以确定。 哀川润是—— 本人。 2 虽然人数不多,我们还是决定分组行动。 我在三个月前来过这个和哀川小姐因缘不浅的地方,对此多少有点了解。不过,感觉现在和很多学生『生活』的那时有着微妙的不同。 这个学园结构过于复杂,只来过一两次的我还弄不清楚路线。 那宛如迷宫般错综复杂的立体构造,用普通的方法行不通。 不过,子荻,小姬、玉藻她们大概知道学园的全部构造,以及全部的路线。 所以才要向导。 ......不过已经不在了。 「那么,我担任前锋。」 萌太说道。 「看穿圈套和陷阱,察觉有人的地方——原本就是『死神』的得意本领。」 「是吗。那么,前方决定委托给美少年,我在最后。」 哀川小姐说道。 「来自后面的攻击由我抵御。既然年轻人要好好努力,那我就不抢风头了。」 「哦?」 「嗯。最初一发本垒打我就满足了。」 「..................」 她做事的方法非常有问题。 能依靠,不过,正因为能依靠,所以疲劳也会相应的增加...... 所以,最好不要完全交给哀川小姐处理。 「那么,我和哥哥负责中间吧。」 崩子说道。 「从形状来看,就是菱形。哥哥左右手都行吧。因为我是右撇子,就负责右边了。哥哥在左边布阵吧。」 「嗯。」 我答道。 到这种地步,只有同意了。 没有我发表异议的余地。 「那么,出发吧。」 向导不在,不知道去哪里才好。 没错,狐面男子和『十三阶梯』的确在这个学园里。 但是,怎样找? 上次有地图,虽说没过多久就弄丢了。这次连地图也没有。 「一动不动地干等也不行。」萌太说道。 「那向导不是我们的友方,从最初就不能信任。伊哥,那样想的话,现在情况也不坏。」 「真是乐观的发言。」 「呆在这种空旷的场所不大好,容易被远程武器袭击。先进校舍吧。路再怎么复杂也不至于让我们四个走散。」 「......嗯。」 「伊哥,有问题吗?」 「既然对方保持沉默,我们就攻上去,萌太。我对刚才润小姐的行动坦率地表示钦佩。不过那种步调我不相称,只是发点牢骚而言。没什么问题。」 「是吗?那么崩子呢?」 「如果哥哥没有问题,那么我也没有。」崩子说。 「就按萌太说的做吧。」 「再补充一点。」哀川小姐举手说道。 「遇见『十三阶梯』的话,尽量生擒。可以问出各种各样的事情,也能带我们去狗屎父亲那。」 「..................」 这事不用说我也知道。 被盯着。 被使眼色了。 ......不行,气量不同。 「来这就不说戏言了?」 是的。 我们按预定的队形走进校舍。 门没有锁,没有开锁专用工具出场的机会。 里面微暗而又漆黑。 空气闭塞,到处都积着尘埃。 迈出一步,灰尘便从脚下飘起。 到处都有隐藏的地方。 隐蔽处遍地都是的构造。 ......想起来了。 澄百合学园。 悬梁高校。 我就是在这里遇到小姬的。 「......伊哥。」 「嗯?什么事?」 「先沿着走廊走,有台阶就上,没路在下。这样好吗?」 「嗯。拜托了。发现谁的话就说出来。我也会注意的。就那样吧,萌太。」 「好的。我毕竟是『死神』出身。」 「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死神』是什么?」 不管怎么想,把『死神』和『刺客』、『暗杀者』、『杀人鬼』之类的并列在一起,感觉有点不对劲。 出梦称『石凪』为『死神』,我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这些称号细微的区别,外行的我也分不出来。 「『杀人集团』根本上没有区别,伊哥,做的事都一样。」 「一样?」 「杀人。」 萌太简洁地说道。 崩子则什么都不说。 只是,用左手握了握我的右手。 只是这样。 「不过,可以按杀人的理由来区分......想听吗?」 「很想,拜托了。」 「崩子和润小姐呢?」 「哥哥说好就好。」 「嗯。我也想听一下。」 ......哦,你不知道啊。 真是意外不懂世事......。 「首先,从最初说起,有四个世界。『普通的世界』,也就是平常、基本的世界。虽说『普通』,给人一种平凡无聊的感觉,不过,这是最基本最有势力的世界。要形容的话有很多说法,就我而言的话,感觉就像个人电脑的OS『windows』那样。」 「哦,用OS举例啊......」 「浅显易懂吧。」 「不,还是不明白......」 「接下来,是由赤神、谓神、氏神、绘镜、槛神组成的『四神一镜』占据的『财力的世界』,就像苹果电脑的OS那样。」 「接下来没什么好比喻的吧......?」 「说起来这个澄百合学园就属于槛神家,同时和神理乐关系密切。接下来是『政治力的世界』——『玖渚机关』。这在伊哥面前没有必要详细说明吧。」 「嗯......」 那个怎么比喻? 「比喻成OS就是UNIX。」 「............」 这样比喻妥当吗? 大概。 「最后是人的世界,没法比喻成操作系统。因为那是被异端、异能、异形支配的『暴力的世界』。」 「............」 用OS比喻是伏笔? 真是难懂的伏笔。 没有存在必要的伏笔。 「接下来......」 看见大家什么反应也没有,萌太好像有点遗憾,便赶快推进话题。 「这个世界可分成属于『杀人集团』七家和『诅咒之名』六家。『杀人集团』是直接杀人者,『诅咒之名』是非直接杀人者。就是这种差别。不过,原本都一样。」 「一样......?」 「应该说起源相同。就好像爬行纲分为鸟类和哺乳类那样。不过,麻烦的是虽然起源相同,『杀人集团』和『诅咒之名』的关系却很坏。虽然两边做的事都一样......」 蔑视、嘲笑般的说法。 是在蔑视、嘲笑吧。 「再说说『杀人集团』所属的七家。『杀人集团』的七家里,排名第一的是分家最多势力最大的『匂宮』,杀戮奇术匂宮杂技团。伊哥所说『出梦』就是该组织的名人。」 「出梦,还有哀川小姐......」 充满感叹的腔调。 「那家伙非常强......如果只以单纯的强而言的话,据我所知现在还是第一。」 「............」 「排在第二的,是崩子的本家『暗口』。非常屏蔽的迷一般的组织。接下来就是最被忌讳的杀人鬼团体『零崎一贼』。那个伊哥称为零崎人识的杀人鬼,我和崩子都没听说过。」 「............」 「............」 哀川小姐和我都默不作声。 这样看来,哀川小姐。 是你杀了零崎人识吧。 「请说点感想......已经介绍三家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遗憾的是,接下来四家相对较小。不,应该说是上面三家明显过于巨大了。虽然一向神秘的『暗口』显得不太突出,实际还是一样。对吧,崩子?」 「............」 「连妹妹也不说两句?真不体谅我呢。那好,剩下的四个,『薄野』、『墓森』、『天吹』,以及我的本家——曾经被错误的归类为『诅咒之名』的超小型集团『石凪』。」 「那七家有什么区别?」 「『匂宮』是刺客。『暗口』是暗杀者。『零崎』是杀人鬼。『薄野』是终结者。『墓森』是虐杀师。『天吹』是扫除人。『石凪』是死神——」 「——嗯。」 『薄野』、『坟森』和『天吹』,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就算如此,感觉『死神』还是其中最独特的。 「做的事一样——」 萌太说道。 「理由不一样。」 「......理由。」 「『匂宮』受委托而杀,所以是刺客。『暗口』听命于特定的某人而杀,所以是暗杀者。『零崎』无理由的杀,所以是杀人鬼。『薄野』为了正义而杀,所以是终结者。『墓森』为了大家而杀,所以是虐杀师。『天吹』为了清洁而杀,所以是扫除人。『石凪』只杀不该活着的人,所以是『死神』。」 「......杀人的理由吗。」 「当然,这只是大概的区分,七家里的还有各自性情不同分家在。这里只是作为群体而言。伊哥,有关『薄野』、『墓森』、『天吹』和『石凪』的说明不易懂吧?但是,正义、仁义、洁癖和命运,全然不同。」 「『死』的命运吗......」 「是的,对『石凪』来说。」 「对萌太来说呢?」 「我早已不是死神了。老实说,从一开始我就不是死神。」 「............」 「借这个机会,顺便说一下『诅咒之名』吧。还是说,已经够了?」 「哦——」 我答道。 「......既然对方有奇野和时宫的话,就说一下吧,可做参考。」 「好的。」 萌太点点头。 可是—— 总觉得是让人心情郁闷的话题。 杀人犯。 杀人鬼。 有不同吗? 崩子和萌太,虽说是『杀人集团』出身,不过目前还没有实战经验。就算如此,他们仍然是能战斗的人。 能杀人的人。 当然,我也是。 我,能杀人。 为了别人,为了自己。 杀。 破坏。 ......再考虑也没用。 结果,那种事没有答案。 五月—— 把杀人鬼和杀人犯摆到天平上衡量,想要得出浅显易懂、被所有人承认的解答。结果就算再怎么刨根究底、就算再怎么追查探究,也找不到解答。 那种事,我明白。 不过,不行吧? 那样,还是不行吧? 寻求易懂的解答。 追逐理想。 ......不行。 很多时候,理想是丑恶的。 打上『理想』标签的,不一定都是美好的事。 狐面男子的理想—— 他寻求的『解答』,包含一切疑问的原初的终极的『解答』,就是故事的完成—— 和世界的灭亡同义。 麻烦。 多余。 追逐理想追求理念,的确不是『恶』。 但是,就算不是『恶』,也能变成『最恶』。 就是这样。 ............ 虽说现在的情况和那时天差地别。不过,我走着走着还是想起六月的时候。 ............ 说起来,发生那个骚动以后,这里的学生现在怎样了? 不会回归日常吧。 那些认为杀戮才是日常的人, 事到如今,不能返回。 不能回归日常,不能回归起点。 那样子—— 或多或少,和我们一样。 伴随着名字成长。 伴随着家庭成长。 名字和家庭。 束缚着我们。 萌太和崩子也是。 我也是。 哀川润也是。 并且大概,狐面男子也是。 他双胞胎的姐姐们。 行踪不明的双胞胎的姐姐们。 说起来,没调查过她们的名字...... 「............?」 怎么了? 听不到萌太的话了。 难道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说完了? 确认前方。 无人。 「————!?」 惊慌地回头一看。 后面也没人。 「咦......怎么——」 「请冷静下来,戏言玩家哥哥。」 「崩子......」 右侧—— 有崩子在。 存在着。 握住我的右手。 「不知何时,遇上『机关』了。」 「『机关』?到底是什么机关?」 「请冷静下来。」 「萌太和哀川小姐怎么突然不见了......」 「请冷静下来。」 「能冷静吗——」 「汪!」 「..................」 冷静了。 效果立竿见影。 「......那个......崩子,身体不舒服?」 「没有。哥哥呢?」 「没事。」 完全没有受攻击的感觉。 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那么—— 那两人。 哀川小姐和萌太怎么突然不见了? 这种情况,我以前也体验过一次——在地铁里第一次遇见噪音那时,一瞬间,无意识的一瞬间,除噪音以外的乘客全都不见了。就像现在一样。 突然发生。 噪音受了濒死的重伤,怎样考虑都是退场。 至少处于什么都做不了的状态。 还是发生了一样的事。 啊,那样啊? 我不是从出梦那儿听说过吗? 「『空间制造者』——」 「......一里塚木之实?」 「大概。在地铁那时,不是噪音,而是她一里塚木之实做的——运用那种利用『地形』、『地利』来分散敌人的异能......」 总之—— 敌人精彩漂亮的达成目标。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的队形完全分崩离析了。 没有必要考虑他们行事的手段,那样毫无意义。 只能考虑我们如今的处境。 说不定那个『机关』只是像用钥匙开锁那样的单纯、简单。 但是,处于『机关』里的我们,无法观测其全貌,没有识破的方法。 「萌太的话是突然中断的,所以不会是『时宫』的操想术。因此,就如哥哥所说,应该是那个『空间制造』的分隔术。」 「可是,怎样才能分散萌太和哀川小姐?那两人不会疏忽大意,也不会有那样的间隙。」 虽说那两人看起来相当悠闲,而且实际上也确实很悠闲。不过,也不会蠢到在这种情况下还疏忽大意的地步。 不知道是不是『空间制造者』干的。不过,那应该和催眠术——『操想术』同样,难以直接凑效,只能趁人不备,在人无意识的时候加以分隔。 萌太姑且不论—— 至少,对哀川润而言。 能影响到她的异能,不可能存在。 而且,不是一人,是二人。 二人同时因无防备而被分隔这样的事—— 「不,哥哥。」崩子转身用手指了指走廊。 「实际上,被分隔的是我们。」 「哎?」 「这里只有二人份的足迹。」 在积满尘埃的走廊上—— 足迹鲜明、清楚地残留着。 二人份。 我和崩子的二人份。 「......没有发现前面萌太失踪,就这么一直走着。不会是哥哥所说的那样。因此,被分隔的应该是我们。」 「......我疏忽大意了。听到萌太关于『杀人集团』的讲解,而陷入了沉思。那时,精神上满是间隙。有『空间制造』的余地。」 「萌太说的事我知道得相当清楚,所以没怎么认真听。而走在后面的哀川润小姐,从最初就无视。」 「——有破绽。」 「有吧。」 「..................」 『空间制造』就是如字面意义那样的分隔——在前后之间,分隔正中的二人。 可能因为我和崩子牵着手,才不会『分隔』开。 我抓紧了因为一度陷入混乱而松开的崩子的手。 「......哥哥?」 「我们再被分隔的话就不好了。」 「嗯,的确。」 「可是,就算前面的萌太没法发现,后面的哀川小姐应该会发现吧?想不到『空间制造』如此巧妙......老实说,比起让本人不察觉,让哀川润不察觉要难上许多。」 「..................」 「怎么了?别有用意的沉默。」 「不......那个人多半发现了。」 「......怎么回事?」 「只是推测而已。眼前的人被夺走而毫无所觉,不像那个传闻中哀川润小姐。」 「但是——」 如果那样的话,她不可能放过。 应该施以援手。 「是吗?」 「是的。崩子还不大了解哀川润。那人对同伴相当好。不会袖手旁观任凭别人陷入危机。」 「......这样说来,戏言玩家哥哥被她帮过吗?」 「嗯。一直依靠她。」 四月相遇见之后—— 五月也是。 六月也是。 七月也是。 八月也是—— 「......啊?」 ......不是没怎么帮忙吗? 所谓的帮助,每一次不都是半途而废吗? 不是直到生死关头才出手相助的吗? ..................。 哎? 「那人的爱护的方法和我不同。」崩子说道。 「大概她认为分成两组会更有效率吧。」 「............」 对了......忘记了重要的事。 那个人—— 老是给与他人过大的评价。 无论是谁,都以自身做基准来看待。 非常不合情理。 「哥哥,接下来怎样?」 「怎样呢......」 「我们分开没过多久。反过来沿着足迹走的话,说不定会碰到他们。」 「嗯......」 「萌太一定不会主动寻找我们。所以我们不行动的话就不会和他们会合。」 「哦......」我犹豫再三,最后决定不采用那个方案。 「不。这样说有点那个,在哀川小姐身旁,情形很容易发狂。」 「发狂?」 「因为过于强大的力量本身的引力。老实说对此我很棘手。在来这之前我就想过,与其勉强联合,倒不如分开行动,分成进攻和防守两组。那边当然是负责进攻,我们则趁乱行动。简单说就是诱饵作战。哀川小姐和萌太的话,没有担心的必要。」 「但是,这边——」 「有崩子在,我很放心。」 我拉了拉崩子的手。 「走吧」 「......是。戏言玩家哥哥。」 毫无异议地,崩子遵从我的意见。 想想看,已经和她订下主从的契约了。 怪不得从刚才开始『哥哥好就好』这样回答出奇的多。 嗯...... 「啊,崩子。」 「什么?」 「那个主从契约,一旦缔结就不能解除了?」 「啊......怎么?」 「喏,想想之前在车上说的话,好像缔结契约的话,崩子就不能按自己的意见解除。」 「是的。一旦订下主从契约,就不能因我个人的意见而解除或反对,不过......」 「不过?」 「..................」 「不过?」 「汪」 「别隐瞒了。」 「啊,啊......」 「............」 没法再说下去了。 她用含泪忍辱模仿狗叫的表情,让我非常为难。 总觉得崩子她...... 越来越奇怪了。 就像在重蹈春日井小姐的覆辙。 得想办法挽回。 「要是戏言玩家哥哥想的话......」不久以后,崩子说道。 「契约,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解除。」 「......哎呀,是吗。」 「签订契约是我——『暗口』单方面地决定。反过来,解除契约就是是哥哥的权利。所谓的主从关系原本就是如此。」 「是吗,这样啊。」我点点头。 「那么,结束一切之后,就立刻解除吧。就当是试用好了。」 「.........说不定以后也有需要。」 「以后?」 「以后应该也有我不战斗不行的时候吧。这样就没有结束的保证了。」 崩子说道。 确实如此。 「明白,不过,解除跟我的契约之后,还可以选择合适的人缔结主从契约吧。崩子太轻率,居然选择我。选萌太也比我好。」 「我和萌太只是母亲不同的血缘联系的兄妹。」 「亲属不行吗?」 「但是,我不行啊,崩子。我可是外强中干的类型。绝对服从我的话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特别是对崩子这样可爱的女孩子更是如此。我可不是绅士,崩子。请好好考虑一下。」 「那些事萌太也说过。」崩子打断我的话。 「我没有缔结临时契约的打算。原本就是经过仔细思考,才选择和哥哥缔结契约的。」 「............」 仔细思考...... 思考什么? 「哥哥在三十日之前出院的风险确实存在,就是如此还是想和哥哥缔结契约。是我自愿的。因此,没什么问题。」 「但是——」 「哥哥,现在进行萌太的讲解的补习授课——我的本家『暗口』——」 「就是暗杀者吧?为了谁而杀人的集体,就像忠诚的忍者一样。」 听出梦那样形容过。 士兵之类。 忍者之类。 可是崩子冷冷地说道。 「所谓的『暗口』让我说的话,就是免费的奴隶集体,是奴隶候补生的集体。」 「......奴隶。」 「『暗口』的说法,就是决定人生的主人并发誓对其绝对忠诚的骄傲高贵的一族——不过,那只是诡辩。只为某人而发挥力量,只为某人而绝对服从。这不就是奴隶吗?天生为『暗口』的人,不论谁都从以开始就是奴隶。天生的奴隶。那就是『暗口』。连『十三阶梯』里的濡衣也不例外。」 「............」 「我想成为例外。讨厌。出奇地讨厌。因此和萌太一起从本家逃出来了。放弃了故乡和家,却从未后悔过。」 「崩子......」 「我也不想成为谁的奴隶。」 「......是吗。那是很正常想法。不知道被迫接受怎样的教育,不过,崩子你弄错了——」 「但是——」 崩子,停住了脚。 和她挽起着手的我也停下了。 看着崩子。 看着崩子的眼睛。 「要是必须成为谁的奴隶的话,我选哥哥。我不想追随谁,不过,是哥哥的话——可以跟随。」 崩子—— 仰视我。 「我就是那么地信赖着哥哥事。当然这次也有姐姐的原因,不过,我是为了戏言玩家哥哥而行动的。为了哥哥,而做的决定。不想让哥哥再受伤的我,自己的决定。因此,请更有自信。请信赖我的眼光。并且,请信赖我,以及我的努力。」 「......是吗?我说了些多余的话了。」 「嗯。」 崩子点点头。 「那个,哥哥,我想提一个任性地要求。」 「什么?」 「直接的性行为谢绝。」 「..................」 说得真直接。 一点也不矜持。 「因为身体还不行,请再等七年。」 「.........七年吗。」 困难的约定。 就算缔结了主从契约也不能原谅。 ......那么非直接的就可以了? 那是犯罪。 「那么..崩子,接下来怎么办?」 「不能再被『空间制造』了,先牵着手吧......」 「没有预定的话,请陪陪我吧。」 声音来自后面。 两人一起回头。 挽着的手,纠缠在一起。 在那里—— 刚更确认足迹时绝对谁都不在的那里,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人。 白衣—— 『十三阶梯』! 「我是绘本园树,『十三阶梯』的第三段。一看便知是医生,称我为医生就好。」绘本园树说道。「有非常地想见『阿伊』你的人在。」 第八幕 医生的忧郁 0 不做打算做而又不想做的事,就不能做想做的事。 1 「出梦,你相当强吧?」 「不是相当,是仅次于最强的强。」 「那么,稍微教教我吧。」 九州,博多—— 出梦的公寓。 我住的古董公寓的房租是每月一万日元,考虑布局条件的话,这个房间应该只值五千日元左右。不过,这个房间的设备如此充实,也不至于会那样。 不管怎样,在那个公寓的房间里。 我如预料般的错过末班电车,便和出梦同床共枕,在长谈之后睡了。一开始,考虑到出梦的人格是男性身体是女性的事,提议说要睡地板。不过,出梦不答应。从这次,还有上次的事来看,出梦的性格出乎意料的好。哎,有那样麻烦的『妹妹』在,当然如此了。 熄灯。 躺在窄床上的二人。我还是有点在意出梦,没法安然入睡。为了舒缓紧张的情绪,便和出梦聊起来。 「教你什么?」 「变强的方法。」 「………………」 啊地,出梦嘟囔道。 熄灯了。虽说是福冈县郊外,用薄帘子遮挡的窗外还是相当的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像在问蜈蚣怎么走路一样。」 「很难回答?因为那对出梦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没有一百只脚的话,知道蜈蚣的走法也无济于事。」出梦看起来很烦。「不要对此好奇了。反正我们的异能和鬼先生的普通常识不相容。」 「不是兴趣或者好奇。现在和『十三阶梯』对上了。上次还和出梦打过一场。」 「那样与其说互殴倒不如说是在玩耍。」 「结果,我完全赢不了。」 「当然。」 「要想和『十三阶梯』里的『刺客』、『暗杀者』,以及其他人对等交锋的话……就得变强才行。」 「和『十三阶梯』见面的日子是三十号吧?如果只要两三天就能让鬼先生变强的话,我姑且不论,其他的『杀人集团』成员就没有立场了。」 「是啊。不过,有没有攻略秘技之类的?」 「……基本上,这是人生的问题啊。把我的理论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人的能力,一般都是获得的。」 「获得?」 「后天性地学到手的意思。」 「……真意外。」 活在暗的世界的人。 活在里的世界的人。 那种天生的才能—— 不是天性般的东西? 不是命运般的东西? 至少—— 我那样想。 「也有一些是那样,比如说『零崎一贼』。那群家伙会『突然』地没有踪迹可寻的变成杀人鬼。但是,除此以外,让我说的话,都不是『天性』所致……嘿,让鬼先生易懂地说的话,不限定我和『杀人集团』的话,在普通的世界里,也有『强人』吧?」 「强人吗——」 那种人不少。 从那个岛的天才们到眼前的原刺客,光是这半年我遇见的就有不少。 「仔细观察的话,强人——那个家伙周围的人,也是强人哟。这不是物以类聚。多半是和他人的交往中获得能力所致,是环境的问题。」 「从别人那学习?」 「先不说那个。自身的事最重要。如果超过别人,只考虑自己的事,就会变得不稳定。所以才需要匂宮出梦和匂宮理澄的平衡。假设周围没有『杀人集团』或者『战斗狂』也的话,就没有能获得战斗力的对象——在那种环境下成长的人绝对赢不了『杀人集团』。」 「………………」 确实—— 确实,最近才和那边有所关联。 六年前,关于那个世界,我一点也不知道 ——最初,那个存在。 不知道—— 没有卷进去的想法。 只是用来闲谈解闷的奇幻故事。 「嘛,你好象有锻炼身体——以前做过道场系的格斗技训练吧?那么,在我的指导下,三年以后就可以勉强达到他们的水平。没有让你马上变强的方法。」 「三年……」 太长。 不能等。 「那就没办法了。可是……只有一人二人还好……不管怎样,有十二人,算上狐狸先生就是十三人,光说说就觉得很难。」 对子荻而言,应该不成问题。 那个孩子虽说战斗力平平,不过,其才智压倒一切。她大概是第一个没有特殊技能却位于澄百合学园顶点的人类。 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嗯……那个认为争斗毫无意义的子荻……那个意料之外的例外中的例外的,再次例外。 好好地试着考虑,仔细地试着回想,当时,以那个子荻为对手的那时我究竟使用了怎样的手法逃离…… 那会不会有用……? 「啊,有一个办法。」 出梦突然说道。 「——在极端限定的条件下,有一个只限一次的方法,能让你和『杀人集团』成员战斗,也能对抗『十三阶梯』。」 「……有吗?」 「老实说,这个方法是类似于自杀爆炸那样的手法……」 「告诉我。」 「决定迅速呢……」出梦看着我。「嗯……你的话,有实行的胆量和勇气。」 「不认为有那样的夸张的东西。不过,如果有的话,请告诉我。」 「十秒。」 出梦确切地说道。 「有在十秒内强化能力的方法。」 「十秒?」 「只在最初的十秒有效的的偏颇了的做法。基本上,我们『杀人集团』注重『持续杀人』,抱着『持续作战』的宿命。杀死一人二人三人四人……不是那种刹那性的,而是持续一生的。在我引退以前,在理澄从人世消失以前,一直都在持续杀人。明白吗?」 「明白。」 零崎人识是这样—— 紫木一姬也是这样。 「那样也有优点——适合瞬间决胜负。因为持续的时间只有一刹那,所以只能杀人于一瞬间。总之就是打破常理,利用间隙。」 「……是吗。行。」 「总之,我们就像是长跑选手,以长途为前提。这样一来,鬼先生想要对抗的话只有靠短跑。」 「短跑……」 因此是十秒? 只限十秒的全速暴走。 「这边都是长跑好手。要想和实力差距很大的对手交手的话,只能针对空隙下手。」出梦说道。「具体来说,首先,在那十秒的前二秒,停止呼吸。」 「停止呼吸?」 「百米跑时,运动员会保持呼吸平稳?就是这个道理。呼吸消耗的能量出乎意料的多。在特殊情况下,如果暂时停止呼吸的话,能力便会提高。」 「…………」 短跑—— 想想也是。全力奔跑的时候,顾不上呼吸。不止在百米跑的时候如此,当人精神极限集中的时候,呼吸自然也会停止。追根究底,所谓呼吸只是『氧的供给』。只是在体内积蓄十秒左右的能量吧。 「至今为止,即使你不知道,也会无意识地做这样的事。要是更彻底地,比以前更强地认识到的话,便会和无意识的时候有很大的差异。仿佛欺骗身体一般地获得力量。」 「但是,要是对方也这么做的话……」 「基本上,我们不做那样的事。因为我们有效率更高的呼吸法,类似于游泳的『歇气』那样。不过在短期内,『歇气』会比『闭气』快?和长跑世界第一的选手比百米跑的话,就算赢不了,差距也不会太大。」 然后,出梦补充道。 「当然,百米跑之后会处于过呼吸状态一样,那不是能够承受战斗的状态。为了避免那种状态,我们——」 「至多使用一次?」 「嗯。而且,这方法也不是绝对。只是缩短差距的小把戏……与其做这种事,还不如全力逃跑。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在怎么拼命也不过是小把戏。譬如我,停止呼吸时能活动十分钟。」 「…………」 真是妖怪。 那样娇小身体,怎会…… 「我以前遇到过为了防御而『无呼吸』的家伙,不过会那样 的人不多——到底用不用,就要看你的胆量和根性了。」 「那样啊……谢谢你告诉我。可作参考。」 「不客气。」 「出梦真是意想不到好啊。」 「要明白我好,相当费时间哟。」 「就是。」 我那样说着,叹了一口气。 「那么,就这么干吧……」 就这么干吧,我想。 那是在三天前,二十七号的夜里。 并且现在是九月三十号。 在澄百合学园的校舍里 我想着同样的事。 握着崩子的手。 面对着『十三阶梯』的一员, 『十三阶梯』的第三段—— 绘本园树。 医生。 「听不见吗,『阿伊』?那么我再说一次——请跟我走。有想见你的人在哟。我也是这样期望的。」 绘本园树是女性。 和充满知性的端正脸庞相配的凛然的声音。潇洒的眼镜。以女性而言相当高挑而细长的身体。年龄是和哀川小姐相仿的二十五六岁。穿着医生的白衣。全身上下都散发出医疗工作者的气氛,不用自我介绍就能让人看出。 我不禁想起了在美国ER系统生活时教过我的三好心视老师。 不过…… 那女人,那个绘本小姐的衣着,相当的不搭调。 白衣下是泳衣。 带着连衣裙的,样式非常可爱。 「………………!」 「……哥哥。看见白衣和泳衣意外的对比,心情激动吧。」 「笨蛋,有什么根据?真失礼。」 对崩子小声地抱怨,我同样小声地反驳了。不止是心情激动。在这个非日常的状况下,她那种衣着,从某种意义而言值得恐怖。以前曾对匂宮兄妹的拘束衣风格而大吃一惊。不过,现在这个远远超出了。看见这个,就算不大吃一惊,警戒心也会松懈下来。 崩子好象也这么想,握住我右手的左手,更加用力了。 医生,绘本园树。 因为名字像男人,便那样认为,也没向出梦确认一下,真失策。 不管怎样, 现在像观察对方的态度。 先保持沉默。 医生的话,应该没有什么战斗力。不知道这位绘本小姐对狐面男子醉心到什么程度。 看情况,让她当向导,或者打听情况,例如狐面男子的事,其他人的事—— 「呜,呜呜」 在这样考虑的时候—— 绘本小姐继续说着后续的台词。 不,那不是台词。 是呜咽。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蹲了下来,扑簌扑簌地哭起来。双手蒙脸,泪如雨下。 「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我,我明明,明明好好地说了,说了请跟我来,好好地请求了……是吧,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没有跟来,跟过来……我说了那么多话,说了又说,为什么你们还是沉默不语,为什么无视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 端正的脸湿透了 她绝望般地一直哭着。 我和崩子一时无语。 「是吧,为什么谁,都不听我的,我的话呀,讨厌,讨厌,讨厌,是吧,什么哟,跟过来不就好了,请回答呀,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 「………………」 「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你们,你们一定讨厌我,认为我是穿着异怪的古怪女人吧,是吧,什么呀,用那样的眼光看我,我喜欢这样,不行吗?有什么问题?想说我去死,是吧?为什么,你们想我去死呢?那样轻视我,认为我是笨蛋吧……怎么那样随便的说叫人去死呢,难以相信。诅咒,诅咒你们,毛细血管里长蛆虫卵,呜,呜,呜,啊啊啊……」 怎样么看都是二十五六岁的成年女性,还是漂亮的美人,却不知羞地抽抽搭搭地哭着。看起来阴气逼人。 至今为止,我见过各种各样的人。这种人还是第一次见。 不止是情绪不稳定。 「那,那个——」 「在!对不起抱歉抱歉,请别发怒!呜,不要打我,不要打我,讨厌痛!是,已经不哭,已经不哭了,不哭不哭,刚刚说的都是谎言!呜,请原谅我!请别打我,好吗,好吗,好吗,可怕可怕,是吧,不管什么都做,请别发怒,啊啊啊,爸爸、妈妈,谁……谁,谁谁,帮帮,帮帮我吧……呜呜呜呜」 「…………」 「真是的,为什么沉默?为什么那么安静?别说什么哟,啊,我不对,拜托,所以,别讨厌,别讨厌我,别讨厌啊,我,我会好好地做,好好地,好好地做哦,那么,那么我,现在不哭了,好好地做,我要好好地做,好好地做,好好地做,好好地做,哇,笑笑,哇,笑笑,喂,喂,喂,喂,喂,即使是我也,好好地,能笑哟。嘿嘿,啊,啊……老实说,笑起来相当可爱哟,我……」 那是有如发疯般的笑容。 ………………。 出梦。 无论如何,希望你预先告诉我她的事。 不过,这种很难说明吧。 虽说有用。 「那个……我们不会伤害你,那么首先——」 「呜,呜,呜呜呜,骗人,骗人哟,说,说那些话来骗我,因为平时,平时老是那样,哇,我明白,明白的,别轻视我哟,那只是嘴上说起来好听,还是会做的吧,是吧,什么呀,想从我那抢什么吧,我已经,已经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真的,相信我。」 「………………」 「啊,不对,那个,不该怀疑你的,抱歉,对不起,抱歉!哎呀,我真是讨厌的女人啊,难得这么亲切,却怀疑你,真丢脸,哎呀,不要讨厌我,我,平常不是这样的,现,现在混乱中,啊,不对,这不是真的我,抱歉,对不起……不对不对不对……」 她抱头蹲着。 蹲着,抽抽搭搭地哭着。 我已经无法可施了。 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 「…………」 崩子无言地松开我的手,突然接近她。还没来得及想她要做些什么,崩子就抬起她那纤细的手腕,用手背打绘本小姐一记耳光。 啪的声音响起。 「别在哥哥面前哭了。」 「…………」 「不要随便向人发泄感情。」 崩子这样说着,走回来再次牵着我的手。 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绘本小姐好像第一次见面一样呆呆地凝视崩子,终于起来了。白衣的下摆沾满尘埃,赤裸的脚也是如此。不过,本人好象不怎么介意。 「对不起。」 这次,她简短地道歉了。 身体和声音都颤抖着, 暂时冷静了。 「那个……跟我走,行吗?」 「明白了。」我立即回答。「请带路。」 「是的。这边走。」 绘本小姐转身碎步急行,只能看见她白衣的背影。 「多谢了,崩子。我没有办法应付她。」 「不客气……」 我们小声地不让绘本小姐听见地小声交谈着。 「不过,她打算带们去哪?」 「不知道……反正我们没有打算去的地方,跟过去也不坏。」 「『阿伊』」 绘本小姐不回头的说道。 「什么?」 「肚子受伤了吧。」 「嗯……」 是崩子弄伤的。 除了有点疼痛之外,没什么大障——到底是『医生』,是接触时发现的? 「如果痛的话,我这有止疼片。」 「…………」 「要多少都有。」 多少都有吗。 不愧是医生啊……。 「谢谢,不劳你费心了……」 「不要勉强哦。多少收下一点吧。」 我不禁想,狐面男子为何收这样的人作部下呢……这种性格,就算是那人也会感到棘手吧……。 「除此以外,有什么事的话,什么时候都能说。就算是商量烦恼事的也好。我不只是普通的外科医生,还是精神科医生。」 「………………」 希望先治疗自己。 不养生的医生,就是在这种情况用的? 「对了,绘本小姐。」 「在。有什么事?」 「谁想见我?」 「抱歉,是秘密,不能说。」 「哦,要保秘密啊。」 「别那么失望了。虽说我可能说的有点冷淡。」 「…………」 看来那样不行…… 好难啊。 要是年纪小点就好了…… 「那么,能告诉我去哪吗?这学校道路错综复杂,不是很容易迷路吗?」 「目的是学校的美术室。我们很久以前就把这当作根据地了,不会迷路的。」 「这样的话,狐面男子在那?」 和噪音见面以后,本来打算直接来这里的。可是被崩子刺伤了,到今天才来。 「那,那个——」 绘本小姐说道。 「『阿伊』,因为你是好人,有些事想要告诉你。」 「什么?」 嗯…… 她这种随便判断『好人』的行为,应该是性格使然。 「我加入『十三阶梯』已经很久了。不是骗人,是真的喔。」 「好象。」 「说为什么的话,应该是狐先生周围受伤的人多得厉害。」 「………………」 「我喜欢替别人治疗。」绘本小姐说道。「觉得自己有用。」 「所以,狐先生附近……」 「是呀。很早以前,在狐先生周围受伤的人就意外地多。在遇到我之前就是。受伤的人多,死去的人也多。不过,我在的话,稍微,不,是很少有死去的人。」 「…………」 「就算是出梦杀的,也能救活。」 这种事…… 相比出梦也很吃惊。 「所以放心吧。」 「放心什么?」 「在这里,在这个学园里,无论受怎样的伤,我也能帮你治好。」绘本小姐回头看着我们。「『阿伊』也好,酷酷的女孩也好。」 「真令人感激……不过,你也是我们的『敌人』吧?」 「『十三阶梯』只是狐先生聚集的集体……我例外……。我只要有伤可医就好,不管是谁都行。」 「…………」 「对象是谁都行。不管怎样,只是想疗伤。」 「……这样啊。」 确实,这种想法。 如她本人所说的那样,与出梦相似。 能杀就行的出梦, 能医就行的绘本小姐。 ——有共同点吧? 「那么,绘本小姐。」 「是的,什么?」 好象有点害怕的声音。 「不管什么都听,能说的都会说,别打我。」 「……关于『世界的结束』——狐先生说的『故事的结束』,怎样想?」 问奇野的时候, 他回答说没兴趣。 自己只对狐面男子有兴趣。 「想想的话——」 绘本小姐回答。 「我希望从最初开始都死就行了……世界之类的赶快结束就好了。」 「……疗伤不好吗?」 「疗伤,是因为看不下去。」 看不下去。 ——不能看别人受伤。 无法忍耐别人受伤。 「喜欢替别人疗伤,所以不肯离开。不过,我还是讨厌伤。讨厌伤,也厌恶血。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 「死了就不会受伤……如果死了,都死了,谁都不会受伤……比起活着死更好,可是谁都不想死……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 右手被人用力握了一下。 是崩子。 崩子小声地劝我。 「请别和那人多说话。」 「?」 「她应该不擅长言辞……从刚才开始,说的事都是支离破碎的,只是有如噪音的话语,怎样也想不通——她不像哥哥那样有喜欢说些拐弯抹角的戏言那样的恶习。」 「恶习……」 不是吧。 戏言可不是什么不良习惯。 「啊,想起来了。」 绘本小姐停下来,回头看着我们。我和崩子自然地,摆出迎战架势。不过她对那样的我们豪不介意,从白衣的口袋拿出什么。 然后向我丢来。 「给。」 我反射性地想要接住。不过在那之前,崩子前进一步接住了那个。 崩子用自己的手确认了一下,然后亲手交给我。 那是填有东西的药丸。 ……? 止疼片? 「治奇野的『毒』的药。」 「……?」 「喝下那个的话,马上就能好。」 美衣子的事吗? 对美衣子的症状有效的药吗? 是解毒剂? 「撒谎。」 崩子说道。 「你没有理由在这里把那种东西交给我们。」 「受伤了……没骗你们……」 「哭也骗不了我。」 「呜,不是谎言不是谎言不是谎言不是谎言……怎么谁都不相信呢……连孩子都轻视我……我,我,从没撒过谎,一次也没有,也没骗过人,连那样的打算都没有,啊,我——」 「我相信你。」 我对绘本小姐说道。 「哥哥——」崩子用力地拉我的手。 「那么简单地——」 「好了,崩子。」 我一边劝解崩子,一边再次重复道「我相信你,绘本小姐」。 「呜,撒谎……」绘本小姐身体颤抖着。 「只,只是装作相信的样子……啊,我知道的。是吧,什么呀,这次又打算利用我干怎样的事?绝对不要施暴……呜,撒谎,撒谎」 「不是撒谎。请听理由。绘本小姐,对你来说,在这里给解毒剂的意义是什么?」 「……病也是伤的一种。」 想疗伤。 她说过。 「因为看不下去,所以……」 「但是……」 那是你的理由。 绝对不是狐面男子的理由。 说着最好结束的男人——最好全部结束的那个男人,不会理会别人的伤吧。 这样的话,为何—— 「是你的独断专行吗?」 「呜呜」 她象幼儿一样地摇摇头。 同时转身继续走。 「狐先生给我的,说遇见的话就把那个药给你们。」 「是那样啊……」 ——想些什么? 不是要我,要这个我提起干劲吗? 这样随便地让我不在紧张,到底想要怎样? 「已经没有必要了……」 绘本小姐说道。 「现在的话,浅野小姐的事无论怎样都好。怎样都一样。」 「…………」 「只是让故事加速而已——你,虽说得到了解毒剂,回不去也是白搭。」 之后,她一直沉默地前进着。 …………。 虽然她那样说,虽然她坚决到放声大哭一样的承认,我还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解毒剂。想知道的话,只有和奇野或者狐面男子相见才行。 所以我在绘本小姐身后走着。 只是如此。 为了解毒剂。 为了美衣子小姐。 要是确认这个是真的解毒剂的话,就马上离开这回去。在这里的理由只有一个。 狐面男子的事—— 怎样都好。 我可不想如他所愿,回应说『确实是你的敌人』。 一点也不想。 「……狐先生在哪里?」 「不知道……」 登场时那凛然地声音去哪了?绘本小姐有如幼儿饶舌般的回答。 从声音判断,好象是含泪回答的。 「不是谎言哟,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谁都不相信我说的事呢……呜、呜,我只是小职员,是垃圾,纸屑般没有希望的女人,连那样简单的事都不知道……不知道狐先生在哪……应该在学园中的哪里,不过……」 「和在我一起的那二人的去向?」 「不知道……」 「…………」 「真的,真的不知道。去问木之实吧……是木之实做的吧。刚才只是偶然发现你们……」 「……偶然吗」 这如果让狐面男子说的话,就是命运吧? 「那么……关于其他的『十三阶梯』的事能告诉我吗?解毒剂的事姑且不论,我还再见奇野一次。」 「那,那个……」 「什么?」 「听了别生气啊?我不是坏人。……不是辩解?我不同哟,真的,不是我的责任……啊,别误解!不是我的原因,不知道……对不起!」 「那么,绘本小姐今年几岁?」 「二十七岁!」 为什么弯腰了? 提心吊胆地回头看我,好像在确认和我的距离,然后,又像什么都事没有似的继续前进。 「二十七岁」 「……这样啊」 还以为只是看上去像大人。 二十七岁的话,不是和光小姐一样吗? 难以想象……。 就性格说的话崩子已经是大人了。 嗯……。 崩子说的也对,对她过分关注的话,会让其他的『十三阶梯』……『操想术士』时宫时刻,『空间制造者』一里塚木之实有机可乘。 「绘本小姐。那其他的『十三阶梯』呢?都是各自独立的吗?」 「不是那样……部分如此,不是全部都是……那个,『阿伊』,你来是找奇野的吧。」 「是的。」 「奇野今天不在。」 「不在?」 「不是只奇野……『十三阶梯』没有全员到齐。有危险。」 「危险……」 什么危险? 要做好精神准备。 「狐先生好象打算做非常危险的事——奇野先生、古枪先生、还有架城先生和宴先生都没来。」 「那样的话——」 现在,在这个澄百合学园内,只有噪音,绘本园树,一里塚木之实,澪标高海澪标深空,暗口濡衣,以及时宫时刻,右下露乃诺吗? 「最初狐先生想要大家一起迎接『阿伊』的,不过……」 「是啊,我那样听说过。」 根据哀川小姐的话,架城明乐不是实际的存在,可以不用考虑。那么包括奇野在内,缺席者有三人,真是出乎意料。 怎么回事……? 随便地给了解毒剂。 狐面男子,西东天。 说不定他…… 还没有在这里定终结的心情? 也就是说,现在, 还没到向他自报姓名时候吗? 「总之,在学园里的『敌人』」崩子说道。「绘本小姐,包含你,一共九人。」 「嗯……还有在门口被你们撞到的少年。」偶然想起了。「他的伤由我来治,不用担心。」 「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嘿,放置了,刚刚放出为气。 「能治伤真是心情舒畅。治疗被汽车撞了的人,别有风味哟。真是绝顶的感受……呼呼。」 「…………」 「到了。在这。」 绘本小姐停下来,用手指着右侧的教室。门上挂有写着『美术室』的牌子。 ……这个学园的美术室。 澄百合学园的美术室。 是干什么的? 虽说不是非不可的事,还是有点在意。 「我回来了……带来了哟。」 绘本小姐,没有看我们一眼,随便地打开美术室的门,走进去了。 稍微迷惑了一下,我和崩子,有如追赶般的走进教室。 里面有三人。 澪标高海,澪标深空。 以及, 匂宮出梦。 2 澪标姊妹—— 我瞬间就知道那二人是澪标高海澪标深空姊妹。 不知道她们的外表特征,不能辨别个体。可是,看着那二人完全一模一样的脸,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服装完全一样。 样貌也是完全一样。 无法加以区别。 哪边是澪标高海? 哪边是澪标深空? 应该不需要判断吧。 因为她们既是二人,也是一人。 她们穿的是僧衣吧?美衣子巡游神社佛阁时穿过,好像是叫做『僧伽梨』的袈裟。 在停办的学校里穿成那样,看起来很不搭。不过还比不上白衣加泳衣的组合,可以接受。 那二人翻着白眼,失去意识地躺在美术室的地板上。 问题是—— 站在澪标姊妹对面的少女。 不,是『少年』。 匂宮出梦。 「哟——」 出梦看着我说道。 「好久不见。」 「没多久吧……」 「是吗。太棒了,医生,真的带来了。」 「嗯。」『医生』绘本园树害羞地垂下头,头发遮住了眼睛。「没想到会这么快找到,只是偶然遇见的。沿着足迹走时遇见的。」 「那样或许能碰见木之实。」 「啊,还希望我叫木之实过来?」 「不,我讨厌那个家伙。」 「那样啊,对不起。」 「不用道歉……啊,忘说了。」出梦用脚指着躺在地下的二人。「拜托医生找鬼先生之后,被她们袭击了。为了消磨时间而击退了。」 「那样啊……」绘本小姐说道。「难怪高海和深空会在这里睡着,可以诊断吧?」 「随你喜欢。不过我既没有杀,也没有伤害。今天的屠杀还保留着。」 出梦哈哈地笑了。 「出梦……」 「什么?」 「杀戮奇术匂宮杂技团,团员No.18,抚育议会第十三期的功罪之子,一人即为二人,二人即是一人的匂宮兄妹,与『汉尼拔』的理澄相对的另一个人格,『食人魔』出梦……自上月的事件以来一直脱离社会隐居生活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必要说得那么清楚吧……」 「没什么。」 是说给崩子听的。 不过崩子说不定已经由其外观特征而认出来了。 「在认真问一下,你怎么这?」 「啊?我决定帮助鬼先生了。你一个人应付不了的——她是谁?」 出梦看着崩子。身体娇小的她一直站在我背后,所以到现在才注意到。 「是鬼先生的孩子?」 「看起来有那么大了?」 「好像如此。」 「…………」 该怎么说呢? 不说不好吧……。 出梦应该是讨厌『暗口』的……虽说已经和本家没什么关系,『暗口』出身崩子不好介绍…… 「啊,是帮手?个子虽小,感觉却不是一般人。是谁?真过分呀,鬼先生,那么见外。难得我像英雄那样来帮你的。」 「就算你这样说,我还是不认为你是来帮忙的,出梦。」 「是真想要帮你才来的——至少,现在的我打算当狐先生的敌人。」出梦恶作剧般地笑了笑,然后用脚指着倒在地板上的澪标姊妹。「倒下的这二人不就是证据?」 「……绘本小姐。」我向毫不介意地蹲在满是尘埃的地板上治疗澪标姊妹的『医生』绘本园树打招呼。 「在!」 绘本小姐发出有如被暴力教师教训的小学生般的声音。 「啊,什么,什么……我,我,只是在看病……哎呀,坏事之类的什么都没做哟。啊,那样啊,是我的言行不符这气氛吧,感觉我慌慌张张地样子很碍眼吧,感觉迟钝,对不起!」 「…………」 不妙。 好像要哭了。 「绘本小姐,那二人情况怎样?」 「什么怎样……」 「真是昏迷的?」 「……为什么问那种事?啊……对不起,只是随便问问,别那样瞪着我啊,虽说讨厌我,但是……残酷啊,为什么那样啊,残酷,残酷,为什么老是对我……老是用那么残酷的眼神瞪我呀,平常我无论什么时候都像医生那样好好努力着,认真地活着。」 「……昏迷的原因?」 「脑震荡。」 「谢谢。」 我转身看着出梦。 出梦默默地笑着。 「这样就认可了?还有医生和我是一伙的可能吧?不管怎样,我们原本就是伙伴,关系还相当好。」 「没怀疑到那种地步。只是想你和澪标姊妹是本家分家的关系,有点好奇罢了。」 「所谓的分家就是脱离本家另起门户的人呀。分家的人,本家最讨厌了。不过我已经引退了……重新想想,狐先生真厉害啊,居然脚踏这种小杂鱼和我两只船……。这二人的话,鬼先生也有取胜的可能。」 「但是——」 我看了一眼专心致志地治疗二人的绘本小姐。 「——没有杀。」 「杀戮是一日一小时。」 「不只是那样吧。」 「我很累啊,不想做徒劳的运动。」出梦郁闷地说道。「我没有和这些弱者认真的心情,好好劝告她们说凑齐五十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再来,可是她们不听。」 「正看都不是劝告……只能认为是挑衅。累了?为什么累了?」 「刚刚才到这个学园的。想不到这里路那么复杂。刚才有听见汽车事故那样的声音,那是鬼先生做的?我本想早到的,结果迷路了。偶然遇见医生,便托她找鬼先生,然后在这里休息。那时我已经非常疲乏了。汗如雨下,气喘吁吁,非常凄惨的样子。感觉好像要先行一步了。」 「出梦的噱头真有个性。」 谁都样想吧。 「知道你是从福冈强行军过来的。不过,如果是那个更拿来富余不是就行了。」 「富余吗……鬼先生离开我家之后,我就象飞出一样地出发了。」 「………………」 啊……。 福冈到京都, 跑了三天…… 因为那是二天前发生的事…… …………。 跑!? 「真蠢……最近距离都超过五百公里了……」 「关口海峡很危险。」 「游过来的!?」 「真是笨蛋啊,鬼先生。没必要在那种地方浪费体力。不是有海底隧道吗?利用了一下。」 「坐电车不就行了!」 在那种状态下和澪标姊妹战斗? 并且打败她们的? 要重新认识了……这个刺客。 「也就是说,」崩子作出结论。「特意冒险从关口海峡的海底隧道跑过来了。」 「………………」 啊,出梦转移视线了。 好像害羞了……。 有点可爱……? 「对了,出梦……」绘本小姐插嘴道。「不回『十三阶梯』了?我听狐先生说出梦和理澄死的时候……很吃惊。不知该怎么说,不过,既然活着的话——」 「理澄死了喔!我的缘故。」 出梦断然说道。 一副不要在劝的口气。 「理澄不在的话,就没有做狐先生手下的意义。」 「啊,那样啊……出梦也讨厌我了,是那样啊……说了些任性的话,抱歉,麻烦吧,是啊,我真是笨蛋啊,是吧,老是失败……呜呜呜」 「……又哭了。这事先不提。真是让人为难的性格。鬼先生也那样想吧?」 「不……有点中意了……」 是什么呢? 这种在胸里沸腾的发痒的感情…… 视线无法离开她。 「说不定恋爱了……」 脚尖被踩了。 正好踩在小指头上。 是崩子。 「……哥哥!」 「……是。」 哎呀。 可怕的面无表情。 「那个……请更正你那古怪的嗜好……太没紧张感了。」 「我可没有什么古怪的嗜好。」 「是吗?」 崩子一个劲地用力踩着。 相当痛。 「咦?」 出梦歪歪头,对我们的行为感到疑问了。 「……那个孩子是你的妹妹?你不是说妹妹死了吗?」 「啊,这是邻居的孩子——」 「暗口崩子。」 简单地—— 崩子自报姓名。 「祝您一切顺利,匂宮出梦先生。」 「暗口吗……」 ——笑容从出梦的脸上消失, 不好,平心静气……只是姓的话应该不能那样断言。到前天为止,我一直不知不觉地全然没有注意到。初次见面的出梦,不可能那样简单地识破的。现在应该半信半疑吧—— 「这样啊,是『暗杀者』呀……」 「…………」 轻易地看破了。 ……好像那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怎么回事,鬼先生?」 出梦把矛头指向我。 既然暴露了,没办法,我只有好好地说明。 特意多次反复地强调崩子已经和本家『暗口』完全断绝关系,现在除保留『暗口』的名字以外什么的关系也没有。 「是吗……」 出梦有点稀奇地看着崩子。 崩子也看着出梦。 「看样子……」 不久,出梦说道。 「虽是鬼先生的伙伴,说不定也是——我的敌人。」 「出梦……」 「有关崩子的出身。」出梦向崩子说道。「身为鬼先生敌人的『暗口』——暗口濡衣,我会全力消除的。」 「请随意。」崩子酷酷地回答。「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同样是『妹妹』,好象和我妹妹的类型相当不同。」 出梦抬头仰视,好象对崩子的反应很吃惊。 其实『哥哥』的类型也相当不同…… 幸好出梦是恋妹癖。 「……这样的话,在这个学园内留存的『十三阶梯』……包括绘本小姐在内只有五人。」 什么都没做就相当减少了。 这就是人品? 「是厄运。」 崩子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想也是。 剩五人的话,以哀川小姐的做法来看,估计会留一到二人给我吧。然后……崩子和出梦在参战的话…… 就要变成这种情况了。只剩下那个狐面小子的事……不过既然已经拿到解毒剂,就该走了。老实说,由于正面突的时的冲击,哀川小姐的敞篷车冒火了。对那车而言真是过分的临终,总之,现在没有回去的交通工具……。 只有这种程度? 狐面男子以我为『敌』, 以我为目标而做的,只有这种程度? 这种程度,六年前就经历过了。 六年前就这样了。 尽管如此—— 这就是狐面男子期盼吗? 这就是西东天期望的故事吗? 如果这种程度就是世界的结束。 如果这种程度就是故事的结束。 拼命想看的东西。 「怎么了,哥哥?」 「啊,没什么。」我随意地挥挥手,回答了崩子的提问。「那么,出梦打算怎样?想要怎样?我打算继续寻找狐先生。」 「我也那样。」 「一起来吗?」 「信任我好吗?」 「好哟。已经习惯背叛了」我回答道。「不怕被背叛的话,就能轻易地相信人。」 「是戏言吧……」 「是戏言。」 我说道。 「爱你哟,出梦。」 「……真是最恶的甜言蜜语。」 出梦吃吃地笑着,从我们身边穿过,走出美术室。 「医生。那二人拜托你了。」 「哎……啊,交给我了。会努力的。」 「请多关照。」 说完,出梦一个人先走了。既然有『空间制造者』在,就不能在没电的地方晃来晃去,还是跟在他身后比较好。我正打算追上去,却被崩子拦住了。 「……」 「……?」 「…………」 「什么?」 「………………」 「怎么了,用手指着自己的脸?」 「…………!」 用可怕的气势踩脚。 勉强避开了。 不然脚一定会被踩坏。 「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很可怕啊。」 「……戏言玩家哥哥,是钓鱼不给饵的类型吗?」 「啊?我不怎么钓鱼。虽说钓过几次……」 「……不知道就算了。」崩子把我从美术室拉出来。「那么走吧。」 「啊,等等。」 莫名其妙。 真奇怪。 ……这个已经废弃的澄百合学园里净是怪人。像我这样的正常人反倒像笨蛋了。 走出美术室,关上门。 「…………」 「哥哥?」 「稍等片刻。」 为慎重起见,试着探听了内侧。于是就听见了「呜呜呜,看,看,都走了,都出去了,一定是讨厌我,不想看我吧,为什么我没有看出来呢,大家讨厌我的话,我出去就行了,真笨哟,明明打算搞好关系的,大家都在应付我,啊,啊,不行,不能哭,在,出梦都说别哭了,哇,不笑,啊,啊,呜呜,但是出也,这样的挪开人那样的的,过分啊,反正大家,这时候都在说我的坏话吧,都在说我可笑吧,啊,怎么老是这样……」的声音。 「…………」 还会再见吧。 有机会在两个人好好谈谈吧。 在心里偷偷发誓跟她再会,我离开门牵住崩子的手,沿着出梦的足迹追去。 马上就追上出梦了。 也许一里塚木之实已经不在这了。 「对了,鬼先生。」 「什么?」 「哀川润在吗?」 「嗯。来了」 「这样啊。」 「哎?」 「只是随便问问,想当然而已。」出梦说道。「那女人不会放过这机会的。」 「这样啊。」 「真在这里啊。」 「怎么了?想做复仇战?」 「不,没那种打算。」出梦有点吞吞吐吐地说道。「不想见她。」 「……?狐先生和哀川小姐?为什么?」 「……」 「那么,那样的恰当。」 「之前也说了,我没有父亲。不过,父亲是怎样的东西,一想知道了。」 「嗯。」 「身为父亲的狐先生」毫无感情地冷静的声音。「那人不是父母。那个人可没有养育之情哟。」 「我知道……」 「不养育,不教育,不介意。那个人应该忘记女儿的事吧?我没听他说过『女儿』这样的词。」 「嗯……」 我也是几乎没听他说过。 他称哀川小姐为『女儿』这话。我只听过一次 「那个人,与其说淡泊,倒不如说是偏执,偏执狂。对某件事过于专注,周围的事都不放在眼里。上月也是那样。那个副教授和不死身少女,那二人一直想着狐先生,而狐先生早就忘记她们了。」 「好像吧。」 「很普通的样子。」 「一般不会那样的。」 哀川润—— 恐怕对狐面男子来说,哀川小姐的事在十年前就终结了吧。 那个男人不拘泥过去。 不止是过去,现在和未来也是。 对那个男人来说,过去、现在和未来都一样。 只有结束。 在世界的结束面前,不适合谈养育孩子之类的言词。 「那个人不拘泥于过程。副教授也好不死身少女也好,哀川润也好MS-2计划也好,当然我和理澄也好……零崎人识也好,谁都没在放在心上。」 「出梦……」 出梦一个人走在前面。 我和崩子挽着手在后面追赶着。 出梦目的明确地没有迷惑的前进着。 之前也想过……出梦认识零崎人识?有关『零崎』和『杀人集团』的事,出梦几乎什么都没说。不过,从刚才的那番话来看,应该是出梦告诉狐面男子零崎人识的事吧。 只是直觉而已。 出梦来这里的理由和零崎人识一点关系也没有? 只是直觉而已,不过也有根据。 三天前。 在公寓告诉出梦说,狐面男子的『敌人』不是零崎人识而是我这个戏言跟班的时候,出梦看起来非常郁闷。 郁闷且不高兴。 而且出梦曾说过。 『鬼先生与零崎人识完全不同』。 完全不同。 毫无相同之处—— 「……对了,出梦。」 「什么?」 「毫无迷惑地前进着,应该有确实的目的地吧。去哪里?」 「体育馆。」 「为什么?」 「刚才的澪标姊妹说过『哀川润去第二体育馆了,死过一次的刺客』、『要嚓嚓地简单杀掉。拉下你引退之幕布的是我们哟,匂宮兄妹』这些的的确确是小杂鱼的台词。」 「是吗。」 应该不是小杂鱼吧。 可惜对手是出梦。 脑震荡的话,至少今晚她们什么也不能做了,可以暂且放心吧。 ………… 仔细一想,照料澪标姊妹的绘本小姐也是敌方的吧? 就交给她好了……。 「要是她们醒着,可以找她们带路。」 「是吗,我累了,没有考虑这些的功夫。」 「这样啊。那么到第二体育馆的路,从她们那问出来了?」 「没有,应该是这边吧。」 我从后面踢了一脚。 出梦滚下台阶了。 「……哥哥。对方可是凶暴刺客,你这样就和自杀一样。」 崩子吃惊了。 「呜呜,干什么这么突然?」漂亮地着陆之后,出梦这样抱怨着。好象连受到攻击这样的认识都没有。我和崩子也走下台阶,围着出梦。 「出梦。」 「什么?」 「……去体育馆的话,要先出校舍吧。」 「是呀。」 「出校舍的话,不该走上楼梯。」 「是,有理。」 「出梦。」 「什么?」 「向后走吧。」 『空间制造者』一里塚木之实应该不在了吧。 呜…… 再迷路就麻烦了 说起来,这里是几楼? 想起随身带着的小姬的『线』。以前曾用这个『线』作绳索而逃出……不过,崩子也好出梦也好不用『线』也能跳下去,而我早就决定不做第二次了。因此,先保留此建议。拿『线』的事也保密。 好在知道哀川小姐在体育馆。那么萌太也一定在那里吧。体育馆是相当突出的建筑,正好作为会合地点。对方剩下的人已经很少了(绘本小姐,可以除外了——那人是不分敌我的专注『治疗』的人),已经没有分开行动的意义。 虽然那么说…… 这里真的宛如迷宫一般。 急急忙忙地击破(确实是击破,可恶)向导噪音,说不定还是失策。那人做什么都过度…… 那样的话,现在时机刚好好 小杂鱼被淘汰。 演员聚集。 然后,女儿的失策,父亲的失策。 就算再怎么被因果放逐—— 『客人』的向导也该由主办者担任吧! 「哟,我的敌人。」 狐面男子在台阶的更下方站着。 特意出来见面? 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 真是和女儿一样急躁。 「聚会,好好享受了吗?」 「还什么都没做呢。」 「如果这样……」狐面男子说道。「请跟我来。让什么都没做的你做点什么吧。」 第九幕 不连续的结束 0 在未来假想过去。 人们常将过去称为未来。 1 六年前 我想要什么结果? 对玖渚友做了什么? 究竟,做了什么? 她,弄坏了。 她,杀了。 她,消灭了。 她,排除了。 她,爱了。 大概,我,想成为英雄。 想成为正义一方的我,是孩子。 想保护玖渚友。 想直面玖渚机关。 有那样的自觉,但是 当时,我一定想用保护玖渚友这事,来消化自己内心的什么。 想要消化,消去,消却。 想要忘却。 复仇和赎罪兼备。 结果—— 最初,妹妹的事。 我不认为玖渚友是代理品。 我不认为她是妹妹的代理品。 她,对我来说,独一无二。 但是, 我,弄坏了她。 我,杀了她。 我,消灭了她。 我,排除了她。 我,爱她。 玖渚友 超乎我想象的巨大。 例外。 当时的我,知道。 知道。 因为知道,所以害怕。 害怕玖渚友。 我,因为失败,所以逃跑了。 因为害怕,所以逃跑了。 逃跑了。 永远地逃跑了。 逃到远方。 然后,我…… 在那里,做了相同的事—— 「呵呵」 狐面男子看着我们,非常快乐的笑了。 看着暗口崩子和匂宫出梦,看着我笑了。 「真是了不起的伙伴,和『杀人集团』里的第一位、第二位并肩作战吗。我十九时可没有这样的伙伴。」 「……是声望吧」我说道。「还有品德。」 「那种东西没有也一样。」 狐面男子转身,也不确认我们是否跟着,就走下楼梯,向第二体育馆走去。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这一点,他知道。 「…………」 不过,对曾经的部下出梦,一句话也没有吗?那与其说淡泊,不如说是反常。狐面男子对出梦的事不可能毫不意外。 不意外吗? 难道,最初叫我前往福冈,就是那个目地? 「哥哥……」 崩子小声地对我说道。 「他就是你的敌人?」 「应该说那人的敌人是我。美衣子小姐的事除外。」 「……不管怎样,他过于松懈了。」崩子说道。「现在的话,虽说不想在哥哥眼前杀人,让他行动不能到可以。」 「…………」 「动手?」 「……不」我紧紧抓住崩子的手。「等等。冒然动手会吃亏的。」 「但是,要是剩下的『十三阶梯』联合起来的话就麻烦了。从哥哥的话来判断,那人是能使他人的力量充分发挥的类型——干涉他人的内在,改变他人的内在的才能。」 「…………」 刚好和我的相反。 我是妨碍别人的存在。 「总之崩子,还有出梦。再稍微等等吧。」 「哼。」 出梦用鼻音回答。 「喂──狐狸」然后,对狐狸面男子说道。「老实说,我对你的事毫不关心。」 「…………」 「因为理澄喜欢,我才会跟随你的。不过,对你多少还是有点感情。对零崎人识的代替者,身为你『敌人』的鬼先生怎样想?对理澄怎样想?」 「啊……」 狐面男子忽然回头。 然后,就像刚刚才想起一样。 「好久不见了,出梦。」 这样说道。 「…………!」 「抱歉,把打算隐居的你拉出来。原本打算如你和理澄所愿,但是,出了预定之外的状况,变得需要你的力量了。」 「必要?」 「啊,作为我的『敌人』。」 理所当然地断言,傲慢的话语。 然后,他继续前进。 老实说,他们对话的时候,我一直战战兢兢,担心出梦会暴走。所以来,曾经看过理澄和狐面男子交谈,但出梦和狐面男子交谈我到是第一次见。如我所料的和谐气氛全无。 不过,多少有点疑问。 是什么事呢? 哀川小姐的事? 「狐先生……」 「啊,什么,我的敌人?」 「见到哀川小姐了吗?」 「…………」 狐面男子回头。 「她在这呀。」 「在。」 「我只是想让你去第二体育馆,才主动承担向导一职。嗯,那么我的女儿在体育馆吗。对计划没什么影响。」 「想说的只有这个?」 「「想说的只有这个?」。哼」狐面男子说道。「有什么要说的?。那女人——我的女儿,和我一样,被因果驱除了——和故事的结束毫无关系。」 「哀川小姐……?」 被因果驱除? 什么意思? 那个充满存在感的人。 「所以,她才是承包人。」 「…………」 「原本是完全体的,本来应该是最强的我的女儿被因果驱除的话,就和我一样,不管做什么都无力。明明是最强,却什么也做不了。哎呀,我女儿原本是作为故事的外侧而存在的,说理所当然确实是理所当然。」 「外侧……?」 「简单地说,我女儿是朽叶的后续,研究用的为破坏故事而轻率地创造的。」 其次的舞台。 那样的话,已使用了。 「失败,真是大失败。托福我被因果驱除至今。被驱除之后做了各种各样的事,但是那失败最让我心痛。现在也是。重来的心情一点也没有,或者说,就算想重来也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女儿和我的缘,被完全切断了!绝缘。」 绝缘—— 就我的话,有零崎人识的例子。 那家伙就是绝缘体。 我也一样? 我,也是绝缘体? 「不,不同吧。」狐面男子说道。「你的存在怎会是绝缘体?以自己为媒介,以自己为催化剂,你重续了和我女儿和我之间的缘。」 「…………」 「我女儿已经无关紧要,只对你的存在感兴趣。所以,你是我的敌人啊」 「……真任性。」 我焦躁地说道。 「说自己的女儿无关紧要之类。」 「「说自己的女儿无关紧要之类」。哼」狐面男子无聊地笑道。「那之的台词,就是父母无论怎样对待孩子,都是父母的任性吧! 反正是不增不减的我的一部份。」 「不是亲身女儿吧。」 三人领养的。 而且,那三人,谁都没有孩子! 哀川小姐是── 「哀川小姐,不是你姐姐的孩子吗?」 「即我姐姐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狐面男子说道。 「不过到最后也没弄清是哪位姐姐。」 「…………?…………!?」 瞬间不明的意思,在一刹那后理解。 「喂,你和自己的姐姐……」 「是的。我的女儿没说那些? 啊,她隐瞒了。呵呵,那么说点愉快的事吧? 我的两个姐姐,名字同音不同字——西东准(じゅん)和西东顺(じゅん)。」(注:和哀川润的润同音『じゅん』) 「…………」 「继承纯哉的只有姓吧。」 「……疯子。」 「不至于这么吃惊吧!就算父母相同,对你来说是妹妹,对我来说是二个姐姐。呵呵,你应该明白吧,出梦。」 「放屁!」 出梦恶骂道。 「都一样。我和你们都一样。对了,在孩子面前说这些稍微刺激了吧,暗口崩子。」 被搭话的崩子转向一边。 似乎被厌恶的狐面男子无所谓的冲她笑笑。 「算了算了,我的敌人。先道歉吧——不该让七七见奈波那直率女……」 「是浅野吧……」 「啊,是吗。哎,怎样好。不该让浅野卷进来的!我从心的底反省喔! 」 「…………」 出乎意料。 还是不要过于深究吧。 「已经从园树医生那里收到解药了吧,还是说没有遇见?」 「收到了。」我答道。「但是,接受了不代表原谅了。」 「「不代表原谅了」。哼,好吧,原不原谅都一样。那件事真是毫无必要。结果不但没有让故事加速,反而使之停滞,和我的目的大相径庭的行为。所以,我想要道歉。」 「…………」 「下跪也行。那样做只是希望你能认真地和我决胜负。」 「无聊——」我感觉自己声音颤抖了。「那么任性的主张——谁打算和你同心协力?」 「彼此彼此。而且,我知道你喔。」 狐面男子平静地说道。 「你知道我和你的因缘。我原本打算告诉你的,不过幸运的是你已经知道了。」 「…………」 受到奇野袭击的十六号。 在那时,下了『毒』。 确实—— 那时,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在那个旅馆,从光小姐,或明子小姐那,知道西东天和哀川润的关系。 我是狐面男子敌人的必然。 被预定的命运。 明白了这些。 「在那旅馆里,你和那女仆谈了很久之后,终于明白了吧?说起来,没有理澄真不方便。暗杀者只是暗杀者。我昨天才知道这事。想到你会调查着我的事,但是,你查到的东西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测。勉强尝试修正预定,不过那时,噪音已经去见你了。在派对前,来不及说了。」 「……说完了?」 「哎呀,赖知下的『毒』是比较弱的那种。生命力很强的人的话,一周左右就能康复。要是回去让她喝那个解毒药的话,马上就会恢复。」 「……真是,认为自己以外的事都无关紧要吧,你。」 「连自己的事都无关紧要。和你一样。」 「我不同。我,和你不同。」 「都一样。不过你还年轻。」 狐面男子说道。 「有些事只有年轻时才能做。……这是教训啊,记住了,崩子。」 「……请不要这么亲密地叫我。」 崩子这次没有无视,回答了。 毫不留情的回答了。 「老实说,你那样的人我最讨厌了。」 「呵呵」狐面男子耸耸肩。「可笑。我可是相当受年轻女性欢迎的人啊。一定是,崩子太年轻了,不知道我的魅力。」 「你这种没有应该保护的东西的人,我,最讨厌了。」 「那是『暗口』的台词。离家出走少女好像也没有吧。」狐面男子笑道。「不要受感情影响,迷失大局喔!应该遵从命运,。」 「那么想看故事的结束,请赶快自杀。既然死了就别出来现。你的存在除碍眼以外什么也没有。」 「不要不高兴了,崩子那样会被最喜欢的哥哥讨厌喔。」 「…………」 崩子沉默了。 不继续说了? 兄妹的话,崩子当然喜欢萌太,不想被萌太讨厌。 奇怪! 狐面男子已经知道萌太在这里了?哎呀,因为崩子在而知道的? 总算走出校舍了。 从这里转弯,继续前进,和狐面男子一起穿过校舍旁边的花坛。无人照看任其荒废的花坛,开花了 花,开着。 「前面就是体育馆,不过」狐面男子自言自语的说道。「不可思议啊」 「不可思议?」 「你们原本就以第二体育馆为目标。」 「是的……」 为了和哀川小姐相会。 「然后,我女儿也出于某种目的而去那个体育馆了。嗯……」 「嗯……」 看看出梦。 出梦看起来很不高兴,一副不要和我搭话的样子。我立刻转回视线。 虽说从澪标姊妹的话里看不出那个目的。不过,哀川小姐的话,应该有她的理由。 「此外,」狐面男子说道。「我的根据就在体育馆。」 「……唉?」 「说过了吧,计划不用变更。就是那样。想要你们去体育馆,便主动充当向导。老实说,我的敌人,在在体育馆招待你们有我的理由。」 「…………」 「奇怪吧。各自的意图、理由不同却最终集合于一处。」 「那样的话,一开始……」 「一开始我就准备体育馆的向导了。踢开噪音的是你们吧。」 「…………」 「真是进展迅速啊。没有对『十三阶梯』下具体命令的时间,只是在开始适当交代了一下。」 「适当?」 「肯听命令的就原本没有几个。只有澪标姊妹……啊,题外话了? 总之,目标体育馆。」 转弯—— 巨大的建筑物突然进入视线。 那个体育馆。 感觉是比起体育馆,更像室内运动场的建筑。不过,那建筑物上方清楚的写着『澄百合学园第二体育馆』。 绕了一大圈,转到建筑物的背面。 「出梦」 然后,在体育馆的门前,狐面男子说道。 「破坏门。门锁着,而我又没有钥匙。」 「不行」出梦没有看着狐面男子。「我动手的话,一定会打到你的脸上。」 「真不愧是敌人」狐面男子沉着应对。「那么,我的敌人。你带着开锁专用刀具吧,拜托了。」 「为什么?」 为什么知道我─有那个?但是,我问出来,只是沉默地拿出那把开锁专用刀具,递给狐面男子。 狐面男子好像很稀奇的看着那把小刀。 「原来如此。」 「什么?」 「看见这把小刀,就想起零崎人识了,有点感概。」 「不知道那是零崎的东西。」 「也许是我女儿杀了零崎人识时,得到的东西吧。以前在『怪盗』石丸小呗手里……现在终于到你手里了。有趣。」 「…………」 「优秀的道具会选择使用者。」 「偶然吧……」 「「偶尔」。哼。再说一下,这把刀就是『十三阶梯』之一,古枪头巾制作的。」 「……是吗?」 「是的。『自杀志愿』也是头巾亲自制作的,他在这一行相当有名。这话题以后再说。」 狐面男子开锁,然后还我小刀。我手下之后,跟着狐面男子走进体育馆。 里面是,仓库般的狭小的房间。不,应该是是等候室般的房间。大概是在体育馆的舞台的幕后吧。小台阶的对面是很大的幕,看来没错。 「现在几点?」 「什么?」 「时间呀时间——现在几点?」 「嗯……」我看了看来自小姬的手表。「11点50分吧。」 「「11点50分吧」。哼。当然是下午。」 「下午?」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今天是九月三十日,还有十分钟—— 还有十分钟。 「十分钟以后就是十月了。」 「……嗯」 「我喜欢九月,我的敌人。」 「……?」 说什么? 太过突然。 「不会死人。」 「…………」 「然后,讨厌十月。十月里死去的人太多了……真是的。一直都是这样。目前为止,在我周围,没有人在九月死的。不过,活过九月,还能在十月幸存的人很少。」 「这样的话……」 那个奇野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冒着被杀的危险,送我到出梦那,也是基于这个理由? ……无聊。 过于无聊。 那只是统计吧? 毫无根据。 基于那样的理由,看待生命…… 确实谁也没死,但是 今天也是谁也没死,但是 占卜师姬菜真姬死在八月。 玖渚机关的内部纠纷也是,九月之后几乎没有死人。而传言已死的哀川小姐也理所当然般活着,但是。 那样的,那样子—— 是偶然吧? 只是巧合。 「哪么」狐面男子呵呵地笑着。「在下个月终了的时候,『十三阶梯』能剩几位呢?然后,我的敌人,你的周围人也是。」 「…………」 「这边走。」狐面男子说着,走上小台阶。「时间正好。」 「……嗯。」 可是,狐面男子也讨厌人死吗? 不,不是那样。那样与其说讨厌到不如说不妥当。 不合适。 状况不好。 所谓的最恶。 11点51分。 四人都走上舞台。 幕布没有降下。 宽广的两侧都是观众席。果然,看起来比起体育馆,更像运动场。从舞台上向下俯视,感觉很迷惑。没有在如此高处的意义,宛如漂浮一般,好比落下一般,那样的心情。 狐面男子在舞台的正中弯腰,盘腿而坐。狐狸面具也摘下了。我什么都不说,在狐面男子的身旁坐下。崩子在我身旁坐着。出梦没坐下,在我身旁站着。 舞台的正面。 对面的正面。 有铁门。 关着。 为了阻挡,而关着。 为了拒绝,而关着。 和校舍不同,体育馆里的窗户很大。在采光方面没有问题,眼睛习惯的话,就不算太暗。 「现在是本月的最高潮。」狐面男子说道。「最后说一個无聊的话题吧。」 「无聊?」 「曾经的我失败谈。我的敌人,你好像很喜欢跟随我的女儿。」 「…………」 「朽叶的后续研究,是在架城明乐和蓝川纯哉二人的协助下进行的。」 「架城明乐……」我有点顾忌前『十三阶梯』的出梦。「哀川小姐说他已经死了。」 「不错。」狐面男子平静地承认了。「但是,他活在我心中。」 「…………」 「在我心中活着的只有他。其他向木贺峰和朽叶那样的人还有很多,都没在我心中。」 「……看来你对人过分冷淡了。」 「「看来你对人过分冷淡了」。哼,也许。不过以前不是那样——至少还需要朋友。」 「架城明乐和蓝川纯哉」 「哎」狐面男子说道。「我敌人这边,你和出梦都知道。但是,为了初次见面的崩子,在这里简单地复习一下。圆朽叶,不死身的少女她……」 「听着,」崩子短地说道。「请把我当作空气。」 「……很好的反应。不过我是越被厌恶越想照看的性格——绝对会说明。已经决定了。」 「…………」 这一点和哀川小姐一样…… 「不死身的少女。偏离了因果,和谁都没有关系,有如故事误排的存在的少女——她让我确信以世界为名的故事存在。結果从朽叶身上没有探寻到更多的事实,只有暗示。所以,我谋划了因果的崩坏。」 「崩坏……?」 「认为崩坏就是结束的同义。结果不是。到达险些破坏因果的地步,却发现,那和故事的结束什么关系也没有。大失败。」 「大失败。然后,结果……」 「结果,我死,纯哉死,明乐也死。之后,然后,在那时作为『让因果崩坏的存在』的我的女儿也死了。」 「…………」 「但是,我和我的女儿幸存了。虽然死去,应该死去,却幸存了。那是九月还是十月的事呢……」狐面男子看起来有点忧虑。「好在幸存的补偿很大——我和我的女儿受因果驱逐,成为互相离开的绝缘的存在。」 这些事。 我大概清楚。 「可是,我的敌人,不知该真么表达……想要称赞对过去的自己。当时的我没有特别的理由,只是从事反复无常的行为。知道她们还活着的时候不禁吃了一惊,同时也对自己无意识的先见而惊讶。」 「……什么意思?」 「就是木贺峰和朽叶。早该被我杀死的那二人,被我杀害损坏的那二人。真是失败,怎么想也是失败,是让人痛恨的错误。但是,托那个错误的福,我和你相遇了,我的敌人。」 「…………」 「当然,就算没有那二人,我和你也会相遇吧。不过那二人的存在,最适合让我们相遇。从使故事加速这点看,没有错误。」 加速。 故事的加速。 「然后,这次也是。我的女儿,对我来说是想要逃离的缺陷品,好像主动承担了促进你成长的任务呢。」 「不止一次……」 托她的福 我,加速了多少? 「还有,我的女儿,『让因果崩坏的存在』做成之后必需的组织……不,应该叫设施,也就是在现在ER3系统的MS-2计划,现在还有用,谁想得到呢?可能纯哉当时有这样考虑过。」 「有用?」 「不要装做不知道喔,我的敌人」狐面男子挑拨地笑道。「那是我和你的因缘之地吧。」 「…………」 「应该已经知道了。」狐面男子说道。「原本被因果驱逐的我,和这人间还有点缘分,一直以来打败了不少人。这样的我,一心想要聚集『十三阶梯』的我,在遇见你之前只聚集了一半。知道为什么吗?」 「你,被因果驱逐的你难以和他人结成巩固的因缘吧。」 「就是如此!我和你的因缘牢固到无法测量的程度。对我来说你确实是『敌人』。不过,无法和『我方』结合牢固因缘的现在的我,能让『敌人』一直是『敌人』吗?不行。我从过去的经历得到那个答案。因为,连接和我你的因果的人,只有的我的女儿,哀川润。」 就像我连接了西东天和哀川润一样。 哀川润连接了我和西东天。 但是, 那样还不够。 「不够啊。」 「……所以,找上美衣子小姐?」 「不,那只是保险而已。就像刚才说的,我知道,想要告诉你全部,所有细枝末节的事。完全没有想到MS-2计划会在这种地方有用。」 「…………」 狐面男子想说什么—— 我已经明白了。 明白。 明白。 明白。 但是,不想考虑。 但是,不想想起。 别在说了。 别继续说了。 她的—— 她的名字,不要说。 「我在十年前离开了ER2,也就是现在的ER3系统。既然死了,就不得不离开。但是,那个学痴,那个狂人让MS-2延续了。对纯哉也好明乐也好我也好,都无所谓的留下的残渣,继续研究。」 「…………」 「什么意义都没有。没有我们,就没有继续的意义。那帮家伙年龄也不小了 , 应该知道的——不过也不是不明白他们的心情。我的女儿,是最强!」 哀川润。 人类最强的承包人。 「想要守株待兔?想要重现纯哉、明乐和我所做的事吧。然而……」狐面男子用有如面对小孩的恶作剧那般苦笑夹杂的语调说道。「大部分都是我们做的。数据全部在我们的头里面。也就是说,连知道三分之一的我现在都无法再造一个女儿,何况什么也没有MS-2计划呢,没有理会的意义吧。我早就已置之不理了。」 「置之不理吗……」 「与木贺峰和朽叶的事不同,只是有点同情。随后,老实说……」 「什么?」 「忘记了。」 「…………」 「别摆这种脸。记得,你好像也是记性相当不好的人吧。」 「远不及你……」 而且, 我,就算想忘也忘不了。 无需想起的是,还清楚的记得。 「那个暂且不管。」狐面男子继续说道。「结果,那个MS-2计划在对数年前,唤醒了奇迹。应该绝对无法实现的,我女儿的再现,实现了。那件事——」 「那件事你最清楚吧。」 我只能沉默。 无话可说。 戏言也说不出。 对我没向他自报姓名的狐面男子,戏言之类的说了也没用。 没有效果。 「我是这么看那奇迹的——因为你在。因为当时你在ER系统。我如此解释。你,有着理所当然般唤醒奇迹的才能。」 「太抬举我了。你也是,哀川也是,为什么老是过分高估别人的事呢? 我什么都没做。」 「什么也没做就是你的才能,就是我的期望。」狐狸方面的男说道。「现在不是体会到了吗?」 「体会到什么?」 「我正式对你出手,是在九月十六日,派頼知去你医院的那天。然后,至今,你大概什么都做吧,具体的事,什么都没做。」 「…………」 「习惯什么都不做,结果有各式各样的人做你的帮手。有各式各样的人帮你吧。在这半月里,包括在这里的出梦和崩子,究竟有多少的人帮助过你?」 「…………」 「和我一样。」狐面男子说道。「被因果放逐的我,什么都不做,不能接受。」 「我可不是什么都没做……」 「就是没做。现在也是,还有,在ER系统的时期也是,和我女儿一起胡闹的时候也是——你,什么都没做。」 「……现在姑且不论」 我勉强反驳道。 「在ER系统就学时的事,已经是过去了。和现在的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就算不考虑这个,我的敌人,你和我女儿以及零崎人识的缘分,就是因你是我的敌人而起的。」 「……对哀川小姐的过去,我一点也不知道。最近才知道你用MS-2计划做了怎样的事。只是偶然的知道哀川小姐的事。而且和她相遇也是。」 「那就是我和你的因缘。」狐面男子说道。「你是我的敌人这事,已经确实地决定。」 「…………」 「能理解吗,崩子?」 狐面男子向崩子问道。 崩子一副很无聊的表情。 「真是任性的主张。」她说道。「总之,你的过去和哥哥的过去,只是通过一個焦点而联系的吧?为了种程度的事而大闹,就像自夸亲戚中有名人的老伯一样。你女儿和哥哥是熟人也好朋友也罢,都和你毫无关系。」 「真是……」狐面男子说道。「呵呵。越被厌恶越中意,真喜欢你呀。崩子,想加入『十三阶梯』吗?」 「……现在已经是超员了吧」 「没事,改成『十四阶梯』就好了。在第十四顺位加上崩子的名字就行。原本就是随便决定数字的。而且,因为噪音还有用,暂时排列上。」 「……我说过讨厌你的——不,请等一下、」 「改变主意了?」 「……我是第十四位——刚刚这样说吧?」 「不错。那样说了。」 「那么……第十三位是谁?」 崩子的话—— 让出梦和我发抖。 是啊,即使算上长备缺号的架城明乐,在那个信封、请帖上被记录的名字也只有十二人。包含狐面男子就是十三人吧,我们随意地那样认为,但是—— 不是那样。 「……呀,说漏嘴了……」狐面男子皱眉了。「我可是特意事先保密的。」 「保密?」 「食玩之类,附有秘密条款的是基本吧。我是演出至上男人,为了让客人充分享受而准备的。『十三阶梯』不是十二人,而是十三人。」 「那么,最后的一人……」 感到讨厌的预感。 察觉讨厌的预感。 原本明白的。 不可能没发现。 但是,我一副没发觉的样子,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出梦对人数提出疑问时,我故意回避了,说那种事无关紧要。 可是,我。 在那个时候,知道了。 狐面男子利用MS-2计划做了什么 知道了。 「虽说我的名字从ER3系统里抹掉了,不过那里我的熟人相当多。稍微活动了一下,知道MS-2计划的事,知道『十三阶梯』的一员以前叫你『阿伊』的事。所以我才会那样叫你。」 「…………」 「那样子,你应该以为是隐喻玖渚友的存在吧,不过不是。当然,也不会指你妹妹的事有——还有一人吧,叫你『阿伊』的家伙。」 隐藏的暗示。 但是, 但是,她 但是,她,死了。 在我的眼前, 被红莲之火焚烧, 体无完肤的死了。 「死了吗?我女儿和我十年前也死了。死还是没死,对我对你都无关紧要吧,活着也好死了也后,都一样。问题是——」 狐面男子拿起面具, 再次戴上。 「在心中着。」狐面男子说道。「我女儿的后续,同时,活在你心中的存在——」 喀哒喀哒的声音响起。 对面的铁门。 对面的铁门来了。 空隙中透出光。 光从空隙中照进来。 「时间停止吗?」狐面男子『呵呵』地笑着。「我和我女儿相隔十年的再见——原本绝无可能的再见。谁都期待这样的事吧,自然要好好珍惜。」 「哀川小姐」 门的对面有二人。 哀川润和石凪萌太。 从这里能清楚地看见——虽说是半夜,从室外进入室内的话,即使是那二人,视觉也得花费数秒才能适应吧。 那二人目前暂且平安。 那二人在说些什么? 死神和承包人。 还有,为何会在体育馆? 「………… !?」 在二人的后面, 还有一个人影。 有如小孩的幼小身影。 反戴着棒球帽。 身穿穿浴衣之后,戴着狐狸面具。 那是在停车场见过的—— 某人。 「唉……那个……?」 ——有谁在身后的事,哀川小姐和萌太好像没发觉一般。 明明身后有原形不明的影子,却毫不在乎地争吵着。 二人,闯入体育馆。 宛如同行一般。 有如三人结伴一般。 用这里看的话,只能那样想。 只能那样那样理解,在二人旁边, 有个穿着浴衣的孩子。 但是,不是这样。 哀川小姐和萌太—— 对那个浴衣孩子的存在,毫无察觉。 「喂……哀川小姐……?萌太……?」 感觉呼声没有力量。 啊,这个感觉。 这个感觉,我知道。 讨厌。 可怕。 可怕。 可怕。 可怕可怕。 可怕可怕可怕。 同时 宛如被怀念勒紧的感觉。 好像和妹妹见面的时候。 好像和玖渚见面的时候。 好像和玖渚再见的时候。 那样的,痛苦。 痛苦, 不被容许。 现在,我有着不被容许的感情。 心里还有其它感情。 我 能和她见面 想和她再见。 这如果是噩梦的话,请不要醒来。 「那么,就在日期改变的时候对我女儿的后续——对我的孙儿下达最初的命令。」 狐面男子非常公式化地说道。 「听着,我很可爱的小狐狸——」 「——喜欢。」 那是结束的信号。 幼稚的狐狸面具被取下。 浴衣被撕碎。 然后, 那双手向—— 石头凪太和, 哀川润伸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我大叫。 连续地大叫。 然后,总算,理解了。 没有终结的事。 一直持续的事。 而且—— 而且,今后, 不接续地终结了。 这是结束。 世界的结束。 故事的结束。 没有后续的结束。 从心底理解了。 那就是苦橙之种。 代替之红的想影真心。 『Party 』is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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