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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言[西尾维新][第九卷]全面暴走(中)赤色制裁VS苦橙之种
2012-12-03
 
戏言9——全面暴走(中) 赤色制裁VS苦橙之种(西尾维新)


目录
第十幕 苦橙之种
第十一幕 休养期间
第十二幕 保险与防御
第十三幕 否定的背叛
第十四幕 无铭
第十五幕 无防备的结束
第十六幕 前夜


第十幕 苦橙之种

0
祭典的时间到了。
1
橙色的头发。
三根及腰的,麻绳粗的辫子被红色的皮筋扎在一起。
前发与侧发统统向后梳起,宽阔,秀丽的额头一览无余。
象征着坚强意志的浓眉。
奇异般充满挑衅的吊梢眼。
闪烁着光辉的橙色瞳孔。
踢开木屐,裸足。
撕破浴衣,短裤,贴身衬衫。
小巧的身躯。
过分小巧的身躯。
那是似乎一触即断,
却又异常柔软,
即使承受爆炸般的波动也决不会折断的双手。
如猫一般。
那姿态让人不禁连想到匍匐的猫——


想影真心。


「……!」
双手——最先伸向了距离最近的,萌太君。
真心触手可及的萌太君。
如同行般从刚才起一直位于身旁的真心。
带着仿佛现在才注意到真心般狼狈表情迅速转身的萌太君——
即使如此,石凪萌太也不愧为死神的家系。在真心伸出手做出由内向外的攻势的同时,几乎以反射般的速度将双臂交叉到胸前。
「愚蠢」
站在身边的,狐面男子说道。
确实,那是个愚蠢的决定吧。
从结果看,只能如此评论。
既然有做出防御动作的时间,那么闪避攻击也未尝不可吧——或者说闪避更为简单,但萌太君却没有这么做。
或许萌太君有自己的想法,但在这里,那是无论怎样都万万做不得的事情。
没有人能保证完成了防御动作就大功告成,在这个地方。
「——萌太君!」
咔嚓~,
咔嚓咔嚓~~,
骨头被折断的声音,一直传到了远处的舞台上。
而且,不只如此,要抵消冲击还远远不够。萌太君的身体,被吹飞了。双脚离地,身体浮空,萌太君的身体离开了体育馆的地板——飞了起来。
飞到空中,而且是以高速。
也只有用吹飞形容了。
然后,就在萌太君顺势飞向的地方——哀川润站在那里。
萌太君的身体,撞上了哀川小姐。
或许是过于突然。
或许是过于唐突。
那个哀川小姐,没能做出反应。
应该并不是难以躲避的速度。
应该并不是难以躲避的距离。
虽说几乎是处于零距离的状态下,但是对于哀川小姐来说,那应该并不是难以躲避的距离。
可能只是单纯的过于吃惊吧。
从吹飞萌太君的存在身上——感到了什么也说不定。
要问为何,
那个橙色的家伙,
对于哀川润来说——

「——什么?」
哀川小姐和萌太君相撞后,并没有结束。即使这样,尚存的冲击依然把两人向更后方推去。虽然没有再次浮空,但来不及取得受身的两人一边在地板上四处乱撞一边像缠到一起般向后翻滚着,直到用头扣到后方的墙上,发出巨响前,一直没有停止。
停下来后,一动不动。
那个样子,仿佛是镶入了墙壁一般。
「——什么啊?」
这是什么啊——那种力量。
那并非什么强大的气势,只是单纯的,仿佛拨开森林中挡路的杂草一般的动作。
仅仅如此——就将两个人类,
无论男女,都算不上是小巧的体形,即便如此,只用全力的一击就能将两人一同吹飞这种事,用常识外来形容也不为过。
「呵呵呵」
狐面男子——笑了。
「并不是特别惊人的事啊——人类的身体原本就蕴含着做到这种程度的力量。无论你我还是其他的人无一例外。并不需要特意锻炼,不需要做到可以称之为锻炼的程度。我们只是不知道用法而已。只是没有使用它的技术,没有使用它的必要而已。仅仅是被加密了,不,比起加密,应该说是上了锁更为妥当」
「锁……」
「放心吧,我并不是要重提‘人脑仅被利用了30%’这类老话题,在这里,仅仅是和字面意思一样的锁而已,换言之,只要打开锁,进到里面,就是那种东西了」
那种东西——
那种怪物!
「不过即使是我也从没想过要亲自打开那把锁试试——虽然是为了自我满足才讲了这么多,不过仔细想想,对于这方面的事,根本没有对你解释的必要。毕竟,我的对手——」
狐面男子说道
「打开那家伙锁的人,不就是你吗?」
不要,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那种事了。
明明我们的事一无所知——就算你知道,我也没有你说的那种记忆。
我,
我们两个,
从没打算过那么作。
从来没有,那样做的打算。
「话说回来,『杀人集团』的那些家伙不就是一些打开了某处的锁,或者身上某处忘了上锁的人吗,对吧崩子?你的那招‘一噬’不也是如此吗,出梦?嗯?」
转过身试图看向我身旁的两人后,「呵呵呵」的,狐面男子又笑了。
「还真是敏捷呢」
出梦和崩子都消失了
匂宮出梦。
暗口绷子。
无论是原本在我身后的出梦还是在我身旁的崩子,等我反应过来时,都已经冲了出去——
正在狂奔着。
已经,跃下舞台,沿着完全没有多余的直线,像是两面夹击般——向着想影真心狂奔过去。
快速的,
迅速的,
疾速的,
像是两面夹击般,
以狩猎一样敏捷的动作。
「不,或许说是狡猾才对吧?」
「崩子?——出梦君」
等一下,
稍等一下,
不对,不对啊
那家伙——
如果那家伙真的是真心——
如果真的是真心的话,那么,她就不是敌人。
真心她——从以前开始无论何时,无论何时都不是任何人的敌人。
对谁来说,都不是敌人。
「这可真是有趣——真是有趣啊」
狐面男子像极度无聊般的说道。
「好好看着吧,我的敌人——这种东西可不是想看就看得到的,原本绝不会上演的重头戏。『杀人集团』第一位与第二位的合作——这有史以来第一次也说不定。」
「你……」
我感到了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恐怖,
恐怖,太恐怖了。
从面前的男子身上——感到了恐怖。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自己在干什么,你清楚吗?」
「当然清楚,再清楚不过了。和以前的你不同,我可是自觉症状的结晶啊,我的敌人」
像随口代过般回答的狐面男子。
「看吧,我的敌人,快看——千万不要错过啊。令人丧胆的匂宮出梦和暗口绷子的连携」
两个人——
出梦君和崩子,仿佛同时向真心冲了过去——但事实上,虽然只是一点,但两人的动作间生成了时间差。
真的只是一点,
崩子先行了一点。
攻击分散——可以如此称呼这种行为。
虽然站在我这种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在多对一的战斗中,作为人多的一方应该同时攻击更为妥当——但事实上,像这样略微分散的攻击对于敌人来说更加难以应付。
虽说作为没有任何暗号,完全即兴的连携来说,能做到这样这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是在这个地方,果然,两人不应该和放弃闪避的萌太君一样,耍这种小聪明。单纯的同时攻击或许更为奏效吧——
对于能将刹那变为永远的存在。
除此之外,也别无选择了。
崩子的手——被躲开了。
用如同橡胶般,如同高黏度的液体般柔软的动作,真心高高的抬起了腿,然后把脚当作镰刀般,
砍向了崩子的后颈——利用惯性,一步也没动,只用了弯腰一般的动作——
躲开了崩子的攻击。
瞬间,
崩子的头,撞倒了地板上。
连用手遮挡都做不到。
那是仿佛金属碰撞的声音。
然后,
下一瞬间。
像是计算好一般,出梦也在完美的时机攻了过来。
出梦表情扭曲,但也为时已晚。
已经停不下了。
按后这次也大同小异。
虽然出梦不同与崩子是用脚的攻击,但真心几乎以完全相同的动作闪开,又以完全相同的动作将腿搭到出梦的脖子上——利用惯性和收腿的力道一起——将出梦君扣到了地板上。
或许是用力过猛,真心向前跌了几步——
‘啪’的一声,
想影真心——又笔直的站了起来。
石凪萌太也是,
哀川润也是,
暗口崩子也是,
匂宮出梦也是

所有人都倒下了——澄百合学园第二体育馆中仍然站着的,只有想影真心一人
「……」
太荒唐了。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无论怎样,
无论怎样,
我所知道的想影真心——不会乱来到这种地步。
「呵呵呵——真是少见啊,『匂宮』和『暗口』的连携,然后这连携又被瞬间破解。和世界的终结很匹配」
「你……」面对这只能用恐怖形容的,狐面男子,我问道「到底对真心作了什么?」
「到底做了什么?喻意不明啊,自言自语也就算了,要是向别人设问,就该更具体一点。
「她——」
苦橙之种。
想影真心。
「她应该已经死了,想影真心被红莲的烈焰所烧,体无完肤的死去了。这是我亲眼见到的,用这双眼,用这两只眼睛。她不可能——事到如今还轻轻松松的作为登场人物出现」
「不可能作为登场人物出现,哼,你也真是不懂变通呢。要说事到如今,你不也是事到如今还抱着那种那种死板的思考方式吗?我的敌人。要说死了,我早已经死了,我的女儿也早就死了,死者复生在这个地方——不是一种普遍现象吗?」
「……」
死者的复苏。
生存着的死人。
「而且」狐面男子说,
你的那种态度不对啊,完全不对——你怎么能用那种充满责备的目光看着我呢,我的敌人?你应该——举起双手欢呼才对,你应该感谢我才对,是我复活了你死去的朋友啊,我的敌人
——举起双手,欢呼吧」
别开玩笑了,
这怎么可能是——这么简单的事。
连困难也算不上。
这是侮辱,
这是亵渎。
即使真的想你说的一样,有 ‘命运’,‘ 物语’之类的存在,最为轻视它们的,不就是你吗?
最为玩弄命运,侮辱,亵渎它的人。
只能这么想。

不过,什么也没说。
没有反驳什么。
为什么,这样的话——不就等于认同他的话了吗?
我现在,在高兴吗?
在悲伤吗?
还是说,在愤怒吗?
无法理解自己的想法。
「呵呵呵」
狐面男子说
「比起那种事,看吧,我的敌人,一切还没有结束——不是还有一个几乎无伤的人在那里吗?」
「唉?」
顺着狐面男子的视线望去——
哀川润,站在哪里。
将抱在怀中的萌太君轻轻放到地板上——哀川小姐,朝着真心,转了过去。
啊——原来如此。
哀川小姐——并不是没能躲开萌太君,只是单纯的,想要保护被吹飞的萌太君而已。并不是受到冲击,而是为了缓冲而已。那么,向后的翻滚,看来也是主动的行为吧。
那么的话——
哀川小姐,几乎无伤。
「只有天真这点一直没变啊,我的女儿。算了,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
「……」
「充满魄力又不乏娱乐性——用来形容人类最强VS新人类最强,再合适不过了。话说回来,我的女儿对敌人,只了解了一半左右吧」
哀川小姐目不转睛,
死死的盯着真心。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虽说是攻其不备却能做到折断萌太君的双手还顺便把他吹飞的地步,然后由紧接着打破了『匂宮』和『暗口』的连携。对于这种存在——即使是人类最强也不能等闲视之。
而且——不只如此。
哀川小姐应该——感到了什么。
面对眼前的苦橙,想影真心,
像我在面对零崎人识时一样,
感到了什么才对。
即使没能躲开萌太是有意而为,但哀川小姐从真心身上,感到了压迫这一点,毫无疑问。
作为证据——对于站在远处舞台上的我们,哀川小姐完全没有注意到,不,应该说完全没有去意识更为恰当。
对于我和——
自己亲生父亲的存在,没有去意识。
那意识只是单单的——
集中于一点。
「你是什么东西?」
哀川小姐低声的问道,
一种出乎意料,莫名其妙的感觉。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哀川小姐,
或许对于哀川小姐本人,这是第一次也说不定。
然后,真心她——
没有任何反应。
对于哀川小姐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仔细一看——
「什么?」
惊讶的喊了出来。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结果。
「呵呵呵」
真心她,睡着了。
闭上眼睛,像钟摆般垂下头。
完全没有防备。
「虽说是醒过来了,毕竟也只是刚起床的状态,意识应该还没有清醒吧。如果说我的女儿只了解了敌人的一半,那么,苦橙之种,看起来完全没有去了解敌人」
睡,在睡着。
正睡着觉。
难道说,就在这种状态下,在这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下真心就干掉了『杀人集团』的三个人吗?
这种事,与其说是乱来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力量的平衡,崩坏了。
简直是一切的反射。
是能让至今为止的一切因果崩坏的行为。
这样的话——
不,不对,
归根结底,苦橙之种这个概念不正是为此存在的吗?
像十年前狐面男子与两名合作者,架城明乐和蓝川纯哉一起,为了迎来世界的终结而创造出后来被称作人类最强的承包人的红色一样。
睡着,
正在睡着,
想影真心正睡着觉。
「要是那么想睡——」
哀川小姐动手了
「——你就一辈子这样睡下去吧!」
在那一瞬间,
哀川小姐发出怒吼的一瞬间
橙色的眼睛——
锁定了哀川小姐,
焦点重合在了一起,
两双眼睛,对到了一起。
「……!」
下一个瞬间,应该永远不会忘记吧。
即使眨眼都有可能错过的一瞬间。
无论今后世界会怎样经由狐面男子之手向我无法预料的方向恶化下去,怎样加速下去,怎样收缩下去,怎样终结下去——
都已经无所谓了,
什么关系也没有。
一切在这里,达到了极致。


哀川小姐倒下了。


真的是,一瞬间,正确地说,一刹那。
当哀川小姐正要冲向真心,正用左脚用力踏地,另一只脚准备离开地板时,胜负已经分出来了。
那一刹那,真心已经移动到了哀川小姐的前方——不,不是这样。
明明没有分心,明明不可能分心,可是等我回过神来时,真心已经浮在了哀川小姐面前。
双手组到一起,从头上,重重的打了下去。
连一小步也没能站稳,哀川润就那样,径直,倒了下去。
由于冲击过猛,哀川小姐摔到地板上后又反弹起一次,不过,那也仅仅只是反弹而已,之后又落回地板上,就这样,再也没有起来。
一动也不动。
「哀川小姐!」
「哼」
狐面男子像极度无聊般,说道。
比起失望,更像是早已料到一般。
「算了,毕竟只是旧式,正面交起锋来,也就是这种程度,虽然多少抱有一点期待——无聊,这是无聊,无论被评价的多高,旧式就是旧式,哎,真不尽兴」
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真心用橙色的眼睛看着横在地上的哀川小姐。
看着一动不动的,哀川小姐。
「看那样子是死了——唉,毫无疑问是死了。嗯,不,应该说是一息尚存吗?不过再怎么说,也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如此冷淡的评价着亲生女儿的狐面男子。
我从中感到了一些令人作呕的东西。
那种感觉不断袭来,让我无可奈何。
「你,你,面对这种情况,这种情况,明明是这种情况,你就没有什么其它的要说吗?」
「哼,要说的,吗。很可惜我并不是言语丰富的人——不过确实,我亲手做的我的女儿被别人做出的我的孙子打败这点,多少会让我感到有些复杂,有些惋惜也说不定」
「……」
「别摆出那种表情嘛,我的敌人。放松,放松,冷静下来。况且,或许对于你来说,我的女儿到在地下的场景百年不遇,不过那种东西我在十年前就见惯了。只有一种‘什么啊,那家伙一点也没变’的感觉。对我来说,还是『匂宮』和『暗口』的连携更有吸引力。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问道
「我所知道的想影真心,并不是会乱来到这种地步,荒唐到这种地步的人」
「哼,你想说什么?」
「你们到底对真心作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我的敌人,什么也没做,至少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你想的那种事。即使做了,那也不是我。
不是……你?
「甚至说」
狐面男子稍微挑选了一下词汇。
「甚至说正好相反」
「……什么意思?」
「嗯?现在可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看啊,要对我的女儿,下最后一击了」
顺势看去,
真心,正踩着哀川小姐拿几乎没有意识残留的脑袋。
并不是很用力的样子,也没有压上体重的倾向,只是单纯在头的一侧放上脚的感觉——但如果真心有意的话,人类的头那种东西可以轻易踩碎吧。
不好,
不行,
现在的的真心,再怎么看也不像是可以制止的样子。
没有可以作为缰绳的东西,
没有可以作为刀鞘的东西,
没有可以对付油门的刹车,
没有可以对付加速的制动,


没有我。


无意识中准备冲下舞台的我,被狐面男子制止住了。
「等一下,我的敌人,你要去哪」
「去哪?当然是——」
那还用说,
不去不行,
如果我不去的话,
如果没有我的话。
「如果是再会的问候就先等等吧,我和女儿也还没说过一句话呢,她的话,还会醒过来吗,嗯,会不会呢,不过醒不醒过来都一样。比起这个,我的敌人」
狐面男子说。
「似乎还有一波未平呢」
唉?
不愧是『食人魔』——匂宮杂技团最恶的失败品,不仅吃人专业,也很难被吃呢。
「出梦君!」
出梦君,站了起来。
虽然额头上流着血,
双腿也有些站不稳,
但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意志。
「虽然和崩子一样被摔到地上,但即使没有受身,只要有着被摔到地上的觉悟,就能把伤害减到最小。嗯,在战斗的方面,那家伙真是天才,不过仅限于战斗的话,我的女儿还远远凌驾于他之上吧」
狐面男子像是发自内心般感叹着。
「不过,在这里站起来到底算不算明智呢,明明从刚才的交手中知道自己远不敌真心了,愚蠢」
「竟然,说愚蠢——」
「毕竟是只能说是片翼之身,如果担当『弱小』的理澄的人格还在的话,应该就这样败北着离去才对。一味强化了『强大』的出梦不可能承认败北,看来即使和我的女儿交手后,这个弱点也没有得到改善」
「晤……」
狐面男子抓住了即使这样也要下去的我,抓住了我的手腕,物理性的阻止了我。
并不是很用力,
但是,无法挣脱。
不像是可以挣脱的样子。
「不要去」
狐面男子用强硬的口吻说
不能去
「可是,这样下去——」
「所以说不能去,不许去,我是不会让你去干扰出梦的。只要默默的看着就好,关于出梦,我了解的比你多」
「……」
此时,出梦正攥着双拳,咬紧牙关,
狠狠地盯着真心,
「你这家伙。把那只脏脚挪开!」
一边说着,出梦指向了地上的哀川小姐。
「挪开,我让你挪开,听不懂吗?语言不通吗?」
真心她——
没有反应,
一点反应也没有,
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一动不动,
对出梦看都不看一眼。
只是,单单的,像不能认同般看着倒在地上的哀川小姐。
或者说,在观察。
不,应该说是确认,
那是像确认工作般的目光。
「……」
不明白,
完全读不懂真心的表情,
弄不懂她在想什么。
是距离的问题吗?
不,距离的问题明明不存在。
我和真心间明明没有距离。
即使这样,
无法读懂,
无法看透,
无法到达。
你是怎么了,真心——
你到底怎么了?
太异常了,
仿佛变了个人一样。
你本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不要无视我啊,你这家伙!」
出梦君,亢奋了。
不好,太糟糕了。
这个样子,简直和上个月——不,在日期和月份都已经改变的现在来讲——和上上个月的事一模一样。
上上个月,在纯粹的力量斗争中,出梦君虽然以完全压倒性的力量将我逼的毫无还手之力,但那个时候,正是因为出梦君的亢奋才让我活到了现在。
如狐面男子所言,那是弱点。
那正是弱点所在,
匂宮出梦的弱点。
失去『弱小』的匂宮出梦的弱小之处。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幅挥动起异常修长的双手。
仅用一步助跑,飞到空中。
‘一噬’
匂宮出梦将自己的绝招,王牌,
用两只手一起,使了出来。
毫不留情。
那是看起来只像普通的挥击,
却拥有单手击碎水泥,双手一起可以瞬间葬送一个儿童的威力。
可惜出梦君开锁的地方,仅此一处。
仅凭如此,敌不过开启了全身的锁的想影真心。
对,想影真心不是任何人的敌人。
无战所以无败。
即使到了最后的最后也会幸存下来——
最后的终结时仅剩的一人。
所以是——最终。


既非最强也非最恶——最终的存在。
人类最终,苦橙之种!
「‘一噬’吗?不错的招式,真是不错的招式。即使是人类最恶的我都打心底里感到恐怖,打心底里感到感动的好招式——不过,即使如此,在缺少了理澄的现在——威力也明显的减半了」狐面男子说道「那种大招可不是随便就能用的——只能斩在该斩的地方所以才叫王牌(切り礼)啊。无论单手还是双手——出招的硬直都太长了」
事实上,正是如此。
不过,
不过至少,出梦君口头的愿望实现了。
如出梦君所愿。
真心从哀川小姐的头上挪开了脚。
把赤裸的脚掌,从哀川小姐的头上挪了下去。
然后——
就在下一个瞬间。
想影真心向着出梦君,迈了一步。
一步就移动到了,出梦君的面前。
这一次,和刚才相反,
并不是去闪躲,
并不是去躲避,
并不是去借力——
从正面。
以比企图先行攻击的出梦更快的速度,
更快的动作——
向着举起双手的出梦君充满破绽的,毫无遮挡的腹部,全力一击。
竭尽全力,打了进去。
「……!」
右侧腹。
出梦的右侧腹,消失了。
即使发生在眼前,我也无法认识这个现象。
经由人类的手,人类的身体——被破坏了。
并不需要刻意称之为必杀技。
只是一招前突,
仅仅是一招前突,
无需任何技巧和窍门。
即便如此,却是可与‘一噬’相提并论的破坏力。
即使腹部被削去,完全失去平衡。
完成了加速的‘一噬’也已经无法停止。
就这样,像挥空一般击向无人的空地。
然后,无力的,被这股力道所牵引。
出梦君倒下了。
又一次倒下了。
然而,已经再也站不起来了。
像在体育馆的地板上滑行一样。
像舔食着体育馆的地板一样。
像是将血,
将肉,
将内脏,
四处播撒一样。
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
已经再也动不了了。
「哼」
狐面男子用冷淡的目光看着这一切。
「这下子终于能败北了呢,出梦。看起来我的女儿没能让你成功败北啊,她就是那个样子,即使过了十年,我的女儿也真的真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原以为面对你会让她多少有些动摇,不过看来是计算失误了。这下终于,连同上个月没死成的份一起,完成了你的时间收敛呢,可喜可贺」
「你,你」
这家伙——真的是人吗?
即使这样也能称得上是人吗?
这种话那里称得上是人类的台词?
真心她——
环视了四周。
周围——
澄百合学园第二体育馆。
站在那里的——这次终于只剩下想影真心一人。
仅仅一人。
「……」
真心站在那里,大大的张开了口——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狂笑着。
凶暴的,
猛烈的,
像吞并一切的浊流般——狂笑着。
「这就对了」
站在一旁的狐面男子满意地说道。
「作为至高的存在,原本就应该在毁灭一切之前放声大笑——无视喜怒哀乐,无视起承转结——笑吧,大声地笑吧,笑吧笑吧然后狂乱吧,想影真心」
真心的笑没有停止。
想要不断加大音量般。
与暗色一样的爽快感一起。
橙色的,
橙色的头发被抖乱。


像发狂般,笑着。
「够了!」
我叫道。
作为真心的刀鞘——
作为真心的缰绳——
真心的——
我是真心的——
「停手吧,真心!」
立即,
或者说终于——
想影真心,看向了这边。
狐面男子——西东天,
和我站着的,体育馆的舞台上。
然后,真心她,
首次露出了可以称作表情的,表情。
不可思议般,
然后——吃惊般的表情。
并没有看向狐面男子,
而是看向我。
对着我,
真心开口了。


「阿伊」


但是,仅仅如此。
然后,真心她,
仿佛断电一般,
崩坏了。
那情形的确只能用崩坏来形容。
像失去了双腿一般,
像心脏停止了跳动一般,
和其他四人一样——
从正面,倒向了体育馆的地板上。
一动不动。
和其他四人一样——
一动不动。
「真,真心!?」
「不要急,不要慌,不要乱——这也在预料之中。嗯,不对,应该比预料迟了一点吧?」
「狐,狐狸先生」
「我的敌人,你不会以为我会在这种没有任何制约的——没有刀鞘,没有缰绳,更何况,没有你的情况下——试图去操纵那个怪物吧。那种教训我早在十年前就早已领教到了」
十年前,
是指哀川小姐的那件事吧。
「『十三阶梯』」
淡淡的,面无表情的,不像要特意说明般,狐面男子说。
「『十三阶梯』原本只是漫无目的的,只是作为集结了存在力足以影响到《物语》的一群人物的,也就是所谓主要登场人物的存在——不过,与你为敌后,那个目的被改变了。前进的方向大致分为两派——首先是与你敌对的一派,以noise为首,澪标姐妹,深空和高海。然后是濡衣,暗口濡衣,还有古枪头巾都加入了这一派」
虽然对于头巾,可以作为列外排除也说不定。狐面男子随意的补充了一句。
「然后另外一派的目的,或者说是义不容辞的义务,就是对你我之间因果的中介,想影真心的制御」
「……」
制御。
缰绳。
刀鞘。
「加入这一派的——就是时宫时刻,奇野赖知,还有——站在那里的,右下露乃诺」
顺着狐面男子所指,在萌太君和哀川小姐,和戴着面具的真心一起走进来的铁门外面,
站着一名女性。
怎么说呢——
那是令人浮想联翩的装束。
全身上下包满了绷带。
绷带和纱布。
石膏和松木拐杖。
手上也是脚上也是——
全身各处都负着伤。
或许是为了便于更换绷带,服装自身非常俭朴,俭朴到令人看起来仿佛是一个穿着绷带的人。
作为女性来说略为平缓的曲线。
那是让人比起漂亮更令人感到美丽的,起到像跑车的流线型车身一样的作用的曲线。
作为衬托,那些绷带和石膏的存在反而变得理所当然。
右眼上,戴着眼罩。
用来看的,只有左眼。
戴着无边的眼镜。
「对了,保险起见我先说明一下,你可千万别误会,我的敌人——虽然被你们见到了圆树那家伙也没办法,不过那边的那个,可绝对不是什么cosplay爱好者——只是在调教真心时,不小心烧到了手而以」
「调……调教?」
那就是——
右下露乃诺吗?
右下露乃诺的职位,记得是——
职位是,人形师。
人形。
竟然是人形?
「好像稍微晚了一点啊,露乃诺」
「是吗,真是不好意思呐,和守时的老爷不同,时间对我来说,好像是仇人一般的存在」
露乃诺小姐轻佻的答道。
并不带什么感情的,扫视着体育馆。
包括真心在内,倒地的五人。
按照萌太君,哀川小姐,崩子,出梦君,然后,真心的顺序。
像从心底感到麻烦一般,叹了口气
无精打采的样子。
那种样子,与全身的绷带异样的匹配。
「圆树去哪了,你没有带来吗?」
「谁知道呢,虽然在学校里找了一遍但没有碰上。反正我除了自己的人形之外什么都不关心」
「真拿她没办法」
狐狸先生,掏出了手机……
原来你也有啊,手机这东西。
不相配。
「不会告诉你号码的」
狐面男子向这边瞄了一眼后,说道。
……
反正,我的号码你已经知道了吧。
毕竟连木贺峰助教授都知道。
狐面男子迅速地按下十一位数的号码——
「喂!圆树,第二体育馆里有很多你最喜欢的伤员哦」
说完,挂断了电话。
仿佛确信对方正在接听般,比起对话,更像是交代公务一般。算了,或许对于圆树小姐,那种方法最为有效也说不定。
「好了,我的敌人。已经可以了」
「……?」
「赶快——快跑向谁的身边去吧。会是深深信赖着的的我的女儿吗?是最为亲密的崩子呢?是数年不见的真心吗?还是会抓住最后的机会,和匂宮出梦进行今生的道别呢?」
「……喝!」
从舞台上,飞跃而下。
一刻不停的,开始奔跑。
可恨,真是可恨的说法。
可是,也只有如此。
现在,
无论如何,现在,要去匂宮出梦那边。
出梦君——情况很糟。
和其他四人的程度完全不同。
腹部的一半完全消失。
血也好,肉也好,内脏也好,全都均等的撒在地上。
那是致命伤,
位于我腹部的那一小点,一丁点的小伤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
致命性的伤害。
和上上个月不同。
上上个月,即使心脏被挖出,头被斩断,出梦君也依然令人恐惧的生存了下来。但作为代价,杀戮奇术的匂宮兄妹失去了‘妹妹’的人格,只剩下了‘哥哥’。
理澄消失了,出梦留了下来。
然后——
这个月,已经什么代价也没有了。
那么就只有死去了。
不死不灭那种事——根本不存在。
那个少女——
不死身的少女,円朽叶,即使是她,也死掉了。
无论是不死身还是什么,只要杀掉便会死去。
出梦君——
出梦君,出梦君,出梦君——
「出梦君!」
五秒左右,在停止呼吸的状态下疾走——我终于跑到了出梦君的身边。
不顾满地的血和肉塊,以最短的直线跑了过去。
像抱着一样,把面朝下的出梦君扶起。
出梦君他——
还没有死。
还活着。
睁开的眼中,还残留着意识。
不过那也只能说是,
还,没死,而以。
比起还活着,只能这么形容。
即使意识尚存,意志已经不存在了。
无力思考。
气息,也断绝了。
没有呼吸。
只是在痛苦的呻吟罢了。
「啊……啊,啊」
称不上呼吸的呻吟,组成了语言。
「出,出梦君!」
「什么啊,你那张脸……真是难看,这就是我可爱的妹妹喜欢上的,男人的脸吗……」
「不……不要说话!马上,圆树小姐马上就来——」
马上就来?
来了,又怎样?
来了又能做什么?
会把四处飞溅的出梦君的内脏,重新接合起来吗?
即使圆树小姐的医术再怎么高明——
也不可能做到那点。
「那……那是谁啊?你的朋友吗?那个,橙色的,莫名其妙的家伙」
「说,说是朋友——」
无法回答,
不知道。
到底,为什么。
如果是想影真心的话,的确是我在美国,作为ER3系统的计划生的时代时的同学——不过,并没有到那种地步。
简直是另一个人。
不过,但是。
只有喊我名字的那一瞬间,
那的确是——真心。
的确是苦橙之种,想影真心。
「败北……吗?」
出梦君感慨道。
那的确会感慨万千吧,
关于这一点,
正如狐面男子所说,
关于出梦,他知道得比我多。
不过,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
「……狐,狐狸先生,说什么了?」
「那,那个人他……」
「切……反正我是生是死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吧」
「……」
「这种事,真让人不爽……这样的话,我看起来不就太可怜了吗……那么就让可怜的我,在最后的最后,来个意外的大转折——吧」
为了留下死去的意义。
说完,‘啪’的,出梦把修长的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一定是,最后的力气了吧。
用最后的力气,将身体拉向我。
然后——
把嘴靠到我的耳边,
「零崎人识还活着」
——这样,说了一句。
「啾」
像是用唇抚摸我的脸颊一般——
出梦的手,从我的肩上落了下去。
真的是——最后的力气。
就这样,也没有停到我怀中的趋势,像是火焰熄灭般,像是水滴落地般——向着地板,仿佛要伸展双手般,倒了下去。
「什么啊……」
匂宮出梦——
用朦胧的,连意识也消失的瞳孔,望着天花板。


「原来你一直在那里啊,理澄」


临终前的话语——是妹妹的名字。
在死了过多人的八月中作为少数幸存者残留下来的,匂宮出梦——
绝命于此。
迟了两个月——终于死去了。
时间收敛。
可以这么称呼这种现象。
如果真是这样,这种现象——只能称之为最恶的现象。
恐怖。
太过恐怖了。
结果,我意识到了用带着恶意的目光地是我的,不只是狐面男子,而是世间万物。从心底里意识到这种事情,让我感到恐惧。
匂宮出梦。
然后是——匂宮理澄。
杀戮奇术的——匂宮兄妹。
「呵呵呵」
背后响起了笑声。
像是要回瞪一般转过身去,
狐面男子,站在那里。
「在自己的怀里有人死去这种事,该不会是第一次吧,我的对手——听说和实践是不是有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呢?」
「如果是在面前死人的经历,我曾有过」
「但是在怀里是第一次吧」
「……」
呵呵呵的,狐面男子笑了。
右肩上,
抱着哀川润。
像是借出肩膀一样。
哀川小姐的眼睛——紧闭着。
意识,还没有恢复。
并没有流血——不过,听说对斗部的打击,不出血的情况更严重。看起来并没有死,不过,并不是没死就好那么简单。
但是,比起担心,从眼前狐面男子借给哀川小姐肩膀的情景中,我感到了一股违和感。当然,但看这情景并不奇怪,虽然哀川小姐作为女性来说个子较高,但相比之下较为瘦弱的狐面男子的身高却意外地更胜一筹。虽然背起来不可能,但只是借出肩膀的话,一点也不奇怪。
像是理所当然的,
理所当然的对待亲生女儿一样。
那种理所当然的感觉,正是违和感。
令人感到异常的,违和感。
「到此为止,我的敌人,今天的宴会就结束了。接下来我们就各奔东西吧,不存在二次宴会这种东西。稍后圆树这家伙就要高兴的冲过来了,你们就好好的接受治疗吧。那边的死神和崩子自然不必说——你也是啊,我的敌人。你对自己的身体也太勉强了——好好注意吧,这不是作为敌人,而是作为陌生人的忠告。虽然并没有胡来多少,不过大事就是大事,腹部的伤还是让她看一眼吧」
「你注意到了——吗?」
「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你那种为了保护腹部的奇怪走法怎会逃过我的眼睛——这种程度,不用圆树,我都能看的出来」
「……」
即使如此,即使知道我有伤,还叫我跑过去吗……真是过分的乱来,或许,这正是他的做法。
不,确实是如此吧。
最恶,
人类最恶。
啊,对了。
真心——
「真心在哪?」
「真心的话在这里」
像是跟随着狐面男子一般——
双手一边抱着真心,一边不灵活的拄着松木拐杖——右下露乃诺小姐,进入了我的视野。
露乃诺小姐。
露乃诺小姐——看向了我。
「初次见面,阿伊」
露乃诺小姐这么说道。
「我说,初次见面呐。虽然是敌对关系,不过这也算是难得的首次见面,不要摆出那种不友好态度嘛」
「是……初次见面,露乃诺小姐」
「我基本上是负责后方工作的,所以没想过能有机会和你见面——不过,嗯,原来如此。虽然不知道其他的『十三阶梯』怎么想,不过亲眼一看我就明白了——狐狸先生选你作为敌人的理由」
露乃诺小姐,这么说道。
「拥有这种身体的我——完全明白」
「你,你对真心」
做了什么,我想这么问。
调教。
狐面男子是这么说的。
人形。
人形师正是——他的职业。
然后,‘正好相反’这种隐含了过多寓意的话语。
右下露乃诺。
时宫时刻。
奇野赖知。
将这三个人,综合起来考虑。
答案便揭晓了。
即使揭晓了——我也不想知道。
那种答案——我不想知道。
「呵呵呵」一定是看透了我的想法吧,狐面男子奇异的笑了。「那么——我们就此别过吧,下次也会由我们挑选好时机联络你们,你就乖乖的等着我的联络吧,我的敌人。十月了,九月结束后又到十月了——我最讨厌的十月今年也到来了,真是守时的东西。到底会发生什么呢,真叫人期待。不过我的敌人,首先休养吧。充分的治愈你的身体吧。好好的自爱把」
「——狐狸先生」
「对了,真心自然不必说,我的女儿我也要带走了。虽然把她留到你那边作为保护者或许更有利于‘物语’发展,不过我们之间也有一些不想要别人知道的旧帐要算」
「……」
「放心吧,事到如今,这种旧式我连与之敌对都没有兴趣。虽然一定要挑的话,与之敌对,让她当你的保镖更为有趣。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啊。不过你也要为我想一想,十年前我可是被这家伙杀死了,想轻轻地,说几句怨言也可以理解吧」
「……」
怨言。
对于这个男人,那种东西明明不存在。
到底——想干什么?
要对哀川小姐,做些什么。
还要再对哀川小姐做什么啊。
「我和『十三阶梯』从今日起就要离开这个澄百合学园——留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了。虽然多少有些不舍,不过这种东西怎么都好——从现在起我们要潜入地下。那么——」
狐面男子,摘下了面具。
冲着我,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再会,我的敌人」
然后——
背向了我。
「切——真是完全不顾别人感受,只把自己想说的一吐为快。你就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给别人添麻烦了吗?啊,对了——阿伊,我们估计已经不会在有机会见面了。你就,好好加油吧」
这样说完,
右下露乃诺也跟了上去。
当然,右下露乃诺抱着的真心也和狐面男子扶着的哀川小姐一起——从体育馆中消失了。
阴暗的,体育馆中。
只剩下我,站在那里。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的,
明明没有钟表的体育馆中,似乎响起了钟摆的声音。
只有,时间不停的流逝。
什么也没有发生。
已经,什么也不会发生了。
「……」


哀川润。
西东天。
想影真心。
人类最强,人类最恶,人类最终。
确实已经,终结了。
这就是终结。
这除了终结还能是什么。
不过,即使如此。
这也好像,并不是终结。

2
原来人的表情肌可以用到这种地步。
当带着令人不禁如此感叹的满面笑容,绘本小姐来到第二体育馆的时候。萌太君和崩子两人,都已恢复了意识。
萌太君只是单纯的两腕骨折。
崩子除了头部擦伤外,只是和澪标姐妹一样,受到了轻微的脑震荡。
三两下就用熟练的动作完成应急措施后,绘本小姐「那么,因为从狐狸先生那边有联系……」的说完后,开始向体育馆外走去。狐面男子,在和我们分别后,似乎又单独联系了绘本小姐。大概是要给哀川小姐和真心治疗吧,虽然真心需不需要治疗还说不准。
临走前,绘本小姐她
「……」
默默地,看着出梦君。
本以为她一定会哭,结果出人意料。
「大概,木之实会处理的,所以把出梦君放在那里就好了」
说完,就匆匆离去了。
并没有哭。
但那背影却是,迄今为止我所见过的最为悲伤的样子。
闲话少说——
重要的是,萌太君和崩子的伤都没有什么大碍这件事,也只有这件事,让我松了一口气。
萌太君双手绑上护木。
崩子头上贴上创可贴。
仅是这种程度的被害而已。
一旦结束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把哀川小姐和出梦君当作计划外的外援而排除在外,包括我,萌太君和崩子在内的古董公寓联合军在这次的事件里毫无损失的——得到了治疗美依子小姐的解毒剂。
当然。
身体上的伤虽浅,
精神上的伤害——十分庞大。
过于的庞大。
暗口崩子。
石凪萌太。
从治疗中,不,应该说从恢复意识起,就没有开过口。
连平时饶舌的萌他君都一言不发,更何况是崩子那边,和我连眼都没有对过一次。为了活跃气氛,我讲出了‘读完《麦田守望者》后,产生了拜读这位老师的其他作品的想法,于是买的下一本书是《爪与牙》并且在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读到了最后’的青涩回忆。可是两人都沉默不语,并没有认同这句话的效果。
……
开头也在一瞬有着现在这样的感觉啊,那本书。
结果,包括我在内——人类终不可能永远停留在一点。
况且圆树小姐做的只是应急措施而已,必须把崩子和萌太君送到医院才行,美依子小姐的解药也必须快点送过去。
正如狐面男子所说——
这里是已经结束的场所。
已经结束了。
什么意义也没有了。
正因如此,准备离去的我们才终于注意到——在来时乘坐的哀川小姐的车已经坏掉的情况下,我们完全没有回去的手段。
注意到了,然后,无计可施。
没有办法。
总不能把出租车叫到这里,叫救护车也有点太……
一切结束之后,我们发现已经在这里呆了数个小时,现在时间刚过凌晨一点,在有人烟的地方应该还有电车和公车在运行吧?
但这只是希望性的预测。
也考虑到对于负伤的两人来说,徒步可能过于严酷,不过两人都没有露出不快的表情。
这种情况下,多说无益。
或许怎样也无所谓。
仔细想想的话——虽然萌太君不知怎样,不过对于崩子来说,这次的事是初次上阵吧。
一定——很难受吧。
因为安慰的语言在此没有用武之地,我最终也只能保持默然。结果,在三人走出荒地,在人烟处找到车站前——谁也没有说话。
虽然那是称不上人烟的田舍间的一个小车站,车次也是数小时一班,不过,电车就是电车,只要在适当的站转车,早晚会到达美依子小姐入住的——我常去的医院。因为我也是偷偷跑出的医院(反正爱子小姐也不会做任何让步吧),应该会与崩子他们一同入院,不,应该是再入院吧。
总之,腿走已经走得没有知觉了。
不愧是『杀人集团』,崩子和萌太君都看不出有疲惫的样子,不过我这个普通人来说,这段路程过于的严酷了。虽然在候车台边看到有类似椅子的东西,不过在等来电车的数十分钟里,我们一直并排的站在一起。
无为的,
没有意义的,
各自,有着自己思考的事。
我在想的——
当然是想影真心的事。
再会使我高兴——再会使我吃惊——或者说,虽然听起来有些情感缺失,不过离开了学院后,那种‘事到如今’的感觉,最为强烈。
事到如今,为什么?
为什么,真心,会在这里?
在这个,生者的世界。
她,早已死了。
明明已经死去了。
像是被我亲手杀死一般。
明明被我杀死了。
不,正如狐面男子所说,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人的生死,已经成为可以一语带过的东西也说不定。
像是用来骗小孩的推理小说一般,什么死亡什么复生的,不过是因为首位被害者就是真正的犯人这种,把它当作这种程度的问题也并非不可。
至今为止,发生的不都是这种事吗。
都是一样的事情。
正因如此——还说什么‘事到如今’呢?
橙色的头发。
秀丽的额头。
浓眉。
吊梢眼。
简直——完全没有改变。
那个,像孩子一般的身躯也是。
同玖渚友一样的,那个身躯。
然后是——那个深深烙印在眼底的场景。
比起狐面男子的话,对我来说更是绝对伤害的,将人类最强承包人,哀川润——瞬间击破的,那个场景。
的确,真心以前就在任何方面都展现出出类拔萃的能力,揽括了各式各样的才能。但是,无论怎样,那种力量,她绝对没有。
真心。
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哥」
终于,
真的是久违的,萌太君开口了。
「那般的豪言壮语后,却没派上任何用场——愧疚之情实在是难以言表」
「不,没那种事」
「崩子也是,不要一直在那里闹别扭了,快过来好好给伊哥道歉」
「……」
即使这样,崩子仍然选择了长时间的沉默,然后朝着我「对不起」的说了一句。
「这真是难以置信,何止没派上用场,我们简直什么也没能做到。相比之下,能帮助人的狗狗都更胜我们一筹」
「所以说,没这种事」
「从今往后,请称我为‘狗狗’吧」
「……」
所以说啊,
求你不要再把自己的角色向奇怪的方向上转型了。
「虽然……的确发生了很多事。不过,作为成果,我们的主要目的达成了——这样不就好了。而且两人只受了这种程度的伤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过,那个人——死掉了呢」
「……出梦君的事啊。不过他那样也算是如愿以偿了吧。毕竟,他是一个能活到现在都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家伙」
话虽如此——
罪恶感,挥之不去。
无论用什么借口都没用。
出梦君,将引退的出梦君拉回舞台上这件事,即使说全是由狐面男子一手策划——但将计划实施的人,却是我自己。
那么说,出梦君——
也像是我亲手杀死的一样。
在福冈,虽然我对出梦君说了‘你能成功败北真是太好了’这样的话,但出梦君却否认了自己的败北。那么,如今我是不是也该像狐面男子一样,为匂宮出梦的败北祝福呢?
……自我欺骗。
沉浸在这种想法中又能怎样?
没有任何意义。
什么意义也没有。
「怎么说呢——有种狼狈的感觉」
格外自嘲的萌太君。
「特别是这种,踏上归途的感觉尤其狼狈。好像笨蛋一样」
「归途这种东西,大抵都有这种感觉」
「是这样也说不定」
「比起那个,萌太君——那个,现在已经不是打工不打工的问题了。话说在前面,你可不要勉强,毕竟两腕都折断了,这段时间就专心治疗吧。其间的生活费我会负责的,当然,医药费也是」
「那可就承蒙伊哥好意,拜托了」
「我」崩子说「萌太怎样暂且不论,我并没有住院的必要,种程度的伤,用舌头舔一下就好了」
「哦……这样啊」
额头上的伤到底要怎么舔呢?
如果像这样吐槽的话,担心崩子会有什么奇怪的回答,所以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总而言之,两位这次辛苦了,谢谢你们。无论怎么说,你们都帮了我很大的忙。作为这次唯一轻松度过事件的人,我都有些对不起你们的感觉。这次的事再怎么说也不像是我一个人应付的了的程度。崩子和萌太君能陪在我身边,某种意义上,比有哀川小姐在更让我心中有底」「哀川小姐——润小姐,啊」萌太君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伊哥,这次,我和她稍微谈了一些话」
「……哦,都谈了些什么?」
这可真是令人在意。哀川小姐和萌太君,承包人和死神之间,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对话呢?
「哀川小姐——真是个深不可测的人呢。看似直率,也的确很直率,但是,无法沟通」
「无法沟通?」
「她一定是,非常天真的一个人吧。单纯到我们跟被无法与之相比的程度。这种过于单纯的思考方式,对我来说,反而过于复杂」
「嗯……在这个方面,我大体赞同」
「关于父亲的话,也谈了少许」
「父亲——」
狐面男子。
西东天。
然后还有,架城明乐和蓝川纯哉。
「爱恨参半——她是这么说的」
「……」
爱恨参半。
如果只是这样——那语言也太过简单了。
虽然有这种感觉。
萌太君的话却并未停止。
「但是关于这一点,我和崩子也都是一样的。不过,这种感情,所有的亲子间或多或少都有些类似就是了……」
「哀川小姐,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呢?」我问道「自己的父亲,和十年前应该已经死去的自己的父亲见面后,到底有什么打算呢?」
一直在寻找。
这次一定要杀了他——她这么说过。
我认为这是她的心声。
她不是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的人。
不过——
当西东天,真正出现在眼前时——
能否做到那一点,就不得而知了。
「要问那个本性天真的人,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是否下得了手,我是无法立刻回答。我并不能肯定到不需要理由就能相信的地步。毕竟——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而且那个口气听起来,也不像是要直接下手的样子」
「那个人,十分天真」
崩子开口说道。
「太过天真了」
「……」
「从庇护萌太的那件事就能看的出来——天真的让人受不了」
「不过我能的就也多亏了那份天真呢。要是当时已那种速度直接撞倒墙上,脊髓应该不会没事吧」
「也是呢,如果连同那件事一起考虑,我认为橙色的那一位对润小姐来说并不是完全压倒性的」
「不,崩子,这么说就错了。因为崩子没有实际见到所以才会那么说。那种的,就该叫做绝对的力量差吧。无论怎么看,都是竭尽全力的。哀川小姐对真心是全力以赴的,即使如此——两人之间也有着不可逾越的高墙存在。并不是指精神上的,而是更物理性的问题」
虽然,难以置信。
否定绝对的,绝对。
否定存在的,存在。
恐怖。
令人畏惧。
然后比起其它的——
「……那位橙色——虽然是偶然听说,不过,那应该说是哥哥的,同辈,吧?」
「嗯……虽说如此,不过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我点头道。
「十分的——暧昧。它既是我所熟知的想影真心——又是我完全不认识的想影真心」
「数年前分开了,不是吗」萌太君说「如果只是伊哥误以为她死了,而实际上她幸存了下来,这么想的话——数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了。一个过了多久都不会改变的人,要我说,只存在于幻想中」
「幻想吗?是这样也说不定」
不过。
事情并非这么简单,而是更加根本性的问题。
……
右下露乃诺,然后是奇野赖知和名为时宫时刻的人形师。先不管他们对真心作了什么——如果那是狐面男子所说的‘正好相反’的话——那么假设对真心作了什么的人真正存在,对于他们,我也心中有数。
ER3系统。
大统合全一学研究所。
MS-2。
然后——苦橙之种。
橙色……吗?
「算了,反正以后还会再见面,伊哥,到那时再问清楚不就好了。考虑再多也没有意义,现在还是像伊哥说得一样,专心修养吧。伊哥也是,虽然身体没有受伤,但一定也十分疲惫了吧」
「嗯……算是吧」
还会……再见面吗?
狐面男子是这么说的。
从那边,联系过来。
我只需吮着手指等待就好了。
像个废物一样,等待就好了。
一边等待着报应,一边睡觉就好了——那个最恶,即使多么好心的解释,事情也不可能就这么简单。
解毒剂。
总之——只有那个,成功到手了。
那么,现在我该做的。
应该选择的道路。
应该坚持的信念。
「……萌太君,崩子」
「怎么了,伊哥?」萌太君问道「婆婆妈妈的可不是你的风格」
「那个——我是想说,这次真的谢谢你们」
「如果是那句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可没记的做过什么值得被人感谢两次的事」
「嗯……不过,这次,至少可以成功的拯救美伊子小姐了……所以,我想——你们两个人就到此为止比较好」
「……」
「……」
无论是崩子还是萌太君,都陷入了沉默。
许久,萌太君「的确如此」地说了一句。
「既然美依子姐姐可以得救了,那么我们在继续干涉伊哥的事就有些奇怪也说不定」
「对啊,这原本就是我和狐面男子间的事——美依子小姐只是被偶然卷入,萌太君和崩子也不过是因此被卷了进来而已。看到出梦君那样的死去,那样的被杀死后——我觉得你们两个没有继续跟在我身边的必要」
「我——」
崩子开口了。
「我只是哥哥的奴隶而已」(…………)
「在那之前,是朋友吧」
我这么说道。
「我已经,无法忍受亲眼看着朋友受到伤害了。这种事一直重复下去,我早晚会疯掉的」说不定,那样的的话更为轻松。
疯掉的话,更为轻松也说不定。
……不,可以说认真地考虑这种问题本身,就已经离疯狂不远了。
即使如此。
「但是——或许已经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了。虽然这次美依子姐姐只是被偶然卷了进来,可是依我来看,那边的人对于把一个身边的人牵扯进来,丝毫没有犹豫」
「嗯……这么说也没错」
没有犹豫——应该说是怎样都无所谓才对吧。虽然即使不用费心到那种地步——我也不会去考虑逃跑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在让奇野那家伙给美依子小姐下毒后,又随意的交出了戒毒剂,从这种随便的做法中,就能看出这一点。
怎样都无所谓。
根本没有兴趣。
最为——棘手。
无法应对。
「那么说,无论我和崩子站在什么立场上,都是一样的,类似的东西不是吗?无论是否选择与伊哥并肩作战——我们存在于伊哥的周围这件事都没有变。要说被牵扯进来,我们在很久以前就被伊哥牵扯进来了」
「……也对呢」
那就叫做,因缘吧。
回过神来,已经被命运的红线缠满全身,无法行动,没有选择的余地。
无法选择什么。
无法决定什么。
「结果,就是这么一回事」
「反正哪条道路都危机四伏——跟随伊哥战斗,更合我和崩子的口味」
「萌太说的对」崩子说道「事已至此,应经无法回头了。而且——哥哥,即使是我们,也多少存在着尊严这种东西」
「……那真是,不值一提的话,崩子。如果你是指完全没能赢过真心这件事——没有比这更不值一提的了。尊严?身为『杀人集团』的,尊严吗?不值一提,我们不正是为了摆脱这种无聊的事,才离家出走的吗?」
「尊严什么的都无所谓,败北那种事也的确不值一提,我说的是——没能保护好哥哥这件事」
「……」
「虽然已经重复过很多遍了,但我还会再重复,哥哥受伤这种事——我看不下去。虽然像是学别人说话,不过难以忍受朋友受到伤害的,并不只哥哥一个人」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啊」
我不想看到崩子她们受到伤害。
崩子她们也不愿让我我受到伤害。
这样岂不是根本无法前进。
明明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比起没完没了,应该说是恶性循环更为妥当吧。美依子姐姐也是,能否得救还说不定呢。虽是被偶然卷入,但那不也是为了庇护伊哥而挺身而出的吗?」
「嗯……」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萌太君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真是很麻烦呢」
「……」
「姑且不论我怎样,崩子她,毕竟是伊哥的奴隶,硬要命令她不许干涉的话,我想她也不会违背的」
「……」
将目光移向崩子。
崩子将目光移向别处。
算了……虽然说出那句话——也并不是十分困难。反正萌太君说的道理,我也不是不明白。反正我自己也清楚得很。
「对了——顺便说一句,伊哥,关于这次,还有一件事让我有些在意」萌太说「那个,虽然说是在意也已经无可奈何,现在提到甚至有些为时已晚的感觉——不过,‘那个’到最后也没有出现在我和伊哥的眼前出现呢,而且似乎是被配置到了距离狐面男子等人的因缘较远的地方」
「什么?你指的是谁?」
「暗口濡衣啊」萌太君像是很困难的表情。「为什么她——没有在我们面前现身呢?」
「问为什么……」我把头侧到一边「这是很重要的事吗?」
确实,根据绘本小姐的话——这次,在那个澄百合学园遗址里的『十三阶梯』,有绘本小姐,
一里塚木之实,澪标深空和澪标高海,时宫时刻与右下露乃诺,还有不能忘记的noise君,然后是想影真心——和,暗口濡衣。不过这次,我们并不是和所有人都见了面。空间制作者的一里塚木之实和时宫时刻,然后,如萌太君所说的,暗口濡衣。这三个人,我们并没有见到。
「当然很重要。虽然,这里的‘出现’只是单纯的比喻。暗口濡衣,‘隐身的濡衣’和传闻一样,从不在人前现形——不过,对于暗口濡衣一直没有对我们出手这件事,我无法理解」
「嗯……很难懂呢,这种事。说不定,只是偶然没有碰上而已。我们没见到的人又不是只有她一个」
「一里塚木之实和时宫时刻这两人,虽然也没有出现——但我认为他们都有着各自的使命。一里塚木之实是作为将我们分开的空间制作者,而时宫时刻则是负责真心的制御」
「……」
右下露乃诺,奇野赖知,时宫时刻。
奇野的‘病毒’只要‘传染’上一次,那么就没有必要再呆在目标的身边。而露乃诺小姐和时宫时刻的技术,自然是本人在目标身边更易于应对——的确,是这样吧。
真心的制御。
或者说,正好相反,吗?
「不过,伊哥,只有暗口濡衣,仅限于暗口濡衣来说,在那个学院里,并没有她存在的必要」「并非如此吧,这么说来,澪标姐妹不也一样吗?澪标深空和澪标高海,正因为出梦的出现,这两人才有了出场的机会。说起来,这也像是偶然之类的——」
「但是,对于出梦的出现,狐面男子早已预料到了——或者说,可能是早就预谋好了也说不定。不,不只是可能——作为向匂宮出梦挑衅的手段,将澪标姐妹放入『十三阶梯』的胜算很高。那么说——澪标姐妹存在于那个学院也是必然事件。虽然目的没有达成,不过作为向导的noise君和作为医疗班所不可欠缺的绘本圆树,那个情绪不稳定的医生当然也有着尊载的理由——」
萌太君说道
「暗口濡衣的存在无法解释」
「……」
「因为伊哥多于这类事很迟钝,或许到现在也没能理解,不过对于这类违和感,如果不趁早理清就会变得很棘手。虽然伊哥对于这类的陷阱并不在意,不过我是一旦发现陷阱就一定要全部处理干净才肯罢休的那种人」
不,是死神。
萌太君改口道。
……暗口,濡衣。
绝不在任何人面前现形的暗杀者。
嗯——这么讲的话,的确有些,不自然的感觉……因为完全无法读懂狐面男子的意图,所以对于这种程度的问题,都没有在意——不过,因为无法读懂狐面男子的意图就把其他『十三阶梯』也混为一谈,是不明智的。
暗口濡衣,暗杀者。
「伊哥,伊哥是怎么想的呢」
「嗯……要说的话——大概,她是为了把焦点集中在崩子和萌太君这边而被选出的——也说不定」
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隐身的濡衣’在那里这件事,连同为了对付出梦而选出澪标姐妹一同考虑的话——为了警戒我周围的其他战斗力,崩子和萌太君,狐狸先生那么做也是当然的」
虽然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不过崩子和萌太君与『杀人集团』多少有些牵连,这么想似乎更为妥当。虽然完全是没有根据的猜测,不过离正确答案也不会太远吧。既然为了不让我逃跑,他们已经用过美依子小姐做为人质。那么,再把手伸向其他古董公寓的人,也不是不可能。话说到这里,突然注意到了。
对了……如果真是如此的话。
「虽然如伊哥所说,这次暗口濡衣没有对我们出手,可以理解为只是偶然没有碰上我们,不过——」
对了,
这么说的话。可是——
「从今往后,就说不定了」
「……」
「暗口濡衣——或许,考虑到匂宮出梦的死,加上澪标姐妹——今后,一定会以我和崩子作为目标袭击过来吧。用『杀人集团』对付『杀人集团』这种事是理所当然的常识。无论伊哥怎么想——那都是一样的」
「是被牵扯进来还是挺身而出,已经不是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了」
「先不论美依子姐姐和周围的其他人,我们两个,是不是早已作为棋子——被加到《物语》之中了呢?和伊哥与我们的意志无关」
「既无法选择——也无法决定,吗?」
已经被选择了。
已经被决定了。
「这可麻烦了啊」
「实在是麻烦」
「真是麻烦呢」
在三人的意见首次统一的时候——
电车驶过来了。
首发列车。
环视车站,没有我们以外的客人。
或者说,是个连站员都没有的无人站。
「唉」,我耸了耸肩。
总之,休息吧。
无论肉体还是精神,都到极限了。
发生太多的事情了。
出梦君的死也是,
和真心的再会也是,
哀川小姐的事也是,
狐面男子的事也是——现在暂且放到一边。
暂且忘却。
进行修养吧。
就让我们休息一下吧。
「……咦?」
从我逃出医院开始,
回到公寓,
然后来到澄百合学园,
然后离开澄百合学园,
最后来到这个车站上,
至今为止,
第一次,
舒缓了精神,
放松了警戒,
就在这时——


从背后,被推了出去。


「……唉?」
没有着地的感觉。
脚下,没有支撑。
双腿,派不上用场。
身体——浮在空中。
电车,
电车,沿着线路——
沿着线路驶来。
开始进站了。
糟糕,
这样下去,我会向着铁轨——
向着铁轨,
跌下去。
不过,
既然双脚悬空,
空中,
在空中转换方向这种事,
我又不是猫。
突然发生这种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哥哥!」
手腕被抓住了。
是崩子,
崩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全力,
把我拉回到站台上。
浮在空中,
已经向铁轨飞去的我的身体,
被拉了回去。
虽然我被拉了回去,
但这里,也存在着——
力学的法则。
用来拉回我的身体——崩子的身体过于的小。
太小了。
即使腕力足够,
体重也不足。
远远不足。
明明只有我的一半重。
即使,即使这样,硬要把浮在空中的我,
拉回去的话。
作为支点,作为力点,作为作用点——
这次换崩子,
飞向前去。
向前。
没有支撑的,
飞向铁轨。
电车,
警笛,
刹闸声。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崩子!」
的,正当我向着后面。
一边向着后面的水泥地倒去,
一边喊着的时候。
看到的是,
两腕骨折,
双臂被封锁的萌太君,
石凪萌太,
切入崩子身前的场景。
崩子和萌太君,撞到了一起。
崩子因此,削弱了惯性。
顺势,
反射性的,
向着站台,
跳了回来。
像是要叠在我身上一般。
‘咚’的一声,
腹部的伤口发出了响声,
震动,传遍全身。
然后,当然。
当然的,
崩子顺势跳了回来,那么同样的力便转嫁到萌太君的身上,
离站台只有一步之遥的萌太君,
就这样,
向着铁轨,
落了下去。
落到了上面。
两腕无法使用。
站不起来。
无法移动。
「嗯……」
萌太君——露出了十分为难的表情。
十分不可思议的表情。
然后,
向着站起来的我和崩子,
看去,
望去。
「啊」
的,像是理解了什么一般。
朝着我们,
十分满足的,笑了。
崩子,
不能不听伊哥的话哦。
伊哥,
崩子的事,就拜托你了。


「再见了」


于九月之末召开的最恶的宴会。
达成了最初的目的。
解毒剂。
但绝不是没有损失。
损失惨重。
负伤者一名,
暗口崩子。
失踪者一名,
哀川润。
死者两名,
匂宮出梦,
石凪萌太。

                                                   (第十章 苦橙之种 完)

第十一幕 休养期间

0
疼痛就是疼痛。
痛苦就是痛苦。
1
虽然不怎么明白,不过表情很阴沉。
「虽然不怎么明白,不过表情很阴沉呢」
试着说了出来。
表情愈加阴沉了。
觉得十分有趣。
单是觉得‘不怎么明白’这点,十分有趣。
询问理由后得知,明天会有一次作为至今总决算的试验要进行。虽然这种事情至今为止也有过几次,不过明天的试验似乎与往日的规模完全不同。
看起来很反感这件事的样子。
「不要的话就说不要好了」
试着将自己无法做到的事要求给别人。
得到了‘不要’的回答。
觉得是个十分有趣的谬论。
实际上并不有趣。
甚至可以说令人不快。
但仍然觉得十分有趣。
如果拒绝试验的话,就没有待在这里的意义,那样的话就会被处决。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
以阴暗的语气说出了这样的话。
单是听着就会令人感到忧郁的话。
平时明明是一个很开朗的人,但只有被当作试验和研究的素材时,会变得像断电一般的消沉。这种反差,在我看来,不可思议,不自然到令人觉得有趣的地步。
我很喜欢。
不过这次的情绪异常低落。
觉得十分严重。
「那么」
我说道
「和我一起逃走吧」
随口说了出来。
只是为了鼓励才说的。
仅仅是作为激励而已。
无处可逃这种事,早就知道了。
那时的我十分清楚这一点。
我,
已经,
在那一时刻,就将玖渚友毁坏了。
将玖渚友杀死了。
我是知道的。
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这件事。
自己连逃跑都做不到这件事。
逃到哪里都是一样这件事。
最终哪里都是一个地方,早就明白了这一点。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说了出来。
「两个人一起逃走吧,手牵手,逃到天涯海角」
听了这句话后,
虽然不怎么明白,不过表情变的很高兴。


所以。
因此我才。
直到最后。
连对她道歉这种事,也没能做到。


「……早安」
那件事后——一个礼拜过去了。
十月八日,星期六。
那一天,在重新入院后的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时,陪在我身边的,是美依子小姐。
浅野美依子。
身穿蓝色的患者服,坐在折叠椅上。
样子多少有些憔悴。
不过,言谈举止充满了精神。
那值得依赖的眼神与,
精悍的表情——和从前一样。
「……」
「怎么了?」
「美依子小姐……」
「嗯?」
「美依子小姐,亲亲……」
「……(微笑)」
冲着喉咙一计手刀。
呼吸器官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美依子小姐……对喉咙的攻击有可能会致命的……况且,因为呼吸困难而咳着的我看起来很逊……」
「性骚扰禁止」
「是……」
好严格……
完全无法想象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你能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
美依子小姐点头道
「虽然意识前几天就恢复了,不过能下床走动,今天还是第一天」
「……是这样」
爱子小姐,竟然瞒着我。
不过,反正知道了也只会是谢绝探视而已。
「铃无小姐呢?她怎样了?」
「睡着觉呢」
「睡觉?」
「在我的病床上」
「在美依子小姐的病床上?」
「真是碍事」
「……」
实在是一句过分的话。
铃无小姐,大概在美依子小姐恢复意识之前,不分昼夜不眠不休的陪在一边,身体到了极限吧……
「个子长的这么高」
「唔」
「明明是铃无身高却比我还高这像什么话!」
「唔……」
真是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是仅对于铃无小姐才有的奇妙的任性。
不过,这两人之间的事——应该没有我插嘴的余地吧。
两个人,一定都深深的互相理解着吧。
美依子小姐不会向铃无小姐道谢。
铃无小姐也不会要求这种东西。
对于那两个人,
这种东西,都是至极理所当然的事吧。
睁开眼后,陪在身边是理所当然的。
像是美依子小姐现在陪在我身边一样。
嗯——
有点嫉妒呢。
「……那么,已经可以出院了吗?」
「这个……再怎么说现在身体也还很僵硬,只是刚刚可以下床走路的地步」美依子小姐淡淡地说「这一个月,都要待在医院里吧」
「这样啊……」
「身体会变钝的」
「是呢」
「好不容易锻炼的」
「是呢」
「遗憾」
「是呢」
感觉有些奇怪的对话。
或者说,太过平常了。
这么说来……
这种平静的对话,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和美依子小姐的,令人感到舒适的对话。
气氛过于舒适,让人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种舒适感——
明明不会被允许。
违和感。
「……美依子小姐,都知道多少呢?」
「嗯?」
「这次,发生的事」
「嗯」美依子小姐将头侧向了一边。「现阶段,几乎,或者说完全没有任何人告诉过我,所以并不是很清楚」
「这样啊」
「不过,萌死了这件事,我知道」
「……这样啊」
「遗憾」
「……」
「遗憾」
继小姬后的第二人吗——
美依子小姐,面无表情地说道。
「对了……崩那边怎样了?」
「那个,和我们一样,现在住院中」
「嗯?这样吗,没有听说呢……伊字诀,这是——」
「啊,伤的话并不是很严重。并不是因为受的伤威胁到生命才住院的。虽然在额头上留下了很大的伤痕,不过那也是可以用头发遮住的程度。况且她还年轻,应改不久就会恢复到看不出来的地步。只是——这个……」
「真是拐弯抹角,很难说出口吗?」
「嗯……的确」
「不问比较好吗?」
「……详细的说明就免了吧。我也还没能完全消化这些事。不过,这并不是我的事情,而是萌太君和崩子之间的事,所以——美依子小姐,请仔细听好」
「嗯」
「崩子——她,因为亲眼目睹了萌太君的死,所以——精神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是被电车撞上了吧」美依子小姐点头道「应该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况且,是发生在眼前——即使平时看起来再怎么成熟,毕竟还是十三岁的女孩子」
「……嗯,的确如此。然后呢?」
「从那开始的一周后——一直处于半狂乱状态,注射镇定剂后,被绑在隔离室病床上。殴打墙壁,砸碎玻璃并试图跳出——似乎有着过度的自我伤害倾向」
「……」
即使是美依子小姐,也陷入了沉默。或许,无法想象崩子的那种姿态吧?平时,明明是看起来那么坚强的一个孩子。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说实话,那样的崩子,我还没有见到。没有亲眼目睹那些情景。这些全部都是来自爱子小姐的传闻,所以我至今还是半信半疑,不过——关于崩子院方采取了美依子小姐以上的隔离措施,这一周间,对崩子的探视一直没有得到批准。看样子,除了医生和护士,其他人完全无法与她见面。
连那个喜欢开玩笑的爱子小姐都摆出了严肃的表情,所以无论我再怎么半信半疑,那也应该就是事实吧。
并不是没有可能——这么说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因为。
从崩子的角度来想——
萌太君就像是被自己杀死的一般。
让萌太君落向铁路的,
勿需置疑,
就是崩子自己。
兄妹。
明明是——兄妹。
世上独一无二的,兄妹。
「……真是沉重」
美依子小姐,叹了一口气。
「萌也是,崩也是,还有你也是——明明都是孩子,背负的东西却是异常沉重呢」
「美依子小姐不也是——还停留在把我们当作孩子的年龄吗?」
「嗯」美依子小姐说「不过,对于十三岁的女孩子来说——亲人的死,亲人的死尸,亲人的性命,再怎么说也过于沉重了」
「我的妹妹——也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死去了」
「这样吗」
「说是沉重——也的确如此吧。人类的死亡,明明是无法避免的事,一人背负却又过于沉重。人的死——真的是一件让人无可奈何的事」
真的是——无可奈何。
什么也,做不了。
……不,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西东天也是,哀川润也是——
明明死了,却还活着。
架城明乐也是,仍然活在西东天的身内。
匂宮出梦也是,死过一次后,又一次死去了。
然后还有——想影真心。
「……那么,崩也要,继续在医院住一阵子了」
「嗯——应该是这样」
「那么,你呢?」
「我的伤——并没有什么大碍,已经没事了。可以说是一周左右住院过度的程度。估计下周左右就可以出院了」
「哼」
「请不要露出那种怀疑的目光,这是真的,只是——」我自然的低下头去「从今往后应该怎么做,我不知道」
「……」
「说实话,我曾经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美依子小姐什么都不知道。
狐面男子的事也是,『十三阶梯』的事也是。
‘命运’也是,‘世界’也是,‘物语’也是。
什么也不询问,什么也不提及。
不过——
再怎么说,也多少有些察觉吧。
现在,在我周围发生着什么。
小姬的死也一样,
萌太的死也一样,
绝对不可能与之毫无干系这种事——
已经察觉到了吧。
她是有着像日本刀一样,敏锐感觉的人。
「我不明白——并不是不清楚应该做些什么。对方会怎么做,对方想怎么做——这些事情完全搞不明白,仿佛是与海市蜃楼敌对一般的暧昧的感觉」
「说道暧昧,那不是你的专长吗?」
「对于这一类的暧昧,我可是无从下手,要说我擅长的就是‘停滞’,而现在这种状况应该叫做‘不明’」
是保留结论,
还是没有结论,
这种的差别。
「不明,吗?」
「身份不明,意义不明,唯一明白的,只有对方不准备和我正大光明的一决胜负这件事——」
那么,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世界’的终结,‘物语’的终结——既然并不是渴望着这种形式的终结,那么,对于狐面男子来说,
对于西东天来说什么才是终结呢?
并不是那样具体,而是,更加抽象的东西吗?
到底——
他在追求什么呢?
「反正,就是深陷其中的状况吧」
「就是这么一回事」
「现阶段,就让我这样一无所知下去吧。反正我这个样子,这个月内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放心吧,不会再给你添任何麻烦了」
「……」
「再也——不会托你的后腿了」
「美依子小姐,怎么会——」
「已经够了。看来,那时从那个家伙那里保护你这件事,应该不做比较好吧。我真的是——过度保护啊。不明事理般的,过度保护」
「……‘因为这样萌太君才会死的’请不要连你也这么说」
只有崩子一个人——就足够了。
已经足够了。
「不会那么说的」
美依子小姐摇了摇头。
「就算嘴巴裂开,也不会说的」
「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既然因为我的伤——害崩,萌和你受到多余的伤害,那么这种场合下还是不受伤更为明智吧」
「……」
「那个时候像是什么都知道一般说了那么多,真是对不起,伊字诀」美依子小姐说「虽然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不过——你的所作所为,也没有错,是正确的」
「正确——」
「你的伤,无论是为谁而受的,那都只是你自己的伤,谁也无法为你承担。我,还有崩她们,都没能及时明白这一点——


不断地受伤吧。


虽然我无法替你承受,不过如果那伤过于疼痛,我会替你舔好的」
不断受伤——一直想停止这件事。
看来,这么做不行的。
如果会让别人悲痛的话,那就停止受伤好了。
这么想——是不对的。
果然,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只有这样是不够的。
受伤。
受伤受伤受伤。
有些事情,不那么做就无法明白。
虽然对别人受伤这种事看不下去。
虽然无法忍受别人受伤这种事。
不过,即使这样。
不能移开视线,不能移开焦点。
绝不闭上眼睛。
一瞬间也不放过。
仔细的看。
仔细的见据。
不忍受下去不行。
那就是——
温柔和天真的区别。
弱与强的区别。
对——


不要撒娇。


自己的伤也是,
别人的伤也是,
不要畏惧。
互相伤害——
互相将伤口舔合。
「成长给你看」
我像自言自语般说道
「无论别人怎么想——我都会成长给你看」
「……」
「改变给你看。事到如今,即使被当作虫子一般看待——我也会改变给你看,通过和你的战斗——成长,改变给你看,西冬天」
既然说我是你的敌人。
现在,我就变的不再是你的敌人。
已经——不会再说撒娇的话了。
无论对谁,我也不会再撒娇了。
「这样吗」
美依子小姐,从折叠椅上站了起来。
脚步有些不稳的感觉。
看来,的确还不在状态。
「虽然还有些搞不懂——不过还好,看到你并没有想象中的消沉,我就放心了」
「消沉……」
「姬死的时候,你不是很难过吗」美依子小姐说「本来想如果你因为萌这件事又消沉下去的话就来安慰你一下,不过看来是多虑了」
「安慰,吗」
「嗯」
「那个的话,我还不需要」
「是吗」
「崩子消沉下去的事没有办法——或者说,那也是当然的,她的心情可以理解——不过,怎么说呢,这种场合下——说我因为萌太的事而悲伤,有些不恰当」
「嗯?」
「因为,萌太君在最后一刻,笑了」
「那家伙——即使在我们公寓里,也是罕见,或者说仅有一人的,经常笑的家伙」
一直是——一个人。
仿佛是要,连大家的份也一起承担一样。
一个人,静静的笑着。
「是的,直到最后——也一直是这样。而且,像是十分满足的样子」
这件事的看法——对于萌太君和崩子来说,应该正好相反吧。
可是,我想即使如此,萌太君——
在最后的最后,和崩子一样,
保护了重要的人吧。
所以,满足了吧。
已经毫无牵挂了吧。
「不过——对于被留下来的崩子来说,无论萌太怎么想,结果都是一样的吧」
「应该是这样,既然你能明白这点——」美依子小姐说道「崩子的事,就交给你照顾好吗?说实话,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连我都怀疑我是否还能应付得了。这种,沉重的痛苦——对于我来说,完全无法想象」
「嗯」
「虽然我不会再做一些挺身而出的傻事,不过有什么我能做到的,就尽管说出来吧」
「那么就承蒙好意了」
「一切结束后,要请我喝酒啊」
「一定,将这次的回忆作为下酒菜」
美依子小姐的脸上浮现了苦笑的表情。
然后——走出了病房。
…………
将抬起的上半身重新倒向病床。
试着,发呆。
思考。
无法思考。
叹息。
「……切」
一直都在勉强自己啊。
我也是,美依子小姐也是。
看似平常——却又不同于平常。
那当然——再怎么说也平常不起来。
我和美依子小姐还有崩子都是九死一生。
而萌太君则死去了。
伤痛。
伤痕的疼痛——
是否,真的可以称之为痛感呢。
痛苦。
悔恨。
不过——要忍耐。
忍耐给你看。
「我就会长给你看的……」
为了小姬,
为了萌太君,
为了出梦君,
然后比起其他的事,更是为了自己。
「对了……既然不知道对方会怎样做——那么只有从这边做些什么了」
那件事后——一个礼拜过去了。
已经愈合的伤也有,
尚未愈合的伤也有,
永远不会愈合的伤,为数最多。
那么——
已经受够了。
等待这种事已经厌倦了。
我,下了决心。
是的——吮着指头,等下去这种事,根本做不到。
来自对方的接触那种东西——根本没有耐心等待。
攻守交替了。
这次,换我出手。
「嗯——那么,干脆……虽说作为展开有些过于简单,不过,就拜托那位美丽的,令人愉快的‘吾友’再登场一次好了」

2
无论发生什么,时间都只会不断地流失。
不会倒退,不会停止,
只有前进。
即使偶尔会有加速的情况发生,
那也只是,单纯的,向着前方。
只有如此。
无论在怎样的不平常中都一定有着平常存在。
像无论走到何处都可以找到归途一般。
只有平常,永远不会消失。
次日。
「哟嗬!啦啦啦~~」
爱子小姐还是和平时一样有精神。
…………
那个……
怎么说呢,自己像这样消沉着的时候,有这样一个连喘息的余地都不留的人在身边,反而让气氛变得更糟糕。
「早饭来了!快给我吃!」
「……我开动了」
算了……正如爱子小姐以前说的那样,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鼓励患者而作的努力,绝没有恶意罢了。
米粥。
味噌汤。
莴苣沙拉。
果冻。
「好吃吗?是我亲手做的」
「骗人」
完全是医院的标准餐嘛!
因为立刻就被看破而惊讶不已的爱子小姐的手指上,像以前的漫画一样,缠着几圈绷带。
对无意义的小技巧倒是很精通……
「虽,虽然是第一次,所以不怎么自信,不过,味道比看起来要好的多哦」
「…………」
即使对已经被识破的谎言也能打好圆场这一点,令我不禁有些钦佩。
真想学习一下。
「话说回来,伊伊」
「怎么了」
「女仆控!」
「哈?」
「女仆小姐今天不来吗?」
「嗯,应为昨天刚刚来过」
「切,真无聊」
不要想什么就说什么嘛。
况且意义不明。
「既然女仆小姐不会来那继续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我要回去了」
「很酷的发言呢……」
「笨蛋!」
「你是小孩子吗?」
爱子小姐迅速收好了餐具。
做这种事情倒是很拿手。
临走时,爱子小姐
「对了,崩子那边,可以去看了哦」
的说了一句。
「唉?」
我理所当然的,吃了一惊。
爱子小姐微微一笑。
「谢绝探视解除」
「这样……我还以为会持续很久呢」
「伊伊限定谢绝探视解除」
「哈?」
「换句话说就是非官方许可」
「…………」
「崩子,状态已经大体稳定了,所以看守并不是很严,现在就是机会哦。从今天十点开始的三十分钟内,貌似有机可趁,就瞄准这一点吧,门锁我会事先帮你打开的」
「对于这份用心我倒是很感激,不过……爱子小姐,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怎么可能没问题!」
「哈……」
「我什么也不知道哦」
放手去干吧,爱子小姐这么说道。
「可是——那个……」
「什么嘛,这一周来不断找我打听崩子情况的,不就是你吗,这个恶心的变态萝莉控!」
「……可是,现在还是治疗期间,我又不是什么专家,万一有什么差错——崩子的恢复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恢复啊」
爱子小姐,垂下了肩膀。
不像是她的风格。
「到底——」
爱子小姐说
「那能不能算作是恢复呢?」
「…………」
「讨厌!不要再套人家的话了!爱子大人我可是集帅气,虚幻,强欲(trustful),无私于一身的看护师嘛」
「这种夸大宣传,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或者说这已经是欺诈的等级了。
还有啊,你是不是把trustful和try的形容词什么的搞混了?
「拜拜!被抓到可不许把我供出来哦!」
说完,爱子小姐离开了。
像是暴风雨一般的看护师。
然后——
随着时间不断流失,转眼间已经到了九点半。
虽然有点为时过早,不过我还是走出了病房。
对崩子所在病房的位置,虽然事先有所调查,所以路线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作这种事情还是留有一定周旋余地的好。
一切都要按照爱子小姐的计划行事这点,多少有种被人操控的感觉——算了,反正我原本也只能待在病房中等待明天的出院而已。暂且不论与崩子见面是否是明智之举——既然有这种机会,能去看看状况也好。对于我来说,哪怕是去偷看一眼也无所谓。
「……」
昨天,晚些时候。
我向小呗小姐,打了一个电话。
当然,手机的使用在院内是禁止的,所以用的是医院里的公用电话。
大盗贼,石丸小呗。
将哀川小姐再度下落不明的消息告知后,即使是那个人也多少有点乱了方寸,心情似乎变得很差。实在是受够了,实在是受够了。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想到她为寻找哀川小姐而付出的努力,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
「真是没办法」
小呗小姐说。
「只好再一次,从头开始搜索吧」
「……那就辛苦你了」
「这次的范围似乎可以缩小一些,看来多了解对方的背景和目的会有所帮助……然后呢,你该不会只为了向我报告这件事就打电话来吧?吾友」
「是的——有一件事,想一起拜托小呗小姐」
「……好吧,我就暂且听一下」
「在寻找哀川小姐的同时——还有一个人,也想请你顺便寻找一下」
「嗯,原来如此,寻人吗?名字叫什么」
「零崎人识」
「……零崎一贼,吗?」
小呗小姐的声音低了下来。
「那个,就是说——」
「等一下,吾友,详细的话等到见面再说也不迟。现在好像是在住院吧,什么时候出院?」
「星期一」
「那么,能否请你出院后,马上来见我呢?星期一的话,我应该会在京都某处的宾馆暂住,我们就在那里会合吧。详细的地址等那天在电话里告诉你」
——因此,
要知道详情就得等到明天了。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我考虑着。
零崎——人识。
杀人鬼。
还活着,吗?
出梦君的遗言——到底,可以信赖到什么地步呢?至今我仍然犹豫着。
不过说来——的确。
仔细想想看,零崎已死的情报,不正是源自理澄吗?既然这是‘汉尼拔’匂宮理澄的调查结果——受到狐面男子委托,作为‘名侦探’而工作的理澄的调查结果的话,其准确性应该勿需质疑。但是——
这里还存在着一个意外。
仅存的,一个例外。
理澄的调查,追根究底,都只是为了作为‘哥哥’的出梦君而进行的。所以调查的结果,绝不可能存在对出梦君不利的内容。
同一身体里的两个人格。
理澄再怎么说也只是作为替代品而已。
如果,出梦君,真的试图要隐藏零崎人识的话——理澄的调查结果会变成‘错误’的情报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嗯……不过」
将零崎人识的存在告知狐面男子的人,应该就是——出梦君吧?
这一点要说不自然的确有些不自然的感觉……啊,不对。
在那个时候,狐面男子还并没有将零崎当作敌人看待。出梦君只是单纯的,像聊家常一般把零崎介绍给了狐面男子——如果这样想的话。
那么……又是为什么呢?出梦君不想让零崎成为狐面男子的敌人——可以看作是这么一回事吗?
出梦君,无论是在上上个月还是上个月都表现出知道零崎人识的样子。假设,出梦君和零崎人识,不是仅仅认识,而是存在着更深的联系的话——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并非是作为情报所知道,
而是作为存在所知道的话。
虽然无法想象出梦君和零崎能成为朋友,不过——或许,或许。
出梦君是想要——庇护零崎,也说不定。
从狐面男子的魔掌下。
那么,像是跟随我一般,来到澄百合学院这件事,或许也是因为对作为零崎的替代品而被选中的我的一种——罪恶感,赎罪之类的东西。可以这样考虑。
说明完毕。
那么——或许真的还活着。
哀川润并没有将零崎人识杀死也说不定。
……不清楚。
情报太少了。
过少的情报又错综复杂。
匂宮理澄说零崎人识已经死了。
匂宮出梦说零崎人识还活着。
真的是——不清楚。
在出梦君即将奔赴与哀川小姐战斗的战场时,‘不去比较好,杀死零崎人识的就是哀川润,她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我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如果事情是这样,那么出梦君当时听到这些话后,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光是想象就令人感到消沉。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我真是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
算了——总之。
关于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既然事情已经牵扯上『杀人集团』,或者说,事情已经化为了『杀人集团』本身,既是一味的依靠玖渚友也是徒劳。
那么——小呗小姐。
只有拜托稀世大盗贼,石丸小呗了。这就是我得出的结论。
只能先从这方面入手了。
话虽如此,这件事也只是,保险一般的存在。零崎人识的死活,事到如今已经是无所谓的事了。狐面男子,如今就算知道了零崎人识还没有死的事实,应该也不会再采取什么特别的措施了吧。应该不会再把目标从我身上转移到零崎那边了吧。既然已经做好了‘敌对’的准备,再去想那种事情也是毫无意义。
所以说——保险。
比起这个,现在还是另一个会面比较重要。
这边的事,等到出院再说。
与小呗小姐见面后,再做打算。
对了……
在这之前也要先和玖渚取得联系……
事已至此,也不得不借助玖渚的力量,或者说是玖渚机关的力量了。
——话虽如此。
一切都是出院后的事。
现在,总之,先和崩子——
「嗯?」
这时。
座落于正在穿行的走廊尽头处的吸烟室里设置的公用电话,响了。
公用电话,响了起来。
「……?」
咦?打给公用电话这种事,可以办的到吗……?不,既然都是电话,最起码都设有号码,既然可以打到别处去,也未必不能从别处打来。不过毕竟这种事情是第一次遇到,一瞬间,我感到了迷惑。
虽然感到了迷惑,但还是走进了禁烟室。因为时间还早,屋里空无一人。只有格外干净的沙发和桌子,以及空着的烟灰缸而已。
电话的铃声并未停止。
烦人的,一直响着。
「……」
不会这么巧吧?我想。
虽然这样想,不过——怎么说呢?
时机。
这个时机——
这种,机缘。
物语。
我,接起了电话。
「我不接受任何提问——只会单方面由这边讲话。若有一句插嘴通话就会立刻中断」
毫无阴阳顿挫的——像假装出来一般的声音。


「吾之名为暗口濡衣」


「『十三阶梯』八段目——暗口濡衣」
「……唔!」
不由自主地想说些什么——又连忙用手堵住了嘴。并不是完全向对方的条件妥协,不过——在这种医院里,引起骚动也是不明智的。
我环视了周围。
「不必那么警戒,我不可能在医院里,也完全没有加害于你的意思。」
「……」
「顺便说一句,听过我的声音的人,除了吾主上以外,你还是第一个。」
暗口濡衣
濡衣小姐说道。
「恭喜你」
「……」
听到这句话,差点就回答出‘谢谢你’,不过还是勉强忍住了。
「虽然你我之间原本不可能有所接触,不过——因为感到有些事情有和你解释清楚的必要,所以就打来了电话。因为医院内禁止使用手机,便采用了这种失礼的形式。还请多多包涵」
实在是——周到的礼节。
想来崩子也是这样,看来‘暗口’是一个在礼仪礼节上十分啰嗦的家系。
不过。
不过,即使如此。
无论礼节多么端正。


「前日从背后推你的人就是我」


作为暗杀者的事情,决不会改变。
暗口濡衣
隐身的濡衣。
「……」
「虽然,产生了和预料稍有偏差的结果,不过——因为目的已经达成,所以就不再追究了」
目的……
虽然结果有偏差,不过目的达成了——这么说的话,目的,并不是我,是这么一回事吗?
「我的目的是暗口崩子」
濡衣小姐说道。
「她是我们家系的耻辱。」
「……」
「只是乖乖的旁观也就罢了,但是——如果要使用‘力量’的话,事情就不同了。完全不一样。对吧,‘阿伊’先生,暗口崩子的,主人殿下」
实在是——礼仪端正的言语。
端正到,毫无破绽。
但是,从中却只能听出讽刺来。
「将你推出去后,崩子会庇护你的事我早已料到。即使闭上眼,那情形也会浮现在我的眼前。比起直接去推崩子——这个办法确实更为有效。不过,那个肮脏的死神会去庇护崩子这种事,我的确没有料到——」
这就是结果。
然后,目的——
「但是,在自己的眼前,哥哥死去了——不,被自己杀死了的话。崩子应该已经无法再战了吧。至少,再也不能用那双手发挥‘力量’了。因为每次想要使用‘力量’时,脑中必然会浮现出兄长的死。所以说——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的确——
对于崩子来说,萌太君的死,比起自己的死——更来的辛苦。
这样啊……
那么,那个时候,事情发生的寸前萌太君所说的‘有些在意’的事正中靶心……暗口濡衣就是为对付萌太君和崩子而存在的『十三阶梯』之类的。
不过……但是。
就算事情是这样,那么。
这个电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年轻的戏言玩家先生——像你这样的存在,对于我们,对于我们这样的存在来说,是至极的威胁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吧?」
「……」
我说啊。
这可是在禁止我发言的前提下的提问。
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因缘’——狐狸先生的话应该会用这样的语言来表现,不过毫不隐瞒的说,我并不想在你我之间留下什么遗恨」濡衣小姐说道「确实这次,我借助推你的后背这件事,杀死了石凪萌太,使暗口崩子战斗不能,但——那都只是我的工作而已,希望你能明白」
「……」
「所以,明知失礼,还是冒昧来电」
当然——濡衣小姐继续说道。
「即使被这么说,我并没有认为你会‘是吗,原来如此’的点头认可。虽然暗杀暗口崩子完全是遵循吾主上之命令,不过我也承知这种理由,对你来说完全没有意义」
主上……
从这种称呼来看——果然。
濡衣的主人,并不是狐面男子。
像是要延后我的推测一般,濡衣小姐
「我会退出『十三阶梯』」
的,这么说道。
「既然已经‘停止’了死神和崩子——已经,没有继续在那个组织存在下去的意义了」
「……」
「原本,和狐狸先生签订的就是这样的契约——如果崩子和死神有所行动,那么就立刻予以制止」
制止。
那就是——暗杀的意思吗?
出梦君厌恶‘暗口’到那种程度,连崩子也对自己的家系感到厌恶的原因,我亲身体会到了。
原来如此。
「至今为止,虽然不断执行了像‘杀死奇怪孤岛上的占卜师’这类的杂务——不过在目的达成的现在,说实话虽然仍有一些私人兴趣,不过继续呆在那个男人身边,应该判断为极其危险的事情」
……杀死真姬小姐的——也是这个人吗。
不过,有些不可思议。
即使把萌太和崩子的事一起算上。
任何愤怒的感觉——都没有涌出。
对于这个人。
啊——,我这么想。
这个人,只是道具。
完全,作为装置的暗杀着。
像是刀具和枪械一类的东西。
没有意志。
从某种意义来说,杀死真姬小姐的人只是狐面男子,杀死萌太君和崩子的人,也只是她的主上而已。
主上……
那么说,狐面男子只是从濡衣的主上那里把她暂借过来,是以这种形式吗?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既然将崩子称为家族的‘耻辱’,那么应该考虑为与‘暗口’有什么关联的人物,吗?不对,亲族之间的契约应该是禁止的才对……那么,‘耻辱’只是濡衣小姐的个人感想也说不定。
主上是为了主上自己的目的——
将崩子……
「啊——请不要再对我的主上做任何猜测了,‘阿伊’先生。请放心,他是和你毫无关联的人。嗯,虽然,对崩子来说,稍微有些联系」
「……」
「请不要怨恨」
濡衣小姐重复道。
令人感到厌烦的地步。
「请不要怨恨。无论发生什么也请绝对不要对我有所怨恨。因为我已经退出『十三阶梯』——切断了和你的一切因果关系。我想天地神明发誓,再也不会对你,对你们出手了。所以,戏言玩家先生。请不要把你的戏言,用在我的身上。请——不要怨恨我」
用手枪杀人时,错在手枪吗?
用匕首把人划伤,是匕首的责任吗?
会这么说的——只有出梦君而已。
所以——放心吧。
你可以放心,暗口濡衣。
我决不会怨恨你。
怨恨,是不会的。
「我——做不到匂宮出梦的二轮舞这种事。从今往后,我还必须一直在主上的身边服侍。不能因为家族的‘耻辱’和死神这点事,就导致失足」濡衣小姐,即使这样,也没有停止「所以现在,我想为你献上一份情报」
「……?」
情报?
「如果我只是单纯的脱离『十三阶梯』,自然无法作为让你满足的条件,对你的事我也十分有兴趣——所以,说严重点就是内部告发」
内部——告发。
……很像是根尾先生得意的工作。
背叛。
真的是——不择手段。
‘暗口’这种东西。
虽然既不会感到愤怒,也不会感到悲伤……
心中,稍微有些难受呢。
变的——沉重起来。
并没有在意那样的我,濡衣小姐说道。
「澪标姐妹——已经盯上你了」
「……?」
澪标姐妹?澪标深空和——澪标高海。
那个,僧衣打扮的,两个人吗?
「看来,那两个人——认为自己在狐狸先生前出了丑。虽然始作俑者是匂宮出梦,但在匂宮出梦已经死了的现在,这种无处发泄的感情只能朝向你了」
「……」
喂喂喂……
不要把无处发泄的感情朝向我啊。
完全没有道理不是吗?
「所以,那两个人,脱离了狐狸先生的指挥,正在单独行动——虽然狐面先生也正在试图制止她们,不过大概是徒劳的吧。离她们在你面前出现,应该不会很久了」
濡衣小姐的呼吸听起来有些混乱。
或许——正在笑也说不定。
「真是自尊心很强呢——那两个人,只有自尊心高人一等。看来是自认无颜面对狐狸先生才这么做的吧。空间制作者的木之实小姐似乎也因此嘲笑过她们,女人的嫉妒真是可怕呢」
「……」
「不,应该说可怕的是女人本身——才对」
总之,濡衣小姐说。
「请多多注意。虽说是分家,杀手就是杀手——虽说年青,澪标就是澪标。那次与她们相遇却能全身而退,也只是因为有匂宮出梦在——请不要忘记这一点。没有崩子和死神的现在,你到底会如何应付现来的杀手这件事——多少让我产生了一点兴趣,但是,不深入这件事,也是为了主上着想」
哼……
澪标姐妹……那两个人脱离狐面男子擅自行动的话,的确是很棘手。如果是由狐面男子指挥的话,虽然处于原因不明,意义不明,正体不明的状态,但相应的对策还是有的,但是——
杀手作为杀手行动的话,很棘手。
那里并不是我的领域。
那是站在对手的土俵上。
像是那一天,在那个车站上,暗口濡衣对我,对崩子和萌太所做的一般——那种,动起真格的做法,对方是‘专家’。
无法应对。
麻烦了呢……
「…………」
话说回来,狐面男子。
管好自己的部下啊。
包括濡衣小姐这件事。
明明有魅力,却一点人望也没有……
「原本还想透露更多信息给你,像是狐面男子的藏身之所,苦橙之种和哀川润的,现状之类的。不过如果告诉你这么多的话,又会被『十三阶梯』那边怨恨。这种事也是我要避免的,真是难以取舍」
取舍。
平衡。
均衡——吗?
「要说其他的——对了。排除苦橙之中后的『十三阶梯』里——一里塚木之实和右下露乃诺应该最值得警惕。她们可都是女人,而且都被狐狸先生深深吸引住了」
「……」
「然后,如果想要让『十三阶梯』崩坏的话,最好从宴九段或绘本园树那边入手。明明名字里有‘九段’却被排到四段的宴九段已经背叛过狐狸先生无数次,是一个连忠诚心的残渣都没有的人。绘本园树——关于那个人,既然你们已经见过面,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到这里,濡衣小姐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在试探我的反应。虽然对于不说话的对手到底应该怎么试探比较好,我是完全没有头绪。
「似乎通了很长时间的话呢——那么,我就在此告别了。亲爱的年青戏言玩家先生。你和狐狸先生,到底哪一边会胜利,对于我来说真的是无所谓的一件事,不过——祝你好运吧」
「对于你来说」
我,
我开口了。
「世界的终结是什么呢,暗口濡衣小姐?」
「……」
大概,不会有回答了。我这么想。
应该会和最初的宣言一样,挂掉电话吧。
我这么想。
但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
「吾主上之死」
然后——
通话结束了。
电话被挂断了。
只有无机质的信号音,不断重复着。
我将话筒放回原处。
吸烟室里,还是空无一人。
看了看手表。
十点整。
必须——要走了。
要去崩子的病房。
没有时间了。
‘世界的终结’
奇野先生——没有兴趣。
绘本小姐——求之不得。
然后对于濡衣小姐来说,是一个人类。
……回想起来,最终还是没能问到noise君的意见。但是——没有名字的他的答案,即使如此,也和问到了没什么区别。
想死的感觉——他是这么说的。
总之,现在。
『十三阶梯』里——noise君和濡衣小姐可以算作退场了。除去『十三阶梯』里的一段目,架城明乐后,其余狐狸先生可以作为部下支配的——共有十人。
十人啊。
…………
有种,一点也没有减少的感觉……
十三个人在怎么说也太多了吧?
搞个四天王什么的也好啊。
明明没有人望。
「…………」
想着想着——
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崩子所在病房的门锁已经由爱子小姐打开了,我需要做的,只是横向的拉开门。
然后。
崩子。
在病床上坐着。
「……崩子」
身穿患者服,额头上包着绷带。
支起上半身坐在床上的崩子——
眼中充满了空虚。
身体不禁轻微的抖了一下。
握紧了自己的衣襟。
……爱子小姐的话,我终于明白了。
这个样子是否能称之为恢复呢?
现在看来,或许自暴自弃的阶段更好也说不定。
暗口濡衣。
的确是——达成目的了吧。
看到崩子这个样子,我终于也可以确认——并且确信这一点了。
「崩子」
我又一次叫她。
崩子,仍然没反应。
身体——又一次轻微的抖了一下。
像是感到寒冷一般。
像是处于冰点以下的世界一般。
寒冷——然后产生怯意。
像是害怕着什么一般。
像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靠一般。
害怕着——颤抖着。
「崩子!」
我走近崩子,将双手架上她的肩膀,强行拉她面向这边。虽然这作为对待病人的方式有些粗暴,但除此以外,我想不到其他让崩子看向我的方法。
崩子。
「哈」
的,叫了一声。
然后——确认了我。
「哥……哥哥」
「嗯」
「……哥哥」
「…………」
崩子,露出了十分难过的表情。
直接,抱住了我。
像冲撞一般。
小巧的身体。
用力的抓住我的衣服。
像要将指甲陷入一般,抓着我。
头。
将额头的伤,贴到我身上。
「呜……呜呜」
的,呜咽着。
「戏言玩家——哥哥」
「嗯」
「我……一周里,一直——在忍耐」
「…………」
「虽然那么做可能不对,不过,我还是觉得,萌太——觉得不应该为萌太的死太过伤心」
崩子的身体,不断的抖着。
「觉得那样就好——一直,忍了下来」
「——嗯」
全部。
这样啊——那么,全部都是为了忍耐才做的吧。自伤行为也是,自暴自弃也是,那都是——只为了忍耐而已。
为了——忍受疼痛。
必要的,对吧。
「但是,所以」
崩子说
「只有现在,可以让我哭吗?」
「嗯」
「…………!」
更加用力的抓住我。
没有发出声响——没有任何骚动。
只有流泪的,无声的痛哭。
我,因此——沉默着。
静静的,用手抱住了崩子的背。
「萌太——是我」崩子哽咽着,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是我杀死的」
「…………」
「并不是因为我的责任,而是我亲手——把萌太,向着铁路,推下去」
「…………」
「我——我。我!」
……啊
现在的话——已经可以理解了。
连同刚才濡衣小姐的话一起考虑——虽然我和崩子都把视线集中在铁路上,不过——落到铁路上,看向站台的萌太君,或许,看到了也说不定。
在我的背后。
推我后背的——暗口濡衣的身影。
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两腕骨折,但如果是萌太的话,也不是没有躲过电车的可能——但是,感到了疑问。
如果说,萌太真的见到了那个传闻除了濡衣小姐的主上外没有人见到过的‘隐身的濡衣’的话——
一定,预料到了吧。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自己如果死在这里,
崩子就可以不用死了这件事——
预料到了吧。
所以——他没有挣扎。
以像是理解了什么的表情——
在最后,露出了,那样的笑脸。
像是满足了一般。
萌太君——
在双重意义上,庇护了崩子。
首先是反射性的,从电车那里。
然后,深思熟虑后,从濡衣小姐那里。
「我——我……哥哥」
「………」
「哥哥,戏言玩家哥哥……什,什么」崩子一时语塞。不过,又强行的,用虫鸣一般小的声音,继续着「以后,什么也会听你的——所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
「我已经,只剩下哥哥了」
崩子,没有阴阳顿挫的,继续着。
「虽然很没用……虽然杀死了哥哥……虽然很蠢,不过,即使这样我也会为了哥哥而活——所以,千万不要抛弃我」
仿佛——和绘本小姐一样。
相绘本小姐一样,不安定的情绪。
但,那是因为我只见过平日里活泼的崩子罢了——
这种样子,并没有见过。
「求求你。请……同情我」
然后——
崩子,继续安静的哭了起来。
像幽灵一般的,哀泣。
还是个孩子。
这个少女,还是个孩子而已。
只有十三岁但看起来异常成熟——她不是可以这样一语带过的。
对于这种理所当然的事实。
我——感到了痛觉。
好痛。
这,对于崩子来说,肯定是——
第一次受伤吧。
那时我到底在想什么呢?
崩子很强,我是这么想的吗?
‘因为无法忍受我受伤而选择让自己受伤的道路’面对如此向我宣言的崩子,我到底是从那里得到了她能够忍受如此伤痛的根据呢。
只是单纯的,看不下去。
只是看不下去。
没有任何根据。
比起大脑身体先行了一部而已。
因为,还不知伤痛为何物。
正因为那时一个还不知伤口疼痛的年龄。
少女。
十三岁。
啊,那么说——
这是我的身影。
毁坏玖渚友时的——我的身影。
和我,是一样的。
连自暴自弃,悲伤都不被允许。
只是,不断责备自己。
我。
以前的,没能被拯救的我。
没有被任何人拯救。
任何人也不能拯救的,我。
和我一样。
那么,用同情这个词,也没错。
「——没关系」
我,将崩子——
用力的,让人感到难受一般的,抱紧了。
「我会一直陪在在崩子身边的」
「……哥哥」
「不会离开崩子。由崩子来保护我。我最喜欢崩子了。我,爱着崩子」
完全,自然说出的话。
我想拯救崩子。
不想让她——变的和我一样。
那种事,我,做不到。
「而且,不可以搞错哦——崩子只有我一个人,这怎么可能呢。崩子只有我一个人这种事,太不公平了不是吗。那种事,完全不可能。那样子,岂不是完全没有平衡存在了吗?美依子小姐也是,七七见也是,荒唐丸先生也是——崩子周围,有这么多人不是吗。大家都很关心崩子的事,崩子在他们心中是独一无二的」
「…………」
「所以,不可以那样说自己哦。不要贬低——对我们大家来说无比重要的人」
爱着你。
我——又一次重复道。
「哥哥」
崩子——抬起了头。
大颗的泪珠,从秀丽的脸上滑下。
令人怜爱,令人心痛,
令人看不下去——
已经,移不开视线了。
「可以——不讨厌我吗?」
「当然了!」
我——
我,发誓道。
「这种事,怎,怎么可能」
「……啊?」
崩子,突然,用难以想象的速度,挣脱了我的手臂,趴到床上,用被子蒙在身上,藏了起来。
…………?
一瞬间没能弄懂这个行动的意义。
不过
「谢,谢谢你」
从被子里传出了一句话。
哦,原来是在害羞啊。
明白了。
因为觉得自己的行为很丢脸,有些不好意思。
真可爱,我,率直的想。
「真,真的只有这一次」
「嗯?」
「这样的我,只有一次」
「……」
「马上就会变回原貌」
「……嗯,这样啊」
这就好了。
我放心了。
是的,这样就好。
崩子不这样是不行的。
变的和我一样——是不行的。
如果存在和我一样的东西,是不行的。
「哥哥」崩子说「有什么——现在我能帮忙的事吗」
「现在,还是安心休息吧。休养生息也是很重要的」
「……」
「不过,遇到困难,我一定会向你求救的,那时,一定要帮我的忙哦」
「——那是当然」
将头钻出被子,崩子点了点头。
用力的,点头。
「我,会为了你,付出一切」
「嗯,七年之后可以期待呢」
「…………」
「开玩笑啦。那么,我还会来的。保重哦」
虽然还有很对话想说,不过时间已经不够了,所以我就到此为止——
向崩子挥了挥手,
离开了病房。
关上了门。
啊……
保重,吗?
这么说来,以前一直都是崩子来探望我,我探望崩子,这还是第一次。
哼……
这种情形,再怎么想,也笑不出来。
不过——加油。
这一步就是关键。
不要变的和我一样。
你的伤,只是你自己的东西。
「……不过——只是戏言而已」
感到疲惫,膝盖变得无力。
呼……的
背靠着墙,坐了下来。
「耶——」
「…………」
爱子小姐蹲到了旁边。
像是恶作剧一般的笑脸。
「……干什么」
「真是感人的对话呢……大姐姐的心被撼动了」
「……」
竟然偷听我们讲话。
真是个讨厌的人。

                                                (第十一幕 休养期间 完)


第十二幕 保险与防御

0
那个,老师,我有点不舒服。
1
话说回来——
有一个放置很久的问题仍待解决。
关于千贺光小姐的事。
前日,她,九月下旬起开始在我身边以女仆身份工作的现年二十七岁的她,其实并非千贺光本人而是千贺明子这一点,经由哀川小姐之口指点了给我。
因为是哀川小姐罗列出数条根据而说出的话,‘是这样也说不定,一定是这样吧’当时的我便这么想——但是十月再入院后,像帮忙带来换洗衣物这样受到她各种各样的照顾后,‘应该没有这回事吧’又产生了这种想法。
光小姐就是光小姐,千贺光本人也说不定。我开始这么想。
或者说,原本就是关系暧昧的三姐妹。
三姐妹互相有着重叠之处。
像是偏离着一般的三姐妹。
像是重叠着一般的三姐妹。
无论谁是谁,都没有很大区别。
况且,反正,就算光小姐真的是由明子小姐扮演的,我也不认为特意点破这一层有多大的意义。不,不知是没有意义这么简单。如果做了那种事,或许光小姐——明子小姐会想仙鹤报恩的旧话一般,立刻启程返回鸦濡羽岛也说不定。就算不会只因为这种小事就回岛上去,但既然身份已经暴露,明子小姐自然没有继续扮演光小姐的理由,理所当然地,会变回那个无口,无感情,无爱想,既不对任何人说话也不听任何人的话的原来的她吧。虽然不是怀疑哀川小姐的话,但比起那种后果,我还是希望明子小姐能继续把光小姐的角色扮演下去。当然,明子小姐也有明子小姐的好处,不过要是挑选共同生活对象的性格,比起明子小姐更倾向于光小姐也是人之常情。这种场合,没有勉强计较的必要。
因此。
在我的心中,她依旧是千贺光小姐。
嗯……毕竟,周围还有着无数问题等待我解决,偶尔有一个两个——像这样解决,像这样选择不解决,也可以允许吧。
结论的保留。
这种暖昧——正是我的本分。
有种习惯了的感觉。
明明如此,却又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这些暂且放到一边。
「首先,恭喜您出院」
光小姐这么说道。
因为医院里女仆装过于显眼,便装。
紧身牛仔裤,镶边衬衫。
头发一分为二,梳到左右两边。
…………
哇哦。
「那么我们走吧,主人」
「嗯……又要麻烦你了」
「不先回一趟公寓真的可以吗?」
「是的,似乎是直接前往比较好」
「我明白了」
那么,光小姐说完,拿着我的行李,作为先导走出了病房。出院的手续似乎已经帮我办妥了。对于我这种不擅长事务手续的人来说,真是帮了大忙。
向受到照顾的医生和——出于礼仪向爱子小姐打完招呼后,走出医院,来到了停车场。
菲亚特500。
美依子小姐的车——说是如此,但最近,差不多可以称之为我的专车了。
像是理所当然一般,光小姐坐上了驾驶席。
我做则到助手席上。
「新京极的宾馆——是这样吗?」
「是的」
「三条附近的那个吗?」
「是的」
「又是在宾馆中的密谈呢」
「是这样的」
「宾馆真是好东西呢」
「是的」
「那么」
光小姐发动了引擎。
关于无照驾驶的事我就不再过问了。
「伤的情况已经没有事了吗?」
「嗯,肉体的回复力是常人的七倍可是我少数的自豪之一呢」
「精神的强韧也是常人的七倍——不是吗?」
「或许如此」我像是开玩笑一般说道「不过受伤的概率也胜过常人七倍呢,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
「那真是太好了」
「估计会有一周左右的饮食限制,不过也只有这种程度了。拆线也已经完成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那真是太好了」
光小姐天使一般的微笑着。
呼……
感觉这是唯一的休息时间啊。
想到马上要见面的小呗小姐的事后,又立刻感到差距而打消了这种想法。
「主人没有事自然比什么都好,不过——美依子小姐和暗口小姐,都是怎么安排的呢?」
「嗯,结局,那两个人都要安静一阵子了。无论是美依子小姐还是崩子,这一整月都要住在医院里了吧。崩子的伤虽然没那么严重,不过,精神上,还是不怎么稳定。美依子小姐虽然脱离了危险状态,但身上好到处都是伤」
根据后来爱子小姐所说,就连昨天来到我病房这件事,都是十分勉强。虽然美依子小姐说已经可以勉强走路了,但对于一般人,再怎么勉强也不到能走路的地步。
虽然美依子小姐也有她的过人之处。
但是,再怎么说。
「真是很严重呢」
光小姐说道。
像是十分悲伤的表情。
既然要和我共同生活,自然,也会多少与公寓里的人有所联系——美依子小姐和崩子的事对于光小姐来说,已经无法称作别人的事了。
虽然并没有立刻回应,不过些许沉默后「不——」我对光小姐说「——这样下来,反而可以说是更加安全了。事情变成这样,两个人,都有一段时间——数月期间不能上前线了。对于敌人来说,也就没有作为攻击对象的意义了。这么想的话,中退或许是最好的手段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的确是这样呢」
「美依子小姐的身体重新锻炼好,至少要等半年的时间。崩子——已经,没办法再次战斗了吧」
像暗口濡衣说的一样。
然后——和萌太君所希望的一样。
大概,这样就好。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话说回来,光小姐对于萌太君和崩子的真实身份……或者说,两人和『杀人集团』有关这件事,一直没有发觉吗?」
「不,我倒是早就发现了」
「……」
所以说……那就告诉我啊。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唉,算了。
光小姐,突然改变了话题。
「对我来说——果然还是更担心哀川小姐的事。再一次,行踪不明——是这样吗?」
「嗯,差不多吧」
狐面男子——西东天与哀川润。
十年不见的父女,说是如此,但是,果然——既不像有什么旧帐要算,也不像有什么怨言要讲的样子。
是否有什么企图?
是否什么企图也没有?
也给人一种——只是随性而为的感觉。
「虽然‘她并不是需要让我们担心的等级’这句话,以前也曾提起过,或许这次也是一样——事件归事件,对手归对手,但再怎么说那也是哀川小姐」
「或许是这样呢——咦?」
这么说来——
虽然到现在为止,都一点没有显得不自然。
「光小姐,对哀川小姐,是用姓来称呼的吗?」
「嗯?啊,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吗……」我对像是理所当然一般回答的光小姐感到了困惑。「哀川小姐,不是不喜欢别人用姓称呼她吗?」
「…………?」
有点发愣的光小姐。
「那个,说是只有敌人才会用姓氏……」
「那种事情我倒是并没有听说过」
「…………」
咦?
……这是怎么回事?
光小姐——或者说伊梨亚小姐她们,和哀川小姐的交情不浅吧,已经可以用数年的单位来计算了吧。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难道说只是单纯的口误吗?
「怎么,是很重要的事吗?」
「……不,和其它的事比起来,我想的确是属于怎样都无所谓的范畴——」
虽然这么想——还是有什么,不对劲。像这样微小的不一致到后来不断发生作用,往往正是失败的关键。经历了这么多,我至少学到了这一点——但是,明知如此却无从下手这一点,令人无可奈何。
嗯。
是不是并没有对所有人都这么说呢?
「……主人不也是,用姓氏来称呼哀川小姐吗?难道说,主人其实是把哀川小姐当作敌人来看待的吗?」
「不……倒也不是这样。嗯……也对,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一边这样回答着,我一边看着光小姐的脸,考虑着一些事情。或者说,是刚才考虑的继续。总之,可以说是像因祸得福,塞翁失马之类的事情。美依子小姐和崩子,这次——终于可以从我与狐面男子之间因缘的故事中脱离,可以说已经退回到安全圈之内了。虽然牺牲惨重不过最终还是成功了。那么说——接下来最危险的,会不会就是现在,正在驾驶菲亚特的光小姐呢?
也可能是明子小姐。
那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从物理上来讲,她毫无疑问是离我距离最近的人。对于这一点没有人可以提出异议。
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起来,我把光小姐的存在渐渐看作是理所当然,不过,照常理来想——对于她,也应该尽早的送回岛上更为妥当。
至少,为了她着想的话。
但是,虽然最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她的存在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一旦忙于处理事件,就连单纯的‘活下去’这一点都有可能忘掉。这一点,光小姐会很好的为我支撑下来。
替我支撑,
替我包揽下来。
必不可少。
住院时也受到了这种各样的照顾——
现在也是。
可以说是这种状况中的救赎。
不去计较到底是光小姐还是明子小姐,不想去计较到底是光小姐还是明子小姐这件事,也多少和这有关。
仙鹤报恩。
但是,虽说如此。
从光小姐的角度来说,一定是想趁早回去吧。
因为对于光小姐来讲——
世界,就只是那个鸦濡羽岛而已。
从这种意义上,的确和濡衣小姐的观点有些相通之处。
世界虽然不同,不过观点相同——吗?
当然,光小姐也只是,‘执行主上的命令’,如同工作一样,并不是自己愿意才来到我身边的。对于这一点我似乎不知不觉间有所误解也说不定。
不过,这种事,偶尔放到一边置之不理,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总之,包括光小姐在内。
周围。
巩固我周围的安全这一点,十分重要。
为此应该不惜代价这点,从这次的美依子小姐和崩子的事里,从萌太君与出梦君的事里——深刻的体会到了。
周围的安全就是我的安全。
就这么理解好了。
并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出于自私。
不好好的坚守住不行。
「烦恼过度哦,主人」
对着陷入沉思的我,光小姐说道。
「从开始侍奉主人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了——主人无论怎么看,对待事物也有些太过认真了」
「认真?我吗?」
「是的」光小姐点头道「虽然很失礼,不过我原以为主人是个,更加随便的人」
「我的确——是很随便」
「那么,应该说是肩膀上用力过度,比较恰当」
「肩膀——用力?」
「应该,更多的放松一下比较好哦。七八分力,对于主人来说应该是最适合的」
「……那样的话,应该会不够用吧」
「如果那时对于主人来说最为适合的方式,我也不便多说,不过如果主人想要放松一下的时候,请随时告诉我,虽然不肖,但我也能尽微薄之力」微笑着的光小姐继续说「虽然主人最近看起来状态不错,不过,对于让男人放松这种事,我可是十分擅长哦」
「……是这样吗」
…………
……我,
被诱惑了?
被引诱了?
「光,光小——」
「啊,已经到了哦——」
光小姐在宾馆前急刹车。
‘咔’的一声,身体剧烈前倾。
肩膀被震得毫无力气。
的确,……放松了一些,也说不定。
「那么,我就在停车场等您,请不要在意我的事,尽情的谈话吧,主人」
「……那就拜托了」
我打开车门,离开了助手席。
「因为只是拜托别人一点事,所以我想并不会太久的」
「我明白了」
「一会见」
关上车门,目送光小姐离开——
我,仰视着宾馆。
石丸小呗——
小呗小姐指名的宾馆。
新京极旁边的,国际宾馆。
「……」
两个月前——
被木贺峰助教授,约来的宾馆。
同样是被约来,同一个宾馆。
虽然,一切并不是从这里开始。
开始本身,从很早就开始了。
但是,这个宾馆,是焦点之一。
对世界来说。
对物语来说——
那个八月一日,是一个焦点。
或许是偶然——虽然也这么想。
毕竟小呗小姐故意做这些事也没有意义,所以我想只是偶然而已,不过又有一些令人感到暧昧的地方……就连宾馆内的会合地点也和上次一样,在一楼的咖啡厅……虽说如此,作为性恶的小呗小姐的充满恶意的恶戏来讲,这未免太过直白。和与赤神财阀有着幕后联系的光小姐不同,没有任何背景的无赖大盗贼石丸小呗,不可能是这个宾馆的所有者,两件事无法混为一谈,所以,说这个宾馆是石丸小呗随机挑选的结果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走进了宾馆。
无视前台,
径直走向咖啡厅。


小呗小姐,已经到了。


全身穿着斜纹布的衣服。
鸭舌帽。
编织靴。
有点,像孩子一般的鼓着脸颊,看起来心情不好的样子。
或许心情真的不好。
……感觉有点,想退缩呢。
虽然这么说,但一直这么站在门口,会被人询问‘是一位吗’,所以我勉强压制住胆怯的感觉,走向了小呗小姐所在的桌子。
上次和木贺峰助教授在一起时是坐在那里来着?
看来,没能记到那种程度。
「哎呀,吾友」
看到我后小呗小姐先开了口
「看到你健康的样子真是十全」
「小呗小姐也是,样子看起来很好嘛」
「我看起来样子很好?」
「不,对不起,我太没分寸了」
刚一见面,我就道起歉来。坐到小呗小姐对面后,因为侍者走了过来,所以我就点了一杯咖啡。不谋而合的,在咖啡送上来之前,我们一句话也没说。
将少量咖啡送入口中。
「……那个」
我环视了周围。
因为时间还早,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桌客人。
虽然零零散散。
「果然,还是找个封闭的房间比较好吧?」
「没用的,白费功夫,吾友。只听传言就能明白,你的一举一动‘那边’都了如指掌。那么——警戒多少,就会徒增多少疲惫」
「可是……」
的确,和光小姐在赤神财阀麾下宾馆中的谈话内容,虽说花了不少时间,但最终也还是传到了狐面男子那里,所以,事情正如小呗小姐所说。
「但是,无戒备到这种地步,真的可以吗」
「正是这样才可以。无戒备也有无戒备的,回避危机的方法。把树藏在森林里——这种浅显的成语用来对付我这个大盗贼可行不通。要是我的话,反而会将树藏在公众面前,吾友」
「……倒也没有那个必要」
毕竟有求于人的是这边。
况且——在『十三阶梯』中属于隐秘行动派的,可以瞞过崩子的眼睛跟踪我的暗口濡衣,濡衣小姐,已经不再是敌人了。关于这个方面的戒备等级,可以稍微下调一点也说不定。
「那个——对于我现在的处境,我想小呗小姐大体已经了解了」哀川小姐也说过关于这些事都是从小呗小姐那里听来的,详细地说明就免了吧「对与哀川小姐再度失踪这件事,说实话,我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你认为寻找一个叫零崎人识的杀人鬼是打破这种胶着状态所必不可少的吗?」
「或,或者说」
感觉话里有刺。
扎得我好难受。
虽然这么怀疑也不是没道理。
「保险——吧,要说的话」
「保险?」
「现在把我看作是敌人的——是哀川小姐的父亲,一个叫西东天的人……」
「我知道」
「原本,似乎是要预定把这个零崎人识而并不是我当作敌人。虽然可能还没有确定到可以称为预定的地步,不过,正是因为西东天在找零崎人识,所以我才被他们找了出来」
「原来如此,这些事我的确还没听说过,吾友。但是那个‘狐狸’还活着这件事就已经足够让我震惊了,没想到他还会把你这种一般人看作敌人,实在是让我无法理解」
「的确是这样」
「不过,事到如今是否还能把你看作是一个普通人,也有待考虑」
「我最近也对这个设定感到有些胡来了。怎样,小呗小姐,能否在你寻找哀川小姐的同时顺便找一下这个叫零崎人识的人呢?」
「这种事完全不能成为顺便,吾友,只是单纯的把劳动量加倍了而已。」小呗小姐不耐烦地说,不耐烦到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这就像是叫我在前往深山的顺便前往海边一般。要是零崎人识和爱川润之间有什么密切的联系还好说——」
「也不是一点都没有。五月份,那两个人,最少一次,大概是两次——发生过冲突」
「……」
小呗小姐——沉默了。
这也是——不知道的情报吗?
原以为她早就知道了。
「……作为参考,我想问一下」小呗小姐像是头痛一般用手指按着太阳穴说道「你对于零崎一贼,到底抱有什么样的印象呢?」
「这个……」
对于小呗小姐的问题,我把从萌太君和狐面男子听来的话原封不动的照搬了出来。家族观念很重的无目的杀人的杀人鬼集团之类的——然后,小呗小姐像是从心底里感到失望般,夹杂着叹息,失声笑了出来。
「……对于零崎一贼的这种认识太过天真了。这种认识,虽然也存在,但并不是真实。像是友好相处的杀人鬼集团这种认识,完全不够,吾友」
「哈……」
的确,这种语言描述对于小呗小姐这样的实战派来说,和纸上谈兵无异。天真的认识。不过,我在不知道他是那种不得了的一贼一员之前和他相会时,第一印象和别人的不同之处,也不是没有。
「说起来好像有一个用零崎爱识作为假名的人呢」
「嗯,是有这么一个人」
小呗小姐敷衍似的点了点头。
似乎是说到什么不愿提及的事了。
总之,小呗小姐转回了正题。
「哀川润和零崎一贼发生冲突这种情报,的确是十分罕见。估计,知道这件事得除了哀川小姐和那个零崎人识本人之外,就只有你了吧」
「是的」
说实话以前在谈论类似话题是玖渚友也在场,不过,不需要特意解释道那种地步吧。
「和哀川润发生冲突呢……活下来了吗?」
「当场死亡和侥幸生还,我听到了两种说法」
而且还是从‘同一个人’口中。
因为太麻烦,就把它当作秘密吧。
「嗯……的确,这么一来,寻找零崎人识这个人,对寻找哀川润会有所帮助——也说不定」
「是的,毕竟无论和哀川小姐还是和西东天都有所联系」
「大致的所在,心里有数吗」
「休斯敦——位于德克萨斯州休斯敦的,ER3系统,虽然说奇怪也有些奇怪——」
「真是暧昧」
「的确很暧昧」
「真是适当」
「一点也不适当」
「……那么,我就考虑一下好了,不过」小呗小姐像是盯着我一般问道「目的,是什么?你的目的,为了寻找零崎人识而拜托我的目的,我无法理解」
「……」
「说起来,你和零崎人识之间是一种什么关系呢?」
「代理品——似乎是这么说的」
「什么?」
像是突然发狂一般叫了出来。
不过……没有听过狐面男子的哲学讲座作为前提的话,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也是理所当然的。就算是听过的人中,也有一半左右不能理解。
「虽然不能算作朋友,不过在五月,多少产生了一些联系」
「……该不会说,是这样吧?因为对于西东天,爱川润父亲的敌视难以忍受,所以要替代品代替自己吗?」
「如果能那样自然是再好不过,是百分满分的情况,但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应该不大。不过,至少可以用来使他动摇」
「动摇?」
「所以说,是保险」我说道「还有——因缘,这种场合下,因缘这东西可是十分重要的。虽然对我来说只是一些类似偶然的东西——」
像是,这个宾馆一样。
与木贺峰助教授初次会面时来过的——
这个宾馆一样。
「——对于西东天来说,决不是这样。一定有因缘存在。既然存在,那么就去创造,他就是那样一个人」
「真是胡来」
「的确胡来,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定存在。西东天和零崎人识之间的某种联系——一定不可动摇的存在着」
「不可动摇?」
「所以,用来作为动摇」
至少,可以作为保险的突破口就在那里,虽不能确信,但我是这么想的。
我和西东天,戏言玩家和狐面男子之间,在爱川润之前——有相应真心作为联系存在。那么,同样的,零崎人识和西东天之间,杀人鬼和狐面男子之间,除了爱川润也一定还有别的联系存在。
不存在不行。
对于狐面男子来说,
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伦理的破绽。
既然我是零崎人识的代理品——
那么不这样不行。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联系就可以利用。对于西东天来说已经没有用途的这个联系——根据用法的不同,应该也有化为武器。我是这么想的」
「真像你的作风」
小呗小姐像是憧憬的,从心底里感到钦佩似的说道。
「先从反面下手——这样吗?」
「是的」
「把敌人已经忘却的,没有意识到的,判断为不必要的东西化为武器,作为突破口——实在是很像你,很像你的作风,吾友」
「要说我的武器,基本上就只有语言而已」
「所以才叫戏言不是吗」
「嗯,是这样呢」
「……我明白了」小呗小姐点头道「在寻找哀川润的同时,零崎人识的搜索也就由我——请缨出战好了」
「请缨出战——啊」
「就算用来盗取那个女人的称号也是十全」
小呗小姐露出了令人不敌的微笑。
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谢谢你了」的,道了一声谢。
「给你添麻烦了」
「我倒是不介意,这个人情迟早——马上就会要你还的」
「嗯,一切安然结束后,请务必让我为你当牛做马。说实话,虽然不能说是全部,不过真是有种肩上的重担减轻了一半的感觉。如果被拒绝了我真不知道应该再去拜托谁好」
「但是,为什么是我?」
「在我所认识的人中——在任何方面,纯粹能以个人的力量与哀川小姐匹敌的,就只有小呗小姐了。能称之为哀川润的对手的人,也只有小呗小姐而已。而且,正如你所说——」
「……」
「既然要以保密为前提,自然不能依赖组织——保险这东西,换种说法也可以称之为王牌,如果被对手知道就没有意义了——连同这一点一起考虑,除了你以外就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了」
「能得到你这么高的评价我已经很满足了,吾友」
小呗小姐像是被哄的孩子一般笑了。虽然这些话并不是为了奉承而是真正的想法,不过看似矜持很高的小呗小姐,说不定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意外简单的人。
「如果还要加一句的话,具有与零崎一贼有所联系所必需的根性的人,也就只有小呗小姐了。虽然被小呗小姐那样说,但我也不是以随便的态度拜托这件事的。除你以外的人会对零崎一贼感到恐惧的话,也就只有拜托你了」
「保险——你是这么说的吧,那么,当然的——作为主线的策略你也有所准备吗?」
「是的,攻击与防御各一」
「……攻击与,防御吗」小呗小姐充满寓意的说「既然在美国生活过几年,棒球的经验应该有吧?」
「棒球的话,我还是知道的」
「这是某个投手的故事,这个投手,比起所有其他投手都略胜一筹。有一次,有一个记者问了‘为什么只有你这么优秀呢’这样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你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因为努力……或者,因为有才能之类,是这样吗?」
「不」
小呗小姐说。
「因为我把向着打手头球这件事,想作是自己的进攻——对于他来说,一定,从最初就与那些把将打手三振出局想作是比赛的防御手段的三流投手看到的景色不一样——一定是这样吧」
「……」
「吾友,如果你有着战斗的觉悟,就不要再轻易使用防御,守备之类天真的词汇了。实在是很难看」
不过我的话因为完全没有战意这种东西,可以随便,随便的使用,想用就用呢。
小呗小姐如是说完——
拿着账单,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一言不发,目送她离去。
真是的,后方人员真令人羡慕呢。
虽然,原本我也是一个类似后方人员的角色就是了。
旁观者——吗?
「拜托你了,小呗小姐」
为时已晚的说了一句后,
我喝干了剩下的咖啡,走出了咖啡厅。
前往宾馆的地下停车场。
已经没时间了——虽说不是如此,但时间这东西无论有多少也不够用。不能被小呗小姐轻松的步调影响,必须加紧前进了。从数量车中找到菲亚特的影子,正准备敲下车窗而走近车门
时——
驾驶席上,光小姐正在睡觉。
呼哧,呼哧,的。
闭着眼睛。
听不到喘息声,安静的睡着。
「……」
轻轻的——
尽量不发出声音的,离开了车旁。
躲进了一旁柱子的阴影处。
「也是啊」
要说,也的确如此。
无论是光小姐还是明子小姐,一天到晚都要忙于照顾我的话,自然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觉得对不起她。
从心底里,觉得抱歉。
不过……
即使这样……也希望能再多一点。
再多让我依赖一点,
希望再多支撑我一点。
随后,我走出了宾馆,在新京极四处闲逛,到某游戏厅中消磨了两个小时后,重新回到了停车场。
「对不起,谈了很长时间」
「不,我完全不介意,对我来说只是一瞬间而已」
「这样吗」
「那么?」
「请开车吧」
「是的,接下来去那里呢」
「玖渚的公寓」
我说道
「路线你应该还记得吧?」

2
阿伊就像是人家的上门女婿一样呢,玖渚她,背对着我这么说道。
「抱歉啦,探视,一直没有时间去」
「我无所谓,又不是什么重伤」
我,在遍布线路和电缆,如字面意思一样毫无立足之地的客厅里,直接盘腿坐了下来。从背后,眺望着用合计八个键盘同时操纵着十七台电脑的玖渚友的身影。
「看起来……前所未有的,很忙的样子呢」
「嗯」
「连你都这么说的话,看来真得是很忙呢」
「嗯」
「……好冷淡」
「嗯」
哇……
好难开口。
「……这次又在玩些什么?感觉十分集中,或者说,十分入迷的样子呢。该不会,又要和过去一样做坏事了吧?」
「唔……要说和过去一样也的确和过去一样,不过比起过去来更有过去的感觉」
「啊?刚才的话里,出现了几次‘过去’?」
「四次」
「呃……」
「概括来讲,就是玖渚机关的工作啦」
玖渚说道。
虽然并没有回过头来,对我的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不过不停的谈话工作效率却保持不变这一点,应该说不愧是她吧。
「唔……已经六年了吗?还要久一点吗?总之,人家复归玖渚机关后,又必须要帮小直的忙不可了——」
「哦,是这一类的工作啊。那么说,这并不是在玩,而是在正经的工作吗?」
「唔……也不能那么讲啦。毕竟,现在还不算正式复归,还有好多麻烦的手续要办,不过那都是小直的工作。人家现在,是处于那之前的准备阶段呦」
「准备?」
「工作的准备」
「哦,原来如此」
「无能」
「啊?」
「组织里有无能」
「呃」
「而且,有好多。全是无能」
「……很少听你直接称呼别人无能呢……换种委婉的说法吧。像你这样有才能的人如果过于毒舌的话,给人的印象会很差哦」
「听人家讲咩,六年前人家编的系统和程序,被好多无能修改得一塌糊涂。昨天本来是抱着‘早点做一下准备’的轻松心情开始的,没想到,真是太麻烦了咩」
「呃……」
看来,在玖渚被绝缘的期间,因为难以驾驭玖渚留下的诸多失落科技,所以机关的技术人员便任意修改,降低了它们的性能,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玖渚作为技术者的能力比起单纯的称之为天才,说是接近艺术家的领域更为恰当,所以见到那种‘廉价般’之类的东西,会生气也是自然的。这就像是看到《清秀佳人》的少年版之类的感觉。不过,失落科技这种东西,大抵都是些超负荷的科技,这种场合也不能怪罪机关的家伙们。这么想后,虽然并没有什么正义感,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我还是试着庇护了所谓的‘无能’们一下。
「这种程度苦劳就当作是复归之前准备运动好了。在人群中工作,难免会被人拖后腿,况且对于你来说,这种程度的苦劳根本不算什么吧」
「就是因为不知道无能们在想些什么,事情才变得麻烦。理由啊,原因什么的可都是很重要的呦。所以就算工作本身十分简单,但是寻找其原因就很花时间了。啊——无能无能无能无能!最讨厌无能了!一定要让小直把所有人都开除掉才行」
「……」
啊……好怀念。
对啊,这并不是罕见,而是怀念的感觉。
说起来,原本的她就是这个样子。
过去。
还在玖渚机关的时候。
没有被——绝缘时候。
都忘掉了。
卿壹郎博士也有过一段惨痛的经历呢。
不过,这样子工作起来后,看起来更有活力了,比起赖在床上翻来覆去,生活能力为零的时候,更有种健康的感觉。
真的又有活力了呢,我想。
已经,没事了呢,我想。
太好了,我想。
太好了——从心底里这么想。
「等着瞧吧,要编出一个除了人家以外谁也无法操作,超级危险的‘阿伊伊’系统给你们看」
「这样一来你的意图不明哦」
本末颠倒。
生活能力为零就是生活能力为零,吗?
「组织是会磨灭个性的东西,并不是创造者应该待的地方。毕竟不可能全员都是精英,所以你不好好的配合他们不行哦」
「哼!在‘集团’的时候,可从没有过这种事呦」
「作为代价,不是也没有被承认为组织吗?」
「唔——」
或许认为正是如此,玖渚沉默了。
虽让平时一直说从出生起就不知苦劳为何物,不过只有‘集团’那几年间的事经北经常拿来作为苦劳的回忆……像是兔吊木那家伙,他可是我最不想收为手下的人。
嗯——
这么说来,狐面男子那边也不容易吧。
不过那个人,对于『十三阶梯』,几乎是放任不管,放置在一边的感觉。
「……」
顺便说一句,光小姐还是在停车场待机。
因为如果然让她和玖渚见面的话,到底是光小姐还是明子小姐就会一清二楚,所以这次在他主动开口之前,「因为有一些秘密的事必须要讲,所以拜托你在这里等我」从这边提出了要求。
虽然必须要将也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虽说如此,
秘密的话,也是有的。
「估计会持续多久?」
「这个月之内是不行了。不敢相信,无能到惊人的地步!唔咿,说起来,阿伊是为了什么才来的呢?私生活不是一团糟吗?」
「嗯」
我说道。
「有事要你帮忙」
「没问题呦」
玖渚,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看向了这边。
「需要做些什么呢?」
「主要是,防御」
「防御?」
「就是守备」
「唔——」
「希望能借助玖渚机关的力量,把至今为止,这个国家里所有与我有所联系的人,全部守护好」
「……守护,呢」
玖渚,含有深意的,重复着我的话。
像是,洞察一切的样子。
「嗯」
我,明确的点了点头。
「以前,只有你一个人。不知不觉间——想要守护的东西渐渐多了起来」
「这是好事咩」
「这样吗,我倒是有种变弱的感觉。」
「不是什么坏事咩」
玖渚,哧哧的笑了。


「因为阿伊,永远都不会变」


「……是这样吗?」
「嗯」
玖渚说。
「虽然刚才说‘不知不觉’,不过阿伊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是这样的。阿伊呢,总是想要守护大家——把自己周围的人,所有人都守护好——人家,其实只是其中一员而已,人家,其实,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这样啊……原,原来平时都在想这么白痴的事啊?这个小傻瓜」对于玖渚的话,感到迷惑「应该没有这回事吧,过去的我——大概,是希望把大家都毁掉,我是这么想的。全部,都消失好了,应该是这么想的」
六年前。
玖渚机关。
玖渚友。
——妹妹。
「不是的呦。完全,不是这样呦」
「……」
「怎么会,因为那时的阿伊是大家的阿伊——所以,人家才想把阿伊变成自己的阿伊。这是真的呦」
「……至少,从以前开始,我一直都只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即使现在这一点也没变。或许只有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好怪的台词」
「我是认真的」
对想要蒙混过关的玖渚,我说。
「如果,你能这样平安的回到玖渚机关,然后,这次的事过后我还能无事生还的话——」
「唔咿?」
「我们结婚吧!」
「噗!」
玖渚喷了出来。
‘咳,咳’的,不停的咳着。
……预想外的反应。
或者说,笑的有点过头了。
倒在地上,捂着肚子。
嗯——
笑死,应该很痛苦吧。
或者说,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什,什么意思咩?」
「你的这种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人家只是不知所措啦」
「那个……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能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既然这样——我想,存在一些确实的东西比较好。不会改变的实际的东西,某种意义上,不是必要的吗?」
「……你是认真的咩?」
「嗯,认真的」
「真是突然袭击」
「因为是突然想到的」
「戏言?」
「不是,戏言」
「朋友之间结婚?」
「无所谓吧。我喜欢你」
「和人家结婚的话,阿伊……这次真的会被拉进玖渚机关呦」
「……无所谓」
我点头道。
「这样,也有这样的好处」
「……真的是,不会变呢」
玖渚终于冷静了下来。
坐回椅子上。
「六年前,也是这样」
「或许吧,那时的事已经记不很清楚了」
「阿伊,一旦说出口就会变得很固执呢」
「或许吧,那时的事已经记不很清楚了」
而且——也不想记起。
「嗯,明白了」
玖渚‘咕噜’的,转回到电脑的方向。
背对着我,说道。
「一切都结束后,我们结婚吧」
「嗯」
十分自然的,
理所当然的,对话。
「要等到过完生日之后呦。等到,两个人都二十岁之后。阿伊的大学怎么办呢?」
「继续下去也无所谓,但是,如果要加入玖渚机关的话必须辞掉呢。大学的毕业证明,对于那种组织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我觉得没有问题呦,要说别的,倒是有比这还棘手的问题咩」
「什么啊?」
「说服小直可是阿伊的工作呦」
「……不要,只有这件事我不想做,还是由你来负责吧」
「人家也不要咩,绝对不要,就是在这种时候,才需要戏言的登场咩」
「嗯……」
这么说……倒也没错。
直先生啊……
那家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妹控。
「不过……这都是一切平安结束之后的事了。总不能白忙一阵子,如果不在最后的终点上摆上什么奖品,我是不会有动力继续下去的」
「对自己的奖赏呢。不过,只有人家就够了咩?」
「对于我来说,没有更好的奖赏了。无论何时你都是我的唯一」
「还好意思说,明明逃了一次」
「……」
‘哧哧’的,玖渚奇怪的笑了。
「人家对六年前的事完全没有在意过呦,也从没现想过是阿伊的错,不过对于那次逃走的事,人家真的有一点生气咩」
「……比起被随随便便的原谅要好得多」
被原谅,是最痛苦的。
从以前开始,一直都是如此。
没有改变这种事,你也一样。
「所以,至少关于那个你就继续生气下去吧」
「……虽然以前也问过——阿伊,为什么从ER3系统回来了咩?」
「……」
「又没有毕业,而是中退」
「因为想见你——也有这一点」
「‘也有’就是说,还有别的理由喽」
「……我的朋友」
我,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
「我的朋友,在那里死了」
「……」
「因为我的原因,死去了」
苦橙之种。
想影——真心。
MS—2
「因为想回到无论走到哪里,作些什么都是一样的,那个时候」
「所以,就回来了?」
「算是——对过去的清算吧」
「真是深奥的话,对人家来说」
「嗯,应该是吧」我点头,对着玖渚的背影继续到「所以——主要还是为了回到日本见你,因为我的原因死掉的人中,还活着的,就只有你了」
玖渚友也是——和西东天,哀川润一样。
明明死了,明明被杀了,
被我毁坏,
杀死了——
却还活着。
为了我,活了下来。
「……」
像西东天心中活着架城明乐一样。
妹妹根深蒂固的,活在我的心中。
不过——但是。
这么说来,真心,对于我来说——
「和你的……你和我的……不,我对你的,对你犯下的罪,我会补偿的」
「不是说过那种罪根本就不存在咩」玖渚说「如果是出于这种心情而决定的,那就不要结婚了」
「……啊,不,所以说,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复杂啦,最终,只是因为待在你身边让我感觉最舒服而已」
「人家的身边吗」玖渚,像是感到奇怪的说「那么,人家的身边就是阿伊的指定席了,为了阿伊,无论何时都会空出来的呦」
「那真是太好了」
「阿伊的身边,也要留出空来呦。唔咿,阿伊的周围似乎比起以前更加热闹了呢」
「……是呢。虽然,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子我一点也不知道」
「嗯,明白了。防御的事情就交给我把。守护这种事,尽量不要让本人察觉比较好吧?」
「嗯,我不想然他们知道一些多余的事。不想让他们为多余的事担心,毕竟有人挺身而出的话就麻烦了。虽然不能说绝对,不过,希望能尽量守护他们」
「阿伊要不要护卫咩?」
「嗯,我不需要。这么做反而会造成行动的不便」我说「还有,虽然可能是多余的话也说不定,不过,你也不要忘了自己的防御,虽然,这栋公寓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即使如此,狐面男子也应该知道这里的事。
不可能不知道。
「你对我来说就像是阿基里斯腱……或者说,生命线一类的东西,对方——现在视我为敌的人,应该知道这一点」
不过是否会因此出手这点,倒是十分微妙。
不明。
「不仅是拜托玖渚机关,可以的话——嗯,对了,也叫上‘集团’时候的同伴一起吧。如果是为了你,他们应该赴汤蹈火都情愿的」
「嗯,对呢,这是一个好办法也说不定……虽然,全员多少有点勉强,不过我还是会全部问一下。还有什么,人家可以做的吗?」
「不用了,情报战的阶段,我想已经过去了。所以,首先以确保自己的安全为重吧。嗯,对了,如果有可能的话,到时候借这里作为藏身之处一用」
「阿伊的?」
「或许,是除了我以外的别人也说不定。现在,对我来说,没有比这里更安全地方了。所以,尽量不要外出,像以前一样窝在家里就好」
「知道了」
「……」
「唔咿,怎么了?」
「不,怎么说呢……」
我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试着,把盘起的腿松开,改成了体育坐的姿势。
挠起头来。
「有点不合拍……或者说,因为你突然变的通情达理,所以吓了一跳。本以为,你会说更多……怎么说呢」
「人家会困扰之类?」
「嘛……」
「讨厌啦阿伊,人家可从来没回绝果阿伊的请求咩。阿伊能来拜托人家,人家真的很高兴。不是说过了吗,有事尽管说出来就好。你愿意把人家一起牵连进来——人家真得好高兴」
「虽说是这样……我在想要是你再说出破坏地球之类的话,到底怎么办才好」
「呼呼,凭阿伊的记忆力能记住那件事真是了不起。那种事,当然是开玩笑的咩」
「开玩笑……」
「不能把人家的话都当真哦,那只是为了活跃气氛,一时激动才说的嘛。不过,这样的人家也要赶快变得成熟一点。马上——必须变得能马上回到玖渚机关,帮小直的忙才行」
玖渚,只将头转向了这边。
「所以,已经不能再任性下去了,我决定,以后不再说这样的话了」
「……嗯」
听到这些后——
只能点头。
「虽然——有种不像你的感觉。不过,这么说也没错……」
「‘停止’的时候还好说,既然已经开始‘成长’,事情就不一样了。现在也不是该自暴自弃的场合」
「自暴——自弃」
‘集团’——时代的事吗?
不为我所知的时代的,
玖渚友的事吗?
「这样的话,就先饶过你们系统里的那些‘无能’,不要开除他们了。刚才也说过,所属于组织,变得成熟就是这么一回事」
「也对呢,或许真的是如此,一定是这样。既然阿伊这么说,就放过他们好了。对于磨练一下因为无业生活而变钝的感觉来说,也是不错的工作,不过……」稍微加重了语气,玖渚忧郁的说「人家也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很多,指什么?」
「就是各种各样的事啦,因为发生了很多事——现在,对于阿伊的伤痛,人家也能稍微理解一点了——」
说着,玖渚的脸上,浮现出略有收敛的笑容。
「伤脑筋呢」
「嗯」
「果然还是小润吗?导火索」
「嗯?」
「阿伊呢」玖渚说「阿伊,因为不会改变——所以不断会变呢」
「……」
「伤脑筋呢」
玖渚——
收敛的笑容,舒展开来。

3
回到了公寓。
在萌太君死亡,崩子和美依子小姐住院后,现在住在古董公寓里的,只有七七见那家伙和荒唐丸先生而已。那两个人,在周一的这个时间,应该都不在家吧。走上楼梯,经过美依子小姐的房间后,打开自己房间的锁,走了进去。
「……唉?」
橙色的头发。
想影真心,站在里面。

                                                      (第十二幕 保险与防御 完)


第十三幕 否定的背叛

0
看不见的东西,并不在那里。
1
人少的地方比较好。
考虑到性格因素,人多的地方她应该不会来吧。而且,就算忽略这一点,在公众面前,她也太过显眼了。性格问题暂且不提,那端丽的容姿也不得不列入考虑的范围。
但是因此就选择完全无人的地方,也不是上策。
这样的话,万一什么意外就危险了。
希望能避开危险。
寥寥无几的人数,视野开阔,通风良好的场所——这种条件下,宾馆的单间,咖啡店这样密闭的空间自然不符合要求。综合危险程度来考虑,可以的话,最好在室外——
思考之后。
会面场所,我选择了京都御苑。
以京都御所为中心的国民公园。
因为十月即将过半,虽然红叶尚未褪色,但游客数量已经远不比旺季。加上环境幽静,据我所知,京都市内,应该没有比这里更符合条件的地方了。公园对面就是七七见所就读的浪士社大学,平时也偶尔和她一起散散步,坐在长椅上读书等,所以到访这里的次数也并不少。对我来说,这里也并不是陌生的地方。单说御苑的话苑包含的范围过广,具体的,我指定了建礼门前作为会合地点。因为御苑中到处都是长椅,所以作为会话的地点再好不过。我们约好以一棵巨大的椋树为标记。
因为空手去有些不合适,出公寓后,略微绕道,在附近的‘面包圈先生’里买了十个面包圈后(因为正处优惠时间,含税共计五百二十五元)我到达了京都御苑。
约定的时间,下午三点的,十分钟前。
感觉不错。
顺便说一句,今日的移动,并非靠菲亚特而是步行。
人,偶尔不走一走是不行的。
光小姐——今天没有一起来。
正在公寓里,照顾‘那家伙’。
…………
有点不愉快。
明明是我的女仆。
不,考虑到这次要见的人,如果光小姐一起来的话,事情反而会更麻烦。再说,留‘那家伙’一个人在家,我怎么也放不下心。
那么,走吧。
从中立售门进入御苑,直行。
到达御所,右转。
看到椋木后,
经过,
在下一个路口左转,建礼门——
「…………」
雨衣。
一个身着厚实宽大的白色雨衣,前胸的拉链和扣子都顽固的系起,作为致命一击,像是在说‘这下看你怎么办’一样连雨帽都死死扣在头上,直立着,俯视地面的女性的身影。
说明一下,今天没有下雨。
快晴。
…………
而且,还穿着雨靴。
黄色的雨靴………
意义不明。
或者说一切不明。
建礼门周围除了她没有其他人。
比起以往还要冷清。
……所以说,完全没人我也很困扰啊。
虽然也有过就这样回去的想法,不过再怎么说也不能这样,抱着觉悟,尽量装作平静的,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啊,绘本小姐,来的真早呢」
一边小跑过去,一边用明亮的声音喊道。
将低着的头——
绘本小姐,慢慢的,抬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
「…………」
一开始就哭了出来。
‘啪嗒’的,屈身,蹲了下去。
「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我,我……一直感到不安……不,不过又想你可能马上就来,所,所以一直没能回去,孤,孤独的,寂寞的,像是快死了一样,就,就这样一直一个人,为,为什么不早点来,呜,呜……过分,好过分,让我等这么久……」
「那……那个,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
「我从两点就已经来了……觉得不能迟到,觉得不能让你等太久,明,明明这么用心,你,你对等了一个小时的我,却连一句道歉都没有说……好,好过分,你一定觉得让我等是当然的吧,完全不在意我怎么想,我,我是以什么心情等了这一个小时,你,你一定一点也不在意吧」
「…………」
想象以上危介的人格。
或,或许,只有在澄百合学院这个特定的背景下,绘本小姐的角色才会在我眼中放出异彩。换句话说,我对她所抱有的种种希望,似乎全部破碎了。
「你,你知道我是怀着多大勇气才来这里的吗」
「呃……这一点,倒也的确如此」
「……啊,那个,难道说是‘面包圈先生’?」像是要把头贴到地面一般哭泣着的绘本小姐,不经意间抬起了头。「你拿着的,那个袋子」
「哎?啊,是的」
「……有法式炸圈吗?」
「全部都是法式炸圈」
「几个?」
「十个」
「……」
绘本小姐站了起来,向我伸出了手。判断那并不是要与我握手后,我将‘面包圈先生’的袋子递给了她。
绘本小姐确认了内部。
然后,双手抱住了袋子。
「唔呼,真幸福」
「…………」
不得了……
真得不得了……
我会喜欢上这个人的……
有种被治愈了的感觉。
「存在这个世上的物品中由神创造的,就只有整数和法式炸圈哦」
「呃……」
我虽然也并不讨厌,不过也没有夸张到那种地步……
嗯——
「哼哼……嗯?饮料,没有呢」
「啊……对不起,忘记了。我去附近买一些好了」
「不用了,没关系,比起那个我想快点吃面包圈」
「这样啊,那么,就到那边的长椅上」
「嗯」
在法式炸圈伟大的力量下,绘本小姐和我的会话奇迹般的得以延续。看来,说到面包圈就不得不提法式炸圈啊。
坐在建礼门最深处的长椅上。
「嘛姆嘛姆」
绘本小姐双手各拿着一个法式炸圈,脸颊鼓的圆圆的。口中,还叼着另外一个。
哇……真的很幸福的样子。
这么幸福的人,我第一次见。
「这样啊,原来你是为了请我吃面包圈才叫我出来的啊」
「这怎么可能」
「啊……对不起。我突然变得很不识相,无药可救对吧……真的是无药可救,一定没有,比我还无药可救的人了吧」
咚……消沉下去的绘本小姐。
嗯……
面包圈,再多买一些就好了。
「…………」
十月——十一日。
星期二。
星期一的,下一天。
将‘医生’绘本圆树,约了出来。
保险和防御已经完毕,接下来,就是进攻了。
打去电话,是在十月十日——出院后,与小呗小姐和玖渚见面后,回到公寓之后的事。虽然有一些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不过,那绝不是坏事,所以不必改变战略本身。
可以说,速度是十分重要的。
不能踌躇。
不能迷茫。
「不过,‘阿伊’」
「怎么了」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呢?」
「…………」
别在这种地方较真嘛。
连吐槽都嫌麻烦。
「那个……你是知道对吗」
看来绘本小姐看到对方沉默会有向不好的方面想的倾向,所以又立刻改了口。这样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我决定尽量做了简单的说明。
「那一天」
「那一天?」
「在澄百合学院,和你们,『十三阶梯』还有狐狸先生发生冲突的那一天——在那个第二体育馆,狐狸先生不是给你打过电话吗?」
「嗯——啊,嗯,说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狐狸先生得号码,因为是打得一方所以并不知道——通过狐狸先生手指的动作,我就知道了拨打的号码」
「……就那样,记下来了吗」
「嗯,可以这么说」
「真是了不起的记忆力呢……」
「也不能这么说啦。这种程度算不了什么。归根结底就是集中力和洞察力的问题而已。在我看来是理所当然的。又不是圆周率,只是十一位的数字而已。不能默记的人发而罕见不是吗?」
实际上,因为那只是如同幻影一般模糊的记忆,所以用勉勉强强记住的十一位数字尝试了无数次,一次又一次的改变排列,替换当中的一两个数字,在数十数百次的挑战后,才连到了绘本小姐的手机上。不过即使说出这些绘本小姐也不会表扬我,所以那就当作秘密好了。
「那么,‘阿伊’,应该说,接下来的事更加重要……到底,为什么叫我出来呢?」
「从我的角度来看——你能爽快地答应,多少有些意外。虽然只是确认,这次的外出,对狐狸先生是保密的吧?」
「嗯,嗯」绘本小姐点头道「或者说,狐狸先生现在没有理会我的时间——」
「……应该是这样的吧」
「?」
「不——我是说这边的事」
轻轻的摇了摇头。
同时,环视了四周。
在我的感知范围内,没有监视的人。
绘本小姐,真的是一个人来的。
而且,她也不像是会在这种地方说谎的人,应该可以信任。
「那么,我就单刀直入的切入正题了」
「嗯,嗯……虽然有点害怕,不过请说吧」
「……绘本小姐」
我说道。
毫无迷茫。


「请你背叛狐狸先生,协助我吧」


「…………」
绘本小姐——手中的法式炸圈,‘啪’的掉了下去。对这种反应早有预料,我在落地之前接住了它们——
朝着因为惊讶而张大的口中,塞了进去。(……一次两个?无语……)
「你的力量——是必需的」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是疯了吗,我,我可是——『十三阶梯』」
「当然知道。而且你是作为初期人员而并非这数月间临时拼凑的‘阶梯’,和出梦君,理澄一样与狐狸先生有着很深的交情这件事也是——感到厌恶般,清楚」
我用双手握住了她的右手。
「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力量」
「……呜,呜呜?——」
绘本小姐,用力的甩着手,像是要从我身边逃走一般。虽然口中的面包圈有些不合场景,不过是十分拼命的表情。
又一次——哭了起来。
「为什么,要对我,要求那种事,呜呜……为,为什么,每,每次都是我,站在这种奇怪的立场上……」
「奇怪的立场……」
「为什么,只,只有我,遇到这种事……为,为什么,是我,呜呜……‘阶梯’的话,除,除了我以外,不是还有很多人——」
「因为你——在那一天,那个地方,为出梦君的死,感到了悲伤」
「…………」
十分——悲伤的样子。
绘本小姐,十分,悲伤的样子。
没有泪水。
没有语言。
为出梦君的死感到悲伤。
「——那么,你就和我一样」
「……一样」
对——
一样的。
「绘本小姐,我觉得——要与狐狸先生对决,必须首先破坏『十三阶梯』,使其产生破绽。」
一边窥视者绘本小姐的表情,一边继续着。
虽然由雨帽遮挡,至极难以看到。
总之,继续着。
戏言,继续着。
「过去,狐狸先生曾把『十三阶梯』说成自己的‘手足’——代替被因果流放的自己,与世界和物语相联系的‘手足’的存在是必不可少的,他这么说过——」
「…………」
「那么,就先将这些手足除去」
「将手足——」
「在这种意义上,不仅是你——我希望全部『十三阶梯』都能背叛他。希望能使全部『十三阶梯』都背叛」
我说道。
「当然,这只是——理想性的目标。对中国古代兵法的应用,虽然有些盲目,但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虽然不甘心,不过仅凭现在的我并没有足以击溃『十三阶梯』的力量,因为我对狐狸先生害怕的没有办法。不过,在这期间——在澄百合学院与包括你的『十三阶梯』接触——冲突时,我注意到了。出梦君和理澄,杀戮奇术的匂宮兄妹,将那两人——不,将那两个人格作为例外排除的话,把『十三阶梯』一段一段分开考虑,也并不是无计可施」
「…………」
「各个击破——就是这么一回事。奇野先生的‘病毒’也是,只要知道了手法,相对的对策也不是没有——单纯论暴力,澪标姐妹确实是一个威胁,但从结果来看也并没有出梦君那种程度。所以,只是临时召集的,乌合之众而已。我想,狐狸先生从一开始就没有统帅他们的意思。结局,除去杀死出梦君的‘家伙’,苦橙之种后——需要警戒的,只有作为初期成员的,在八月时已经集齐的六人而已」
架城明乐。
一里塚木之实。
匂宮出梦。
匂宮理澄。
然后是——绘本圆树和,宴九段。
虽然并不是完全认可濡衣小姐所说——但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暗口’的濡衣小姐的话,的确正中靶心。
要崩坏『十三阶梯』——首先,从宴九段,或是——
绘本圆树。
架空兵器和,医生。
这两人是关键成员。
「拜托了,绘本小姐。请——助我一臂之力吧」
「你,你认为我会背,背叛狐狸先生吗?你,你觉得我会作出那种卑怯的行为吗?」
「虽然我希望如此,不过……说实话,不知道。虽然可能是十分勉强的要求,不过,即使这样,我也不想与为出梦君的死感到悲哀的你——在任何形式上,敌对」
「……又不是,因为出梦君才这样」绘本小姐说「我——只要人死了,无论是谁都会感到伤心的」
「…………」
这——
根本不可能出自说过‘大家都死掉就好,世界终结掉就好’这种话的人之口。
不过。
早就知道了。
这是早就知道的事。
不然——
凭这种性格,怎么会去当医生。
这个人——叫做绘本圆树的这个人,只是单纯的。
不想让任何人受伤而已。
——虽然多少有些偏离,
但道路本身绝没有选错。
这一点,只有这一点——毫无疑问。
只有这一点,毫无疑问。
「说实话——对我来说,使你,使绘本圆树这一‘阶梯’,使绘本圆树这一『十三阶梯』崩坏……并不是,十分困难。对于现在因为我不正常的要求而感到困扰,之前也因为我不正常的电话而感到困扰的你,使这样的你崩坏,并非难事」
「……怎,怎么能这样……危,威胁我吗?竟,竟然要威胁我……」
「请不要误解——虽然并不困难,但我也决不会做出那种事。我不会憎恨你,也无法把你当作敌人。你呢——绘本小姐,一定,不是可以被称作温柔的性格。比起温柔,有些过于弱气了,我想。不过,至少——你,是个优秀的人」
「…………」
虽然称不上温柔,不过十分优秀。
「你是一个很容易受伤的人,不过——因此你也一定不希望任何人受到伤害」
「那,那只是因为,我是,一个医生而已」
「正因如此」
「我,我虽然可以治愈身体上的伤,虽然可以治愈精神上的伤,但无法治愈真正的伤,所以,帮不了任何人,派不上任何用场……」
「我说过希望你能帮我」
我,看着绘本小姐的眼睛。
其实——我并不喜欢直视别人的眼睛。
因为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绘本小姐一定也是一样吧——
试图,看向一边。
不过——
我看着她的眼睛。
「如果说周围有很多人受伤是待在狐狸先生身边的理由,那么——我的身边也一样。我希望,你能治疗在我身边受伤的人。我将自己肉体的治疗权,全部交给你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出卖肉体?)
「……但,但是」
「请成为我的同伴吧,绘本小姐」
「但是……我」绘本小姐摇着头,大颗的泪珠不断的滴落着。「我,就算被这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
「不,不要用那种方式说话……不要向我提问。强,强制——」
绘本小姐看着我。
用饱含泪水的双眼,看着我。
看着我。
「强制的——对待我,强迫我吧。只要强迫我,我就会听从的。危,威胁我就好。明,明确的威胁我就好,不要这么模棱两可。成为我的同伴!这样,强迫我就好,让我无法反抗的,强迫我,强制就好。像狐狸先生一样,把我像那样的顺从,看作理所当然一样——用那样的口气说,那样的话,我——」(又汗……这一段的威力仅次于崩子的契约了吧)
「……被狐狸先生强迫也好不是也好,现在的立场,是以前的你所选择的立场。我并没有想要强行改变它的意思」
完全没有——
学习狐狸先生做法的意思。
没有像西东天,哀川润一样的绝对感。
我没有这种东西。
我能做的,只有低下头。
如果被询问原因,我会这么回答。
这就是,我的意志。
「请你自己决定。我不能连你的责任一起背负,单是负起自己的责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像我一样,你也提出自己的条件吧。我并不像狐狸先生一样需要手足——手足这种东西,自己身上就有,这些纤细的家伙就足够了。我现在需要的,是可以起一战斗的朋友」
「朋友……」
「绘本小姐.请——成为我的朋友吧」
「…………」
绘本小姐,沉默了。
我也,沉默着。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再多说些什么,都只是单纯的强制而已。
对于她来说,都只是威胁而已。
这是我一贯的做法。
虽然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正确。
既不中用,要领也不好。
像是对绘本小姐提出无理的要求。
不过。
即使这样,我——
不能成为最强的我,
比起最恶,希望选择最弱。
「……法式炸圈」
「哎……?」
「法式炸圈,一百个」
「…………」
「那样的话,我就协助你」
绘本小姐说道。
反握住我的手。
看着我的眼睛。
「背叛狐狸先生——成为你的朋友」
「……这样可以吗?」
「嗯。因为,其实我——」
绘本小姐.
大概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说出了真心话。


「才不想——让世界终结呢」

2
首先,做出了将现阶段掌握的所有情报向绘本小姐全部公开的决定。为了让绘本小姐更好的理解现状是第一个原因,第二,作为冷静的计算结果,也是为了向绘本小姐展示自己对她的信赖。
然后,还有一点,第三——是对狐面男子情报掌握状况的,确认。虽然,要从绘本小姐那里取得狐面男子的全部情报有些不现实。不过,到底这边的情报是全部都被他掌握,还是说对于狐面男子存在着盲点——弄清这一点,十分必要。因为谈到了很多十分琐碎的事,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以后了。
连濡衣小姐的来电都说完后,紧接着,我——
把想影真心的事,说了出来。
想影真心、苦橙之种,现在——
正在我的公寓里这件事。
毫无犹豫。
「嗯……」
绘本小姐——虽然有着这样的性格,但毕竟头脑很好,听过一遍解释后,像是全部理解了一般,静静的点着头。
「原来如此……也对呢,这么说也对——仔细想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嗯,这样啊……所以才逃跑了……那孩子」
「我还没有,从她那里听到详细地解释——看起来,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疲惫——是这样吧,那,也是当然的」绘本小姐像是有所喻意的说「……那个,‘阿伊’」
「啊……可以的话,那个名字,不要再用了好吗?那种称呼——说实话,我不太喜欢」
「但是——」
「原本,使用这称呼的是我的妹妹,然后,被玖渚学会了——接着,又被真心模仿,就是这么一回事。或者说,是我使她模仿,更为恰当」
「嗯。那么,应该用什么称呼你,比较好呢?」
「随你喜欢——嗯,那么……」
伊君。
伊字诀。
伊哥。
叫伊的。
伊之助。
伊伊。
伊小弟。
……感觉,哪个我都不喜欢。
冷静地考虑来看,哪个都是非常过分的昵称。
「……叫我‘伊君’好了」
「嗯,知道了。那么……伊君」
「是」
「伊君」
「……是」
「伊君」
「……是?」
「唔呼,用昵称叫别人,是第一次」
「……」
好友、知己……看起来也不像有这些的样子。
不用说被别人叫,连叫别人的经历都没有过吗。
听起来让人感到无意义的心痛。
「那个——狐狸先生那边,现在一团糟。刚才也说过……就,就是因为真心,逃走了这件事」
「…………」
「原来她是在你这里啊……」
「虽然,只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不过狐狸先生对于这一点,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吧……但是,仅限于想影真心的事,狐狸先生应该,无计可施」
虽说是出乎意料。
但对我来说,决不是坏事。
甚至说,是我的运气好。
只有关于这一点,我可以认可投机主义的存在。
「狐狸先生……」绘本小姐说「现在,光是应付真心逃跑所引起的损失,就已经忙不过来了。虽然不想说这种事,不过——狐狸先生的想法,有点太天真了。从我‘医生’角度来看」
「关于——真心吗」
「嗯」
绘本小姐说。
「那孩子,太乱来了」
「嗯……即使是哀川润,也只用一击就解决了。不过,狐狸先生不是也有狐狸先生自己的对策吗?」
他是这么说的。
不会再,重蹈十年前的覆辙。
也存在着,以此为目的的『十三阶梯』。
奇野赖知,右下露乃诺,时宫时刻。
那三个人。
职责是——真心的制御。
「……我,早就看出来了。也曾经——向狐狸先生,提出过忠告。对于那孩子,只有那些——是不够的」
「……狐狸先生说什么?」
「没什么,‘这样啊’只有这些」
「那么……比起想法的天真,可以说,是预料之中……也说不定。能采取的措施都采取,竭尽全力——剩下的,就顺其自然」
即使这样——
只有这件事,并不一样。
即使是早已预料到的必然,只有这件事,并不是——怎样都无所谓。
对于狐面男子来说——是赌博。
是这样呢,绘本小姐说。
「所,所以……那,那个……我想,狐狸先生是在赌局中输掉了。包括这次的事一起,狐狸先生已经难以应付了,所以,应该没有再对你出手的时间。原本,是要在十月中旬进行下一次行动的,这下,——看来是不可能了」
「…………」
「因为,必须要——改变计划才行」
「真心——对狐狸先生来说,对狐狸先生的‘计划’,或者说……对与我的对决,对‘世界的终结’来说——一定是不可欠的存在,不可欠的要素吧」
和我的联系。
恐怕,还存在着那以上的意义。
「……不过,对这边来说,虽然程度不及但多少也有着类似的状况。不管狐狸先生怎么说,与我有着密切联系的哀川小姐,现在正在狐狸先生手上」
「嗯……也对」
「王牌在两边传来传去……就像是扑克游戏中的‘抽鬼牌’一样。真受不了,鬼牌的数量太多了」
「…………」
「顺便问一下——哀川小姐,怎么样了?」
「我——对她进行了治疗」绘本小姐说「幸运,可以这么说吧……伤自身并没有什么……虽然伤在头上,不过那个人真的很耐打」
「狐狸先生不是说至少半死吗?」(这句也可能是瞎掉半只眼,上文怎么翻的来着)
「不,没有这回事」
「……」
那个信口开河的家伙。
不知道就不要乱讲嘛。
「那么——没有大碍,可以这么讲吗?」
「嗯,不过——她现在在哪里,我不知道。治疗后,就被狐狸先生带走了。地点,大概只有木之实知道吧」
「这样吗……」
到底……为了什么。
不知道。
那个人,到底打算对哀川小姐做些什么。
「算了……知道她没事我就放心了。只要还活着,早晚都会再见面的」
「真是积极呢」
「是强行积极啦,这种话」我耸了耸肩「话说回来——具体的,真心为了从你们的监视下逃离,从你们的管理下逃脱,到底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呢?」
能让狐狸先生——难以应付的损失。
到底是什么程度呢?
绘本小姐开口说。
「奇野君死了」
「…………」
「真心的管理,那个,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是奇野君和露乃诺小姐还有时宫小姐的工作——这次奇野君被杀死,露乃诺小姐受了重伤——幸免的,只有偶然外出的,时宫小姐而已」
奇野赖知——
死了吗?
有种奇妙的——遗憾。
悲伤——并没有。
不可能感到悲伤。
奇野先生,只是敌人而已。
把美依子小姐牵连进来的,
一个敌人而已。
没有亲切。
没有憎恶。
不过——有一点,可惜。
胸中只剩下空虚。
像污泥一般,淤积着。
「这样看来……真心是看准时宫时刻的外出才行动的——可以这么理解吧」
「嗯……对于真心,拥有最强制御力的,就是时宫小姐……不过,时宫小姐不在的机会……以前也有过很多次」
「……大概,那是因为——那一天,在那个学院,那个体育馆里,真心,见到我了吧」
她的确——见到了我。
认识了我。
‘阿伊’,她这么说。
「所以,才从你们那里逃了出来吧」
对——和狐面男子说的一样。
露乃诺小姐——来晚了一步。
虽然不知道狐面男子对露乃诺小姐做出了什么样的指示,但是,的确,只要露乃诺小姐再早一步来到体育馆,封住真心动作的话——
真心就不会认识到我的存在。
仅由我看到真心,就结束了。
恐怕那正是——
狐面男子的计划。
那个人,虽然说着那种话,其实,根本没有——让我和真心再会的打算。
那只是单纯的,开幕式而已。
「露乃诺小姐……虽然说是重伤——没事吗?」
「嗯——」
抱起双臂苦恼的绘本小姐。
看来伤的并不轻。
「不过,那个人是经常受伤的类型,那种程度,虽然不可能完全复原,不过露乃诺小姐的话,应该不会在意的」
「经常受伤,吗——有种亲切感涌上来了呢」
「我喜欢那个人」
「这样吗……」
是因为她经常受伤吗?
对这种被喜欢的原因不敢恭维……
「从真心那里,听说了多少?」
「这个……刚才也说过了,因为开起来很疲惫,所以还只是刚打了招呼的程度」
「对……对了,伊君」
绘本小姐说。
「奇野君和露乃诺小姐还有时宫小姐——用各自的能力,封锁着真心。大概你也预料到了」
「嗯,大体的话」
「嗯,首先——奇野君是将真心的体力,露乃诺小姐是,真心的肉体,时宫小姐是将真心的意识——各自,支配着」
「…………」
体力和——
肉体和——
意识。
「真心,一直是处于连本来力量的一半都发挥不出来的状态,但即使这样,只是与时宫小姐稍微隔开了距离——就足够了」
「……虽然只是,可能……不过我想也有其他的原因。暗口濡衣脱离『十三阶梯』以及——澪标姐妹的擅自行动,虽然没有脱离『十三阶梯』但也离开了狐狸先生的指挥,这些,也是十分重要的」
「……为什么?」
「不明白吗——这样的话,『十三阶梯』里,武斗派的人就一个也没有了。能制止真心暴走的人,一个也没有,我是这么想的」
「啊,原来如此」
绘本小姐赞同的点头。
「是这样呢。濡衣小姐——或者是深空和高海,三人中只要还有一人在,虽然无法压制,但至少——不会让她逃跑」
「对于狐狸先生来说,真是最恶的倒霉——从狐狸先生角度来看,应该是最恶的发展了,就像是用针缝了同一个地方一百次一般的不走运。虽然我也是属于运气相当不好的一类人,看来——狐狸先生平时也很少做一些积德的事呢」
我讨厌十月——他这么说。
原来如此,我理解了。
十月,对于狐面男子来说——
一定是鬼门关吧。
这正是,符合命运的说法。
「那个……真心,虽说作为候补生,但也算是『十三阶梯』中的一员——奇野先生和露乃诺小姐中途退出,所以……」
「啊,不,露乃诺小姐我想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并没有到再起不能,必须退场的地步。虽然是很重的伤……不过,是个意志坚强的人」
「这样吗。那么,这样的话,将真心和奇野先生从『十三阶梯』中除外——」
我用手指计算着。
绘本圆树,自然也要除去——
『十三阶梯』,剩余七人。(其实还有一个不是人)
……一半——吗。
即使这样,
七人这个数字仍然不能算少。
「剩下的——只有一里塚木之实,宴九段,古枪头巾,时宫时刻,右下露乃诺和——澪标深空,澪标高海了吗。那么,该怎么办呢」
「这,这种事由我来说不知道和不合适,不过——现在,的确是好机会。狐狸先生因为真心的事腾不开手,机会只有这一次——这种机会以后不可能再有了,或许,可以这么说」
「我也知道。不过,虽然绘本小姐,像这样开始协助我——但是,剩下的七个人……就不会这么简单了,今后……事情会变得复杂起来」
「…………」
「就连见过面,对过话的绘本小姐,是否会协助我,我都没有十全地把握,剩下的七人,说实话,我更不确定」
澪标姐妹,说是憎恨着我。
只有和露乃诺小姐,还有过一面之缘。
其他的四个人,对我来说完全是未知。
「关于木之实,应该会特别困难吧——因为她对狐狸先生,十分的,难以洒脱一般的着迷。言听计从。最困难的,一定就是她了。她为了狐狸先生,一定——连死都愿意吧」
「不过——现在首要的是,‘手足’。『十三阶梯』,‘手足’的封锁。而且,可以的话——」
「可以的话?」
「不,比起这么说……虽然听起来有些默然——即使这次和绘本小姐的交涉没有成功,原本,作为其他路线,我想也一定要与奇野先生,露乃诺小姐还有时宫时刻进行接触。至少,不和这三人见面我是不会甘心的。虽然考虑到负责真心制御的这三人——应该不会轻易背叛,不过为了解除真心身上的制约,这些接触是必需的」
「……真是为朋友着想呢」
「不,完全不是。不过,既然那家伙在自己的意志之外被『十三阶梯』‘拘束’着——至少,我希望能替她将身上的咒缚解除」
因为,现在这样子——
和以前没有差别。
无论她是我以前认识的真心也好,
不是也好——
只有这一点。
「不过——还没等我做些什么,那家伙就已经靠自己的力量逃了出来就是了」
「……话虽如此。虽然说是逃出来了,但是——即使铁链解开了,也并不意味着,除去了枷锁哦。要知道……奇野君的‘病毒’,即使本人死了也会继续发挥作用——露乃诺小姐作为‘人形师’所设的机关也好,时宫小姐的‘操想术’也好,基本上也是一样——和你想得一样,不,和那个叫萌太的孩子想得一样,那一天,时宫小姐在学院里,的确是为了制御真心,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不在那里就不行。本人在近处的话,的确可以增强效果——但是,就算与之保持距离,锁自身也仍然存在。所以,如果你真想解除那个制约,我觉得,露乃诺小姐和时宫小姐,与这两人的接触还是必不可少的」
「恩……」
「对于露乃诺小姐和时宫小姐的锁,因为在我的专业之外,所以无能为力,不过……如果是奇野君的‘病毒’ ……那个,我,应该可以做些什么」
「……这样,那么,可以拜托你吗?」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伊君」绘本小姐,像是很不安的说道「那些咒缚——将那三人的咒缚全部解除后,你有可以制御真心的自信吗?」
「制御……」
「狐狸先生也不是因为喜欢才给真心,加上了那些束缚……哦。他的做法,你也明白吧?并不是使用蛮力令人屈服的类型,哦。只是因为那孩子拥有的力量,过于的庞大——超过了规格,没有止境,才那么做的」
「……话说回来,到底狐狸先生,是从哪里把真心带回来的?我所认识的真心,应该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狐狸先生好像说过在ER3系统里——有什么旧识之类」
「嗯,虽然说是狐狸先生的亲戚,恩师之类的人所属于ER3系统……不过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关于真心,狐狸先生只说是他原来创立的部署MS-2的‘作品’ ……或许,奇野君和露乃诺小姐他们知道得更多一些,不过『十三阶梯』内,有关于真心的禁言令。说是绝对不能外泄」
「哎——也应该是这样吧」
狐面男子,对我隐藏了真心的存在——颁布禁言令也是应该的吧。如果消息从奇野先生之类那里传到我耳中,狐面男子的计划就泡汤了。
不过——
就算知道了也无计可施。
那个时候。
「我,我也是,当时在学院里,和伊君说话的时候,虽然已经知道了真心的事,却没有说……对不起」
「没关系啦,那种事情也是当然的——并不需要感到惭愧。这么说来……不和真心聊一聊是不行了,那家伙,以前就是经常被卷入事件的类型,关于这次的事,应该多少知道一些吧」
「是呢」
「虽然只是兴趣——真心,那家伙在你们面前,是什么样的性格?」
「……虽然平时一直有狐狸先生和那三人守在身边,并没有多少接触的机会……」绘本小姐试着挑选了一下词汇。
「……是个好孩子哦」
「…………」
「她是个好孩子,我想」
「……这样吗」
「不会——令人讨厌,我想」
「果然是这样啊」
我——点了点头。
「我所知道的真心——也是这样的家伙。明明可恨,却又让人恨不下去……这样」
「……这样」
「但是——把出梦君,杀死了」
毫不留情的,杀死了。
不,不只是出梦君。
萌太君也是崩子也是哀川小姐也是——即使被杀死在那里,也并不奇怪。那三个人在那里幸存了下来,只是单纯的,运气好而已。
「原本并不是那种令人畏惧的战斗能力的持有者——也不是可以做出那种事,会去做那种事的人」
「…………」
「最初,我以为是狐狸先生作了些什么——不过,结果,正好相反。既然那并不是你们的所作所为,那么,对真心做了什么的——」
「嗯」
绘本小姐说。
「ER3系统的——MS-2,我想」
「……真是令人不爽」
「对,对不起」
「不,我不是指的绘本小姐……」还以为终于可以和她正常的谈话了,看来我还天真得很「我是指ER3的事,从我当计划生的时候,里面就净是些不正常的家伙——不过,把真心变成那种怪物,实在是太胡来了」
「……生气了呢」
「有一点」
和心视老师——联络一下好了。
三好心视——
在MS-2‘苦橙之种’开发计划中担当重要角色的她。虽然在计划开始之后不久就引退,离开了项目成员的行列,但是——原本真心这个名字,就是来源于她的名字,心视。
或许知道些什么。
现在,老师正在做些什么呢——她应该回到ER3复职了吧,据我的猜想……
虽然,是一个并不很想见到的人……
仅次于真姬小姐的,第二难对付的人。
在真姬小姐去世的现在,荣升第一位了吗?
「……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好呢?从真心身上,把奇野君的‘病毒’……立刻,解掉吗?」
「不……听了刚才这些话,我觉得后果应该会很严重,而且……我还想继续观察一阵现状,还有不少事情要问真心……而且,我还有其他的事想拜托绘本小姐」
「是什么呢……我,我能做到的话」
「就是说——绘本小姐,希望你能让其他的『十三阶梯』,和我见面。请将『十三阶梯』,介绍给我。可以的话,依次来」
「除去——手足」
「是的,虽然接下来的工作会更加困难——从我的立场上,还是希望和『十三阶梯』全员,和平的解决问题。背叛这种事,无论是施行还是承受我都不喜欢,所以也并不强求,不过——即使是与盯上我的澪标姐妹和彻底心醉于狐狸先生的一里塚木之实——我也无一例外的,希望能够避免争端,和平的解决问题。而且——」
可以的话,和狐狸先生也——
没有说到那一步。
那一点,即使是我,也没能说出口。
「可是……我,对『十三阶梯』的,新加入的人,都不太熟悉……全员的话,可能做不到……」
「当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就好」
「……明白了」
绘本小姐,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将雨衣的,帽子摘了下来。
「那么,首先——是呢……考虑到真心的事,嗯,那么,就先让你和露乃诺小姐见面好了」
露乃诺小姐.
右下——露乃诺。
「可以吗?露乃诺小姐,不是最近加入的人之一吗?」
「初期人员剩下的还有九段先生和木之实,但是,一开始就和木之实见面似乎会很麻烦,小九段(哦,很亲密,有疑点)现在又不知道在哪里。而且露乃诺小姐,受了伤,正在接受我的治疗,现在的话,应该无法使用作为‘人形师’的能力,见面的话,趁早——比较好」
「露乃诺小姐,现在是住院中吗?」
「露乃诺小姐是不能住院的人。所以,根据狐狸先生的安排,在某处——不,现在还是不告诉你比较好。明天……有时间吗?」
「有的」
「但是,你不是大学生吗?」
「我会休学一段时间」
「……学校还是认真去比较好哦」
感觉,被人说了一些和普通的话。
真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人。
「那么……明天早上9点,还在这里见面——可以吗。我会,尽量安排——只让你和露乃诺小姐见面,如果有狐狸先生干涉,就不好了」
「……是呢」
「为了收拾真心逃跑留下的残局,狐狸先生应该还要再花一些时间——不用警戒到那种地步,我想也没问题」
「那么——就拜托你了」
「嗯!交给……我吧」
我也——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明天……吗。
那么——在明天之前,
必须把该做的事完成。
真心。
想影——真心。
我……对你。


有些事,我必须向你道歉才行。


3
回到公寓。
光小姐和真心在房间里。
两个人,都是女仆装打扮。
「…………」
这里是什么的天堂吗?
不禁,发起呆来。
「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真心小姐穿的衣服……但是,穿着那种像内衣一样的短裤实在是不成体统,主人衣服的尺码又太大,而且,身材与我十分相似,所以……」
「……那么请你借给她便装」
「哎呀」
光小姐偷笑着。
「原来还有这一手呢」
「…………」
我说,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现在的状况,你清楚吗?
这时——


「阿伊!」


这时,真心——
真心,向着我和光小姐之间,切了进来。
「怎么样,本大爷,穿这身衣服,合适不合适?」(多少人的梦想破灭了,给与理解)
「……很合适」
合适又怎么样?
虽然这么想,不过还是那样回答。
「这样啊!本大爷很高兴哦!」
真心,像是真的很高兴般,腼腆了起来。
像要抱紧自己身体般的动作。
「嘿嘿嘿!阿伊,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你,真心」我说(谁刚向小友求了婚来着?)「所以啊,不要穿着这么成熟的衣服走在这个狭窄的房间里来走去,先坐下来吧」
「嗯——坐下来的话衣服就要变皱了哦」
「像光小姐那样,捏起裙角再坐不就好了」
「知道了,本大爷,试试看」
以完美的动作捏起裙角,优雅的,坐了下去。
——一点也没变。
简直是,毫无改变。
办不到的事情绝不存在——苦橙之种。
「那么」
我也坐了下去,展开话题。
「昨天,估计是累了,你几乎一直在睡觉,所以也没能和你说些什么……总之,首先——好久不见了,真心」
「喔,真是好久不见啦」
「那个……光小姐,你们,已经互相的自我介绍过了吗?」
「是的,这一位,是想影真心小姐」
「我知道」
「这一位,可是光小姐大小姐哦」
「知道了」
搞什么,这么合拍。
为什么你们会这么合的来?
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真心——见到她昨天的样子,还有之前的样子——感到有些担心,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很健康的样子。
充满活力。
简直——
简直,和ER3时代,一样。
有种回到那个时候的感觉。
回到,那段过去的感觉。
昨日——出院,与小呗小姐见面,接着与玖渚见面后(亏你还记得),回到公寓——真心,在房间里面。
准确地说,是睡在房间里面。
熟睡着。
虽然其间也曾经数次睁开眼睛,但由于一直不得要领,直到最后,也没能进行像样的交谈——到了今天,虽然情况多少有些好转,在为了与绘本小姐见面而前往京都御苑前,多少问候了几句,不过像这样面对面的谈话,可以说这是第一次。
「睡的好饱」
真心伸着懒腰说道。
虽然很想提醒她不要穿着女仆装做这么不雅的行为,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忍耐。
「久违的——休息了一次。最近,一直都被拘束着」
「在狐狸先生那边,应该——吃了很多苦吧,真心」
「那种事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完全不在意。而且,这次托他们的福,见到了阿伊」真心,毫无委屈的笑着说「原本,本大爷就是以这样的条件,跟着那个狐狸家伙来的」
「这样的条件?」
「跟阿伊,见面」
「……」
……原来如此。
所以说……吗?
那么,果然,露乃诺小姐,在那个体育馆——稍微的,晚了一些。
「所以——逃了出来,吗?」
杀死奇野先生。
重伤露乃诺小姐。
从狐面男子的监视下——逃了出来。
跑了出来。
「喔。那群家伙虽然随时都可以解决掉,但是觉得在见到阿伊之前应该稳便一些,所以忍耐了很久哦」
「……在城咲高级公寓的,地下停车场里,我倒是见过你一次」
「嗯?……那种事,没有印象哦」
真心不可思议的撅起了嘴。
「是不是睡着了呢,那个时候」
「……这样啊」
睡着了,吗?
因为带着面具所以不清楚,或许真是这样也说不定。况且,狐面男子,应该不会在这种小地方失误。
「嘿嘿嘿。真高兴。能再次见到阿伊,本大爷,做梦也没想到」
「我也是——做梦也没想到」
不过——
这就是,现实。
坐在这里的真心,是现实的存在。
看的见,听的到,摸的着。
想摸的话,就摸的着。(你一定想)
现实。
「真心——你,那之后——怎么样了?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死了」
「也没怎么样。一直——都在被继续着,那件事的继续。将本大爷作为‘苦橙之种’完成的,试验」
「……那么,完成……了吗?」
那个恐怖的试验。
连神都畏惧的作业。
不存在于人类领域内的行为。
可以称作对神之亵渎的,那个研究。
可以称作恶魔之契约的,那个试验。
真心,
「不知道」
这么说道。
「…………」
「即使你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那种事情本大爷也无从判断,不知道的事就是不知道,不清楚的事就是不清楚,在连完成与否都没来得及判断的期间——不知不觉,我就被那个狐狸家伙,诱拐了」
「诱拐?」
「回过神来,就只有我和那家伙两个人了哦」
「…………」
那大概——是一里塚木之实所为吧。
她的‘技能’。
空间制作。
这样吗……那么,虽然本人和绘本小姐都说是走的关系,但最终,狐面男子,从可以称为自己老巢的,ER3系统中将‘苦橙之种’,想影真心掠夺了过来——看来这才是真相。
要做到这一步吗,西东天。
即使做到这一步——
也要与我为敌吗?
……不过,对狐面男子来讲,原本,MS-2就是他自己创造的机构,即使声张对真心的所有权,也没有任何不自然。
但是,那还是不正常。
完全将真心的意志——无视了。
「真心……那天的事,你还记得吗?」
「哪一天?」
「……在那个学院里,和我再会的那一天」
「再会的事虽然我还记得,但其他的几乎都没有印象哦。嗯——好像,有点,任性的乱来了一点……只有,这种程度」
「这样啊。只有这种程度吗」
记忆——消失了。
应该不会是因为,记性不好吧。
这种情况下。
可以考虑的原因,还有很多。
「嗯,那个——发生了不少事情,总之,你在这里休息就好。一直没有休息的机会吧,至今为止」
「喔,是这样呢。发生了很多事哦。不过,已经习以为常了」
「…………」
习以为常。
不在意。
「习惯了」
「这样……」
习惯了。
不会生气。
苦橙之——种。
「对了,真心,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嗯?」
「从狐狸先生那里逃出来,见到我之后——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如果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我也会帮忙的」
「目的……没有哦,这种东西」
真心毫不在意地说。
像是没有理解我想说什么一样。
「没有吗」
「希望被做的事和不希望被做的事倒是有,但想要做的事,并没有哦。希望被阿伊温柔的对待,不想再被拿去做实验……其他的,就没有了」
「……复仇,之类呢?」
「复仇?」
「对至今为止一直拘束着自己的——ER3和,狐狸先生……」
大概——
现在,狐狸先生最为警戒的就是这件事。
应该对此警戒着。
对于真心逃走的‘处理’,并不是关于物理性的损失,右下露乃诺的重伤之类——用来应对逃走的真心的对策,我想,这应该占据了大半。对敌人的威胁,反过来,也存在着对己方的威胁性。
一直强行的无视着这一点。
认为只要加上咒缚,就万无一失。
一定相当的——失算吧。
「啊,不用了」
但是真心。
在面前,轻轻的挥了挥手。
「因为那种事情太麻烦,就算了吧」
「…………」
「因为见到阿伊了,全部原谅他们好了」
是的——
失算以外的,失算。
即使是狐面男子,即使是ER3系统,
只有那一点,无法改变。
这家伙不是任何人的敌人——
无战无败——最后的终结时仅剩的一人。
人类最终、想影真心。
「——这样啊」
……安心了。
如果她说要复仇,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种人——不是我所知道的想影真心。
不过,这样一来,就放心了。
这家伙……是别人无法取代的,想影真心。
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的感觉。
「那么,你就好好休息吧,真心。这里,没有会把你当作玩具,试验体看待的家伙。你既不是道具也不是模型。你是,自由的」
「自由?」
「可以随意做,喜欢的事」
「……嘿嘿」(……你在想什么?)
真心,腼腆起来。
像以前一样的——腼腆起来。
「好高兴」
「……嗯,我也很高兴」
「这样啊,阿伊也高兴吗?那么本大爷,就是双倍的高兴哦」
「……对不起」
我对着真心,低下了头。
道歉。
「对不起」
「……什么?」
真心皱起浓浓的眉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死了……至今为止,没能为你做些什么,对不起」
「什么啊,那种事——无所谓哦。并不是需要道歉的程度。不需要勉强嘛,大家,ER3的家伙们和狐狸家伙他们,都对阿伊保密了嘛」
「……可是」
并不只只是这样。
那个时候。
你,明明,相信了我——
我,却,没能对此做出回应——
背叛。
明明无论是施行还是承受——都不喜欢。
「你——真强,真心」
「嗯?」
「你真的很强」
以那种,孩子一样的身躯。
纤细的手臂,木棒一样的腿。
遭受了那么过分的对待。
经历了像是要考验想象极限一般,
无法用文字来表达的苦难——
可以原谅,这种事。
无所谓,这种事。
真的——很强。
真的,你们这些人——很强。
……想起来,哀川小姐,也是一样。
那个人,的确,平日里如光小姐所说,一直处于愤怒的状态——但正是无法原谅一切的她,到最后,可以将一切原谅。
所以才是——最强,吗?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没有这种事,最强的,一定是阿伊哦」真心说「因为,本大爷,喜欢阿伊」
「…………」
「被别人喜欢的人,是很强的」
「是因为强,所以才被喜欢吗?」
「不对不对,因为被喜欢,所以才强」真心像是很高兴的说「你想,那个,因为被人喜欢了,所以会产生‘要加油哦’的想法不是吗。因为充满感激的心情,所以才想为喜欢自己的人,做些什么,对吧——光小姐也是这么想的吧」
「哎?啊,是的,是这样呢」
被放置在一边很久的光小姐突然被叫到名字,受到惊吓般的反应道。
「我也认为——主人,非常的强」
「…………」
连光小姐也……
所以说,你们这么合得来我会很困扰啊……
「本大爷」
真心的脸——
略微的,阴沉了下来。
「因为喜欢本大爷的,只有阿伊,所以——本大爷,很弱」
「…………」
「弱到,无地自容」
「……既然喜欢你的,只有我——我会连其他人的份一起,喜欢你的」
必须凑够六十亿人才够——
出梦之类的,应该会这么说。
「真的吗?」
「真的」
「好高兴」
这时——
话音未落,真心的头,突然‘咔’的低了下去。几乎就要顺势倒下,但最后还是勉强保持了坐姿。
「……怎么了?」
「嗯……有点困」
「……?喂,昨天不是睡了那么久吗?」
「嗯……」
又是‘咔’的一声,头变的更低了。
「虽然,这样……不知怎么的,又觉得——特别困」
「困——」
这时。
光小姐,把手指竖到唇前,无声的,静静的,制止了我。
「那么——真心小姐。今天就到此为止,先去休息,怎样?这个房间虽然很小……是呢,主人,让她使用紫木小姐的房间如何?」
「……是这样呢。那个房间的话,床也更大一些,应该适合睡觉吧」我顺着光小姐的话,对真心说「对了真心,事先说好,那可是我的弟子曾经用过的房间,可不要太过——」
话语停止了。
真心——
真心,就这样座着,睡着了。
一直在睡着。
「…………」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光小姐?」
「不清楚」
光小姐像是十分抱歉般,摇了摇头。
「只是——从昨天起,就觉得她——是一位意识觉醒十分薄弱的人。渴睡症——应该是类似的症状」
「渴睡症……」
不禁联想起了——理澄的事。
不经意间频繁失去意识的,理澄。那是她性质上,‘杀戮奇术的匂宮兄妹’,作为那双重人格之一的她性格上,不可避免的必然。
这种场合下。
以这种思维考虑——
「……时宫时刻……吗」
「‘时宫’ ……‘诅咒之名’」
「是的。似乎是使用叫做‘操想术’的——类似催眠术的能力的人。而且,就是这个时宫时刻,将真心的精神——支配着,之类」
「……睡眠吗」
「在意识上加以限制——是这样呢。那一天,在体育馆里倒下的,和那件事,似乎使用的法则又有所不同」
那是——右下露乃诺。
‘人形师’和‘操想术师’。
即使从狐面男子那里,成功的逃脱出来——
虽然不能说,没有任何改变。
即使无法再被安上枷锁。
但锁自身——还残留着,吗。
绘本小姐也真是,净会说一些漂亮的话。
「真是个——好孩子呢」
光小姐看着真心,说出了和绘本小姐,一样的感想。
「既不老成,又很率直——虽然说话方式稍欠优雅,但那又不失为——可爱之处」
「嗯……是这样呢」
「实在是,难以置信。单凭这样一个孩子,就把哀川小姐——不,不只是哀川小姐……」
「是的——我也曾经苦于判断这一点——但是,既然不是出于本人的意志——也不是不能理解。枷锁,某种意义上?……也可以成为引线」
想起来——
那个时候,真心几乎一直处于睡眠状态。
明明意识模糊——却做了那么多的事。
那么,其中所包含的意义——
可以说是决定性的。
「那么说——假设真的是这样的话……虽然着这种时候还发表个人感想,未免有些煞风景……把这么可爱的孩子,想道具一样对待……毫不留情的加上制约,实在是太过分了……我是,这么想的」
「……完全同意」
但是,对于方才绘本小姐所说的一样,轻易的将加在真心身上的制约,将真心的锁解除——仍然,还抱有疑问。
那种力量。
轻易闪过『杀人集团』中三人的攻击。
连哀川润也——压倒了。
那样的力量——还只是,一半以下。
那样的暴力,连一半都不到。
制约,是必要的也说不定。
枷锁是不可欠缺的也说不定。
狐面男子也——
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去做的。
但是。
但是——即使明白了这一点。
「这家伙也是——让人,不禁想为她做些什么。和小姬——还有玖渚一样」(你想做什么,连小姬也不放过!)
「……想要——帮助她,对吗」
「这也是我的缺点啊,总是,多管闲事」
「晤呼」光小姐微笑着说「还想——要我把同样的话再说一遍吗?」
「不——昨天,已经被玖渚说过类似的话,这次就请你饶了我吧……那个,光小姐」
「有何吩咐?」
「比筷子还重的东西,可以拿吗?」
光小姐似乎有一瞬间没能理解含义,但毕竟不是个迟钝的人,立刻,温柔的微笑起来。
「请」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房间的门。
我——
首先,脱下真心的衣服,(……)
解开三根橙色的辫子后,
将真心那,小巧的身躯,用双手,抱了起来。
像是要抱在怀里一般。
然后,走过光小姐身边——来到了走廊。
好轻。
怀里仿佛没有任何东西。
像羽毛一样的轻。
像心灵一样的轻。
光小姐,关上门后,跟了过来。
在楼梯处追过我,先行一步,向一楼,小姬的房间走去。
打开门,等待着我。
「……咦?锁,是开着的吗?」
「是的,这一间,主人一直没有上锁」
「那件事以后就一直开着吗……」
这个人,对于自己工作以外的事,真是格外的不在意。
不过,原本这间屋子的钥匙,在小姬死后就找不到了,除了使用那个开锁专用小刀以外就没有其他方法上锁,确实,对于光小姐来说,也只有放着不管。
总之。
进入房间,将真心放到床上。(说光小姐请你出去一下……之类)
替她盖上被子,悄悄的,离开了。
「晚安」
现在——好好休息。
你有这个资格。
对于自从出生以来一直——
一刻不停一刻不停的——
被一直利用的,你来讲。
「……其实,一直到刚才为止,不但说了很多事情的同时,我也想了很多事情——」
阴险的事情之类的。
狡猾的事情之类的。
肮脏的事情之类的。(嗯,你一定想了)
污浊的事情之类的。
想了,很多很多事情——
全部放弃了。
我发誓。
只有我——不会利用你。
不会利用,你的存在。
作为对付狐面男子王牌——
使用你这件事,我放弃了。
虽然不知道狐面男子对于哀川小姐,对于作为王牌的‘赤色制裁’,到底会怎么使用——对于作为王牌的‘苦橙之种’,我只会,保护而已。
你,站在安全的位置,看着就好。
像平时的我一样——作为旁观者就好。
不用王牌,我也做给你看。
首先——


要让你得到自由。


真正的,获得自由。
获得真正的,自由。
「光小姐」
「有何吩咐?」
「我想,今后离开公寓的机会可能会多起来……这段时间,这家伙的照顾,就拜托了」
「……如您所愿」
两人,走出了房间。
对了,今后,必须加上锁才行……
干脆,再做一个新的好了。
这种程度的锁,形同虚设。
正要回到二楼时
「啊」
的,停下了脚步。
对了,顺便。
以防万一,之类的。
我,对着途经的,
七七见的房门敲了一下。
没有回应。
但是,星期二的这个时间应该在里面。
我再次敲了一下房门,没等她回应。
「隔壁,拜托了」
的说。
果然,没有任何回应。
但是,应该听到了吧。
那么,就没问题了。

                                                      (第十三幕 否定的背叛 完)



第十四幕 无铭

0
做了也会后悔不做也会后悔的话宁愿做了再去后悔——那么做了也不后悔不做也不后悔之间,又该如何选择?
1
最终,和『十三阶梯』的人形师,右下露乃诺的会面,推迟到了十五日的周六。
那次之后——情况似乎发生了恶化。
简单的说,就是处于病危状态。
「对不起」
十月十二日,在比约定时间上午九点还要早一个小时上午八点,已经到达御苑建礼门前的,和昨日一样雨衣装扮的绘本小姐,一开口,就向我道起歉来。
「虽然伤自身并没有危及生命……但是,精神上还是十分混乱。花了很长时间,冷静下来后,这次又换恐惧支配了她的心神……我想。故障反射,这么讲,对于普通人来说应该更好理解吧……」
「这样吗……」
「因为是露乃诺小姐的事,我想过上一段时间应该就没问题了,但是,现在,谢绝会面。即使是狐狸先生也不行」
「…………」
「对不起,因为……我是医生」
纵然有所压抑,纵然不失礼节,那正是绘本小姐向我展示的,可以说是前所未见的,强硬的意志。
当然,我并没有任何异议。既然是关系到性命的事,自然不能勉强,况且,即使见到了会话不能的露乃诺小姐,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据我的判断……三天之内,还不行。有三天的话,我想,露乃诺小姐一定能冷静下来。所以……那个,就是,十五日。虽然不能确定,虽然不能做绝对的约定,但是,总之,在十五日之前,等一等,请你,等一下」
「我知道了。我会听从你的要求……话说回来,绘本小姐,那个,左手上的绷带是怎么回事?」
「哎?这个?」
绘本小姐轻轻的抬起了左臂。
「啊……那个,这个,这个呢,是因为有些受不了背叛这种精神上的重压,所以就稍微的,割腕了几次」
「…………」
想起来,至今,一直让绘本小姐做着特洛伊木马,间谍一类的工作……处在协助我的同时也并没有正式退出『十三阶梯』的立场。只要不是像根尾先生一样的人,承受着相当的压力也是自然的。
「自,自杀未遂……」
「啊,不要误会。自杀和割腕是不一样的。这只是一种,速效性的,压力解除法而已」
绘本小姐伴随着害羞的笑容说道。
令人毛骨悚然的理论。
「割……割腕,然后,心情转换!」
「…………」
既不好笑也笑不出来。
或者说,根本性的讲,让拥有这样不擅长说谎性格的人,去做特洛伊木马,到底是不是明智的选择这一疑问,成为了一片阴云飘在我的心中。
「不,不要紧的。我不要紧的」
「可,可是……就算你说不要紧也」
「我,平时行为就很怪异,就算作出一些离奇的事,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这么说来,的确很奇妙。
因为从不说谎,所以就是说出事实也不会有人相信吗……
而且本人对此还有所自觉。
有种比想象中还不妙的……
「不,不要在意。不可以在意哦,伊君。并不是需要伊君在意的事情,因为……这是,我,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的。请你,不要在意」
「……是这样啊」
并不是——我可以干涉的范围。
我可以干涉的范围,早就结束了。
这是,从最初就决定好的事。
对谁——关于什么,都不会强制。
无论是对真心。
还是对别人,绝对,不会强制。
「那么……那个,绘本小姐,十五日的,同一时间,地点还在这里——这样,可以吗?因为是星期六,所以游人或许会多一些——但是早上的话应该没问题」
「好的,我知道了」
「话说回来,绘本小姐现在——在『十三阶梯』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其他人的动向,露乃诺小姐以外『十三阶梯』的动向,清楚吗?」
「呃……我现在,因为状况的恶化的缘故,一直陪在露乃诺小姐身边,其他人在忙些什么我都不清楚……」
根据详细地说明,狐面男子和其他的『十三阶梯』如今分散在各处,并没有确立固定的据点。潜入地下——正如字面所说。反正现在也没有和狐面男子见面的打算,对我来讲,这些都无所谓。
「是这样吗?那么——虽然压力很大,但是,请你继续潜伏在『十三阶梯』里。如果有什么明确的行动迹象,希望你能及时告知我」
「嗯,我会的」
「虽然最为在意的还是现在盯上我的澪标姐妹,澪标深空和澪标高海……但是对于仍未在我面前出现过的宴九段和古枪头巾,也不能掉以轻心」
「嗯,的确是这样」绘本小姐点了点头「那么……对不起,我,现在,必须回到露乃诺小姐那里去了。一只留下她一个人,是不行的」
「……情况那么的,严重吗?」
真心——
想影真心,造成的伤害。
严重到那种地步吗?
「也不是这样……虽然不是非常严重,但是,精神上衰弱着的人,被放在一旁不管的话,不就太可怜了吗?必须,有人来握住她的手才行」
「…………」
虽然是很乱来的性格……
但这个人的确是一个医生啊,我想。
关于这一点也有所自觉。
有种被治愈的感觉。
虽然多少也有些不快。
「那么,地点,可以先告诉我吗?今后,在我和绘本小姐身边,都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这一类的情报,我希望能趁早入手」
「…………」
「不要紧的,我不会随便去探望的。我保证,在没有医生许可的情况下,我是不会随便和露乃诺小姐见面的」
「……是一个,你很熟悉的地方」
绘本小姐考虑良久后,说道。
「高都大学助教授木贺峰约的研究室——过去,被称作西东诊疗所的地方」
「西东——」
我——无语。
那里——是已经结束的地方。
已经,跟物语,没有任何关系的地方。
円朽叶。
木贺峰约。
匂宮出梦,匂宮理澄。
然后,紫木一姬——
死去的地方。
原来如此……如果是那个地方的话,不但远在我行动范围之外,以狐面男子的理论来看,也是位于命运之轮外侧的坐标。用来让伤者休养生息,治愈身体,再好不过了。
而且,那里,原本就是诊疗所。
建筑虽然简陋,但医疗深施齐全。至少,具备着用来对朽叶小姐身体进行‘研究’的设备。
怎么说呢,将那里作为修养场所,某种意义上讲,是一种卑鄙的手段——但是,的确是一步令人憎恨般的妙棋。即使是处于真心逃走所引发的混乱之中——应该说不愧是人类最恶。
总之。
与露乃诺小姐的会面,推迟到了,十五日。绘本小姐,在那之前似乎无法抽出更多时间,自然也无法和其他『十三阶梯』见面——
得到了三天的,休整。
空白。
多忙之中的休整,说实话,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真心几乎一直在睡觉,无法谈话。
那次之后,真心真的是一刻不停的睡着。在小姬的床上,让人担心眼睛是否会因为使用过少而失明一般死死的,烂泥一般的睡着。
奇野先生的‘病毒’似乎不会对日常生活造成影响,『十三阶梯』的那个,在她恢复的期间里应该不必担心——只有对于时宫时刻的‘咒缚’,应该尽早做些什么——我想。
『诅咒之名』吗……
关于里世界的事情,虽然从萌太君那里听到很多,但是,因为一里塚木之实的‘空间制作’,那次说明在提及『诅咒之名』之前就被迫中断了。
『十三阶梯』内的『诅咒之名』,有奇野赖知和时宫时刻,两人。奇野先生,真心——真心已经杀死了他,所以,剩余的『诅咒之名』就仅剩时宫时刻,一人。
虽然除了由绘本小姐牵针引线带来的露乃诺小姐,我也有着早晚与其他『十三阶梯』见面的打算,但是——
无为无策,是不行的。
木乃伊猎人本身就是木乃伊——也有这种说法。
关于这一点,必须注意。
不过,和时宫时刻见面,看情况应该是一段时间以后的事,这种顾虑似乎还稍微早了一点。
因此,关于真心今后的打算差不多就是这样,像绘本小姐说的一样,在将情况了解到某种程度之前——或者说,在与右下露乃诺和时宫时刻见面之前,对真心身上的锁暂时不予理会。单纯的,解放庞大力量前的准备工作是原因之一,那三把不同的锁相互关联——如字面意义一样的形成连锁的可能性,也不容忽视。
因此——当天。
三日休整的——最初一天。
光小姐和我——
再次来到了新京极一带。
河原町街与,四条交叉点附近的,商业街。
把真心拜托给七七见照顾。
只有两个人的购物。
当然,并不是为了休闲。
首先是——生活方面的问题。
为真心购买服装类的商品。
总不能一直穿着女仆装。
短裤打扮更为麻烦。
而且,还有牙刷,毛巾之类的,人类一人生活,除了衣服以外,也还有其他必要的东西。
原本是一件只需光小姐一人便足够工作,但是由于「关于真心小姐的喜好,我还并不十分了解,如果有您同行的话,我会轻松很多」的缘故,最终,我也决定一起同行。
「发色——」
「哎?」
「发色,很独特呢,还有,瞳孔也是」
「啊,没错,的确是这样呢。虽然没有玖渚的蓝色那种程度,橙色这种发色,也多少有些与众不同」
「真心小姐,今后总不可能一直这样睡下去——这么一来,也总不可能寸步不离那个房间。公共浴室之类的,偶尔不去一也不行」
「嗯,是呢」
「那么,既然是早晚的事,头发,是不是染掉比较好呢?」
「染掉,吗……」
我抱起双臂。
那三根长辫。
能将日光的美丽映照出来的——橙色的秀发。
真心的最爱。
自己身体上最喜欢的部分——她是这么说的。
「……我想,应该会反感吧」
「这样吗……作为参考问一下,友小姐,头发和瞳孔,平时是怎么处理的呢?」
「那家伙并不是会在意他人目光的类型,而且,平时也不怎么外出」
「啊……是这样呢」
「无论如何也要掩盖的时候——虽然是仅限于儿童时代的事,遇到无论如何都不能引人注目的情况,好像是戴上帽子和墨镜来应付的」
「嗯」
「啊,说起来真心也是,最初,是戴着狐狸的面具和棒球帽呢」
「面具虽然并不合适——是呢,帽子,或许不错,那么,也顺便买帽子和墨镜回去好了」
「好的」
不出预料的话,对于真心在我这边这件事,狐面男子应该心知肚明。但是即便如此,从这边做出引起对方注意的动作也并不合适,所以这种程度的准备还是必要的。
以几乎全部由光小姐一人包办,而我只在必要时候提供一两点建议的形式,在并没有增加多少行李的情况下,购物进行了三个小时左右就结束了。
因为就这样回去未免有些可惜,将买到的东西存放到附近的置物柜后,我们开始在新京极附近闲逛起来。
嗯。
怎么说呢。
虽然一切只是误解。
一切只是错觉这种事,我是知道的。
感到了一种久违的——
和平,悠闲的时间。
「……真是和平呢」
光小姐说道。
一边看着匆匆走过的行人。
「有一种——让人感到不会有能说出要让世界终结这种荒唐话的人存在——的感觉」
「完全同意」
「是的,或者说——并不是不确定这种人是否存在,而是对于到底为什么会有抱有这种想法的人存在着一点——我,想不明白」
「…………」
「悲惨,残酷的事,也并不是不存在——但是,基本上说,这里还是一个美好的世界不是吗?当然,这种话可能只限定于我和我的周围,真实的世界可能更加悲惨,更加残酷也说不定——但是,必须让世界终结不可的理由——实在是,想不出来」
「比起理由——应该说是要因才对吧,西东天,渴望着的东西。不,应该说是正在寻找中的东西更为恰当。一定是,摸索中。大概,无论是真心还是我,都只是其中的一环——就连与我敌对这件事,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环罢了」
「世界的——终结」
「不过——大概,作为狐面男子来说,我和光小姐所说的这些,和他在论点上就有所不同。问题相同论点不同。对于狐面男子来说——想要把有趣的小说读到最后是理所当然,我想,应该是类似的感觉」
「…………」
「不想一直停留在同一页,希望尽快的——读完全书吧。将这本名为‘世界’的,物语。要说的话,他们所尝试的,是速读一类的东西」
「速读……」
对——
所以才要——加速。
「世界很有趣——他曾经这么说过。光小姐,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类之中,六十亿人之中,到底有多少人可以将这种话说出口呢?关键就是这一点。和平——之类的,只有这种程度的话,我和光小姐也能说出口,但是……认为世界有趣到令人无可奈何,能将这种绝对性的肯定印象,留给别人的人,并不多见」
「……是这样呢,而且……」光小姐俯下了身子「作为经历了像西东天一样的传奇人生后说出的台词——更加不可思议。在说出这种话的那一时刻,就已经脱离常规了」
「还有,不想死去,他还这么说过。原本一切的动机,似乎就是出于这一点。不想以半途而废的形式,目送这样有趣的的世界——希望再见到世界终结之前不要死去。在ER3……虽然当时称作ER3,少年时代所属于那种组织的事,似乎也对他造成了不良的影响。过于的贪婪——也过于的年幼,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他拥有那个资格」
「但是……不矛盾吗?试图终结世界的行为和,不想死去的愿望」
「那完全是一回事。对于西东天来说,那是可以放在一起讨论的问题,可以看到世界终结的话死也无所谓——没有看到世界终结之前不想死去。死亡和世界终结间二选其一,不,二者同一,可以这么说」
「…………」
光小姐露出了罕见的,充满厌恶感的表情。憎恶,几乎可以这么形容。
「真是荒唐」
「应该说,不愧是哀川润的父亲」
「我——不喜欢那种说法。哀川小姐,并不是那种人」
「从根本上讲,绝对感这种东西还是有的。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应该这么说。虽然也曾考虑过很多次……说到那两人之间的差别——大概就是‘明确目的的有无’了吧」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简单的讲,那两个人,早在十年前——就都已经死了。虽然,漫画里那种起死回生的事情现实中不可能存在,但是因为那件事,被因果放逐了——西东天这么说过。虽然活着,但实际上已经死了——似乎是这种意义」
「哈……」
「问题在于,二人之后行动的差异。西东天,即使如此也想要完成自己的目的,所以至今为止一直不断尝试,不断失败着。在这十年间尝试了各种方法,他这么说过。作为成果,他得到了,手足」
「手足——是指『十三阶梯』吗」
「虽然那个名称到底是自何时起开始使用的我并不清楚——正是如此。他寻得了与物语相关联所需要的,其他的手足。相反的,哀川小姐——选择了,以自身成为他人手足的道路」
「——承包人」
「是的……大概,这就是持有目的的西东天和,为了那个目的而被制造出来的哀川小姐的差异,我是这么想的……啊,不,对不起,我并不是指事实就是如此。这只是,我的想法」
「如果真是这样——西东天的目的,如果不加以制止的话——就永远不会停止,对吗?这种事情——永远不会结束」
「是这样的。我曾经一直以为上个月,被叫到澄百合学院的时候,就要和西东天一决胜负——现在想来,那只是单纯的理由创造而已」
「理由创造?」
「如果是狐面男子的话,或许会用别的语言表达——重要的是,像把美依子小姐牵扯进来一样,与我的联系,将西东天与我之间的联系明确化——我想就是这么一回事。使用真心。仅仅将真心展现在我面前的仪式——应该可以这么看待」
「…………」
「出梦君是必要的——他这么说过。将原本已经隐退的出梦君,强行的拉回舞台上。那是,为了将真心的力量,那压倒性的能力……真心改变的部分,展示给我看……吧。因为原本并没有让真心与我见面的打算,所以现在的事态,对狐面男子来说,果然还是计算之外……」
「那么——要怎样做,才能让他停止呢」光小姐困惑的说「说是目的的停止……未免也太暧昧了。过于暧昧到,简直就像是陷入沼泽一般。大概,无论失败多少次,西东天都会卷土重来吧」
「是的,至少,之前一直是如此。所以——所以即使使他放弃与我敌对这一方法论,他也会采取其它方法的,要我来说,就是恶性循环」
「要我来说也是这样」
「那个恶性循环——可以的话,希望让它停止……我是这么想的」
「但是——下不了杀手吧」
光小姐说。
「用刚才的话讲,世界终结或者是死亡,不能二者择一的话,西东天就不会停止——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但是,您是——杀不了人的,我想」
「那你可就是太不了解我了,光小姐。有必要的话——我也可以」
「会下杀手吗?真的,绝对的,毫无差错的,说杀就可以下得了手吗?」
「不对不起下不了手」
面对连珠炮一般的质问,我屈服了。
以前——的话,尚不确定。
现在的,我。
认识到想要守护的东西的,我。
一定,下不了杀手吧。
一定杀不了人吧。
这一点——必须有所自觉。
清清楚楚地,有所自觉才行。
为了他人,
为了自己,
觉得可以杀人的当时的我——
一定,已经不存在了。
那里也没有。
「那个」
光小姐再次问道。
「有一件,毫无关联的是,可以请教您吗?」
「什么事」
「虽然这是一件,远超出我作为下仆应该涉及领域的问题……」
「请不要在意。我和光小姐之间关系又不只如此」(发现吐槽处)
「和真心小姐,到底是怎样认识的呢?」
「…………」
虽然只是转瞬即逝的打击,但是因为没有想到会被提问这种事,一瞬间,我语塞了。
但是——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好藏的了。(都被小友知道了,现在你被甩也活该了)
今后,真心还要拜托光小姐照顾,或者说告诉光小姐才是正确的选择。
我,
「这个嘛」
我,毫无尴尬的,开了口。
「对过去的往事,虽然记忆十分暧昧——如果说是关于我刚到ER3时的经纬……或许还能记起一些,就先从这里开始吧。我,还是个中学生的时候,与玖渚机关发生过纠纷」
「和友小姐——相关的纠纷对吗?」
「是的,玖渚和,她的哥哥,玖渚直——这个人,现在似乎已经就任玖渚机关的机关长了——然后还有,直先生的朋友,名叫霞丘道儿的人,这些人,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主要登场人物。由于那场纠纷的结果,或者说由此引发的一些惨不忍睹的东西——悲痛欲绝的戏言玩家(尝试新译法),最终被强迫着逃亡到国外去了」
「……友小姐被绝缘,也是那个时候的事情吗?」
「大体来说是的。虽然,这并不是什么战败的结果——不过,说起来也的确是类似的东西。结局,无事而终的就只有直先生一个人而已。霞丘先生也——至今,消息不明」(性别也不明)
消息不明——虽然不知道用这种语言来表达可以准确到什么程度,但还是那样说了。直先生成为了机关长,玖渚复归到机关中,关于他的处理到底会怎样——我虽然在意,但毕竟是处于蚊帐之外。即使被告知一些消息,那也只会是结束后的结果而已。
「国外逃亡——通过直先生的安排。与玖渚分开后,一直——单身。(分开前也是单身)继而参加了ER3系统的,称为ER计划的留学制度……」
「是的,这一点我知道。那么,就是在那里与真心小姐相遇了吗?」光小姐,有些怀疑地问「但是……那样的话,真心小姐不就与主人同岁,或者更为年长了吗?真心小姐,再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年龄」
「…………」
想叫她去照照镜子。
看起来只有中学生年纪的光小姐。
二十七岁。
况且——
「玖渚——不也一样吗」
「啊……是这样呢。的确,说起来友小姐也是——和您同龄」
「是的……不过,回到正题,无事的考试合格后,说白了,我就在那里开始了学院生活——然后我的室友,就是这个想影真心」
「……ER系统的考试,据说有相当的难度」
「是的,似乎是这样」
「非常聪慧呢,主人」
「不,的确,实际上是很难的考试。但是——对我来说,十分简单」
是的,十分简单。
再简单不过了。
对于我来说。
与生存下去这件事,比较起来。
「或许直先生,背后作了许多手脚也说不定」试图避开这一点,我继续道「和我同室——虽说如此,真心并不是考试合格后留下来的日本留学生这一点——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苦橙之种」
「是的——她是实验体」
MS-2。
西东天,作为遗产的部署。
过去,曾经创造出哀川润的场所。
孕育出人类最强的,圣地和地狱。
「虽说是实验体,但也并没有受到终年监禁的小白鼠一样的对待——甚至说,是否能进行日常生活,是否能融入社会——这种观察,更为主要。或许是以反映实验状况实验为主也说不定」
「主人是,什么时候,知道那一点的呢」
「那一点,是指」
「真心小姐是实验体的事」
像朽叶小姐和——
可以说,和兔吊木一样。
「关系变好后,从本人口中听说的」
「……没有隐藏吗」
「或者说,那好像是公然的秘密。除了真心以外,MS-2的实验体,某种程度上混入了计划生之中。关于这一点,我虽然并不怎么清楚……数量,应该不会很多……不过,其中,真心是——出类拔萃的」
「出类——拔萃」
「人类的,最终形态」
我一边回忆着往事,一边讲。
「在这种意义上,实验体这种语言或许并不恰当,比起试验体,实验体——或许,那可以称之为完全体也说不定」
「…………」
「即使这样——在我看来,当时的想影真心,也仍然不及哀川润的程度就是了——」
当时的我或许还无法理解——
现在的话,清清楚楚。
综合性的考虑来看,MS-2——
是想要人为的创造出哀川润吧。
与时间性的计算吻合。
那个时候,正是哀川小姐和西东天,蓝川纯哉以及架城明乐,发生冲突的——数年后。
像是木贺峰助教授利用朽叶小姐,进行着西东天所的继续一样——利用着真心,MS-2也在进行着西东天的继续。
…………
万恶之源,头脑中浮现出这个词语。
或许,正是如此吧。
那个人——西东天,被因果放逐之前,留在世界中的因果,实在是过分的严酷。
不过……正因如此。
正因如此,西东天和,零崎人识之间,一定也有,牢固的,掌握之后就能作为武器使用的因缘存在,我坚信这一点,不过——
那边的事,要等小呗小姐的调查结果出来后才能下结论。
「想要创造哀川小姐……是吗。但是,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与小孩制造战舰的模型,是同样的理论。根本没有任何理由。那就是,被称为ER3系统的地方。因为我,亲身体验过,所以十分清楚这一点。非常的,清楚。那些家伙,根本就没有什么目的。从这层意义上讲,和这些与自己完全相反的家伙共事了这么久也真是难为西东天了——」
不留尊严。
不持节操。
不存牵挂。
不示怯懦。
令人怀念的——ER3的四戒。
他们虽说是与像『杀人集团』、『诅咒之名』、四神一镜、玖渚机关这些,称之为里设定也不为过的世界中的居民划清了明确界限的,一般人的集团——
身为一般人,却没有任何弱点。
像萌太君说过的一样,最终,他们还是拥有最强力量的‘普通世界’中的,居民们。
名为普通的——恐怖。
主义与主张,他们都没有。
「有着与希望见到世界毁灭同等级的——无目的的,希望创造出哀川润的想法。一定是这样。这种想法,当然,也不是不能理解。与像是希望能跑得更快,希望能学会更难的运算之类,这种幼稚的愿望一样——正是因为欠缺具体性,才能像目的一样存在意义,就是这么一回事。光小姐,这与你原本的主人伊梨亚小姐,无意义的召集天才,形成沙龙的理念,是一样的」
「既然您使用这样的说明方法,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好卑鄙,光小姐赌气的鼓起了脸颊。
好可爱。(同感)
既然你摆出这种表情,我也无话可说。
「总之——真心,对于ER3系统来说是重要研究的一个经过点——同时,也是终结点……嗯,如果要再多爆料一点的话」
「…………?」
「我本人,对与MS-2的研究,似乎也出了一份力——作为真心的监视者——以及照顾者」
「……是出于本意吗?」
「不,完全是不自觉的行为。我只是单纯的,想要与真心友好相处而已。那时的我是——既像活着,又像死了,一样的感觉。并没有自己在做些什么的意识。只是——将玖渚与真心,重叠着,一同看待」
「与友小姐——」
「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是个不成熟的男人(废话,成熟才怪)无论是谁,都只能以自己,或者玖渚为基准来看待——」
这一点,对于玖渚——也是一样。
妹妹。
根本上,是作为……妹妹的存在。
「但是,不过,因此——我们的关系发展的很好。虽然在何时,以何种经纬加深了友情这一点,并不清楚——只有这件事,自然的进行着」
「……说实话,人类的关系,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这并不是好事」我说。「与想影真心——‘苦橙之种’,自然的保持友好关系的,似乎就只有我一人——所以我便也被一同视作了特殊品种」
「主人无论和谁都会交上朋友的」
「这句话,虽然崩子也对我说过……请不要再讲了,并不是这样的。只是单纯的——迟钝而已。我只是,单纯的落后生,完全跟不上讲课的进度。只是,在那里勉强的应付着」
这种敷衍——十分擅长。
用戏法和哗众取宠来,克服困难。
戏言玩家的,本领。(应该比戏言玩家更顺吧,意见征求中)
避免惩罚——逃避恶行。
「要问像这样的落后生,为什么没有被系统驱逐,那都是真心的功劳。只是,一直,看守着她」
「…………」
「我——虽说是不自觉,但还是在中途察觉到了。这家伙——比自己所说的程度以上,被别人做着什么。很幸运的——有一些知识储备」
玖渚友。
从出生开始就是天才。
被称为蓝色学者——
她从很小的时候起就一直被玖渚机关支配着。
「不过,我什么也没能做到。不,我——什么也没有去做。因为清楚地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这一点。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才只是——茫然的,守护着她」
「真的——不像您呢。」光小姐说「反正,就算这么说,也一定做了些什么对吧」
「……稍微。很少的一点。做了——相同的事。至今为止,令自己厌恶般不断重复着的——相同的事」
「…………」
「不过,真的只是一点点,最后的一点点,而且——果然,什么作用也没有」
所以。
和什么也没做,是一样的。
「共同相处,一直持续到那家伙死前。在最后的实验中失败后——想影真心,在火焰中,被烧死了」
「……请节哀」
「不,反正——结局,还是活了下来」
「确实是这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可以想到的原因是——作为‘友人’的我,已经没有价值了……因为成为了障碍,为了使我们分离,ER3系统,MS-2,对我进行了‘死亡’的伪装工作」
但是——这一点,没有说服力。
我,亲眼见到了真心的死亡。
焚烧至死的橙色、
消失在橙色火焰中的橙色、
被我目击到了。
我正是目击者。
我就是证言者。
我既是被害者。
我又是加害者。
「……真心和我的关系——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怎样,光小姐,听完后,有没有很无聊,或者是,并不怎么样的感觉呢?」
「不——果然,还是不得了的事情」光小姐以谦卑的态度,充满歉意地说「倘若有令您不快之处,请任意处罚我,主人」
「…………」
感觉……这个人真的,偶尔会说出一些只能被认为是诱惑的台词呢……
感觉总有一天会输给诱惑。
不,在这么想的阶段,就已经输掉一半以上了。(快输吧)
「其实……无所谓啦。对于这种揭露旧丑的人生我已经习惯了,不过——」我将视线转到一边,一个人说「——这些事,会不会是我的责任……想到这点,就有些」
「…………?」
「我是——能使周围的环境发狂的存在。引用某位,年轻貌美的策师小姐的话来讲。带来不幸与灾祸的,事故频发体质。」
「那种事——只是借口吧」
「或许如此」
「即使事实如此,那也不是您的责任。对于没有责任的是,您是不需要感到羞愧的」
「…………」
「像那样沉溺于英雄主义,忘记现在该做的事情是不行的,主人」
「……是呢」
「那么——」
突然。
光小姐,揽起了我的右臂。
将它搭到,自己的左臂上。
然后,整个身子靠了过来。(快要输了)
「…………?」
「请您安静」
「说安静也——」
胸,胸部。
绝对不是模糊不清的幻觉。
光小姐胸部的触感。
不,不行,冷静。(加油)
不许乱跳,心脏。
不要在这种时刻产生混乱!
毕竟那早就不是中学生了。
「主人」
相反的——
光小姐,自言自语般低声地说。
严肃的表情。
「请就这样听我讲」
「…………?」
「似乎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人在跟踪我们」

2
谈话间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久——
不远处,可以看到京都市役所。
已经走出了御池街。
面前,是十字路口。
红灯。
现在,我和光小姐——暂时保持着手臂搭在一起的状态,佯装等待信号的改变。这里的信号,南北向时红灯的时间较长,在开始下次行动前,至少能有一段考虑时间。
原来如此——
这么一说,的确是这样。
可以感到一种——贴在背上的视线。
视觉这种东西,说白了不过只是接收器而已,实际上感受到的并非视线,而应该说是——气息。反正,就是一种被人跟踪的感觉。
仔细想来,的确有这种感觉。
何时开始,来自哪里这些虽然并不清楚——
总之,不知什么人,正站在不远的后方。
「……光小姐,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可以得到确信——是刚才的事」光小姐用微小的,稍不留神就可能漏听得声音说。那是需要一定技术才能发出的声音「但是……手段,实在不能说是高明。至今都没有发觉,完全只是因为我集中与和主人的对话之中。只是单纯的,大意而已」
「我也——是这样呢」
预料之外,就是这么一回事。
现在那边因为真心的逃走忙得不可开交,应该没有工夫理会我——在这种预料,之外的行为。
嗯……
不过……一旦注意到之后就会发现,这是一次拙劣的跟踪。
真的很笨拙。
外行。而且是个大外行。这样子停下脚步后,连头都不用回就能知道这一点。或许,对方从一开始就觉得暴露了也无所谓……不对,完全没有那种感觉。堂堂正正的跟来也就罢了,不自然的躲在后面,鬼鬼祟祟的人,绝对不会给人那种感觉。
「光小姐,马上……还有十秒左右,信号就要变了,怎么办?」
「根据危险程度考虑……为了维持现状,还是先装作没有任何不自然的,通过这个十字路口好了」
「好的」
红变绿。
我和光小姐,迈出脚步。
「和这里比起来——我更担心真心小姐的事」
「公寓里有七七见那家伙在,应该没问题的,比起我来她可靠多了」
「非常……信任她呢」
「因为她是魔女嘛。除了焚烧,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消灭她」我说道「所以,虽然担心这一点我也一样,但如今还是先考虑怎样对付这位跟踪者比较好」
「是这样呢……」
「这种场合下,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这么问道。这个人,无论是千贺光也好千贺明子也好,作为赤神伊梨亚的直属女仆,对于这种程度的应急手段应该多少有所掌握。
「应对的方法根据情况不同有所差异……所以不能一概而论,但是——大体的路线可分为两种。简单的说,嗯,就是撤离,或者将其捕获」
「那一边比较优先呢」
「要说那一边的话,将其捕获」
「那么,就这样做好了」
穿过十字路口。
直接走出御池街向东行。
降到地下。
地下——
地下铁东西线,京都市役所前站。
买了两人份的,车票。
「……没有问题吗?说是要捕获,但对方可能是个危险人物——也说不定。『十三阶梯』里的澪标姐妹,现在确实盯上了主人不是吗——」
「跟踪我们的似乎只有一个人,我想应该没有问题的」
「但是,这个人可能只是诱饵也说不定」
「啊……也有这种可能呢……不过,关于这一点……跟踪者外行到这种地步,拿来当做诱饵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吧」
「这么说来,是的……有道理」
光小姐同意了这一点。
当然,拿来与‘隐身的濡衣’相比自然有些勉强——但即使如此,这个跟踪者的跟踪,也有些太过分了。
「毕竟是刚刚才发现,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就算对方只是诱饵,早晚也会有真正的敌人露面,既然这样,就让我们先设下陷阱好了」
「……了不起的,舞台风范呢」
光小姐微笑道。
「那么,就让我奉陪您到底吧」
「情况不妙的话,你一个人先逃走好了」
「请不要开玩笑」
将票插进验票口,径直走进月台。
站到候车线边。
即使不是出于本意,但还是回忆起萌太君的事情,不由自主地想朝身后看去。不过,濡衣小姐已经不在了,这次又不是站在最前排,这种担心应该是多余的。
地铁驶了进来。
停下了。
自动门打开,下车的人走了下来——
我和光小姐,走了进去。
出发前的提示音响起。
鸣笛。
在门即将关闭的一刻——跳了出来。
自动门,关闭了。
地铁,开走了。
看向身边。
有一个,同样从地铁中跳出来的人。
「啊」


是一个女高中生。


头发染成正在流行的茶色,配有超短裙的制服。
可爱的,红边眼镜。
整体上,给人以娇小的印象。
「…………」
「…………」
「——很能干嘛」
被称赞了。
……不,被称赞了又能怎么样。
「……那个,主人……是您的熟人吗?」
「不,我不认识……」
不解的光小姐和困惑的我。
真的是未曾谋面。
女子高中生,在地铁驶去,乘客散尽的月台上,‘啪’的,摆出一个造型。
「呼呼!你虽然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哦,‘阿伊’!」
「……哈,是这样吗……」
啊,不对。
称我为‘阿伊’。
这就意味着——
「正是!」
没等我发问,女子高中生就说道。
「『十三阶梯』五段目!古枪头巾就是——本小姐我了!」
我——
我,怎么说呢……这个……
说是发呆,也不恰当……
说是无语,也不合适……
嗯。
不知该如何反应。
「……说点什么嘛,这样子感觉好丢人」
「这个……感觉,你好普通」
「普通?」
女高中生——头巾妹妹表现出愕然的样子。
嗯……
继白衣配泳装之类全身缠满绷带之类‘隐身的濡衣’之类后,单是一个茶色头发的女高中生,角色实在是太没特点了。
「不要说我的角色没有特点!」
「…………」
普通的吐槽。
嗯——
勉强来说应该是和奇野先生相近的类型吧。
但是,奇野先生的确是很厉害的一个人。
那么,这个女孩子,其实也很厉害吗?
应该很厉害吧?
「噗!」
头巾妹妹不知为何,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次虽然被你们发现——下次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好好记住——」
「怎么可能让你逃走!」
抓住了突然转身脱兔般逃走的头巾妹妹,制服上宽大的衣襟。
「呜哎!」
即使是被勒到了脖子,反应也很普通。
这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连接下来的行动都能读懂的感觉。
「放开我!喂!要杀就杀死我吧!」
「知道了」
直接以这个样子将她丢下了月台。(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她……)
呜哇——普通的悲鸣传来。
「那么,我们走吧,光小姐」
「哎,但是……」
「没什么,那只是错觉而已」
「不,但是……」
「眼的错觉眼的错觉」
走上楼梯,向工作人员出示车票后,得到退款,按原路返回到地上。
噢——
从这个角度看,市役所真的很大……
像城堡一样。
「想杀死我吗!」
切。
追上来了。
或者说,不过,即使是我,离下一班地铁的进站至少还有十分钟这一点,也是知道的。
怀着忧郁的心情,转过身去。
「那个……古枪小姐?古枪,头巾小姐?」
「正是!」
不知为何变得威风起来。
云霄飞车一般的态度转变。
「刀锻冶的?」
「嗯,正是。知道的很清楚嘛,呼呼呼,就称赞你一下好了」
「……送你小糖果吃,你就先安静的站在这里等一下好吗,头巾妹妹」
「哇,是小糖果哎——……哪里有啊!」(口水……不,不是对糖果)
「…………」
又是普通的吐槽。
稍微吓了一跳。
将口袋中酸奶味的棒棒糖交给她后,招呼着光小姐来到了与她相距十米左右的地方。
「……你怎么想」
「我……无法判断」
「嗯,我也,判断不能……」
「和其他的『十三阶梯』相比,觉得怎么样?」
「怎样……虽然……还没有和全员见过面,所以也不好妄加评论……」
偷偷的侧过头去,看向她那边。
舔着棒棒糖,乖乖的站在那里。
嗯……新京极附近一带,经常有大量参加修学旅行的高校生徘徊,虽然也有与众不同的学生,但是她,头巾妹妹看起来却并没有不自然的感觉。
或者说没有存在感才对。
感觉连周围的气氛都变得模糊起来。
「硬要说的话,在我看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而已……」
「要我说也是这样……但是,自称『十三阶梯』,连我叫‘阿伊’的事也知道」
「那个——『十三阶梯』,连那么普通的人也可以加入吗?」
「问题就在这一点……」
原本『十三阶梯』对于狐面男子来说,除了手足之外,也是作为怪人集合体的存在。虽然上个月以来,其方针进行了以我为标准的改变,但基本理念,我认为不会完全消失。而且,关于刀锻冶的古枪头巾,狐面男子还曾给与了很高的评价……
……嗯?
不对,等一等。
我记得,古枪头巾是……
「不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一点也不像男人!」
似乎是厌倦了,将剩余的棒棒糖一口嚼碎后,头巾妹妹走向了我们这边。
我「对了,头巾妹妹」的问道。
「我听说,古枪头巾是一位老人」
「…………」
「而且是一位——非常有名的,老人」
「…………」
「你在朝那里看啊」(再次口水)
「谁,是谁?」
「哈?」
「是谁告诉你的!不要单方面的判断是我说谎嘛!那家伙在说谎也说不定不是吗!回答我,是谁告诉你的」
「狐狸先生」
「噢,那家伙啊!一定是那家伙在说谎!」
「你称他为‘那家伙’啊」
「呼」
又忍不住普通的笑出来的头巾妹妹。
傲慢的态度。
本以为接下来一定要接露什么重要的事实所以摆正了姿势,但是头巾妹妹保持着用手指向我的状态一言不发,最后,终于无力的将手指放了下去。
「…………?」
「………那,那个」
突然没有了自信。
「那个……因为我是,十二代目了啦」
「哈?」
「狐狸先生说的,是十一代目的事」
「……这……就是说」我考虑了一阵「作为刀锻冶,古枪头巾的——十二代目,对吗」
「嗯」
明显还是一个孩子的样子。
虽然可爱,但因为只有可爱,所以并不可爱。
不过——十二代目?
这个女高中生在说什么?
「……这是怎么一回事?」
只能向她询问。
头巾妹妹,把视线放的很低。
「你,是可以保守秘密的人吗?」
这么说。
不要在意这些小事了有话快说,我想。
不过,为了配合她,以奇妙的感觉点了点头后,这次,她终于说出了冲击性的事实。
「我,是爷爷的代替」
代替——代理品?
替代品——吗?
「爷爷是十一代目,然后,上个月……好像是上上个月的事,加入了叫『十三阶梯』之类的东西,受到狐狸先生的邀请」
「哈」
那个……因为古枪头巾是五段目——与狐狸先生应该很早就有过接触,当然,狐狸先生关于『十三阶梯』的后期成员也不是随意决定的,就算之前应该有过交情也不为怪……
「不过,最近身体的状况变得很差。虽然一直由我看护」
「看护?你?头巾妹妹?」
「没办法了啦。又没有别的亲戚。总不能让传说中的老人住进养老院吧」
「…………」
对于害羞着说出这些话的她,稍微改观了。
是祖父的好孙女啊。
感觉,略微的显现出一些角色特性。
「因为基本上都是在暗处工作所以一直觉得并无大碍……但是到了这个月,身体状况变的很差」
「变很差?」
「去世了」(解释一下,日语‘变很差’和‘去世了’发音一样,西维的恶搞)
「…………」
好沉重。
像是突然背上了沉重的包袱一样。
突然的打击。
「然后,就由我接替」
「……哈」
「是十二代目」
「……哈」
「哎嘿,厉害吧」
「…………」
这个……说什么好呢?
要说像狐狸先生,也的确有些相似……
与狐狸先生适当的相似……
「要是能让绘本小姐看一看就好了,可惜爷爷不喜欢医生。不过,能活到九十八岁,也算是大往生了吧」
「……这也是极为普通的想法呢」
这么说完,总之,我决定询问一些疑问点。如果问一些过于直接的问题或许会自掘坟墓,不过,这孩子的头脑看起来不怎么灵活,某种程度上应该没有问题。
「这个,那个,由头巾妹妹代替爷爷的事,其他的『十三阶梯』都已经知道了吗?」
「嗯?不,我还没有和其他人见过面,绘本小姐的事也只是从狐狸先生那里听到的而已。说是一位非常正直的,即威风又帅气的,十分伟大的医生」
「…………」
为什么要骗你啊,那个人。
净说一些无意义的谎言。
「原本是要看好时机将我介绍给其他人的,但是好像突然发生了什么变故,事情变得糊里糊涂。所以要是狐狸先生没说的话,大家应该都不知道吧」
「嗯……」
那么——绘本小姐在御苑时,对此只字未提,也就说得通了。
那个‘变故’什么的,应该就是指真心的逃走吧……或许头巾妹妹,还不知道这件事吧。不,连她是否知道真心的存在这一点都不能确定。
是狐面男子——瞒着她吗?
先不管这是否有意义。
那么说的话,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代理品……吗?
或许,真的只是为了凑数,狐面男子,并没有——让这个十二代目的古枪头巾参加这场纷争的打算吧。出梦君,一定也只知道关于十一代目的事情吧。
「……算了」
我放心了。
有点,无所谓的感觉。
有种一直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情而紧张的感觉
「那么,我们回去吧,光小姐」
「哎……但是,为什么要跟踪我们,这个理由还没有问」
「啊,是这样,那个,头巾妹妹,为什么呢?」
「不要用那种无所谓的口吻问我!」
被吐了一个普通的槽。
完全没有受到伤害……
「是狐狸先生的命令吗?」
「才不是呢!是凭我自己的意志!」
「噢……」
生什么气嘛。
或许是精力过剩也说不定。
头巾妹妹用傲慢的语气说。
「只是在久违的来到都会购物时偶然发现你的,‘阿伊’」
「…………」
讨厌的偶然……
不过,一直从古董公寓开始跟踪到现在有些不太现实,或许,真的是偶然吧。
伤脑筋。
现在的『十三阶梯』处于分散各处的状态,嗯,在偶然之中这也算是最好情况了……或者说,遇到了无害的人,或许还能有救。
「那么——既然发现了‘敌人’,作为『十三阶梯』的一员,就不能置之不理……是这么一回事吗?」
京都市役所前。
用来做战场——行人未免太多了。
众目睽睽。
不会吧,我想。
但是,这种情况。
这种场合。
一群连医院都进去过的家伙。
也不是没有可能。
「怎么可能!」
「…………」
严肃的考虑之中,受到了吐槽。
虽然没有伤害,但受到一些打击。
「……不是吗?」
「嗯!因为狐狸先生说什么都不做就好,我只是单纯的加入了『十三阶梯』而已」
「啊……果然是这样」
按常识考虑也是如此。
毕竟还是女高中生。
又不是澄百合学院的人。
又不像拥有不死身的样子。
「那——到底,为什么」
「有事拜托你了啦!」
「…………」
虽然很想说‘这是拜托别人的态度吗’,但因为有种普通的感觉,所以就放弃了。
头巾妹妹突然靠近了我。
「匕首,给我!」
「……哎?」
「应该带在身上吧!匕首!」
「带,倒的确是带着……」
是哪一把?
嗯,我想想看……
「啊,古枪头巾,就是你祖父制造的那把,叫做,开锁专用铁具的匕首吗?是要我把它,还给作为制作者的自己——自己们,交还到古枪头巾的名下,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了啦!不要拿我开涮!」
「……不,说我开涮也……」
「应该带在身上没错吧——‘无铭’」
「无……铭?」
嗯……
就算你突然使出这种固有名词,我也……
「主人主人」光小姐,拽住我的袖口「是不是指那个的事呢?从哀川小姐那里得到的那把,刀具」
「对,就是那个!」
明明一无所知,头巾妹妹喊了出来。
真是个很吵的女孩子。
「好像……从哀川小姐那里听到过」光小姐怡然自得的,完全无视着头巾妹妹,对我说「那把刀具……确实是叫这个名字,前日我也见到了实物,应该不会错的」
「这样……我连它的名字也不知道呢。只听说是像黑寡妇的雌虫一样的东西」
「就是那个了啦!」
头巾妹妹说。
仔细一看——眼神,十分严肃。
严肃到令人畏惧。
「那,那个——快给我!」
「说给你……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只是受赠予人而已,没理由随随便便就——」
「我什么都会做的!什么条件我都会接受的!只有这把‘无铭’,我绝对要带回去!」
「……首先,不要这样大喊大叫。然后我们再商量」
不能随意应对——我想。
要打的话就开打,但是,这种状况下,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这里,就算不作为战场,旁人的数量还是太多,用来商讨事情并不合适。
「光小姐,附近,有没有什么适合谈话的地方呢」
「关于这一带的地形,主人应该比我更熟悉才对」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住在附近,却并不了解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这里,还是希望听一下作为专家的光小姐的意见」
「嗯……那么,在那边」
光小姐指定的场所,是位于东边的,御池大桥之下流淌着的——
鸭川。
关于鸭川,应该不需要多做说明了。
沿鸭川略微南行的草地上。
顺便说一句,鸭川这个时间段里,被无数情侣所占领。
光小姐的点子。
左边是光小姐,右边是头巾妹妹。
美其名曰,两手摘花作战。
「…………」
「…………」
「……怎么了?啊,有些不好意思呢——」
光小姐似乎乐在其中的样子。
连在一旁看着的我都变的快乐起来。
给人一种感性的,既可以说悠然世外,又可以说久经世故,既可以说如外表所见的中学生一般,又可以说是如真实年龄的二十七岁一般的,总之,就是这一类的感觉。
不过,嗯,的确……混入鸭川的情侣中,是个不错的选择也说不定……但是,这个,会不会有什么伦理性的问题?警察局之类的,附近应该没有吧。
「原本」
头巾妹妹开口说。
「爷爷就是以得到‘无铭’为条件——才加入『十三阶梯』的」
「狐狸先生——这么保证的吗」
「嗯,他是这么说的」
「原来如此……」
我拥有着那把,记得是叫‘无铭’来着,关于我拥有那把‘无铭’的事,我从哀川小姐那里得到了它的事,虽然通过调查也不难知道……不过,这还真是格外冒险的许诺呢。
「但是,爷爷,在得到‘无铭’之前就去世了……临终前,一直放不下那件心事,所以就……」
「就对你说了」
「嗯」
感觉——
头巾妹妹突然变的乖巧了。
说是乖巧好呢,还是低沉好呢。
刚才吵闹,烦人的一面全部是强颜欢笑也说不定,我想。
「所以,把它给我」
即使这样。
头巾妹妹还是,清楚地,说了出来。
毫无犹豫的,提出要求。
「至少,想把它——供在墓前」
「……头巾妹妹加入『十三阶梯』的理由——也一样吗?」
「是啊,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
狐面男子,对此到底有多认真这一点——不明。
感觉即使没有发生真心的事,狐面男子从一开始也没有将头巾妹妹介绍给其他『十三阶梯』的打算……
不知是一时兴起,还是伊达醉狂。
代理品——十一代目的代理品。
「但是,看到你之后……觉得直接拜托你或许更好……」
「的确,是这样也说不定」
「那,那么!」
喜色满面的头巾妹妹。
似乎是真心感到喜悦。
但是,我要了摇头。
「先等等……话还没说完呢。而且,不是规定禁止大吵大闹的吗」
「……哼,算了」
赌气的,将头扭向别的方向。
像是不会说道歉的年轻人一样。
算了。
「头巾妹妹的理由我虽然了解了……但是,你的祖父的理由,我还没有听过哦。为什么十一代目的古枪头巾会对那把刀具——‘无铭’产生兴趣?甚至不惜跟随狐面男子」
「因为……」头巾妹妹开始模糊主题「那个,怎么说呢……因为那原本,就是爷爷的东西——吧」
「和开锁专用铁具一样,那把刀具也是你的祖父的作品吗」
「不是——‘无铭’,不是爷爷的作品了啦……」
「然后呢」
「…………」
陷入沉默的头巾妹妹。
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光小姐从一旁「是不是不方便说呢」的,不知是向着我还是向着头巾妹妹,抛出了一根救命稻草。
将那根稻草拾起的人,是头巾妹妹。
「不是什么——可以随便对别人说的事啦」
「……但是」
「知道了啦,我知道了啦,你单单作为一个第三者,并没有听我说这些的义务这种事——就是说既然想要,至少要说明理由的意思对不对?」
「……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吧」
「但是,就算告诉了你理由,你会不会把‘无铭’给我,也还是未知数。如果你保证绝对会给我‘无铭’的话——我就告诉你原因」
「……条件,谈不拢呢。找不到平衡。作为我来讲,在听完理由的前提下做出判断,应该是现任所有者,理所当然的权力才对」
「所以说——那种事情,我都知道了啦。但是,作为我来讲,如果说出那个理由,就没有其它可以做的事情了……」
王牌是不会轻易使用的——吗?
嗯。
怎么办好呢。
一个,预定之外的事件。
但是,也可以说是一个幸运的意外。不费吹灰之力便与『十三阶梯』中的一人获得接触,而且是以如此和平的方式——这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而且,看来,对话之间——我方似乎渐渐取得了优势的样子,作为代理品,虽然不知道她的爷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但古枪头巾妹妹自身,实在是一个过于普通的存在。
这种状况下,凭借这种条件——顺利的话,可以将『十三阶梯』的一段,轻易的去除掉也说不定。因为加入『十三阶梯』的理由就是那把刀具,只要把刀具交给她,头巾妹妹就没有继续留在『十三阶梯』的意义了。虽然即使头巾妹妹退出了『十三阶梯』,对狐面男子来说也并没有多大损失,大概会是不痛不痒吧,即使如此,一段就是一段。
当然——这些本身就是虚伪的话的可能性,也必须纳入考虑范围。她是『十三阶梯』的一员这件事,已经可以确定——这种情况下,这样的条件,一切都是由狐面男子策划的,巧妙的骗局——对这种可能也必须加以考虑。
但是——就算是这样,设计这种骗局的意义在何处,完全不明。
即使从我这里夺去一把匕首,情况,也不会有多大改变吧。以我的技术,无论是使用锋利无比的名刀还是使用普通的弹簧刀,取得的成果都不会有多大区别。
这时。
在我陷入思考,头巾妹妹以不安的表情,在一边看着我的,这个时候——从裤子的口袋中,传出了手机的铃声。
「啊……不好意思」
有种吃了一计过肩摔的感觉。虽然刚才的紧张感在一瞬间消失殆尽,总之,我还是把手机掏出了来。因为是在这么重要的谈话途中,所以本想直接挂掉。
但是,却没能做到。
显示的,是小呗小姐的号码。
这样的话,不接听是不行了。
我「稍等一下」的说完后,从草地上站起,拍掉粘在裤子上杂草后,走到略微远离光小姐和头巾妹妹的地方,一边听着不远处头巾妹妹的抱怨声,一边接起了电话。
「现在向你报告,吾友」
小呗小姐的报告,至极的,简洁。
「零崎一族,似乎已经全灭了的样子」
                                                            (第十四幕 无铭 完)



第十五幕 无防备的结束


0
材料不足的判断将会飞跃。
简直就像,爆炸物一般。
1
十月十五日——星期六。
和绘本小姐,约定的日子。
与人形师,右下露乃诺的——会面日。
在京度御苑,与绘本小姐会合。
因为状况仍然难以预料,今天的见面可能会被取消也说不定,所以,抱着只有一半可能性的心理准备来到了这里,但是,绘本小姐这么说
「没问题」
似乎是这样。
「至少……可以谈话的程度,恢复……恢复到了。内心,好像已经冷静下来了。虽然,身体,还不能动……是作为医生,才这么判断的。不,不是说谎,是真的。真,真的……已,已经……已经是会话可能的状态了」
「是这样啊——那么」
那么,还有一个当前的问题需要解决。
当前的问题。
至极,现实的问题。
前往收容着右下露乃诺的,木贺峰助教授的研究室,原西东诊疗所的方法——使用的交通手段。
这种场合下,伟士牌和菲亚特都很不妙。
双方都太过引人注目了。
处于引人注目也无所谓的状况就罢了——但是和露乃诺小姐的谈话,我希望能尽量以隐秘行动为方针进行,对于狐面男子那边,作为我频繁利用的交通工具,伟士牌和菲亚特应该早就暴露了吧。特别是伟士牌,过去骑乘时曾被他看到过一次。况且在讨论显眼不显眼之前,也还有很多其他的因素值得注意……
提出这个问题后,绘本小姐「坐,坐到……坐到我车里的,助手席上……不就行了吗?」的说。
仔细想来,绘本小姐,平时一直在照看露乃诺小姐,这么一来,要经常从那里,从那种郊外赶到御苑来的话,使用汽车代步的事我倒时也大致猜到了,但是,绘本小姐拥有自己的车这件事,对我来说完全是个盲点。感觉……绘本小姐和汽车,就像是水和油之间的感觉,印象总是合不到一块去。一直都默认她是乘的出租车……原来是自己驾车来的啊。
哼。
「那样一来,回程也必须要拜托你了……」
「可以的,我不介意」
「那么……」
就拜托她好了。
因此——在她的带路下,我们来到了违章停泊在御苑边缘的,绘本小姐的汽车旁边。
纯白的梅赛德斯?奔驰。(口水)
理所当然一般的S级。
「…………」
「怎么了……快点,坐上来吧。留下露乃诺小姐一个人……果然,我还是,那个,有些担心」
「啊……好的」我坐到了助手席上「那个……虽然是无关紧要的问题,这个,是绘本小姐的私家车吗?」
「嗯……是这样没错,怎么了?」
「…………」
非法行医果然很赚钱……
女版黑杰克。
或者说,黑暗文化。
「嗯……空调,开过头了。有点冷呢」
「……是呢」
一直有所担心的绘本小姐的驾驶技术,即使恭维也不能称之为熟练,但还并没有到压倒性惨不忍睹的地步。允许范围之内,或者说,及格点。技术虽然难以与无照驾驶的光小姐相提并论,但出了市区后,剩下的尽是些山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啊……绘本小姐」
「怎……怎么了。我,我有什么做的不对吗?那,那个,雨刷也没有在动……手刹也放下来了……」
「不……」
精神上的不安定还是老样子吗。
或许不和她搭话更为明智。
但是,至少,该说的还是要说出来才行。
「那个,这个星期三——我见到头巾妹妹了」
「哦……唉?头巾,妹妹?」
「啊,这个……」
她还不知道啊。
我,简洁的,将刀锻冶古枪头巾十一代目语十二代目之间的关系,向绘本小姐进行了说明。十一代目的古枪头巾在本月上旬亡故,头巾妹妹继承其名号,同时,也成为了『十三阶梯』五段目的替代品——这样。然后,关于其目的事——也一样。
绘本小姐像是全部理解一般「这样啊」的说。
「完全……不知道呢」
「绘本小姐,和十一代目的古枪头巾,见过面吗?」
「那个到是见过……是位健壮的老爷爷」
「那是作为医生的见解吗」
「不……并没有替他诊断过哦。只是感想而已。我又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单凭观察,不可能知道一切。在外科领域内,不进行触诊,是不好断言什么的。总不能说一些不负责任的话出来」
「是这样。的确,据说已经九十八岁了,单纯只是寿命的缘故也说不定」
「嗯……与年龄相应的,身体好像也很虚弱。因为偶尔会干咳几声,‘要不要替你诊断一下呢’我试着问过……但是被拒绝了。一……一定是,很讨厌我吧……呜。呜呜」
「请不要在驾驶途中哭……」
不过,似乎的确很讨厌医生。
还是不说为妙。
「不,不过……狐狸先生也是,总是做一些……令人摸不清头绪的事情。那个女孩子……真的是高中生吗」
「是的。身上带着学生联络册。只是——并没有经常使用的样子」那天也是,本应是上学的时间「爷爷的好孙女——呢。一直照顾着十一代目的生活——好像是这样。怎么说呢,应该是介护之类的东西吧」
「老人的介护……不简单哦。头巾先生……虽然看起来很健康……就算是这样,那也不是普通的孩子……可以做得了的事情」
「——或许是这样」
关于这一点,我也认同。
头巾妹妹的事。
嗯,那一点就认同她好了。
「不过——那个,她自身,作为刀锻冶的能力,似乎还并不具备的样子。虽然不能说是零,但本人也承认正在修业中」
「……原来是这样」
「据说,虽然具备优秀的才能——但距离大成,好像还有二,三十年的样子。到时候一定会变的很不得了,不过——现阶段,她,只是一个实际性的女高中生,我是这么判断的」
「真的……搞不懂。狐狸先生……为什么,会作出将那种女孩子……卷进来的,事情。不像是……狐狸先生的风格,或者说,作为敌人卷进来……也就罢了……但是,竟然作为同伙卷进来——好奇怪」
「从对于其它『十三阶梯』都保密这点来看——我觉得,只是充数,单纯的想凑够人数也说不定。应该像平时一样只是心血来潮而已吧,恐怕——并没有意义」
「…………」
「说不定,是碍于情面所为呢——头巾妹妹,那么的努力。为了入手‘无铭’什么都肯做——她是这么说的。原本——从形式上来看,向作为敌人的我提出‘请求’的行为自身,应该是忌讳中的忌讳才对。明明知道这种事却毫不畏缩的,那种真挚——并不普通」
「但是……狐狸先生,不像是那么会在乎情面的人。不像你一样温柔,也不是一个……好人,我想」
「其实我既不温柔,也不是个好人就是了——绘本小姐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呢,关于十一代目的古枪头巾想要得到‘无铭’的理由之类」
「连想要得到这件事本身,都是初次听说……嗯,之前一直不知道头巾先生加入『十三阶梯』的理由呢……原来也有啊,目的这东西」
「目的……不知道这么说和不合适。绘本小姐的,是‘治愈伤者’对吧?出梦君的是——因为理澄心醉于狐狸先生。奇野先生也是,对狐狸先生抱有兴趣的样子……(汗,不是一回事吧)濡衣小姐,是遵循主上的命令……顺便问一下,关于濡衣小姐的主上,绘本小姐,知道些什么吗?」
「谁知道呢……是狐狸先生的相识吧,我想——那也只是,单纯的预测而已」
「这样,不过,那都是些无所谓的事了……澪标姐妹,根据行为判断,和理澄一样,出于对狐狸先生的心醉。据出梦君的话来说一里塚木之实也是这样,然后据濡衣小姐所说露乃诺小姐好像也是一样,这么说来……他的确和自己说的一样,很受女性欢迎呢……」
好像后宫一样呢,『十三阶梯』。(你不也一样)
虽然不是出于个人兴趣才这么说的。(你撒谎)
「这么说来,绘本小姐,明明也是女性,却没有那种事情呢。对狐狸先生的心醉,陶醉之类」
「…………」
绘本小姐沉默了。
对连朋友也交不成的人来说,是一些很过分的话。
急忙转回话题。
「真心,应该不能称作是正是的『十三阶梯』吧。十二人加一人,狐狸先生是这么说的。严格来说,只是为了显示给我看的存在。那样一来,剩下的——」
还有几人来着。
数量多到不好掌握的地步。
「啊,宴九段和NOISE君还有,时宫时刻对吧」
「是的」
「作为初期成员的宴九段的理由,倒也不难理解……关于NOISE君和时宫时刻,完全想象不到呢。是像头巾妹妹——头巾老先生一样,有什么具体的目的吗」
「不知道。我想今后你以他们见面时,这些事情搞清楚了……但是——现在的问题,主要是露乃诺小姐吧」
「……是这样呢」
「事到如今,我再说些什么虽然有些……虽然没有木之实小姐的程度,但是让她背叛,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我知道……濡衣小姐也对我这么说过」
「你的话——或许有可能也说不定」
「为什么?」
「因为你是,狐狸先生的敌人」
绘本小姐这么说完后,沉默了起来。
其中的含义,虽然并没有理解。
提问这件事,有点,拿不出勇气。
这种气氛。
我也沉默了。
……顺便说一下——关于头巾妹妹。
和十二代目,古枪头巾之间,达成了约定。
夸张点说就是停战条约。
不可侵条约,可以这么说。
‘无铭’。
最终,我还是决定把它转让给头巾妹妹。虽然,关于头巾妹妹背后的原因我还并不清楚,但对我来说,被称为‘无铭’的那把刀具,并不是什么必要的凶器。
交给需要它的人就好,我想。
虽然不是模仿狐面男子的话,优秀的武器会选择主人——似乎是这样。那么,无论怎么想,与那把‘无铭’相配的主人,也不会是我。
我并不需要匕首。
用装腔作势的说法来讲,那种东西,只要心中有一把就足够了。
但是——当然,无条件是不行的。作为这边当然的责任,要我们无戒备的相信她的话自然不可能。
因此——信用交易。
本月月末为止,如果头巾妹妹不出手对我做任何事——到时候,以告知十一代目所持的理由的绝对条件作为前提,我会将‘无铭’交给她,这么约定。无论那个理由,是否让我满意。脱离『十三阶梯』,当然,也是前提之一。关于这一点,因为原本头巾妹妹就是以‘无铭’作为目的加入的『十三阶梯』,所以似乎并无不满,但是——对于必须等到本月月末的原因,她好像很不理解的样子。
随时都可以告诉你那个理由,所以,希望现在就把‘无铭’给她——这么说,以年轻人特有的急性子,对我提出了要求,但是,本月月末,对我来说也是妥协点之一。
原本,是想说等一切结束之后的。在一切结束之后,如果头巾妹妹未对我采取任何敌对行动——这样,本来是想这么说的。
但是,那点做不到。
作为头巾妹妹,‘无铭’的事即使拜托狐狸先生也并不是不可以。头巾妹妹希望的只是‘无铭’的入手而已,并无什么主义和主张,无论是拜托狐狸先生还是拜托我,可以说都是等价的也不为过。
那么——只有从这边妥协了。
妥协点。
那就是——本月月末。
现在,虽然真心来到这里的事,状况变得一团糟——听在澄百合学院时的口气,狐面男子会不会,以上个月的争端为先锋——就在这个月,一决胜负呢,我想。
九月不会有人死——
十月会死很多人。
喜欢九月,
讨厌十月。
这么说过。
如果这些话是可信的——果然,焦点就在这个月。
正因为对狐面男子来说十月是鬼门——
他才会,将十月,选作决战的日期吧。
那么——
至少,头巾妹妹能在这一个月里,乖乖的什么也不做,就好了。即使这是什么的陷阱,如果某种程度上能封住她的行动的话,作为代价,无论支付什么我也不会觉得可惜。这只是以她是可以设下陷阱的,巧妙的人才为前提的话。
总之——今天,就是月半了。
还有一半,努力撑过去吧。
虽然需要操心的事还有很多——既然保险已经失去效力,现在也只能采用这种方法了。
「…………」
保险,吗……
我这边,在那件事——在接到小呗小姐的电话之后,计划全被打乱了。虽然,原本也没有报多大的希望……
防御先放到一边——攻击。
如果,头巾妹妹真的遵守了约定——既然与其他『十三阶梯』仍未建立任何联系,在头巾妹妹退出『十三阶梯』后,比起协助我,或许让她乖乖的回到故乡更好这种的,是极为普通的想法。关于我今后的行动……为了真心,还是尽早安排与时宫时刻的会面为好……
不,多余的事。
在现在——这些都是是多余的事情。
多余的事情——不许考虑。
现在,要把精力集中到右下露乃诺身上。
人形师,右下露乃诺——
像对待绘本小姐和,头巾妹妹一样是不行的这种事,不用别人说,我也知道。被狐狸先生的魅力,被那种风度夺去心神的人物——
异能者。
但是,只有这么做了。
把身负重伤对这边出手不能——现在只能说话的她作为最初的对手,可以看作是今后以时宫时刻或澪标姐妹为对手时的,事前演习。虽然这次本身也是不可否认的正式会面,用演习这个词并不合适——至少,比起面对时宫时刻和澪标姐妹来讲,露乃诺小姐的难易度应该略低一些才对。
即使不能拉拢为伙伴——至少,加在真心身上的锁——要让露乃诺小姐解开才行。
只有这一点。
「……真心,现在怎么样了」
绘本小姐,不经意间,这么问道。
大概——很在意吧。
作为医生。
「还是没有变化——时睡时醒,不断重复而已。如果不乱来的话,一天可以保持清醒三个小时左右」
「这样啊……」
「这数日间,我验证了这一点——似乎,关键在于意识密度问题的样子」
「密度?」
「是的,虽然在医生面前说这些有些不合适,总之——把意识紧张的状态看作‘高密度’,把迟缓的状态看作‘低密度’的话——那么,如果感到愤怒而乱来,意识兴奋的话,活动时间就会成反比的减少——反之,坐在桌旁悠闲的喝茶时,根据比例,进行较长时间的活动也是可能的——就是这种感觉」
「原来如此……」
「以日之中可以使用的‘意识’的绝对值是固定的——可以这么说吧。时宫时刻的操想术——‘时宫’的人掌管着‘恐怖’,哀川小姐这么说过……原来如此,的确是很恐怖呢。虽然不知道到底在做什么梦,但是,睡觉的时候,真心那家伙——十分不安的样子」
「……最希望,替她解开的锁呢」
「是的——露乃诺小姐作为‘人行师’的能力,虽然不知道限制真心到什么程度——那好像是‘肉体’上的束缚吧?总之,理解为只是束缚着活动本身,可以吗」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详细的事还是直接去问露乃诺小姐吧。将人类变为人形的能力——我是这么听说的……但详细的事情并不清楚」
「‘右下’这个姓氏,无论是『杀人集团』还是『诅咒之名』里都不存在吧?难道是像‘澪标’对于‘匂宮’一样,是哪里的分家吗?」
「谁知道呢……我想应该不是吧」
并非——操纵人形之人,
而是将人类作为人形来操纵吗?
并为人形玩家而是人形师。
莫名其妙的——复杂。
「……对,对了,伊君。这,这可能只是多余的担心也说不定……不过,还是,忠告,或者说,助言之类的……」
「我在听」
「嗯,嗯。那个,露乃诺小姐……受了那么重的伤,我想应该做不了什么——应该什么也做不了才对,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留意一下比较好,我想」
「……你指的是?」
「留意——不要被变成人形」
对绘本小姐的话——我,点了点头。
人形——
没有心灵的,人形。
那是——严酷的。
能令人胸口绞痛般的,语言。
「我不是什么人形」
用绘本小姐无法听到的——
连自己也无法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2
木贺峰助教授的研究室——仔细想来,这种表现手法现在来说应该改用过去式才对,但是因为她的死尚未被公之于众,形式上似乎还在沿用这一称呼——在那里的二楼,靠近楼梯一侧的房间里,正躺着露乃诺小姐。
明显是从外部带进来的机械类器具,被设置的像是要将这狭小的屋子填满一般,从上面伸出的无数导线分别连接在露乃诺小姐身体上的各个部位。是原本房间里的器械,不足以用来治疗露乃诺小姐的伤势,还是说这些只是绘本小姐的固执而已,关于这一点,我并不清楚。
无论怎样,都无所谓就是了。
房间——因为原本就是作为病房而建的,所以可以说是尽到了原本的职责——在房间之中,除了躺在床上的露乃诺小姐以外,就只有我一个人。
绘本小姐,并没有同席。
虽然作为医生留在这里可以让我轻松很多,而且他本人也是那么希望的,但是如果因此就让她同席——自然,绘本圆树是背叛者这件事,就会暴露给绘本小姐。
那是必须避免的。
应该会变得很糟吧。
所以表面上,我是看准了绘本小姐恰好外出的时机,擅自闯入了建筑之内——将这样的状况,表演出来。让绘本小姐把奔驰停到适当的地方后,徒步前往研究室,对于绘本小姐外出锁上的门,像理所当然一般,把与我有着深厚感情的,开锁专用铁具从鞘里拔出来,将它打开了。
一小时——这么说。
一小时以上的会面,是禁止的。
一小时后,绘本小姐就会赶回来。
到此为止。
但是……
右下露乃诺——人形师。
「什么嘛……真是的,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呐——‘阿伊’」
她——
像是早就预料到这次来访一般,试图将我纳入视野后——这么说道。
被绷带和创可贴,石膏,以及点滴一类的医疗器械裹得严严实实的露乃诺小姐,单凭自己连翻身,扭头这点都无法做到——那个视野,我只得自己走进去。
就连那个视野——都只有一半。
只有左眼而已。
「这个样子真是失礼呐——毕竟,现在就连下面的事情都要靠别人照顾——‘阿伊’。(纯洁的孩子不会想歪的)在像你这样在温室里长大的少年眼里,我的样子看起来一定很惨吧——从未见过吧」
「没有——那种事」一边说着,我一边推测着露乃诺小姐视野的中心位置,并移动到那里,靠到了背后的墙壁上。「女性受伤的样子,我并不讨厌。十分美丽——我这么觉的」
「哼——嘴很甜呐」
轻巧的回避了这一点的,露乃诺小姐。
难以想象这是属于重伤患者的,精神状态。
「况且,我也是一个,受伤不断的人。对于你,有着少许的——亲近感」
「廉价的同情只会让我更不愉快——有事的话,就拜托你快说吧」
不耐烦的感觉——
说是敷衍了事也不为过的,露乃诺小姐。
「平时的话尚不确定——现在的我,可是如字面一样的手足无策。即使握住婴儿的手,都不如杀死我来的容易。要杀的话就快点动手吧。还是说,你有什么其它企图?虽然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如果你想做那些事,我也不会介意的。随你喜欢好了(有句话好像在那里听过,把她扔下站台应该爬不上来吧)」
「……请告诉我,你的事情」
我——一边留意着不要被露乃诺小姐的气势所吞噬,一边说。不愧是『十三阶梯』,即使在这种状态下——只用精神力,就能把我压倒。
有一种——让人想要从这里逃出去的气氛。
面对露乃诺小姐,和面对像头巾妹妹一样天真的普通女高中生之间,差异是巨大的。
但是——
的确,平时的话尚不确定。
单靠语言,决定胜负的话——
把胜负自身,无效化给你看。
让它们消失给你看。
「我希望知道——你的事情」
「……什么嘛,还以为要干什么——原来是背叛的劝诱吗。无聊——你就死心吧」
「…………」
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
「你——」我说「你是否会背叛——并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事情。但是,是否要和你谈话,然后,我是否会从这里离开——这些都由我来决定。我并没有——必须要听从你指示的记忆」
「那么——就快点把想说的话都说完吧」语气中夹带着烦躁的露乃诺小姐「反正现在的我也不能封住你的口——但是,可不要误会呐。我虽然是个并没有多大名气的小恶党——即使如此,应该跟随的人,我还是可以分辨的」
「了不起的忠诚心呢。真得很羡慕。我在至今为止的十九年里,跟忠诚信这家伙几乎完全没有缘分——不过,真是令人愉快呢,无条件无作为地相信别人这件事」
「…………」
「信赖这种东西,会让施加的一方感觉更好呢——可以想象得到。只是——过于单方面的信赖,未免太过沉重了」
「……想要我说什么,发表感想吗?」
「不,这只是单纯的经验谈而已。只是为了加深亲切感,并没有其它意图。既然我们都没有时间长谈——不如现在就切入正题吧。在那之前,你的喉咙会不会觉得干呢?要不要用那边的饮料,润一下喉呢?不如让我来——」
「还是算了吧。如你所见,我的嘴至少还能动——咬住你这种事,还是不难做到的」
「是这样吗,那么,就听你的好了」
不只是——微量。
可以感觉到,数量相当庞大的敌意。大意接近的话,不知道那个部分会被她伤到。
「首先,我想知道的,是露乃诺小姐作为人形师的能力——其正体到底是什么。虽然已经推测出了一部分——但是还并没有掌握到全部」
「真心——」
「…………」
「真心,在你那里,对吗」露乃诺小姐像打出先手一般,无视我的提问说道「强行解开我们的锁后,能去的地方,也只有你那里了——」
「……总之,应该说是如你所料吧」我接着露乃诺小姐的话说「是的,现在,奇野先生,时宫时刻还有你,对真心施加着什么束缚的事,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判明的事实了。因此——作为我来讲,希望能帮她解开那种束缚。背叛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说的,怎么样?关于那一类的事情,可以拜托你协助我吗」
既然被打了先手,就打回去。
切入敌阵。
无谋一般,暴露腹地。
「……哼」
露乃诺小姐,听了我过分率直的要求后——长久的,无语,然后,用鼻音笑了出来。
「的确——你所说的,也不难理解。但是,锁这种东西,除了束缚人之外,也可以用来保护人这一点,希望你不要忘记。动物园里的老虎,如果破坏了围栏逃出去,结果会怎样?当然是——被人类射杀」
「……这是诡辩吧」
「并不是限定于我们所处的世界里的话呐——即使是在一般的社会里,如果没有叫做‘法律’的锁存在,就不会有和平的状况不是吗?这是必要的常识呐——」
「常识?真是——不相配的语言呢」
「别装的什么都懂,年轻人——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可以说是狐先生的敌人呐——应该这么看待才对」
「你——对真心都作了什么」(你自己又对真心做过什么,还有玖渚,小姬,其他……)
那一天。
在澄百合学院没能问她的事——
想问,却没能问的事。
我问道。
「真是无聊呐」
露乃诺小姐说。
「不要随便把别人想成魔女,怪物一类的东西呐——‘阿伊’。我们的做法,只是以至极遵循常识为前提的非常识而已——甚至说,怪物,应该是那孩子才对」
「……不能——否定呢」
和卿一郎博士称呼玖渚为怪物的事,不在一个次原。在那个体育馆见到的真心的行为,与那个词语十分相配。
那是和玖渚称呼哀川小姐为人类在一个次原的事情。
虽然令人遗憾。
但是——
这也不是,真心的责任。
「不过,单是能和『诅咒之名』中的‘时宫’和‘奇野’并列这件事就说明,你也——是类似的东西不是吗」
「希望你不要那么说呐——被拿来和『诅咒之名』的人并列,又不是我自愿的。不过……要说那边的话,比起‘奇野’的毒,我的做法应该和‘时宫’的老爷所用的‘术’相近——对了,对了,‘阿伊’」
「什么事?」
「我呐——只是单纯的调教了一下真心就变成这种样子——即使做到这样,那孩子都还没有使出全力。原本,那孩子将人类最强铠袖一触就解决掉的情形——你也见到了吧」
「…………」
「即使这样——仍然坚持要解开锁这种事,只能看作是你的自私,我想。为了一匹羊将其他九十九匹羊全部牺牲,我不觉得这是多正确的事。固然凄美——但并不正确」
「实际上……正是这样。但是——看不下去。那家伙,被人束缚着的样子——我已经,再也不想见到了。因为,那家伙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是那样子。因为那种作为,还曾经被迫死了一次。那样的真心,就算现在得到解放,也是应该的。就算从苦橙之种这个,加在自己身上的咒缚中逃脱出来,也是应该的。而且——」
我说。
「包括狐先生在内……你们,并没有对真心为所欲为的权利」
「狐先生——说起来就像那孩子的生身父母一样。本人一直说是‘爷孙’的关系——」
「即使是父亲还是祖父,也有不能做的事情不是吗。那确实是——无论怎么想,都是不该做的事情」
「那种的,不是应该对人类最恶说的话呢」露乃诺小姐微笑道「如果……或者说,假设,万一的话……‘阿伊’。我和,时刻的老爷,然后还有赖知,我们三人的制约都解除了——你有信心,制御住真心吗?」
「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过无数次了。那个——但是。我是否能制御真心这件事暂且不论——我是否能,发挥作为‘刀鞘’的作用这件事暂且不论——但是,即使这样,你们对苦橙之种,想影真心加以制御的这种状况,无论怎么想,也不是一件符合常理的事。既然你们正制御着真心——无论怎么想,她不受任何人制御的情况,应该比这好得多」
「……符合你性格的正义感呢」
「并不是这样的……制御真心的任务,既不属于你们,也不属于我,应该属于真心自己才对。我只是说了一些理所当然的话而已」
「理想论呢。过度的力量会带来灾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呐」
「对了——露乃诺小姐」
我,转变了话题。
现在,正是转变的时机。
真心的事情,放在最后就好。
「露乃诺小姐,到底是以什么样的经纬,加入『十三阶梯』的呢?」
「…………」
露乃诺小姐,将嘴闭成一条线,对我的提问表现出拒绝的姿态。
不予理会,我继续着。
「说实话,对这种事其实我并不感兴趣——这种事无论怎样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但是,对于你是否也期待着世界终结这一点——我想知道」
「和人生一样呐——」
露乃诺小姐说。
「——比起永久碌碌无为的活下去,‘啪’的像烟花一样瞬间绽放的人生,不是更好吗」
「被那烟花卷进来的人——不会好过的」我说「烟花不能朝向他人施放,说明书上不是写的明明白白吗,连小孩子都知道。或许,你觉得自己只是后方人员,所作的一切不过是对真心的调教而已——但是那并不正确。在我周围——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人们受到伤害——全部都是你们的责任」
「…………」
「浅野美依子。暗口崩子。石凪萌太。匂宮出梦和匂宮理澄。哀川润——想影真心,然后还有我。哦,对了,真姬小姐的事,也不能忘掉。大家——都是因为你们的缘故,深深的,受了伤。再也不会痊愈的伤也有——再也不会回来的东西也有」
「……小子,我可没有会因为那种陈腐的刺激——而疼痛的良心呐。现在。十年前的话,就算是那种幼稚的理论,或许能对我产生一点效果也说不定——」
我这边已经是大人了呐。
右下露乃诺,这么说道。
「自己是加害者这种事——心里还是清楚的。人只要活着,就会不断伤害别人呐——所以,至少,想要为了什么东西,为了什么人——去伤害别人,我是这么想的」
「……作为大人,真是十分任性的意见」
「多少有点,谁都是一样的——你也,一样呐。为了人伤害人,为了人被人伤害。总之,四六时中,彻头彻尾的,人会伤害,并被伤害。那么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反正,无论在那里发生过什么,世界都是,像正负零一般的存在呐」
时间收敛。
无限替换。
世界的——法则。
「世界这种东西,从一开始就是零呐」
「…………」
「那么,终结掉也——无所谓吧」
哼……
有一点,见解的不同——存在呢。
见解的分歧。
就是说,露乃诺小姐,并不只是单纯的心醉于狐面男子吗……当然作为附加条件心醉的成分也不是没有,但那并不是前提。在有一定分歧的情况下肯定着狐面男子,好像是这样。那么——对露乃诺小姐所采取的进攻方法,必须作若干更改才行。
「我只是一个人呐」
露乃诺小姐说。
果然,有种敷衍的感觉。
「不像‘时宫’‘奇野’一样,组成党派——『杀人集团』什么的『诅咒之名』什么的,和那些家伙完全不同——从生下来起,我就一直是一个人呐。在树洞里出生,靠着咀嚼碎石,吮吸泥水才活下来的」
「……露乃诺小姐」
「人形师这个名字,是为了活下去才得到的——靠利用他人伤害他人,生存下去。不为别人,只为自己。只是为了自己……这是多么空虚的人生,你能明白吗?」
露乃诺小姐——
只用左眼,盯着我。
「你所经历的人生,我从狐先生那里听说了。的确是不得了的经历呐。玖渚机关和——ER3系统。玖渚友和——想影真心。一定受过很多苦吧——但是,即使这样,你——不是还为别人做了些什么吗?为别人,活了下来不是吗?」
「…………」
「虽然你可能和忠诚心无缘——但你的周围,还是存在着真正的人类呐。我的周围——有的只是敌人而已」
「——敌人」
「面前——全是敌人」
只有敌人,然后——全是敌人。
不难理解。
那是何等空虚的人生——
有种,可以理解的感觉。
露乃诺小姐应该会否认吧——
毕竟在我周围的,
都是人类。
即使这样,她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
正因如此,才可以理解。
「不知道到底是活过来的还是死过来的——那种完美的平衡感,不会轻易崩坏的均衡,一直在我身边。但是,狐先生——使那个均衡,崩坏了。轻易的。」
「虽然加入『十三阶梯』时最近的事——和狐先生的交情,并不只有那么浅——对吗?」
「是这样呐」
「原来如此」
「想要——为了狐先生而存在呐。那个人给了我这种小恶党,足够用来生存的理由。只要是为了那个人的话——无论伤害谁我也不在意」
「……自己也是?」
「自己也是呐」
毫无犹豫的,回答道。
身负这种重伤,这么严重的伤害——
仍然这么回答。
毫不动摇。
想都不想。
「露乃诺小姐……在你看来——狐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所以说——是最恶呐」露乃诺小姐说「没有比他更随便乐观的人了。有着与之相应的内在一面也就罢了——」
「你说会将人类变为人形——那么,把狐先生变成人形,办得到吗?」
「那种事情,可以也不会去做的。正因为活着所以才美丽。把野生动物制成标本——也没有意义」
「…………」
「或,或者说——有一种,那种事情——绝对不能做的感觉。不,不对,那种事情,无论是做了——还是没做,大概,都是一样的事呐」
「嗯……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很害怕那个人」
「害怕」
「是的,恐怖——真的好恐怖。你——你们这些人,不觉的狐先生很恐怖吗?简直就像把世界玩弄于掌中的,那个人。那个人自身,只是谦虚的,顺从着命运——他是这么说的,但在我眼里,那只能认为是把世界当作玩具的行为而已。所以——害怕。我的这种见解,从露乃诺小姐的角度来看,到底有多少不正确之处呢?」
「至少,我从狐先生身上,感觉不到什么恐惧。有他在身边——会很安心」
「安心——」
近似于——恐怖的反义词。
露乃诺小姐「或者」的继续道。
「『十三阶梯』里,真的有畏惧狐先生的家伙也说不定——」
「谁?」
「宴九段」
从露乃诺小姐说出了,意外的名字。
一直以为会出现noise君或者绘本小姐一类的名字的我,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因为是掌管恐怖的‘时宫’,时刻的老爷说的话,所以应该有一定可信的可信度——宴对狐先生,十分的畏惧——这样」
「宴——九段」
这么说来——
出梦君也说过。
宴九段,和我相似——这样。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无数次重复背叛,如今却仍在『十三阶梯』之中,尚未出现在我眼前的,迷样的人物——但是,露乃诺小姐所说的形象,和我默认的印象,有很大出入。
「那家伙,正因为心存恐惧——才会时而离开,时而加入的——好像是这样。虽然在我看来并没有那种感觉……不过,那种感觉,也不是不能理解。那种就是——见识到真正的恐怖的,结果」
「见识到——真正的恐怖」
「那是要将认识模糊的恐怖,彻底的确认,以证明它并不恐怖——的想法呐。但是,结果却见识到真正恐怖的场合——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就不知道了」
「背叛是——确认作业吗」
「时刻的老爷,称宴为‘胆小鬼’——就算当面被那么称呼,宴那家伙也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要说害怕,我更害怕宴那一边」
「是吗」
「宴九段,曾经,是作为狐先生敌人候补的存在呐——哼。在这层意义上,说实话——我对你,也有点害怕呢。什么都能想到,绝对不会消失。那么——我,对于你被狐先生选为敌人的理由,也可以理解。拥有这种身体的我——可以很好的理解这一点」
「——既然说害怕我,能不能请你不要与我敌对呢?原本——我就不希望看到争端。暴力自然不必说,就连吵嘴——也不喜欢。我还是希望,在不与任何人发生摩擦的情况下活下去,根本上讲,也只是一个‘胆小鬼’而已」
「比起对你的恐怖——对狐先生的忠诚要更强一些呐」
「果然是这样呢」我点头道「不过,关于我的事情先放到一边,首先——」
这时。
正要将话题转到真心身上时——
正准备为真心解开锁的时候,毫无意义的,向窗外瞄了一眼——
瞬间,感到战粟。
「哎……?」
失声叫了出来。
窗户外,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停车场。
在那个停车场里,
有一辆车——正试图停泊。
那辆车,曾经见过。
白色保时捷
然后——驾驶席。
在驾驶席上掌控方向盘的是——
「西东天……」
狐面——男子。
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来这里?
瞬间,进入了混乱状态。
「……?怎么了呐」
从露乃诺小姐的位置——以露乃诺小姐的姿势,不可能看到那种东西,所以我急忙闭上了嘴,将惊讶的表情转换回来。但是——对此,我仍然无法考虑任何对策。
为什么……?
很糟糕——不是吗。
这下子,很糟糕……无论怎么想——现在都不能在这里和狐面男子见面。在『十三阶梯』内,包括露乃诺小姐,我接触过的也只有三个人而已。在这种中途半段的阶段,绝对不能被狐面男子发现。
绘本小姐——不在这里。
从窗户的监视范围中,看不到会本小姐的白色奔驰。
看来她的事并没有暴露。
那么,只是,偶然吗?
偶然,在这个时间,来到了这里?
像正中靶心一样?
像计算好的一样?
像有所谋划的一样?
……像命运一样。
像物语——一样。
「…………」
八月——和狐面男子,虽然也在这个研究室里偶遇——但那时,狐面男子对我,还只是停留在产生兴趣的阶段,并没有与我敌对。
不——
将我定义为敌人,就是在这里。
所以是到如今——正因如此。
不可以——在这里见到那个人。
现在,在这里。
现在——还不行。
但是,虽说如此……怎么办?
出口,只有正面玄关一处。
即使存在暗门——虽然根据建筑结构来看,并不可能有暗门,就算有,我也不知道。在寻找的途中,狐面男子就会进到研究室里来。
窗外。
停车完毕,狐面男子正从保时捷上走下来。
狐狸面具——丧事和服还有木屐。
清凉的——给人以整洁印象的装扮。
助手席上,不像有人的样子。
一个人。
他,独自一人来到了这里。
狐面男子,就这样,丝毫没有绕道的意思,径直的,向玄关走去。不行,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逃出建筑之外了。
总不能从窗户上跳下去……怎么办,藏到某处的浴室里吗?
……不行。
愚蠢的行为,即使藏得了一时——不是还有露乃诺小姐在吗?既然狐面男子并不知道我要来这里,这么想的话,自然,是来看露乃诺小姐——判断为这种目的是妥当的。或者,是绘本小姐也说不定……那么说的话,就算藏进浴室,不会立刻暴露给狐面男子——只要被露乃诺小姐揭穿,就是一样的事。跳出窗外,也是一样。
只有我的问题也就罢了。
但是——
处理得不好,会连累绘本小姐。
这一点——必须避免才行。
「…………」
「我,无视着露乃诺小姐疑惑的眼神,向放在地板上的背包中摸索,背包中,除了开锁专用铁具,也还有其他一些当日带到澄百合学院的东西在里面。虽然和那一天情况不同,但我还是作为当然的用心准备着。上衣口袋中,应该也放着‘无铭’才对——」
连JERICO也没有遗漏的,带在身上。
将它——出示给露乃诺小姐看。
「……什么嘛,最终——还是要诉诸暴力吗?」露乃诺小姐轻蔑的说「可以呐,放手做吧——那就意味着你最终也没能杀死我的精神」
即使肉体屈服,心也不会。
露乃诺小姐低声说。
「……请不要误会——只是意外。原本,我也没准备使用这种东西,即使现在也没有使用它的打算。只是,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哈?你说什——」
「请绝对不要把我的事说出来。其他的——说什么都无所谓」
说完,迅速的,毫无踌躇的向着露乃诺小姐所躺的床的床底,钻了下去。
勉强容下人类一人的,真正如同缝隙一般的空间——尘土飞扬导致呼吸困难。贴在地板上,可以听到从建筑物革除传来的声音。
嘎吱,嘎吱的。
有谁走过来了。
当然,是狐面男子。
上楼梯的声音。
向这个房间——接近的声音。
终于,露乃诺小姐也注意到了。
「……你」
「我从下面瞄准着你,但是——请不要让我开枪。求求你——只有我的事情,不要说出来」
「…………」
没有回答。
她的眼神,从这里无法看到。
不安。
要说决定性的一刻——
就是现在。
只要对露乃诺小姐,再多说一句。
但是,来不及了。
门——打开了。
嘎吱,的。
嘎吱,的,地板塌陷下去。
发出声音。
「早啊,露乃诺」
第一句话——
那是狐面男子的,第一句话。
可以听到,露乃诺小姐,吞咽口水的声音。
像是自己传递过来一样。
不禁,屏住呼吸。
放松——不可能会被发现的。
关于狐狸先生,性格与存在暂且不论,其能力,肉体上的能力,与战斗相关的一面,与常人无异这一点,哀川小姐不是曾经告诉过我吗——像这样,察觉到躲藏在这种想象之外位置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虽然如此安慰自己——
心脏的跳动仍在加速。
纵使控制住呼吸声,
心跳的声音,似乎也绘被他们听到一般——
「……你好,呐,狐先生——」
露乃诺小姐——紧张的回答道。
在那个体育馆里面对狐面男子时,给人以轻佻感觉的露乃诺小姐——仔细想来,露乃诺小姐和狐面男子,只有他们两人的对话,还是第一次听到。不——不仅限于露乃诺小姐,狐面男子,到底是以什么样的风格与『十三阶梯』接触——现在,我正试图弄清这一点。
床下。
从床下的视点来看——只能看到,狐面男子的脚。和服边缘和,脚而已。但是,即使只凭这些,也绝对不会看错。站在这里的人确实是狐面男子这一点——可以通过直觉判断出来。
「哼。本以为没有机会再来这里第二次了——不过,世事难料啊。从朽叶不在以后——一直停滞不前的时间终于开始按照预定崩坏了吗——算了,这种事情已经无所谓了。感觉怎么样啊,露乃诺」
「……如你所见」
露乃诺小姐,向狐面男子回答道。
「展示着——丑陋的一面呐」
「哪里会丑陋。这些不是为了我而受的伤吗。如果说这不美丽,又有什么是美丽的呢。现在你的样子,真是无上的——崇高啊」
「……真会说呐」
看情况——露乃诺小姐并没有将我事说出来的意思,暂时松了一口气。
露乃诺小姐……
「为自己感到骄傲吧,露乃诺。你已经很好的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不是吗——这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应该感到耻辱的事。为我受得伤越多,你就越美丽」
……嗯
明明和我说的是一样的内容,不愧是,怎么说呢,得心应手。是年长的缘故,还是说他一向如此,虽然我并不知道。
「觉得,你的伤也差不多恢复到可以说话的地步了——并不是从圆树那里听说的,只是我随便的猜测而已。这么说来圆树不在呢,出去了吗?」
「是的——说是正好有一些私事要办」
「‘正好有一些私事要办’哼,虽然并不打算对她的私生活插嘴,但要说完全没有兴趣那是骗人的。对了,原来如此——玄关没有锁上哦,真不像是神经质的绘本的风格。明明还有伤患在这里,真是粗心」
「是呐——真是的,我这边可是完全无法行动呐——」
「对那个医生来说,这也算常事了。无论对此在不在意——结果都是一样的」
「真是一点也没变,那种事——明明发生了那种事情」
「真心的事情吗……哼」
狐面男子沉默了。
似乎,正在考虑些什么。
「那件事过后已经五天了吗……虽然对于一直在睡觉的你来说是些没有实感的话,我这边可是忙得不得了呢,稍许的,给你说明一下近况吧」
「不……那些事,没有告诉我的必要」明显的,露乃诺小姐非常在意我的存在「并没有——担心呐。既然是你的事情,一定能够熟练的翻转,处理掉吧——从能抽出空来这里探视我这一点,就看的出来」
「……的确,照你这么说,也的确是这样。但是——单是发生了不得不处理的事件这一点,对我来说就是决定性的。没想到,会在那种唐突的时机,被真心逃掉」
「都是我的——责任呐」
露乃诺小姐说。
「如果我的力量,足够强的话——单是时刻的老爷不在场这种程度,绝不会产生可以让她逃走的间隙」
「就算时刻在场,那也是说不准的事。看来,关键还是那个体育馆。如果你能按照计划赶过来,真心就不会将我的敌人——不会认识到我的敌人的存在。根本性的问题,根本性的误算,就在于你对时间的迟钝」
「……实在是对不起」
「无所谓啊。反正这种事——无论怎样都无所谓。即使那个时候没让她逃掉,即使那个时候真心没能认识到我的敌人——总有一天,会发生同样的事。让它们早些发生,反而可以更好的想出应对的策略。在将持有的问题表面化这层意义上」
一如既往的——乐观。
无意义的乐观。
「那么,就让我开始现状报告了哦,露乃诺」
狐面男子说。
刚才露乃诺小姐所说的‘没必要’,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令人恐惧的自我中心视点。
不过——对我来说,倒是帮了大忙。
狐面男子对现状到底掌握了多少这点,可以知道。
心跳——渐渐,缓和下来。
冷静下来。
冷静的——等待狐面男子的话。
「你到底知道了多少来着——濡衣脱离『十三阶梯』这件事,已经知道了吧。那么——怎样,赖知的死,已经知道了吗」
「…………!」
露乃诺小姐,虽然是无声的,感到惊讶,但是,那化作震动,传到了我这里。
看来是,还不知情的样子。
大概,患者……考虑到露乃诺小姐的精神状态,绘本小姐才故意瞒着她的吧。
「什么嘛,还不知道吗」
「听说——是在其他的场所接受治疗」
「这样吗——很遗憾啊」
「…………」
奇野赖知的死。
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将其一语代过的狐面男子和——
再度沉默的,露乃诺小姐。
两者的内心,都难以预料。
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失去了一个宝贵的人材呢,毕竟澪标和匂宮的家伙们肯在明处现身本身就是罕见的事情——从心底里,这么想」
「赖知——很痛苦吗」
「应该很痛苦吧。和出梦一样啊——腹部被劈开了。真心那家伙,难道有什么特殊嗜好吗——对破坏对方腹部的做法,似乎很中意的样子」
「…………」
「别那么消沉嘛。又不是你的责任。而且,和那个真心交手后,还能保住性命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奇迹了。应该高兴才对」
「……没办法——那么去想呐」
「哼,或许吧……不过,也有我的疏忽啊。太过——小看真心了。澄百合学院的体育馆里,那家伙,只杀死了——四人中的一个不是吗。说实话,当时我觉得即使那四个人都被杀死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死去的却只有匂宮出梦一个人,暗口崩子,石凪萌太,哀川润——活了下来。而且,几乎,没受什么伤。加上,原本出梦就是早该在八月份死去的人,只能算是在适当的地方遇上了死亡而已——结局,真正被真心用自己的力量杀死的人,一个也没有」
「…………」
「但是,那既不是因为真心的力量不足,也不是受到真心那刚睡醒的状态的影响——单纯的,只是因为我的敌人在场也说不定。如果我能早发觉这一点——赖知也就不会死了吧」
狐面男子淡淡地说。
「但是——就算这样也真是常识外啊。‘奇野’和‘时宫’,然后还加上你的技术——即使做到这种地步还能不失去自由意识自由移动的存在,本应该是绝无的才对。绝无而且皆无。恐怕就连我的女儿,人类最强的哀川润——只要被你们三人相乘性的加上锁,也会完全无法行动了吧」
「至少——那种程度的自信,还是有的」
「要是我就会确信啊。不过,早知如此,比起noise,再安排一个诅咒系技术的持有者加入或许更加明智也说不定——太注重‘三本矢’这个词的表面含义了。不,就算做了那种安排,事情也是一样的」
「现在——」
露乃诺小姐,像是下了决心般,说。
像是要牵制我一般。
将像是要用来牵制我的台词。
「——现在,苦橙之种——在哪里」
「……哼」
狐面男子,有所隐喻的,叹了口气。
不好……暴露了吗?
不,冷静。
狐面男子,平时就是莫名其妙的人。
怎能全部都认真应对。
「露乃诺——你也能大体想到吧。负责‘照顾’真心的你。真心的所在地,恐怕就是敌人作为据点使用的,那个破破烂烂的公寓吧——虽然还没有确认,但应该不会错的」
「还没有确认——为什么呐」
「因为确认了也没有意义,所以就选择不确认了。觉得应该控制轻举妄动。对了——虽然还没有告诉其他『十三阶梯』」狐面男子说「头巾的老头,亡故了」
「……头巾先生?」
露乃诺小姐,虽然这次也感到了惊讶——但是,似乎并没有到使她动摇的地步。反而,保留着从露乃诺小姐这边「这是怎么一回事」的,反问的余地。
「头巾先生——竟然也被杀了。那,那也是,被真心?」
「不要反应这么快嘛,露乃诺——头巾的老头亡故,只是因为寿命而已。跟真心没有关系。正式来说,好像是心脏发生了什么问题还是大动脉发生了什么问题之类——不过,说是大往生也没有什么不妥吧」
「……这样」
「某种意义上是一个幸福的老人啊——能在我所举办的战争中,因为寿命死去这种事」
「什么时候的事了」
「今月开头,真心逃走之前」
「一直——保密了呐」
「是啊。头巾的代理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需要时间判断——虽然是将老头的后继者,直接替换上了五段目,但是为了判断——那个代理品作为『十三阶梯』到底如何,需要时间」
「……后继者……十二代目,吗?以前曾听头巾先生提到过——但是,记得说是一个品行端正高中生」
「真是一个正直的老人。你的记忆力也真是了不起呢。一般像这种事,早就该忘记了——是啊,十二代目的古枪头巾,是个无论身也好心也好腕也好头也好,都还在发展途中的可爱的小姐。原本的话,对失去的阶梯一直习惯用从后往前依次递进的方式补给——不过,因为那个女孩也是‘古枪头巾’这一点没有改变,就认为是仅限这次的一个例外好了」
「那么——判断之后,怎么样呐」
「很棒」
狐面男子——这么说。
「那个女孩是——最高的啊」
我……以为是听错了。
古枪头巾。
头巾妹妹——女高中生。
最高是指——那个女孩子吗?
狐面男子,自然不顾我的疑惑——继续着,评论头巾妹妹的语言。
「因为真心的事引发了故障,所以一直没能向你们——其他的『十三阶梯』介绍,早晚会让你们见到她的……即使在至今为止我试图发掘的所有人材中,也能排进前五吧。仅次于荻原子荻。虽然拿来作为‘敌人’有些乏味,拿来作为同伙再好不过了」
「……并不是全面肯定的评价呐」
「是啊。当然,还在发展之中嘛——但是也可以说,正是因为在发展之中。至少现在,作为古枪头巾的替代品——应该会很好的起到作用吧」
狐面男子,如此总结道。
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一直以为,头巾妹妹只是为了凑数——因为狐面男子的伊达醉狂才被加进了『十三阶梯』——原来不是这样的吗。
有着——意义的吗。
像她一样的,存在。
那样普通的,少女。
有着不普通的,意义,吗。
「和老爷爷的时候一样——用‘无铭’当饵吗?」
「说是饵真的很过分——但是,不过,的确如此。虽然那个女孩自身,对‘无铭’似乎并没有什么执著,但为了继承爷爷的遗志——就是这么一回事。是一个现今罕见的,有家族观念的孩子。稍微有点——回忆起,理澄那家伙呢」
「…………」
「啊,你和理澄没有见过面对吧——那么就不要在意我刚才的发言了,只是无聊的伤感而已」
「就——这么做好了。对你的感伤——可没有兴趣呐」露乃诺小姐说「这样一来——头巾先生的段位由十一代目与十二代目交替了,最终,『十三阶梯』的人数,只减少了——真心和濡衣的老爷还有赖知三个人的份」
「不对,考虑到noise也处于退场状态,应该说是四人份才对。Noise伤的比你还重——虽说只是被车撞倒而已,但撞他的毕竟是我的女儿。不过,noise又不是那种经历过肉体上的修罗场的家伙,也不能说他什么」
「那么……再除去架城先生的话,还有八人——对吗」
「是啊」
要是我就不会除去明乐。
狐面男子,这么说。
实际上,由于绘本小姐的加盟和与头巾妹妹间不可侵条约的建立,所以残余者只有六人,通过刚才狐面男子说话的口吻来看,这些事情似乎都还没有暴露的样子。嗯,原本觉得那两人的事就算暴露了也有可能,这可是,十分有价值的情报。
但是。
「不过啊」
狐面男子,继续道。
「即使在那八个人身上——也并不是不存在问题」
「唉……?」
像是很诧异一般的,露乃诺小姐的反应。
虽然这种事不可能发生,但就像是忘记了床下我的存在一般,露乃诺小姐自己提出了问题。
「问题——指的什么呐。说是八人,难道也包括我吗?」
「对啊——我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啊,露乃诺」
「这件事是——」
「真心」
对因为狐面男子而进入混乱的露乃诺小姐不予理会,狐面男子,一如既往的以自己的方式,用完全没有改变的,继续说着。
「真心转移到那边这件事——转移到我的敌人手上这件事后,我所计划的,我所预定的今后的展开,全部都‘哗啦’了」
「……是我不好呐」
「所以说,那种事已经所谓了——不要再道歉了。感觉好像是在说我无能一般。不过,就算被说成无能——我会无法否定也说不定。毕竟,全部都‘哗啦’了」
「…………」
「也可以说是全部都‘咔嚓’了哦」
在床底吐槽应该会很失礼吧,而且考虑到现状我觉得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之后,我就一直忙于状况的处理,关于和我的敌人之间的战争,只能将思维中断——虽然只是数日前的事情,已经有些怀念的感觉了呢。原本那个悠闲等待敌人恢复的打算,是若干的失败也说不定」
「…………」
「是的——所以我指的问题,就是即使我处在停滞状态中——我的敌人也会毫无顾忌的,把矛头指向我这件事」
「……听不懂呐。你——狐先生。难道认为现在的八人不足以用来与‘阿伊’对抗吗」
「不是这样——虽然原本告诉过他什么都不要做,乖乖的等待这边的行动——不过,他也没有听从这种事的义务」
…………
咦……你一直以为我会听你的话吗。
感觉突然切换到正面话题上来了。
「然后——对了,露乃诺。如果是你会怎么办。只身一人,没有任何的武器与特技,想要尽量不对周围造成伤害的——取得胜利时,会用什么手段?」
「……能做到那一点就是最强了呐」
「不,不对——我的女儿虽然是最强,但每当那家伙想要做些什么时,都会造成本来以上的被害。露乃诺,重要的是——关键点在于,‘尽量不对周围造成伤害’这件事」
「打击——敌人的头部,这种情况下,就是狐先生」
「不——这也不对」
狐面男子,感到很有趣一般地说。
「要问为什么——这种情况下,周围,也包括敌人在内啊——想要,尽量不对敌人造成伤害」
「……?能想出……这种事的家伙,不可能存在呐」
「存在啊。那就是,我的敌人」狐面男子,肯定地说「虽然难以置信,虽然看似愚蠢,那个男人,那个戏言玩家,就连对我——也想在不加以伤害的情况下将事情结束」
「……你在说什么呐?不能说——不像你,但是,那个——你把那个‘阿伊’评价的过高了」
「不是这样的。并不只是凭我的印象才说的。前一阵子,在我的指示下,一直监视敌人的——将我的敌人从过去到未来全部调查过的,暗口濡衣也是这么说的」
「濡衣的——老爷吗」
「正是因为这样,濡衣才会,提前退出了『十三阶梯』——不惜请求主上更改命令。无视原本在一切结束前一直跟随我的约定——哼。不过,本人是否有所自觉,就不知道了」
「本人是指——‘阿伊’吗」
「对啊。那家伙自身,想要杀死我——或许有这种想法也说不定。无所谓。那种事,怎样都没有区别。但是从这种观点来考虑,你所说的,‘打击头部’的推测,也行得通吧。但是,至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是啊——因为有我们在」
「正是这样。那么,要问,该怎么办——办法实在不多。我啊——关于我的敌人针对我的作战这种东西,大体可以预测出来——即是,游击战术」
「…………?」
「那家伙,应该打算要让『十三阶梯』的全员,逐个的——背叛吧」
「…………!」
露乃诺小姐的意识——传到了床下。
弄响了地板。
背叛。
将那个词先说出口的人,是露乃诺小姐。但是露乃诺小姐,应该没有想到——其对象是含她在内的全员吧。
但是。
果然,不愧是你。
虽然没能察觉到绘本小姐和头巾妹妹的事——靠直觉也能读到那种程度吗?
「对于被因果放逐的我来说『十三阶梯』就是为了与物语相关联而存在的生命线。要将那个切断,几乎等于要打兵粮战嘛,对这边来说就是笼城战了——笼城作战成功的例子,从来就没有过。哼,说不定——已经有几个被干掉的人了呢。那家伙的出院后,或者说,真心逃出来后——某种程度上已经经过一段时间了」
「那种事……怎么会」
露乃诺小姐虽然给人以并不相信这件事的感觉,但是,有我的来访这个事实摆在前面——自然没有否定狐面男子的依据。
「那家伙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我也,背叛——能做到那一点,自然是百分满分。如果能让我背叛我这边,那家伙,自然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
「关于这一点,从一开始就放弃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毕竟,他似乎很害怕我的样子」
「似乎——是这样呐」
露乃诺小姐答道。
或许是想起了刚才的对话也说不定。
「狐先生,你觉得」露乃诺小姐接着说「那个作战——成功的几率有多少呐」
「让我背叛我自己——除去这一点,嗯,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狐面男子,对露乃诺小姐的问题即答道。
「成功率有——八成左右吧」
「八成……到这种地步?」
「八成绝不是很高的数字。作为战略来说,应该说是偏低的成功率才对。但是,光是这些就足够值得赌上一把了」
「我——我是,不会背叛的。绝对,不会背叛你——我发誓过对你忠诚。发誓过,为了你的目的,什么都会去做。如你所说,我是为自己的伤感到自豪的」
露乃诺小姐像是抗议一般的说。
「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不,你会」
轻易的——
毫无顾忌的,狐面男子说了出来。
「不要小看戏言玩家——不要轻视戏言玩家啊。那可是我所挑选的敌人。你不是也承认了这一点吗」
「…………」
露乃诺小姐——沉默了。
我,即不方便说些什么——
对狐面男子的语言,也无话可说。
好棘手,我想。
真的——好棘手。
「恐怕——假设,我的敌人,与剩余的八人全部接触过——不会背叛而仍然跟随我的,也就只有木之实了吧。其他人无一例外的——都会被吞噬吧。就算现在深深憎恨着那家伙的澪标姐妹——正因为憎恨,才会被简单的吞噬掉。我可以保证」
「再怎么说——那种程度」露乃诺小姐,稍慢一步的,反驳道「宴那家伙,甚至说时刻的老爷之类要说有可能性也不是不能理解,澪标的深空和高海,绝对不会背叛的。她们曾发誓过对你的忠诚。然后还有我——右下露乃诺也是」
「这种场合下忠诚正是枷锁——但是,不过,这么说来——不,说太久的话,对你的身体不好」
「我不介意呐」
「可是我介意。听好,刚才这些都是前提。我的前提。对此你怎么想都是你的自由,但我会以此为前提继续——明白吗」
像是——封口一般的说法。
可以感觉到压力。
露乃诺小姐,在数秒的犹豫后
「……是」
的答道。
给人一种,不情不愿——的感觉。
狐面男子,但是,完全没有让步的「哼」的说了一句之后——
「右下露乃诺」
——的,叫出她的名字。
「如果我是我的敌人——首先要接触的,就是你」
「…………」
实在是——
明明对现在正是那个接触的正中间这件事一无所知,却恰好点中了核心部分的,狐面男子的语言。
「嗯?怎么啦,反应很奇怪啊。难道说——我的敌人,已经与你有所接触了吗,露乃诺」
「……不」
对狐面男子的话——露乃诺小姐,否定了。
「不是这样呐——没有这回事」
应该,不是一边想着藏在下面以一板之隔用枪瞄准着自己的我的事情……一边说的吧。
或许,是刚才的话起效了。
不,会背叛——这句,狐面男子的话。
因为那个,忠诚——发生了些许动摇。
只是,微弱的。
但是,确实的,动摇了。
所以——露乃诺小姐,有所保留。
从我的角度来看,只能说是被露乃诺小姐救了一命。
「哼」狐面男子「反正,那也是——怎样都无所谓的事。总之,我的敌人会想些什么——这就是问题所在。真心还在我的手里时,首先要取回真心——说是取回到底和不合适呢,从我手中夺回来,应该是一般的做法吧。但是,无论对我来说还是对我的敌人来说都出乎意料的,真心靠自己的力量,回到了我的敌人那边。那么。接下来我的敌人所想的——就是要解除你们给真心加上的锁吧」
令人不禁感叹般——读出了我的动向。
是将命运读懂了吗……
是将物语读懂了码?
「那么,不是时刻,就是赖知,再不然就是你——首先,会试图解除『十三阶梯』的那一部分吧。毕竟无论和谁接触都是一样的事,选择一举两得,一石二鸟的一方也是人之常情」
「的确是——这样呐」
「三人之中,接触最容易的,就是重伤在身行动不能的,你。从真心那里听到这件事后,我的敌人一定会这样判断。虽然关于赖知的死和你的伤真心能自觉到什么程度,还是不明。就算真心对此毫无印象,你那满身疮痍的样子,在体育馆里也已经被他看到了」
「…………在赖知死去的现在,能解除赖知的‘病毒’的虽然只有圆树——无论是和圆树还是和时刻,与之解除本身就很困难。但是,对付身为伤患的你,只要我的敌人想要做,就一定能够制止住你吧。所以——在『十三阶梯』里,你是最容易被设为目标的人」
「…………」
不过——虽然,实际上,我先是和绘本小姐进行了接触,但那只是,因为在狐面男子不知情的状态下,得到了她的电话而已。如果没有这件事,我应该也会选露乃诺小姐作为首个对象吧。见到头巾妹妹的事,也不过是偶然……
真得很恐怖。
简直——像是在他的掌中一样。
将命运——玩弄着。
「我的敌人——不久之后,就会来与你接触。然后——首先会是解除真心的锁,其次是背叛——应该会这么要求」
「…………」
正是如此。
床下,我一个人点着头。
「当然,考虑到我的敌人的性格,应该不会用什么强制的手段吧——让你,凭自己的意志——为真心解开锁,并且背叛我——一定会这么做吧」
「…………」
这一点也——正是如此。
更深的,点着头。
之前被玩弄于掌中的事与之相比,不值一提。
问题是——狐面男子,今后会怎么做。
对这样的我,会采取什么对策——这才是,问题所在。
「我」
露乃诺小姐——用颤抖的声音说。
「你认为如果发生了这种事……那时的我——我人形师,右下露乃诺会让‘阿伊’得逞吗」
「是的」
狐面男子简洁地说
「舌先三寸口八丁——站则似说谎者坐则似欺诈师行则似诡辩主义者……绝对不是讨人喜欢的家伙。那个男人,比想象中更加的——难以对付」
「……又是,过大——」
「我的所谓过大评价,即使说道这种地步也还只是过小评价啊——我说,露乃诺。无论你怎么想,我认为,到时候你一定会背叛我的——我敢保证」
「……那么,该怎么办」
露乃诺小姐,像是泄气了一般地说。
「趁现在,解决掉吗」
「别说傻话了,那样的话我就不会亲自来这里了啊」狐面男子安慰一般地说「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来找你商量对策的,当然,也不是来探病的。我是为了下命令才来的——露乃诺」
「…………」
「『十三阶梯』,右下露乃诺——在不久后的将来,那个戏言玩家,我的敌人——出现在你面前时,给与你应对的指示」
「……是」
露乃诺小姐,以谦卑的口吻,答道。
空气,凝固了。
狐面男子——下了命令。
「背叛我」
「…………」
极其严肃的,一句话。
面对大概和我一样,不,应该比我更加呆然的露乃诺小姐,狐面男子,严肃的说完后,对此——又附加了说明。
「就是……并非以你的意志,而是以我的意志来背叛——的意思。要是想解开真心的锁,你就帮他解开。要是不让你协助我,这次战争中,你就不必再协助我了。要是让你退出『十三阶梯』——你就退出好了」
「……但,但是」
理所当然的,露乃诺小姐慌忙起来。
像是,还没有弄清楚一切的样子。
「那,那么一来,结果,都是一样——」
「只要在你内心深处还保留着对我的忠诚——就可以了。就是不要做无畏抵抗的意思。越是抵抗——越是逆反,就越容易被他的戏言吞噬。境界会变得暧昧。虽然不知道那家伙自身到底自觉到什么程度,濡衣的调查也没有明确的结果——至少,那家伙至今为止,一直是这样子——活下来的」
「…………」
「被动物咬到的时候,不能强行拽出,只要反过来向里推就好——就是这回事。那样的话,你的意志,你的忠诚——就不会消失」
「但是,真心她——」
「是啊,因为那并不属于意志心情之类的问题,而是实际性的事,所以也没有办法——但是,无所谓。只要你的意志没事就好」
「但是,狐先生」露乃诺小姐,像是无法理解般,向狐面男子问道「如果,听从了那个指示——今后,不就无法再为狐先生出力了吗,那么一来,虽然意志和忠诚可以得到幸免也说不定——」
「那样就好」
「就算说那样就好也——」变的愕然的露乃诺小姐「狐先生——觉得即使没有我也无所谓吗?觉得『十三阶梯』里,我的存在没有必要吗?为了不让『十三阶梯』中出现瑕疵」
「出现瑕疵——先不管这合适不合适,嗯,的确是类似的感觉」
「让我——离开『十三阶梯』吗?」
「别急着下结论嘛——把话听完。我并没有忽视你的价值。你的技术很了不起,‘时宫’和‘奇野’,甚至说‘’和‘’‘暗口’这些与你相比也不值一提,我是这么评价的——那时只有你才拥有的,你自己的力量」
「…………」
在这种时刻说出了——触及露乃诺小姐矜持的话。别开玩笑了,我想。口八丁这种事,你不也一样——
但是……很棘手。
心跳,再次加速。
狐面男子——西东天。
果然不简单——
将我的行动,完全封锁了。
戏言杀手。
虽然和兔吊木所做的,版本不同——
不行,冷静下来。
只有这样,还远远不够。
只有这样的话——结果是一样的。
虽然内面不同——结果相同。
即使没有意志伴随——也是一样的事。
只要露乃诺小姐,肯背叛的话——
「哼」
狐面男子用毫无改变的语调继续道
「所以,就算你脱离了『十三阶梯』,『十三阶梯』的七段目,无论过多久,都是只属于你的东西。永远的,为了你,留出空位。即使因为戏言玩家的甜言蜜语,被强行要求离开我的身边——只要意志尚存,何时都能回来」
「…………」
「等他的激情冷却后回来就好」
激情——冷却后?
从这句话中——感到了违和感。
因为——对狐面男子来说,‘激情’冷却代表的,是不同于我们这样的常人所理解的意思。
似乎是抱有相同疑问的,露乃诺小姐。
「那,事实上还是解雇不是吗——」
的说。
「而且——即使戏言玩家的‘阿伊’,最初的目标是我——在他试图让我背叛时,即使我按照你的指示,将其回避——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准备对除我以外的『十三阶梯』——下什么指示?」
「下相同的指示」
对露乃诺小姐咄咄逼人的追问,没有感到任何意外的,狐面男子答道。
「除了——木之实之外。考虑到木之实能力的性质,没必要让她背叛。除去木之实之外的七人,包括你在内的七人——全部,让他们背叛。如果这是戏言玩家所希望的话」
「……读不懂,你的意图呐」露乃诺小姐——平静的说「如果做了那种事,你——几乎就会被孤立了」
「作为交换,可以避免失去大半的『十三阶梯』。Noise,濡衣,赖知,真心——对了,还有之前的两人,理澄和出梦。那个戏言玩家,把我辛辛苦苦收集的手足,六根,六段阶梯,全部带走了——必须,控制流失才行」
「……但是」
「戏言玩家,一定会让木之实以外的七人,确实的背叛。这已经是,决定好的事情了。已经,变成了这种状况。虽然我们这边还可以先发制人,绕到试图从背后偷袭的敌人背后偷袭敌人——但在一切都‘哗啦’的现在,再说那种话与事后祭典无异」
所以——狐面男子毫无停顿的继续着。
「同样是背叛,也要做到后期修复,日后恢复可能的地步。当然,这些话我也会除你以外的六人说的。对圆树也是九段也是时刻也是深空也是高海也是。只要受到戏言玩家背叛的要求——不要反抗,乖乖的顺从——这样」
「但是——所以说!」从露乃诺小姐的声音中,感到了慌乱「一旦作了那种事,你就会被孤立……唔!」
「喂喂,不要勉强嘛——重伤者。我还需要你今后继续作我的手足呢。」
「那,那么!即使这样,你也认为,自己还有胜算吗?面对那个——可以让我们全员背叛的,荒唐至极的戏言玩家?只身一人和他对抗吗?」
「不是一个人,我还有木之实,而且,明乐也是」
「就算那样,也只有两个人不是吗?」
「有三个人啊」(汗……)
「别想蒙混过关!我有多担心你——你知道吗?」
「‘我有多担心你——你知道吗’哼,可以得话倒是希望你能更加信任我一点」
「开,开什么玩笑——」露乃诺小姐怒从心起,反而语塞起来「——切,怎么想也不是什么正常的决定!随你便好了!反正,今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管的!无论是你获胜还是‘阿伊’获胜,到时候我都会失去归宿呐」
「你听不懂人的话吗?你的归宿,永远都只有我的手下不是吗?『十三阶梯』的七段目,数字,虽然多少会有所变动也说不定」
「先不说‘阿伊’将你击败时会发生什么,即使你和木之实,还有架城明乐将‘阿伊’击败——那是,也不是世界的终结呐!还是说——你所谓的‘世界的终结’,物语的终结,故事的结尾之后,还有着什么续集吗!」
「没有」狐面男子说「正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才叫终结。那种事情自然不必说」
「那你到底准备怎么办呐!」
露乃诺小姐的语言——像是悲鸣一般。
寻求帮助的——悲鸣一般。
刺进了胸中。
单是听着——就有被穿刺的感觉。
狐面男子,但是,丝毫不为之所动。
哼的,和以往一样的,应对。
「听好,露乃诺」
「什么呐!」


「我决定从我的敌人身上收手」


惊叫——
几乎就要,泄露出来。
慌忙用手堵住嘴。
屏住呼吸。
心跳的速度——瞬间到达顶点。
即使相隔这么远,
真的——会传到狐面男子耳中一般。
「你说——什么?」
露乃诺小姐——
对难以置信的狐面男子的语言,
到达极限般的,反应着。
「你刚才……说了什么?狐先生」
「你应该听到了才对。我会从那个戏言玩家身上——撤去一切心思。今后,决不会再对他出手。和他敌对这件事——我放弃了」
「放,放弃——」不知所措的露乃诺小姐「那,那么随意就——」
「并不是随意决定的。这是考虑的结果啊。经过我本人的深思熟虑,在这几天里。用将棋来比喻的话,就是投了的意思」
「…………」
「真心被夺走——是关键的一步。那是我走的一步死棋。飞车角金银,一次全被吃掉的感觉。不,不止是,飞车角金银而已——连桂马和香车都被吃掉了。就连步兵只剩一半的,这种状况。哼。为了警戒他而加进『十三阶梯』的noise的过早退场,也是计算外中的计算外啊。总之——已经无路可走了」
「但,但是——」
「当然,这并不代表我已经放弃了我的目的。世界的终结我一定要看到。也会让你们,好好的见识一下。这个名为世界的物语,如何经由名为命运的作者之手,迎来自己的灭亡——按照约定,展示给你们看。但是,与那个戏言玩家作为敌人接触的事,我放弃了」
狐面男子说。
像是——正在笑一般。
「对我来说,那家伙过于庞大了。看来,这果然是不应该做的事情」
「…………」
「虽然被你这么说——我还是太过小看他了。过大评价过小评价——这样。太过小看他的无为式了」
「无——仪式?无意识?」
「不,字——不对,怎么说都是一样的吧。总之——在那家伙周围,无论什么事,都不可能顺利进行——谁的愿望都不会实现。本人明明什么也不做,周围却变得狂乱起来。只为无暗准备的绝无的公式。在它面前,无论怎样盼望怎样许愿怎样祈祷——都不会有任何意义」
「……怎么会,这么荒唐」
「这种荒唐的存在——这种扰乱物语的存在,就是他。正因如此,他才拥有加速物语的资格。何十二代目的头巾正好相反——拿来作为同伙没有比他更麻烦的家伙,但拿来作为敌人就没有比他更有趣的了——本应如此」
「……本应」
「是啊——但是,拿来作为敌人也是麻烦的家伙这一点,就连我,也没有料到。不,料到了。毕竟是敌人,毕竟是我的敌人,不可能不给我添麻烦。我料到了这一点,也明白这一点——但是,没能够,理解这一点。是的——刚才应该说过。敌人——存在于周围这一点不会改变。那么,我也会——狂乱。我的想法也好愿望也好起到也好——根本不可能……达成」
「不可能……达成」
「当然,我也是抱着觉悟参战的——让『十三阶梯』毫发无伤这种事,想都没想过。但是,真心会离开我这件事,在原本的计划上,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那个——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发生了,十分,轻易的。轻而易举。而且还是由于时刻偶然不在场这种,无聊的理由」
无聊的——理由。
的确是,无聊的理由。
没有任何伏线的,唐突的理由。
反过来说——理由难以数尽。
道理,并不通用。
就算强行使之通用——最终也会理屈。
「恐怕——我要是继续一意孤行下去,一定会失去『十三阶梯』的大半——不,全部都会失去吧。木之实也是,就算对笼络不予理会——在失去了作为真心护盾的意义之后,便不再是绝对的存在。只有‘空间制作’,并不能给敌人造成伤害。我,除了架城明乐以外,将会失去全部的手足」
是的。
这就是,我的战术。
现在实行中的,战略。
拔取手足——最后,是头部。
将头部粉碎。
将斗部的目的——粉碎。
「不会再有——更多的被害了」
像总结一般,狐面男子说完后。
沉默了。
露乃诺小姐,虽然也沉默了许久。
「……要认输吗?」
的说。
像是责备一般的语气。
「是啊,投了了,参降了」
狐面男子,轻松的回答道。
像说明结论一样。
「单说结论的话,向他挑拨,本身就是为了品尝败北一样的行为。毫无还手之力——就是这么一回事」
「…………」
「所以,你们也是——根本,不必还手。不要反抗他。逆来顺受。忍受一切。只有这样。虽然积极的邀请对方使用戏言的是我们这边,首先出手的也是我们这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没有平衡啊。完全的,看走眼了。看错了——应该视为敌人的家伙」
「但是——他,就是你的敌人」
「是啊。我现在也仍然这么想。他是我的敌人,是我的天敌。但是——我的力量压倒性的不足。初期阶段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到了现在完全没有可以与他对抗的手段。说是单方面被视为对手虽然有些夸张——但那的确是事实。所以——撤手」
「是一时撤退吗?先暂时撤退,看准时机后,再次向‘阿伊’挑战,是这么——」
「不。我再也不会打他的主意了。与他之间不保留任何关联。将我和他之间的因果——切断」
「将因果——切断」
「那当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但比起面对他,要好得多。为了看到物语的终结,我会采取其他办法。这次的交手,结束了」
「说结束也——」
「这是第几次失败,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我还有下次。已经勉强到了这种地步,不可能眼睁睁得看着一切白白的‘哗啦’掉」
「……狐先生」
「不可能眼睁睁得看着一切白白的‘咔嚓’掉啊」
「不,不必改口也……」
「万幸,作为不幸中的万幸,这次,作为和我的敌人交手所取得的战果,旧式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关于那个旧式,原本打算要还给我敌人,现在还是再让我是用一阵子吧。我可是新型交给了那边,作为物物交换,也算是破格的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那么,真的」
「是啊。所以露乃诺,如果在这里——不在这里也无所谓,我的敌人出现在你的面前——无论他说什么都要想奴隶般顺从。不许反抗。真心的锁也替她解开好了。如果他那么要求的话。之后无论发生什么,那都是我的敌人的责任,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
「回答呢?不想听从——我的命令吗」
「不——」
露乃诺小姐——
向狐面男子回以,依然的回应。
「我知道了。如——狐先生所愿」
「那就好」
狐面男子「呵呵呵」的笑了。
很高兴——的样子。
只能看作是——感到有趣的样子。
对自己的败北。
投了的,喜悦。
「啊,对了,因为我不想再和我的敌人有任何关联——替我,转告这些话给他。我为至今为止所作的一切道歉——谢罪,这样。虽然双方阵营里的死亡人数大体相同——先出手的是我们这点,是不会错的」
「打算——不再见他了吗」
「‘打算不再见他了吗’哼。我就是这个意思,露乃诺。至今为止我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但和他类型相同的,除了镜子里以外还是第一次见」
「…………」
「怎样,露乃诺。虽然这只是出于好奇的提问——我和,我的敌人,在你看来——那边才是最恶」
「那当然是——狐先生呐」露乃诺小姐答道「再怎么想,也没有比你更加适合最恶这个称号的人了。在这种状况下,在这种阶段选择退出这种事——只有最恶的你才做的出来」
「哼,既然被你这么赞赏我也无话可说。不过这种手段只是模仿而已——并不是我的原创」
「…………?」
「无战无败,是故最终——从这样的一个孩子身上学来的。这比起说是最恶的做法,不如说是最终的做法更为恰当。就是叫做最终手段的东西。旧式那边,如果也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应用的话,十年前一切就应该会有所决断了吧——」
「接下来——要怎么办呐」
「是啊。首先,在一楼,等圆树回来好了。必须告诉圆树同样的事,虽然有你转达也是一样的事,但是考虑到到诚意的问题,那么做是不妥的。圆树之后——就是时刻了吧。接着是九段,头巾,深空和高海——哼,深空和高海,澪标是个难题呢。现阶段,虽然勉强封住了她们的行动——如果听到这些话,她们应该会爆发的吧。应不应该找点帮手呢?欠缺的阶梯,也必须补齐才行」
「不,不是,不是指这些——更加,往后的事情呐」
「不是说过了吗。物语的终结,物语的终结,物语的终结——啊。具体的计划,也不是,一个都没有。最大限度的利用旧式……到时候,你还会助我一臂之力没错吧」
「……当然呐」
「还有——虽然下次很想单纯的来探视你,但最近一段时间,我要离开这片土地了。我的敌人,无论出于偶然还是必然,都绝对不想再见到。首先希望能完全的断绝物理性的机会。嗯——」
狐面男子,不经意间,停止了讲话。
似乎是——看着窗外。
窗外——停车场。
这么说的话。
「……圆树那家伙好像已经回来了。哼。开着那种高级到露骨的车,真让人不爽……停车技术还真是外行呢。喂,不要用那种技术停到我的宝时捷旁边啊。为什么一定要靠得那么近……喂……喂喂喂,说你呢!你这家伙!想要干什么啊你这混蛋!」
狂乱了。
绘本小姐,似乎并不擅长停车的样子。
「呼……还好,不过,也就这种程度了」
看来,平安的,没有碰撞的将车停好了的样子。
狐面男子的脚,动了。
「那么,我找圆树谈话去了——因为把她惹哭会很棘手,所以必须比应付你更加用心才行。你的善解人意真是帮我大忙了。那么,再见了——露乃诺」
「哦——这个样子,真是失礼了」
「哼——」


「我的敌人,就拜托你了」


然后——
狐面男子,走出了房间。
真的,走了出去。
我——
没能完全理解发生的一切,身体无法行动。
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动不了。
终于,从露乃诺小姐那边。
「出来呐」
传来了这句话。
听从。
从床下面,爬了出来。
「……非常感谢」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我决定,先向她道谢。露乃诺小姐「哼——」的,用鼻音笑道。
「没有道谢的必要呐,毕竟——这边是受人威胁之身」
「对我无礼的举动——表示歉意」
「道歉的必要也没有——没有子弹的枪,构不成威胁呐」
「……你——注意到了吗」
「别小看我啊小子——有没有装子弹,通过手枪的形状,和持枪的方法就能大体看出来。这边可是专业人员呐」
「实在是对不起」
「礼节——何止是无礼那么简单。带着手枪,却退掉子弹这种事」
「所以说只是偶然而已啦——这种事。只是过去用尽子弹后,一直忘记补充而已」
「就当作是——这种事吧」
露乃诺小姐,这么说完后,沉默了。
我自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狐面男子——竟会说出那种话,实在是预料之外。原以为是他发觉了藏在下面的我,所以用这种语言进行牵制——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那是,认真的。
真的决定——要从我身上收手。
但是——怎么可能。
那个,执念很深的狐面男子。为了达成目的不惜牺牲一切的西东天——像这样轻易的,放弃胜过我的事。即使真心到我这边来,狐面男子的优势明明还是不可动摇,明明是这样——
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
极其,严肃的。
不……
仔细想来,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狐面男子,确实有着很深的执念,也确实十分偏执——但,那是仅限于自己目的的事。关于其他事情,那个男人几乎都是淡白的旁观着。
淡白而且薄情。
然后——我对于狐面男子来说,只是敌人而已。
仅仅只是敌人。
并不是——目的。
狐面男子的目的——决不是我。
世界的终结。
物语的——终结。
没必要在我身上计较。
八月。
在这个,木贺峰助教授的研究室里。
狐面男子,感到了喜悦。
因为与我的邂逅。
与自己的敌人的——相遇。
那种喜悦,一定是发自内心的吧。
但是——
那也只是,怎样都无所谓的事而已。
那种程度的喜悦——对狐面男子来说,并不是无可替代的。反正,我不过只是经过的一环,过程的一环而已——只要找到替代品就可以替换。
所以——不是我也无所谓。
虽然选择我也不是不可以——
选择我以外的人,也是可以的。
但是。
「如你所听呐——」露乃诺小姐说「多余的说明,因为净是些多余的事,所以我什么都不说也可以吧?毕竟,你已经直接听到了。这种机缘也——的确是,了不起的东西……高兴吧,这场较量,是你赢了」
「说是我赢了也——」
我还,什么都没有做。
八月也是,九月也是。
然后这个十月也是。
最终,什么也没有做不是吗?
具体的事一件也没做成。
「应该是叫做不战而胜的东西吧——不,不对吗。毕竟是——投了呢。就是说你比狐先生更胜一筹的意思呐。虽然我不这么认为——既然是狐先生自己说的,应该是这样没错」
「但,但是,但是我」
「我——怎么了?说出来听听」
「……我,必须要——阻止狐先生才行。对期待着世界终结的那个人的,那个目的的达成,加以阻碍才行——」
「哈!」
露乃诺小姐——
突然,像白痴一样笑了出来。
「饶了我吧——救救你放过我吧,‘阿伊’。狐先生——已经说过再也不会对你出手了——不会再伤害,你周围的人了。这样——不就足够了吗」
「但,但是——」
混乱。
混乱——向我袭来。
搅乱我的内心。
语言——无法熟练的控制。
戏言,一句也使不出来。
「别逞英雄了——原本,你行动的理由,不就是因为不想让周围的人受到伤害吗?刚才那种话你也说得出来。狐先生,已经说要撤手了。你已经没有继续行动下去的理由了。你之所以变得这么积极的原因——你自己应该最清楚才对」
「…………」
的确——如此。
如果说狐面男子今后不会再对我出手——『十三阶梯』也,对我的语言没有任何反应的话——
完全的出局了。
怎么会这样——被打败了。
根本不是戏言杀手那么简单——将我的行动,完全封锁了。虽然在已经与绘本小姐和头巾妹妹两人取得接触的现在,多少迟了一些——但是,即使这样,那也是不能算作为时过晚的,狐面男子对我的走的,一步好棋。
什么投了——简直是王手。
完全只是,散播痛苦而已。
连暧昧,都被拒绝了。
不明永远不明下去。
好过分的一招。
来到这里,却又选择收手——
西东天。
不要——开玩笑了。
「……那么?我是不是现在就解开真心的锁比较好呢——‘阿伊’?我什么都会听你的呐」
「请你……解开它」
只有那个。
必须,解除掉才行。
呵的,露乃诺小姐笑了。
「你就放心吧——虽然对狐先生一直保密,是只有时刻的老爷和赖知还有我才知道的事情——加在真心身上的三人的锁,想要解开其实很简单呐」
「简单……?」
「今天,是哪一日?因为我很迟钝——对日期之类的完全没有感觉。只能麻烦你告诉我了」
「是——十五日」
「十月的十五日没错吧?」
「是的。那种事,那种程度,即使我不说你也会明白吧。顺便说一下,是星期六。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有想看的电视节目什么的?」
「这样啊——哼。那么‘阿伊’,还要再坚持半个月呐」
「半个月?」
「即使什么也不做,到了十一月,无论是我的‘人形’也好时刻的老爷的‘操想术’也好赖知的‘病毒’也好——全部都会想从梦中醒来一般,消失的一干二净」
「……什么都不做就好?」
露乃诺小姐,十分具有冲击性。
对说不出第二句话的我,露乃诺小姐「当然」的回答道。
「如果带到这里来,更早的解放她也是可能呐——但是,考虑到真心的身体状况,那是最勉强的做法呐。我和时刻的老爷的‘术’和‘技术’,都是精神性,内面性的东西——所以即使没有我们,只要避免和我们的接触的过上一段时间,就会自然的风化掉了。赖知的‘毒’,不过是用药物压制着真心的体力而已——只要新陈代谢掉,就没问题了」
「……只要——那么简单的事」
对了——
不过,以前也有过提示。
关于美依子小姐的病,那是对于生命力较强的人,过上一周左右就会失效的毒——狐面男子曾经这么说过。
就会失效——这样。
只要想成同样的事就好。
右下露乃诺。
时宫时刻。
奇野赖知。
只要——等待就好吗。
「只有赖知的毒,我还并不是很了解,或许请医生替她解掉更好也说不定——我和时刻的老爷的锁,只要交给本人的治愈力就好」
「那个解除法——狐狸先生不知道吗」
如果知道,就不会那么说了。
右下露乃诺点了点头。
「因为狐先生,不需要知道,不要告诉我——这样说过。不过,既然打算一直将真心束缚下去,即使不知道方法,也是一样的事情呐——甚至说不知道这个方法,反而可以免去很多多余的烦恼,真好呢」
「…………」
「那么,准备怎么做呐?」
露乃诺小姐,以不怀好意的口吻,问道。
「今后——有什么打算,‘阿伊’」
「……首先,完全相信在这里听到的一切——是不行的。欺骗我,使我放松警惕的可能性也不能否定」
「我们倒是完全——没有那种打算」
「冒着危险,和『十三阶梯』的成员依次见面的必要,已经没有了——虽然很遗憾,但这的确是事实」我说道「和狐狸先生说的一样——我,原本的确是那么打算的。的确那样的预定。作为那个计划最初的一人,的确,试图要让你背叛。当然,是以你自己的意志」
为了不让绘本小姐和头巾妹妹的事情暴露,夹杂着若干谎言的,我继续着。
「但是,事情变成这样——已经,没有实行那个作战的必要了。即使拔除掉手足——仍然接着可能,接续可能这种事,简直是乐高模型不是吗。就算把那种东西的手足全部拔除,也不会有任何效果。只要头没有朝向这边——就完全是不痛不痒吧」
「就是这样」露乃诺小姐笑了「无论背叛多少次——我们的忠诚,丝毫也不会动摇的。就像恒星一样」(会公转吧)
你的戏言,已经起不了作用了。
露乃诺小姐这么说完后闭上了眼睛。
像是在夸耀胜利般。
的确,是我输了。
在胜利时败北——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吗。
「……和时宫时刻见面的意义,既然解除的方法是这么一回事,就完全没有了——已经到了,真正的,闭幕时间」
这样就——结束了吗。
从八月开始,足足经历了三个月的,狐面男子和我之间,因缘的较量,就这样结束了。
虽然有些不舍——
正因不舍,才是结束,吗。
没有高潮。
没有热场。
没有悬疑。
没有解迷过程。
没有经典台词。
连洒落的场景也没有的——结束。
当然,并不是一切的终结。
既不是世界的终结,也不是物语的终结。
日常回归。
只是,回到日常而已。
今后——还有和平时一样的生活,在等着我。
回到普通的。
过于,普通的。
日常生活中。
「为了以防万一……必须更加用心才行。你们的动向,我还会监视的。但是,既然这么说,我也,不会再对你们出手了。我保证,不可侵这一点。我——今后,不会再干预你们的事情。请转告给狐狸先生」
我,对露乃诺小姐说道。
将自己的不甘说了出来。


「这场较量,是我赢了」


看似很长,其实很短。
看似很短,其实很长。
永远的刹那。
没有终结的瞬间。
但是——已经,结束了。
这就是终结。
朽叶小姐。
小姬。
真姬小姐。
理澄。
出梦君。
萌太君——
大家。
看来,一切都结束了。
「……啊」
窗外——停车场。
宝时捷,开走了。
明明要说出那种事,和绘本小姐的会话,却并没有像和露乃诺小姐的一样拐弯抹角,很快就结束了。反正,还是只讲主题简洁的说完后,简洁的结束了对话吧。
回去了。
狐面男子,走了。
往其它的地方去了。
和我,切断因缘。
切断了和我之间的因缘。
宣告——和我绝交后。
向着其他方,走了。
再也见不到了——
不会,再见面了。
即使缘分尚有残留。
已经,不会再见面了。
是这么想的。
                                                    (第十五幕 无防备的结束 完)



第十六幕 前夜

0
无秩序的顺序。
从右向左排列。
1
京都的十月,严格来讲还是夏天。
好热。
像蒸笼一般。
但是,虽说如此——
随着时间经过。
随着时间经过,渐渐的,变的好过起来。让人即使走在路上都会感到要被晒昏一般的炎热,渐渐的,稀薄起来。
就连仅存的疑念也是——
随着时间的经过,渐渐的,稀薄起来。
西东天。
狐面男子——如宣言一般,从那天之后,对我——真的,再也没有出过手。我这一边,自那件事以来,作为与绘本小姐讨论后的结果,也作出了将与『十三阶梯』间的联系中断——冻结的决定。
所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什么也。
什么事也——没有。
绘本小姐,
「嗯……」
明显,十分不安的样子。
「我……我,今后,该怎么办才好呢?」
「问我怎么办也——」
「狐狸先生说背叛就好,可是,我,我已经被判过了。今后……怎么办呢」
「即使放弃与我敌对——这也并不意味着,狐狸先生失去了他的目的自身。你,如果和当初所说的一样,发自内心,毫无虚伪的不想让世界终结——那么就应该以自己的意志,断固,确固的,自己的意志,脱离『十三阶梯』才对」
「……也对呢」
「但是——当然,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总不能留下露乃诺小姐一个人,就这样离开。至少在她恢复到可以靠自己步行的状态前,还要拜托绘本小姐一阵子了」
「嗯。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毕竟我是担当医生。右下露乃诺,近几周之内,还离不开我,我想」
「那么——最近,就先这样」
「……那个,这,不算是分别对吧」
绘本小姐小声的问。
「还,还会——再联系我对吧?今,今后,我们还会,继续好好相处对吧?我,我们是,朋友对吧?今,今后也会,一直做我的朋友对吧,伊——伊君?」
「当然了。约好的法式炸圈,还没有请你吃呢」
听到我的回答,绘本小姐——露出了无力,但看起来又十分快乐的,微笑。
总之——原本打算先发制人的我的战略,遭到了先发的狐面男子的制约。
我,什么也没能做成。
什么也没有做——
只有,时间不断经过。
疑念变得稀薄,疑惑逐渐消失,紧张慢慢散去。
剩下的只有,日常生活。
充满平凡与普通。
奇异的事情,什么也没有。
不。
虽然只是渐渐的——
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变回了原样。
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首先,是真心。
苦橙之种,想影真心。
露乃诺小姐所说的确属实,真心的睡眠时间,虽然真的只是逐渐,变得短了起来——长时间的活动,变得可能了。
虽然必然会变成在途中耗尽体力的结局,但在光小姐的帮助下,偶尔以帽子和墨镜进行便装后,三人会一起去新京极看个电影什么的。
对于真心来说,一切都很新鲜的样子。
那是当然——至今为止的经历都太奇怪了。
都狂乱了。
映入眼帘的全都未曾见过,
一切都是,娱乐对象。
真心兴奋的
「好棒——!」
的,将感叹的台词连发数遍。
对此,
我十分欣慰——
十分,
悲伤。
一直视为悬念的事实——被加上的,三道枷锁全部解开后,真心会暴走,情况变得难以控制——变得让我无法制御,对这件事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真心很好的,自我克制着。
与为了看美依子小姐而前来的孩子们一起,在附近的公园里玩相扑游戏,并且故意输掉——至少还保留着这种程度的余地。
顺便说的话——真心在孩子之间,特别是女孩子之间,很受欢迎的样子。并非,单纯是因为孩子一般的容姿令人产生亲切感,这一个理由。
无邪。
天真烂漫。
而且还有——健壮的身体。
健康本身。
锁,虽然并未全部解开——恐怕,已经解开了一半左右。一半——说是这个分量,我想应该没有任何问题。最终,不只是时宫时刻和露乃诺小姐,连奇野的‘毒’也可以不必借助绘本小姐的帮忙,拜托给自然治愈就可以,这个判断是没有错的,我想。
「那么——真心。今后,有什么打算?」
看准时机,我问道。
狐面男子,已经放弃了以我为目标的事,那么,今后的进退也要重新考虑。
「嗯——」
的说了一句后
「随阿伊喜欢就好」
的说。
「虽然本大爷只要待在阿伊身边就足够了,但是,太过黏人,阿伊也会很困扰吧?也不能,一直占用那个房间」
「倒是,无所谓啦」
「那怎么行,本大爷,钱那种东西可是一点也没有。靠自己的身体赚钱那种事本大爷也不擅长,虽然体力还是够卖的。之前说过的,叫什么来着,鸦濡羽岛那里。光小姐工作的地方。住到那里去好了。既然那里的大小姐,那么喜欢天才,本大爷,一定会超——受欢迎的」
「那里可是海上孤岛哦——」
而且一定不是一般的受欢迎吧。
相当的喜欢喜欢超喜欢的状态。
与悲剧相近。
「那么,就在附近找住处好了。干一点体力活……嗯——等等,本大爷,有户籍什么的吗?」
「应该有吧?虽然不是很清楚。有空,我会调查一下的,那种东西,没有的话做一个就好」
「阿伊呢?」
「嗯?」
「阿伊,想要本大爷怎么做呢?」
「可以的话——一直待在我身边最好。成天被缠着的确会有些困扰,不过,好不容易知道你还活着,还想和你像从前一样快乐的生活呢」(我就不说什么了)
「嘿嘿嘿」
「不过,我们,都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了——要把握好分寸哦」
「也对哦」
——这时。
在谈话即将全部结束的时候,迎来了当日活动时间的界限,真心睡了过去——谈话只好中途结束。
那些还是——之后的事情。
现在,还是先等待完全复原吧。
这就是,现在的打算。
说到恢复——
美依子小姐和,崩子。
她们,果然不是凡人。
十月二十日。
狐面男子投了宣言的五天之后。
两人一起,出院了。
「害你担心了」
「……你好」
美依子小姐,飘然的样子。
崩子,则有些羞涩。
这么说来,最终,在那次以后,就再也没有去探望过崩子。对此道歉后「……在病床上的样子,并不是很想然人看到」的,崩子,看起来更加羞涩了。
「美依子小姐」
「怎么了?」
「啊,那个,真是辛苦你了」
「嗯」
美依子小姐大方的点了点头。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大方。
可以感觉到她的个人风格。
「医院这东西真是麻烦」
「哈……」
「亏你能常住在里面」
「不,我也不是因为喜欢才住进去的……」
「我可是再也不想住了」
虽然是一个不善于使用表情的人,美依子小姐对叫做医院的场所,似乎从心底里厌恶着。虽然毫无根据的任性的偏见也不是没有,多数,还是应该归咎于爱子小姐吧。那个人,真的有些超越职责的,过度的影响了整个故事。
「那么,明天起,必须开始特训了。要把灌了铅一般迟钝的身体,锻炼回去」
干劲十足。
虽说如此,二人,尚未完全恢复。
那也是当然的。
美依子小姐是在十分勉强的情况下出的院,而关于崩子,似乎处于一旦发生什么事情,那一次的体验就会发生故障反射,使她失去冷静陷入混乱状态的样子。
美依子小姐关于肉体上的问题暂且不论,为什么会批准处于这种状态崩子出院这点,日后如果偷偷潜入医院调查的话。
「爱子姐姐大人!人家真的好好想家哦!继续这样待在医院里,人家会变得怪怪的啦!如果能帮助我出院的话我一生都不会忘记您的恩情所以拜托您了!」
或许会查出类似的事情。
…………
决定不去调查了。
总之,两人都是,公寓复归。
那么理所当然的——
「…………」
「…………」
「嗯?谁啊?你们两个」
会和,真心见面。
虽然对美依子小姐来说是初次见面,但问题在于崩子。
说实话,发生了一点争执。
将整个公寓都卷了进来的,争执。
不过,杀死萌太君的是濡衣小姐这种事,崩子还是知道的。况且崩子也不是那种不明世理的少女——
最终,还是和解了。
真心是被害者和牺牲者这一点。
并没有发展到需要向崩子说明这一点的地步。真心的经历,对崩子来说也可以找到与自己的相似之处——似乎是这样。
「既然哥哥这么说——」
「跟我没有关系,这要靠崩子自己的意志决定。啊,对了,这是作为主人的命令,所以拜托你好好听从哦」
「…………」
因此。
真心和崩子,握手言和。
真心好像很中意崩子的样子。(……人物关系错综复杂)
对曾经踢过她一腿的事,似乎没有印象。
先不管那个记忆的真伪,因为关于那件事我是重要证人之一,所以,最后以真心吃了一计崩子飞踢做为结果,双方扯平了。
总之,全员,都回来了。
活着的人。
除了死去的人以外。
除了萌太君,以外。
「戏言玩家的哥哥」
「嗯?」
「率直的说有些少许寂寞呢」
因为被这样率直的告知,所以我也无可奈何,此后,崩子便住进了我的房间。
我和光小姐和崩子。(啊!!!!!!)
四叠份的房间里,住三个人的确有些吃不消。
前面也说过了,十月的京都还是夏天。
如果是冬天的话还可以相拥在一起取暖,但在这种气温下取暖,不知会有多大的意义。
即使不拥在一起,也很暖和。
感到,很温暖。
但是。
又过了五天后。
「给您,添麻烦了」
这样。
十月二十五日。
千贺光。
光小姐——决定回到岛上去了。
回到鸦濡羽岛,赤神伊梨亚的手下。
「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情,比预定滞留了更长一段时间——但是实在不能再让岛空下去了。彩和明子,还有铃小姐——不能把大小姐的事全部交给她们去照顾」
「……是这样吗」
虽然很遗憾——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已经,没有挽留的理由了。
在狐面男子的威胁已经消失的现在。
我没有能够挽留住她的理由。
希望留下这种话,说不出口。
「我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真的,无论道谢多少遍,都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请不要那么说——能为您派上用场,是我们最大的喜悦」
「但是——感谢的话还是要说的」
谢谢你,我对她说。
无数次。
无数次。
不断的重复着。
重复够,受到照顾的份。
已经与光小姐相处甚久的真心,为此,却并没有表现出不舍的样子
「还会再见面吧」
这么说。
已经开始考虑下次的事情了。
的确是真心的风格,我想。
光小姐,愉快地「一定」的回答。
「只要能来到岛上——无论何时。大小姐,一定会欢迎真心小姐的。当然了,我也是」
恶作剧般的,看向了我。
啊,说起来,最初就是这么一回事。
一直处于——试用期间吗。
的确是,很有吸引力的话题。
「请替我向伊梨亚小姐和玲小姐,彩小姐和明子小姐,还有,春日井小姐和……对了,那位料理达人的小姐,问好」
「当然」
说完。
光小姐。
悄悄的,靠近我。
「再见了,只属于我的主人」
这样话虽然绝对不可能说,反正,在稳便的无伤大雅的问候完我之后,我们一起,目送光小姐离去。
因为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成为了古董公寓的一份子,之后的数日,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我们都品尝着一种,心中出现黑洞般的空虚。
千贺光。
或者是——千贺明子。
在这种,暧昧的状态下,结束了。
觉得这样就好。
下次再到那个岛上去好了。
这一次,下定决心。
也想再见到——春日井小姐。
……那么就要尽快了,那个漂泊者,说不定又准备要到什么别的地方去了……
嗯,不过。
房间,变得宽敞一些了。
稍微的,宽敞了——很多。(原文就这么矛盾)
「哥哥你,喜欢那种衣服吗?」
「哎,不,没有这回事」
「既然总是对我的穿着说这说那的萌太已经不在了,我也作为哥哥的侍者,今后换上那种感觉的衣服好了」
「嗯——」
「怎么了?」
「崩子」
「什么事」
「还早了十年」
「…………」
发生了许多诸如此类的事情。
又过了三天。
十月,二十八日。
玖渚友的——机关复归,正式决定了。
从电话里被告知这件事。
「再次——虽然不知道合不合适,不过,这种场合下还是应该说,祝贺你——比较好吧」
「唔咿,不是什么坏事啦」
「最近,有什么安排吗?」
「唔——下个月底,好像有什么盛大的仪式,简单的说,就是见面会吧。虽然有那种东西,不过工作还是尽快,从下个月就开始好了」
「哦」
「整理,或者说事前准备也已经完成了。好像是摆好了起跑姿势,正在等待枪声的感觉一样。有点紧张咩」
「这样啊,我也为你感到高兴呢。那么,对了,近期,我会去为你庆祝的」
「今天?明天?」
「别那么急嘛。当然不可能那么快。还需要准备不是吗?也包括心理准备在内。而且,现在公寓里,还有你过去的伙伴在对吧?」
「嗯。虽然不是全部,但来了五个人。和气蔼蔼,有点同窗会的氛围呢」
「到那种地方去需要一定勇气呢」
「明明是阿伊让我叫来的」
玖渚很不满的样子。
其实,我这边可是想去的不得了,但是,毕竟,还有着准备这件事。
再怎么说,都已经求婚了。
今后希望来的浪漫一些。
我想。
明明是十分白痴的想法。
「实在是白痴」
挂掉电话后,发现背后站着美依子小姐。
甚平打扮。
「有个白痴在呢」
「…………」
「真是和平」
「………是的,真是和平呢」
「和平到,不用担心搞错场合的地步」
「这是好事吧」
「当然是好事,毫无疑问」美依子小姐说「那么,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是指」
「真的,准备就这样结束吗」
美依子小姐,认真的问道。
虽然面无表情,所以不能确定——但看起来十分严肃的样子。
对美依子小姐,虽然还什么也没有对她说,但作为剑士,这种程度的事情还是理所当然般的读了出来。
不知如何回答。
「因为对方已经决定收手了——从这边,很难下手。原本就只是单纯的自卫,只是用手拨开了迎风而来的火星——而已。如果对方都已宣称什么都不做我们却还执意出手,那样的话,就只能算是复仇而已」
「复仇所招来的报复——似乎会令人更加恐惧」
「我并没有考虑到那种地步」
没有。
对现在的我来说。
「正是如此」
美依子小姐将铁扇,‘啪’的一声打开了。
「再怎么说,和平也是最好的」
「……是呢」
「再怎么说,结婚典礼也不能把我漏下哦」
像是从黑暗中浮现出来一般的台词。
看来已经站在后面很久了。
「…………」
「…………」
哇——气氛不妙。
虽说是作为被甩的一方……
一直还没有将希望全部放弃的说。
「不必摆出那种表情啊,伊字诀」
「……不,可是」
「不过,有点,寂寞呢」
「…………」
「有点,受伤也说不定」
美依子小姐说。
「很想用竹刀把你砍倒的感觉」
「…………」
好恐怖……
「不,那个,美依子小姐……」
「那么,怎么样?觉得会很幸福吗?」
「……我不清楚。但是——」
我答道。
「习惯了就好,我想」
「不错的台词」
「这是倾心于你的,男人的台词」
「真是,很漂亮的话呢」
「即使现在我也仍然还喜欢着你」
「就知道,会是这样」
美依子小姐轻微,但又勉强可以察觉的微笑后,
背对着我。
走出了,我的房间。
「……哎」
总之——就这样。
我对美依子小姐所抱有的爱慕之情。
亦可以称作我的初恋之类的东西。
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
静静的,结束了。
「哥哥真是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呢」
从天花板上传来了崩子的声音。
……为什么会在天花板上?
这么想。
「啊,难道说你把楼上地板和天花板打穿了?」
「不对不对」
「原来真的是忍者啊……」
感觉角色变的怪怪的。
真可怜。
荒唐丸先生一如既往的,时而锻炼肌肉,时而与伴田连老先生聊些关于兴趣的话题,时而和美依子小姐绊个嘴什么的——七七见那家伙,时而去大学上课又时而不去的……
十月二十九日。
和沙咲小姐约会。(那个女警)
十月三十日。
和数一先生约会。(那个男警,恶……)
然后——


十月三十一日。


十月的终结。
晚九点。
来到了——京都御苑。
和绘本小姐,约定过三次会面的地方。
但是——
这次并不是为了与绘本小姐见面。
古枪头巾。
为了兑现——与头巾妹妹的约定。
为了将她想要得到,以至于做到明明并不心醉于狐面男子却决定加入『十三阶梯』的程度的——‘无铭’,交给她。
虽然作为代价,头巾妹妹会告诉我关于这把刀的情报——先代古枪头巾渴望得到这把刀具的理由——但那种东西,说实话,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对头巾妹妹,理所当然的,狐面男子,一定也将对右下露乃诺所说的事情——全部告知了。那么,这已经不能算作是兑换,交易,不可侵条约之类的东西了。
已经没有,需要对她警戒的理由了。
畏惧陷阱和企图的理由,完全没有。
我,取出了放在上衣下兜中的刀鞘里的那把刀具取出,打量一番后,又放了回去。
这种东西——送给她就好。
对我并没有多大意义。
可以说,这种事情,原本就无所谓。反正,过分锐利的刃物,在我看来,用起来不一定就十分顺手。无论是有什么正当的理由,还是说头巾妹妹只是打算拿这把刀具去换钱,那种事,都与我无关。
随她喜欢就好。
这么想。
虽然这么想——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仍有若干不舍。
不,说是不舍到底合不合适呢?
不,甚至说——是感到可惜,吗?
建礼门前——
坐在可以看到椋树的长椅上,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半个月。
那次之后,什么也没发生——
回到日常生活后,已经过了十五天。
什么也没发生。
只有,时间不断的流失。
这么一来,无论怎样,无论换谁来想,即是那人并不是我,也不得不认同这一点。
狐面男子——
西东天,真的从我身上收手了。
与我敌对这件事,已经放弃了。
「这种简洁——也是预料之外呢」
不过——
他是一个懂得放弃的人这件事,也是事实。
回忆起,大学课程中学到的东西。
前段时间频发的边缘犯罪,即所谓‘跟踪狂’现象,虽然主要是由变质性,偏执性的精神状态所引发,但最终,一直跟踪到对方目的地的案例却极为罕见,而且,大抵都是在某一天,突然的,没有任何原因的告终——(原来你修的是这种课啊)
重点在于,目的发生了变化,这件事。
像是对游戏失去兴趣一样。
像是对小说感到厌倦一样。
少女心和秋之空——
不就是这种情绪化的东西吗。
那场派对。
在澄百合学院举办的派对,就是最后的派对。
真心的脱出剧是——致命的。
坏棋。
然后投了——
最终那个男人——
也没有,报上姓名。
没有将西东天这个自己的姓名,公之于众。
结局,说白了,结束的只是狐面男子的单人相扑而已。我几乎等同于什么也没做。只是,对他们的行为做出反应而已。做了的,也尽是些无意义的事。
残留的,只有空虚感。
「……然后」
‘无铭’。
今日,稍后,把这把匕首,交给头巾妹妹——然后,就真的是全部都结束了。
和狐面男子之间也是。
和『十三阶梯』之间也是。
缘分会被切断。
不会再有任何联系。
当然,并不是全部都会消失。
和无法治愈的伤一样,
无法忘却的记忆也有很多。
而且——
真的这样就好吗,这样的,想法。
的确存在。
把试图让一切终结的狐面男子,人类最恶就这样置之不理的这种事,到底会不会被允许——明明知道一切却又假装没有看到这种行为,到底能否被人允许——
右下露乃诺用鼻音笑了。
正是如此。
只有如此。
我不是正义的伙伴。
为世界和平而战这种事——我做不到。
只要知道今日和明日都是和平的,只要自己的周围是稳定的——我是一个,只需这样便会满足的,器量很小的人。
是个小不点而已。
既不是最强,也不是最恶。
更不用说最终了。
什么也不是。
只是,戏言玩家而已。
只要没有火星吹来,就不会行动。
但是,即使如此——也会在意。
狐面男子,下一次会用什么样的手段,用什么样的方法,去迎接‘世界的终结’,去目睹‘物语的终结’,然后,到最后也没有见过面的『十三阶梯』们——今后会怎么样。
十分在意。
一旦开始考虑就难以自拔。
但,这一切已经是——毫无关系的事。
跟我没有关系。
就算关系还存在——也没有兴趣。
「……只是戏言罢了」
啊,不过——还有一点。
不能说是,没有关系的人。
哀川——润。
人类最强的,承包人。
一切,都在渐渐的复原,从与最恶相关联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恢复到日常之中。
只有哀川小姐,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的只有哀川小姐。
保持着那一天——被狐面男子,带走的状态。
被父亲带走后,再也没有回来。
因为被真心一击打倒而造成心理阴影——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她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甚至说她不因此而奋起,开始自己的武者修行之旅本身都是一件奇怪的事。
但是,没有回来。
小呗小姐的调查也,一无所获。
没有任何线索。
我的女儿。
旧式。
狐面男子——要在下一个舞台上,使用哀川小姐之类的,说过这样的话——那么,恐怕,哀川小姐,现在仍然还在狐面男子手上吧。
到底想要干什么?
像对待真心一样——束缚起来吗?
体力和,
肉体和,
意识。
要对其——加以制约吗?
不,应该不是这样吧……那个人,狐面男子——并不是会将同一个错误重复无数遍的人。不管对于什么,只要是同一件事情,无论结果成功或是失败,都没有重复第二遍的意思。因为受到过哀川小姐教训所以才给真心加上了的狐面男子,难以想象他会再对哀川小姐做出同样的事。与我敌对所尝到的败北,大概,只会被认为是为了下次行动而准备的食粮而已吧。
那么——到底想要怎么做?
使用着,哀川小姐。
锁。
解开锁,吗……
「承包人——对了……」
的确,要说手足——世界上有着最强承包人称号的,哀川润——对西东天来讲,用来做手足或许是最佳选择也说不定。即使只是旧式——对于西东天来说,比起想影真心,哀川润这边一定更容易驾驭。
那么——狐面男子果然,准备将在与我的战斗中造成空缺的,『十三阶梯』中的一席,交给哀川小姐吗。但是,就算狐面男子决定这么做——哀川小姐会接受这种事,难以想象。关于这一点,狐面男子,到底有什么打算呢——
不行,完全搞不懂。
仔细想来,哀川小姐,当时在那个体育馆里,被真心夺去心神——连自己的父亲就在附近这件事,都没能注意到。
父亲。
在西东天,架城明乐,蓝川纯哉之中——
只有对西东天,以父亲相称。
露出憎恶的眼神,扬言这次一定要杀死你——这样的哀川小姐的内心想法,又怎会是我可以推测出来的。
如果有所担心。
如果有所在意。
既然对哀川小姐的事情——
放心不下,想要知道更多的话。
勉强的说——
「不,连勉强都称不上吗」
反正。
已经没有,我能做到的事情了。
光小姐,虽然对哀川小姐没有回来这件事也感到心痛——毕竟,那个人,存在的次元本身就和我们不同。为之担心的行为,几乎可以与不逊匹敌。
已经结束了。
全部都结束了。
我,将在这半个月里——像咒文一般,无数次说给自己听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已经结束了哦。
和平的。
以最小限度的被害。
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真的……结束了——
「……但是」
头巾妹妹——好慢啊。
约定时间明明是晚上九点。
像绘本小姐一样,患有强迫神经症般,提前一小时来这里这种,不像是那个开朗活泼的女高中生能做出来的事情。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九点十五分了。难道说头巾妹妹,和右下露乃诺一样,属于对时间较为迟钝的类型?在漆黑的御苑中,从长椅上站起,眯着眼睛,环视起四周来。这个时间段,游客的数量应该远不如白天,周围有谁在的话,应该不难发现——
难道把约定的日期忘记了吗?
不,明明说的很清楚……
伤脑筋,她的联络方式,我可不知道……既然看起来是个普通的女高中生,手机之类的应该有才对,当时问一下就好了——
「‘阿伊’」
「‘阿伊’」
被叫到名字——
以为是头巾妹妹,便朝着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
不要叫我两遍嘛,一边这么想着。
太慢了——一边准备这么抱怨。
转了过去。
转过去后,头巾妹妹,确实在那里。


但是,只有一半。


只有上半身。
内脏,散乱的掉落出来。
咕嘟咕嘟的,毫无节制的,鲜血。
鲜血,撒落出来。
默默的垂下头。
血色那种东西,自然没有。
明显的,生命活动已经停止了。
两腕——
将仅仅只是属于柔弱女孩的,两腕。
向着左右。
一边一条。
从左右两边。
像万岁的姿势一般、
被抓着、
被支撑着、
在离地十厘米左右的高度、
像标本一样、
像被晒起来一般、
拎了起来,
身体,被人拎了起来。
「什……什,什么!?头,头巾——」


「『十三阶梯』九段目——澪标深空,推参」
右边的女孩——说道。
「『十三阶梯』十段目——澪标高海,推参」
左边的女孩也——说道。


啪嚓,的——
两人,将头巾妹妹,抛了出去。
向着我,抛了过来。
乱暴的。
非道的。
狞猛的。
简直,
就像是在否定终结一般。
像是要证明,根本没有终结那种东西存在一般。

2
其实爷爷呢——头巾妹妹说。
「并不想,要我步他后尘的」
「是吗?」
这么问完后,头巾妹妹「嗯」的点了点头。
「是不想让我太过深入吧,男人的世界这东西——所以我一直都只是在一旁偷学,最终爷爷,至死,也没能教给任何东西」
「但是,不是已经袭名十二代目了吗?」
「形式上了啦。总不能让古枪头巾的名字轻易就失传掉嘛。不过,爷爷,好像是把希望寄托给,我的孩子的样子」
「原来你有孩子啊」
「怎么可能有!」
普通的吐槽。
习惯之后,比起出其不意,觉得普通的吐槽反而更有味道也说不定。
总之,很有活力。
精力旺盛的感觉。
「反正,原本,妈妈就是爷爷晚年得到的孩子。活到了九十八岁却没能目睹自己的曾孙出世,虽然是有些不走运,毕竟,我才十六岁嘛」
「高一?」
「高,高二」
「要在学业与刀锻冶实习间取得平衡,很辛苦呢」
「也不是这样啦。很有趣了啦。而且,我也很喜欢爷爷。所以——就算爷爷没有这个意思,我也打算,成为一个出色的刀锻冶给他看给他看给他看」
「我觉得不必给他看上三遍也可以」
了不起的优惠精神。
嗯的,抱起手臂。
「现在在做些什么呢?爷爷去世后」
「嗯。跟着爷爷认识的刀锻冶先生学艺。毕竟这种事情,自学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喜欢刃物?」
「虽然那种说法听起来有些吓人,嗯——到底怎样,我也不清楚。要说喜欢也的确很喜欢,但定义为喜好又有点太勉强了。漂亮,虽然这么想,但比起这个,危险的感觉,更强一些。嗯——反正,还是那句话,到底怎样,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我侧过头去「原以为你会干脆的回答喜欢呢」
「这样吗?」
「是这样的」
「没有那种事了啦」
「肯定有那种事的。虽然说不清楚,但如果不喜欢就坚持不下去吧,刀锻冶,是个看起来很辛苦的工作呢」
「所以啦——不是说过吗,我喜欢的,是爷爷了啦」
头巾妹妹以阳光般的笑容这么说道。
真的像是,阳光一般。
迷惑的阴云,半点也没有。
「因为那是爷爷,倾注了一生心血的工作,所以我也想试着去喜欢它——」
头巾妹妹这么说——
这么说.。
只说了这些。
谈话,到此为止。
不好,已经告诉你太多事了剩下的就等给我‘无铭’之后再说给你听——这样。
就这样——
就这样,结束后——
但是。
虽然结束了,却不是结束。
虽然终结了,却不是终结。


「不对——」
「不对——」


澪标姐妹,依次说道。
「在‘隐形的濡衣’已经退出的现在我已经成为了八段目也说不定」
「在‘隐形的濡衣’已经退出的现在我已经成为了九段目也说不定」
「加上,作为背叛者的五段目也在刚才处理掉了,这下子我已经成为了七段目也说不定」
「加上,作为背叛者的五段目也在刚才处理掉了,这下子我已经成为了八段目也说不定」
「必须弄清楚才行」
「必须弄清楚才行」
像镜像一般——
左右相反的动作。
完全对称的,
她们——在我的面前,存在着。
僧衣打扮。
像是要与黑夜化为一体般的,僧衣打扮。
站在御苑中——完全没有违和感。
不只如此,简直可以说。
这个场所,
就是为她们准备的舞台一般。
「头巾妹妹——!」
被抛出的——
像尘屑一样被人丢弃的头巾妹妹。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看着她落地。像是伏在地面上,没有下半身的妖怪一般——
有所疑惑一般,
有所迷失一般的——
她的尸体。
脖子,扭向这边。
表情,映入眼帘。
表情中不含任何情感。
空虚。
只因痛苦而扭曲——因此才是空虚。
已经死了。
无可奈何的,死去了。
就连这种表现,都不能说是正确。
这已经是——物体了。
作为人类的尊严那种东西,根本没有。
没有尊严。
那样的物体——正被践踏,蹂躏着。
被人,蹂躏着。
「你,你们——」
我——
在头巾妹妹,然后是沿左右中线完全对称的澪标姐妹之间,不断移动着视线——磕磕绊绊的,发出语言。
「是你们,干的吗?」
「愚问」
「愚问」
澪标姐妹,依次答道。
「将背叛者——结果了」
「将背叛者——结果了」
「这家伙」
「这家伙」
「明明是『十三阶梯』却与狐狸先生的敌人互通」
「明明是『十三阶梯』却与狐狸先生的敌人互通」
赐予背叛者以死的惩罚。
两姐妹,只将最后一句,同时说出口。
「…………」
怎,怎么了……?
等等,不要混乱。
这种时候应该冷静处理才对。
但是,虽说如此,虽然心里清楚这一点,几乎已经无法感受到疑念,不安,紧张的我——对这种过激,急流一般的状况,不知所措。
无法应对。
但是,呼吸困难这种事还是知道的。
头巾妹妹。
仔细一看——
因为被没有下半身这一点夺去了注意力,所以几乎没能发觉——无论是手腕上还是脸上,都有着无数道,纤细的伤口。
像是受到了拷问一般的,伤的痕迹。
受到拷问留下的,伤痕。
好过分。
单是看着——就让人难以忍受。
背叛者。
背叛者。
就因为——和我互通?
因为那一天——碰巧,遇上了我?
就是为了——这种小事?
「狐,狐狸先生——」
我说。
尽全力瞪着,澪标姐妹。
「……应该,已经不会再对我出手了才对」
「哼——」的,深空。
「哼——」的,高海。
一样的笑了。
像是从心底里蔑视我一般,笑了。
表情丑陋的扭曲着。
表情丑陋的扭曲着。
深空露出微笑。
高海露出微笑。
澪标姐妹——露出微笑。
「跟那种事没有关系」
「跟那种事没有关系」
「我」
「我」
深空和,
高海,像字面意思一样异口同声地说。
「不杀死你就不会回去——只要不把你杀死,就没有回去见狐狸先生的脸面」
「不杀死你就不会回去——只要不把你杀死,就没有回去见狐狸先生的脸面」
「……!」
狐面男子——
那个混蛋,劝说失败了吗!
没有人望也就罢了——
最起码把战败处理之类的事给我解决好。
渡鸟在临行前毁掉栖息地怎么行。
咄嗟的——环视四周。
不行,不是可以期待救援的状况。
来这里的事没有告诉任何人。
比起说是不想给崩子和美依子小姐天任何麻烦——果然,对警戒这种东西,已经完全怠慢了。
不测的事态——完全没有预料到。
在交给头巾妹妹‘无铭’之前。
一切明明还没有结束。
分散了集中力。
松懈了。
明显是——我的失误。
因为这个失误——
原本不会死的,
头巾妹妹——
「……为什么」
即使处于混乱与疑惑之中——
我也,不得不问。
「为什么要把头巾妹妹……头巾妹妹她,根本没有背叛——她,什么都还没有做不是吗」
是的——什么也没做。
十六岁。
太年轻了。
不是——什么都还没有做吗。
普通的女高中生。
十分普通。
过于普通。
即使得到幸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是个普通的人。
「和你互通——单凭这点罪就是罪」
「和你互通——单凭这点罪就是罪」
「通敌行为是重罪」
「通敌行为是重罪」
「罪过必须用性命偿还」
「罪过必须用性命偿还」
赐予背叛者以死的惩罚。
重叠。
话语重叠到一起。
确固,又很模糊。
病蜘蛛般的,境界线。
受到幻惑。
从像是要使视野偏离一般的,
澪标姐妹的,存在感那里。
出梦君——匂宮出梦,说是轻易解决了这两个人——实在是荒唐。那只是因为,出梦君远远超越了界限罢了。
但是,单是站在那里就具有压倒性。
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一般——发着抖。
「…………」
可恶……
说实话,被小看了。
我,咕咚的,咽下口水。
狐面男子——推测说成功率有八成。
我会将除去架城明乐与一里塚木之实以外的,『十三阶梯』全员说得——这么说。
但是……别开玩笑了。
这种家伙,怎么说得的了。
没有意志。
没有忠诚。
唯一拥有的——只是狂信而已。
……出梦君,对深空和高海被选做他和理澄的替代品加入『十三阶梯』感到不满这件事——我终于也有所体会。
并不只是作为‘杀手’的实力差距这么简单。
这些家伙——
这些家伙,不正常。
虽然头巾妹妹确实在接到狐面男子得指示前与我接触,并擅自定下了约定。但是,只有这样而已,并没有到非杀死她不可的地步。
如此残酷的。
如此凄惨的。
将她杀死的必要,到底在那里?
根本不是肃清之类的东西。
这种的,只是——杀戮而已。
可恶……
绘本小姐,应该没有事吧……
右下露乃诺的处境,想来也很微妙……
澪标深空。
澪标高海。
如果是这两个人的话——不是没有可能。
狂信,狂信,过于独善对狐面男子的信仰的澪标姐妹——中退的noise,圆满退职的濡衣小姐,弄不好,会被这两个人看作是背叛者也说不定。
甚至——
虽说尚未成为『十三阶梯』的正式成员,真心也——
不,真心……苦橙之种,想影真心……
如果是那家伙的话——连出梦君和哀川小姐都能轻易解决掉的真心的话,深空和高海,应该也不是对手吧——更不用说那时的真心几乎是处于完全受到束缚的状态了。
应该,带她来的吗。
……不对。
没有这回事。
我,不是已经决定了吗。
绝对不会——利用那家伙,这样。
只是信用,
决不利用这样,决定了。
下决心要——守护那家伙。
无愧于真心。
「那么就开始鸣钟磨廉吧」
「那么就开始鸣钟磨廉吧」
「戏言玩家」的,深空。
「戏言玩家」的,高海。
纳命来吧。
对那,整齐的声音——

「怎会让你得逞!」
我,用全力——逃跑了。
以全力疾走,逃跑了。
虽然看似是要抛弃头巾妹妹的身体一般——
不,不能在意。
那已经是——残骸了。
只是肉块而已。
不要被迷惑。
不要被吞噬。
总之,比起那个,现在的状况……怎么活下去?应该怎么做?原本只是打算与头巾妹妹见面,所以就连可以作为武器使用的,装满子弹的JERICO都没有带——虽然还有装在上衣下兜中的‘无铭’可以用,但用刀刃那么短的匕首,不可能将两名敌人同时解决。
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不,即使是复数的敌人,明明只要使其配合产生缝隙,也会有机可乘——在这层意义上,澪标姐妹,对我来说是相当棘手的敌人。
一边奔跑,一边将视线投向身后。
深空也是——
高海也是——
无言的,几乎是无表情的,追了过来。
正确的说,在我身后。
隔开——一定的距离。
……一定的距离?
为什么,不追过来?
虽然那身僧衣看起来的确不适合奔跑——即使这样,与几乎是凡人的我相比,对专业的澪标姐妹来说,这种程度的距离,一口气赶超也是可能的,明明如此,为什么——
原来如此。
想让我长距离奔跑,疲弊下来后——
轻松的杀死我吗。
简直像狩猎一样,我想。
过于单方性到,根本算不上较量的程度。
连捉鬼也算不上,连捉迷藏也算不上。
捕食动物与被捕食动物。
被吃掉——食人魔?
「——切」
连出梦君都没能吃掉的我——
明明连出梦君都没能杀死我。
怎会——让你们得逞。
对策。
有什么,对策——
「……可,可恶,确实——」
确实,这个叫做京都御苑的场所。
我,略微放慢脚步。
不会被察觉的程度。
然后,确认周围。
糟糕……
方向完全错了。
跑向正南方,这样一来就完全反了。
我,在已经可以看到喷水广场的地方,
转了一个直角。
不,因为力道过剩,所以是个比起直角更接近与锐角的角度。
将几乎要摔倒的身体,勉强稳定住后——
加速。
停止呼吸。
十秒。
短短十秒之间——
比全力更快的,
以超越全力的速度——疾驰。
像离弦的箭一般,疾驰。
对我这既非向南亦非向西,与试图逃出御苑完全对极的行为,澪标姐妹似乎只有一瞬间的感到了疑惑,但是——
当然,不会被这种程度的事所迷惑。
精确的,隔开一定距离。
从右向左,
追了过来。
压力好大。
只有十秒,完全不够。
出梦君,也真是会提出些无理的要求。
短跑,其实,并不擅长——
唔……
不行,连十秒都……坚持不了吗?
距离。
距离被,这样下去——
……突然。
有一种踩到异物的感觉,脚下一滑。
马上就要,摔向前方。
虽然勉强站稳了脚步——
但是,不可能会放过这个空隙。
「枷锁——」
「——真风」
等到站稳时——已经追了上来。
深空的右掌。
高海的左掌。
向我的背,交叉着,扣了上去。
然后。
「用远——」
「——境域」
被击飞了。
合气——连这么想的时间都没有。
浮在空中。
落到地上翻滚着。
被击飞到,远处的墙壁之前。
对着水渠的边缘,头,重重的撞了上去。
「唔……啊……」
呻吟
肩膀——
肩胛骨周围,消失了一般的痛。
两腕,到底有没有免去被扯下的命运,连在身体上——不加思索的,去确认了这一点。和出梦君的‘一噬’完全不是一个种类。和真心——真心对萌太君所做的,单纯的依靠暴力的技术相反的——依靠技术的暴力。
果然是——专家。
认真起来,不可能赢。
连是否能逃走都不确定。
但是——
「惨相」
「惨相」
「好弱」
「好弱」
竭尽全力,试图从地面上站起来的我的面前——澪标深空和,澪标高海,站在那里。
不必多说的,对称的站着。
任凭风吹拂着僧衣。
「我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狐狸先生把像你这样的人选作敌人的理由真的搞不懂」
「我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狐狸先生把像你这样的人选作敌人的理由真的搞不懂」
依次,说着。
像是确认自己的矜持一般,侮辱着我。
唉——真是容易看透的性格。
狂信者,容易被人看透。
过于的,容易。
但是,即使可以看透,也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说,该做什么好,并不知道。
「……要将这么弱小的男人,两人一起解决,是不是太没风格了呢?深空,高海」
「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我只会杀人而已」
「我只会杀人而已」
因为是杀手——同时说道。
并不是像出梦君一样的,战斗狂——吗。
不过,只要考虑一下就会发现,出梦君,冷静和贤明之类,把这种东西全部都交给了理澄的人格负责的他,有着那样的性格,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当然的。如果把出梦和理澄的人格拼到一起,一定会,完整的嵌合起来没错。
但那并不是这对澪标姐妹的场合。
拼到一起,只会加倍。
将一加一,变成二。
单纯的,只是这样而已。
单纯明快,正确无比。
作为‘杀手’的本分,不会消失。
筋道的话,不起作用。
这样的挑衅,只是白费功夫。
那么,还有——谈起狐面男子的话题,并从中寻找突破口——这一招,但敌人有两个人,这种场合下那一招也没有多大意义。信仰的妨碍,如果不是一对一胜算就很小。
但是。
那种事早就知道了。
我的目标——不在那里。
我,假装作出站立的样子,
悄悄的,静静的,没有任何不自在的,
越过水渠。
向背后的墙——
「靠近那道墙壁也没用」
「靠近那道墙壁也没用」
的。
澪标深空,澪标高海,说。
我,停住了脚步。
在迈进水渠的程度,就停止了。
虽然不会返回——已经,动不了了。
「那种程度的事还是知道的——那种程度」
「那种程度的事还是知道的——那种程度」
「接近御所的墙壁就会触发警报」
「接近御所的墙壁就会触发警报」
「那种程度的事——我知道」
「那种程度的事——我知道」
……被识破了。
我身后的墙,是环绕仙洞御所的墙壁。
虽然并没有听说曾经真的响起过,但这墙壁周围,的确安置着传感器,并可以触发大音量警报这件事——七七见曾经告诉过我。以这面墙为目标,我才从喷水广场那边转了过来——
被识破了,吗。
「……但这可不是只要识破就能解决的问题。就算你们是里世界里有名的杀手——物理上讲,比起从那里接近我,我越过水渠,跳向墙壁的速度更快」
我,对着两人说。
保持着意识向墙壁延伸的状态。
「虽然,我知道的不多,所以也并不是很清楚,不过——至少夜间关闭警报这种荒唐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引发骚乱,不是你们的本意吧。会给狐狸先生添麻烦的」
「…………」
「…………」
「如果现在就撤退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去追击你们的。当然,我承知自己的性命就是两位的目标——即使这样,还有妥协点这种东西存在不是吗」
「没有」
两人同时,即答道。
然后。
「没用的」
「没用的」
的,仿佛完全没有动摇一般的说。
「即使触发警报也没有用的。谁也不会来」
「即使触发警报也没有用的。谁也不会来」
「……?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
突然。
在这时——察觉到了。
京都御苑。
虽说是夜间,但也未免太过冷清了。
比起说是冷清——一个人也没有。
除了我们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是的,到现在为止——一个人也没有见到。
再怎么说,也太奇怪了。
夜还没有深到那种地步才对。附近明明还有大学——简直就像,只有这个御苑,被隔绝在与周围完全不同的空间中一样——
空间!
十三阶梯!
空间制作——一里塚木之实!
「现在知道了吧」
「现在知道了吧」
两人——施虐般的笑了。
像是狂乱一般的笑容。
一定,狂乱着吧。
不——这才是,正常吗。
先不论作为‘杀手’——
作为『十三阶梯』,这才是正常的吗。
忠诚。
然后,毫无忠诚的狂信。
但是——从濡衣小姐提供的信息来看,一里塚木之实和澪标姐妹之间,相处并不融洽,甚至说,互相厌恶着才对——
在吗?
附近有——空间制作者,一里塚木之实在吗。
假设,真的在这附近——的确,触发警报也没有用。一里塚木之实的‘空间制作’不必多说,自然不属于超能力之类的范畴,只要经过一定时间,一定会有听到警报赶来的人。不过——那个时间会比原本,变得更久这一点也是,毫无疑问的。
不会吧。
竟然会在这样难以置信的大范围内,令人恐惧般大胆的——使用‘空间制作’这种事,真的没有料到。一直以为,那是只能在电车和校舍内这种,有所限定的密闭空间内才可以使用的技术——但是,如果不这么考虑,深空和高海,会用抛出头巾妹妹上半身这种,醒目的登场方式就无法解释了。不过——既然可以做到这一点那么不就已经无所不能了吗。
「木,木之实——现在怎么样?」
我,将靠近墙壁的意识,拉了回来。
身体,落向地面。
坐进水渠里面。
并不是想要坐下。
十秒的——代价。
双腿,无力支撑身体。
最后的气力——
最后的希望,已经断绝了。
「为什么——你们的事暂且不论,一里塚木之实,对狐狸先生的命令应该会绝对服从的才对——不可能,违反命令的」
「不要像什么都知道一般发问」
「不要像什么都知道一般发问」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对狐面男子的事情——明明一无所知。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无法理解其中含义。
为什么?那种说法。
照你们的说法……简直就像是在说你们的行动,这个命令违反,对不能对我出手的命令的违反——实际上是在执行狐面男子意志下的命令一般。
怎么可能。
那个人,已经从我身上收手了。
与那个人的较量——已经结束了才对。
还是说,尚未结束吗?
还没有真正结束吗。
那只是——单纯的谎言而已吗?
不……应该,不会是这样。
从最初的语言来看,从至今为止的经过来看,这两个人,一直在脱离狐面男子指示的状态下行动这点绝对不会错——考虑到半个月来的进展,狐面男子从我身上收手这点,也绝对没有错。
承认败北的,西东天。
他是——可以承认失败的男人。
所以才是,人类最恶。
一切都是谎言这点,绝不可能。
现在,已经,可以确信了。
即使是这种状况下——也可以,确信这一点。
所以——
这种场合下,奇怪的是一里塚木之实。
她的行动。
本应顺从西东天的——她的行动。
难道说——不知如此吗?
有所——企图吗?
如果真是这样,是什么……
企图着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么」深空。
「那么」高海。
「也不能过分勉强一里塚——虽然有些可惜虽然有些不舍,还是干脆的解决掉吧」
「也不能过分勉强一里塚——虽然有些可惜虽然有些不舍,还是干脆的解决掉吧」
一里塚木之实。
澪标深空。
澪标高海。
不行,连整理思路的时间都没有——如果再给我一点时间,或许能发现什么类似破绽的东西,但在这种状况下——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
只会——被杀死而已。
像玩具一样,被玩弄而已。
和头巾妹妹,一样的下场。
遭受拷问遭受蹂躏——像那样。
那种事情——那么过分。
好不容易,日常——
才刚刚,回到了和平的日常而已。
美依子小姐和崩子,
真心,
还有,玖渚的事情也是——
「……喂」
我说。
孤注一掷般的语气。
「既然要杀我——能不能,再告诉我一件事呢。有件,论如何都想弄清楚的心事」
「不行」不留余地的深空。
「不行」不留余地的高海。
「别这么说嘛。是跟狐狸先生有关的事」
这么说完后——两人,沉默了。
沉默的,瞪着我。
虽然没有肯定的回答,但是看来在提出问题前,我还能保有余命的样子。
我深吸一口气后。
「哀川润」
的说。
「哀川小姐——怎么样了?」
「说怎么样是指」
「说怎么样是指」
「详细的事情我是不会问的——也不认为你们会告诉我。只是,拜托你们告诉我这一点。哀川小姐——还活着吗?还是说——已经死了?」
是明明活者却仍然没有回来。
是因为死了所以才没有回来。
这一点——想弄清楚。
想知道的,只有这一点。
澪标姐妹,两人同时
「还活着」
的,答道。
我——听到,这一点后,安心了。
这样啊。
那——就好。
只要还活着,那个人——就不会有事。
在最后的最后,这么想。
那个人对父亲是怎么想的,
现在,狐面男子处于什么状况——
都无所谓。
我——沉默了。
一句话也,没有再说的打算。
和没有闭上眼睛的打算一样。
对这样的我,两人同时,皱起了眉。
「看不顺眼」
「看不顺眼」
「完全看不顺眼」
「完全看不顺眼」
两人——摆好了架式。
对称的——延左右中线完全对称的。
「改变主意了。不是为了狐狸先生——你要因为我的意志为了我被我杀死」
「改变主意了。不是为了狐狸先生——你要因为我的意志为了我被我杀死」
以平静,但又确切的杀意——
澪标深空。
澪标高海。
两位杀手同时行动。
在左右两边同时死去吧——的,声音重合到一起。
「家樱——」
「——端敌」
「退隐——」
「——柴车」
「彫板——!」
「——泥眼!」
眼睛——没有闭上。
一瞬间也没有。
但是,看不见。
她们的动作,始终,捕捉不到。
捕捉到的,只有,结果而已。
眼前,只有结果残留在那里。


「——真是杰作啊」


面带刺青。
面部带有刺青的少年——站在我面前。
背对着澪标姐妹。
左手接下深空的右手。
右手接下高海的左手。
正面,朝向我。
在那里——确实的,存在着。
「……太慢了,笨蛋」
「抱歉抱歉——突然想确认DVD机的定时预约功能是不是真的有效,回过神来,就已经到这种时间了」
「过得好吗?」
「至少比你好」
「那真是太好了」
「咔哈哈」
面部带有刺青的少年——愉快的笑了。
「唔——」
「唔——」
手腕被固定住的深空,死死盯着背对自己的少年。
手腕被固定住的高海,死死盯着背对自己的少年。
然后,第一次——他们的声音慌乱了。
摘掉静谧的面具,怒鸣一般喊叫。
「什么人——你这家伙!」
「什么人——你这家伙!」
「你们又是谁,少在这里搞什么立体声播放。吓人一跳。什么啊,是这寺里的尼姑吗?」面部带有刺青的少年,即使到了这种地步也仍然没有回头的意思「要问我是什么人之前,首先报上你们的姓名来」
「『十三阶梯』七段目——澪标深空!」
「『十三阶梯』八段目——澪标高海!」
「顺便说一句,御所不是寺院,是皇居遗址」
我对着面部带有刺青的少年说道。
「知道的不多就不要不懂装懂啊,零崎——」
「人识!」
深空将没有被固定的左腕,高海将没有被固定的右腕,同时挥出的动作,像是在那种没有去看的状态下看破了一般,‘轱辘’一声,以她们的手腕为轴,翻身一越,站到她们背后——
「这就是我的名字」
零崎人识,这么说道。
像大战时的军装一样的,纽扣发光的上下衣。
黑色的安全靴和,黑色的摩托手套。
上衣的前端敞开,露出红色的衬衣。
手腕被围巾一样的东西缠绕着。
从前绑起来的头发,披散着。
若干,剪短了一些也说不定。
然后。
摘下设计时尚的墨镜之后。
眼。
瞳。
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
深不见底的,
像是刻进黑暗一般的,深邃之眼。
像是从神那里盗取的,罪深之瞳。
「咔哈哈——」
零崎——将摘下的墨镜,
收纳到,上衣的口袋之中。
「好久不见了,旁观者。我可是再也不想见你第二次了」
「真是怀念啊,杀人鬼。从最后分别的那一刻起,难以忘记你的连日子一天也没有过」
我们互换了再会的问候。
「伤脑筋啊,一想到,为了引入我的登场画面你一次又一次像这样被杀的事,我就感觉麻烦到想哭的地步呢」
「是啊是啊,为了给鲜有出场机会的配角创造机会,我这边可是煞费苦心呢。所以希望你能少在那边晃来晃去多给我点传神的感谢。那是什么啊,冬装吗?长裤可不适合你,整体都是黑色,单是看着就觉得热」
「关于这点倒是确实没法反驳。这片土地是怎么了,十月明明都已经结束了可是这气温到底是怎么回事?住在这种四季划分乱七八糟的地方的人,头脑有问题这点一定不会错的」
「完全同意。我觉得能比自愿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头脑还要奇怪的,绝对,也就只有会随便杀人的矮个子之类的而已」
「啊——不过,会随便杀人的矮个子,大多数也都站在乐于助人,帅气的立场上,世界真是不可思议呢。跟站在样子难看人也不怎么样的立场上的,会随意欺骗他人的家伙可是完全不一同」
「正是如此,世界真是不平等。为了他人而说谎的像我这样问温柔的人却总是受到这么过分的待遇。其实说实话,我在这里遭受着如此过分的待遇,再怎么想,也是从那个街头连续杀人魔在京度出现之后才开始的」
「原来如此,就像我的人生在和那个连续戏言玩家遭遇之后变得更加糟糕一样吧。那真是不得了,你的苦衷我能理解,从心底里同情你」
「讨厌啦,别这么说,一旦想到自己被像你这样的家伙同情,就会有一种想自杀的冲动不是吗」
「要自杀的话我可以无偿帮忙哦——正好,我现在有种十分期望你去死的想法,真是奇遇」
「这样啊,真是谈得来呢,我恰好也正在考虑如果你能死的话,我到底会比以前幸福多少倍」
「不过,精彩节目还是放到后面吧」
「正是如此」
零崎笑了。
我,并没有笑。
「你——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澪标姐妹,齐声,怒吼道。
我和零崎也,齐声,回答。
「关系好而已」
零崎——
向着深空的侧头部,放出一计大动作的踢腿。因为那动作过于夸张,所以深空并不是没有躲避的可能,但是,即使勉强躲开,同一条腿,也会再次从另一边袭来。
「唔——!」
及时用双腕护住身体的,
深空,倒在了地上。
在零崎,正准备乘胜追击时,
「——说道」
高海——从背后袭来。
毫不留情,没有一丝迷惘。
从背后,挥出手腕。
「——中鉋!」
「嗯?难道说你们是杀手吗?」
零崎从倒地的深空身上,飞越过去——将从背后袭来的攻击,通过向前跳跃,避开了。当然,飞越同时,也没有忘记在深空的腹部周围跺上一脚。
嗯……
一直以为只是对刃物专业,零崎人识,杀人鬼。体术方面——也不是泛泛之辈。「喂欠缺制品」
「怎么了人间失格」
「搞不懂状况啊,如果有空就说明一下」
「那些家伙是杀手,正想要杀我」
「原来如此,是正义的伙伴呢」
「与反派的你,十分相配的对手不是吗」
「对在圣诞节时扮成圣诞老人给流浪儿们发礼物的我说这种话,真是过分呢。然后,那些家伙的名字是」
「要求她们报上名来的分明就是你自己,真是过分的家伙。澪标深空,澪标高海,杀戮奇术的匂宮杂技团,就是那个的分家」
「原来如此,是杂兵角色啊」
零崎「状况已经认识到了」的说。
大幅的迈开双脚,摆出了拳法的架势。
深空此时已经站了起来。
和高海,左右对称的,存在着。
「为什么——」
「为什么——」
两人,依次,向零崎问道。
「为什么你能进到这里来。现在,这里——应该被制作成除我们以外没有其他人可以进入的空间才对」
「为什么你能进到这里来。现在,这里——应该被制作成除我们以外没有其他人可以进入的空间才对」
「嗯,什么啊,还部下了结界吗?不过,很遗憾,结界之类的对我无效。那种东西在数月之前就已经克服了」
随意说出那种事情的零崎人识。
脸上的微笑,丝毫没有改变。
「那么零崎——」
因为深空和高海陷入了沉默,所以这次换我来提问。
「为什么会在这里——不,为什么是这里。我在这里遭受如此待遇的事,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向别人打听的」
「小呗小姐?」
「小呗,哦,那个三条辫子的斜纹布吗。真是个性格不好,令人讨厌的女人。感觉稍有松懈就会被她迷住呢。不是那家伙。和那个盗贼见面,是很久之前的事」
「那么,是谁?谁告诉你的?」
「一个穿外套的奇怪的女人」
外套……?
啊,难道说,是绘本小姐?
想到这里不禁看向了深空和高海,
「那个背叛者——」
「那个背叛者——」
左右两边,用力的,咬着牙。
那么说——果然是绘本小姐。
咚。
咚咚。
咚咚咚——的。
澪标姐妹,将地面,踏出声音来。
对着——零崎人识。
狠狠的,瞪着。
无论是深空还是高海,虽然作为『十三阶梯』都是后期成员,但从狐面男子,也多少听到了一些吧——我,原本是作为零崎人识的代理品,作为狐面男子的敌人,被选中的这件事。那么,虽然语言上没有表现出来——那两人,对零崎,现在,应该有所考虑。既然狂信于狐面男子,就不能完全无视。
先刻的攻防战,虽然零崎轻易的夺得了上风——既然认识到来者不善这点,两人,应该也会不遗余力的与零崎相向。
打算要,杀死零崎才对。
「……话说回来零崎。匕首哪里去了」
「啊——现在没带在身上」
「没带?你?」
「因为发生了一点事情,所以全部用光了,托这的福身上轻得不得了呢」
「……啊,是吗,那真是太巧了」
我——从上衣的下兜中将‘无铭’取出,向着零崎,旋转着抛了过去。
不愧是驾轻就熟,零崎轻巧的,用带着手套的右手,准确地地,接住了刀具的把手处。
「这是什么」
「不久之前还是从别人那里得到的赠品,现在已经变成替人保管——不,只是擅自借用而已」
我说。
「用吧」
「谢了」
「但是,不要杀哦」
「哈,不要杀?」
零崎——
将乍一看只是普通刀具的‘无铭’,握在右手中,略微改变了架势,将上半身略微放低后——看着澪标姐妹。
「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呢——这个旁观者。真是的,对我这个人类,我这个人间失格的事情,完全没有理解嘛。我可是至今为止不曾杀死过一个人的至极善良的男人哦」
「和我是至今为止不曾骗过一个人的至极善良的男人一样?」
「正是如此」
「我们都是,做不出坏事的人呢」
「完全正确,心地太善良了啊,我们两个」
澪标深空和澪标高海有所行动——
零崎人识也,动了起来。
在中心点交叉。
「乖违——」
「——泡饴」
「矮树——」
「——清逸」
不只是手——澪标姐妹同时使出了脚。
毕竟是十分松垮的衣服,看起来并不很便于行动的样子,但相对的,其动作也就更加难以预测。实际上零崎,对澪标姐妹左右对称攻击,单是用手脚招架就已经很勉强了,好不容易得到了‘无铭’,却没有还手的余地。
她们——
澪标深空和澪标高海的攻击,没有分散。
总之,同调着。
丝毫没有偏差的,左右同时攻击。
彻底到这种程度——比起攻击分散,更加棘手。
果然——对复数战斗是种隘路。
不只是手的数量单纯的加倍,比起其他,最重要的,是攻击的范围变广——无法将防御集中到一点这件事!无法集中,就等同于集中力欠缺——
「烧廉——」
「——水鹘」
「阴压——」
「——便巧」
零崎——在一刻不停的深空和高海的猛攻下,似乎是到达了极限——向后,倒了下去。不,倒下这种说法并不正确,刚才的,应该说是轴足受滑——确实,遍布碎石的这个地方,并不怎么便于行动——不过这种条件对于双方都是一样——
但是。
即使这样,零崎仍然笑着。
「——看招!」
倒地同时,以接触到地面的腰为支点,将双腿像镰刀一样——在深空和高海的脚下,连续的,横扫了数次。
或许是没有料到敌人会在倒地的姿势下反击,深空和高海,像是要压在零崎身上一般,倒了下去。
当然,重新站稳应该还来得及。
但是,两人却并没有那么做。
两个杀手,并没有那么做。
反而——
就这样,向下,
一边向——零崎人识落去,
一边——像要追击般,将左手和右手,
交叉起来。
「罗织——」
「——绘扇」
「田鹑——」
「——蛇笼」
「八尺——!」(八荣)
「——堕狱!」
倒在地上没有起身机会的状态下,面对没有任何踌躇,称之为舍身也不为过的,不考虑任何后果的,从天而降的手掌——
零崎,从正面接了下来。
把‘无铭’暂时放到地上——
与深空的手——
与高海的手——
所有手指,相互交叉一般,接了下来。
「…………」
「…………」
攻击的冲击——没有传来。
不像是,单纯的,承受住打击。
零崎狡猾的一笑后,
「和女孩子牵手,我还是,第一次」
像这样胡扯一番后——
顺势拉住手腕,将两人扣到地上。
借助其反动,站了起来。
手还是,连在一起的状态。
「两手摘花吗?但是不行啊。因为你们个子太矮了。要要想和我交往,至少要超过一百七才行」
「你,你这家伙——」
「你,你这家伙——」
「饶了她们吧」
零崎终于从两人身上拿开了手——咚咚咚,的,用单脚,像跳房子一般,后退了三步。
「必杀的攻击连续两次被封住后,还不放弃的话,就只能说是阿呆一个。你们的等级在刚才的交手中也明白了吧——你们敌不过我。还早了一百年呢——」
那是——
那应该是——哀川润的台词才对。
零崎,继续着。
「至今为止我想杀却没能杀死的家伙,就只有人类最强和那边的戏言玩家而已。那么,回过头来想想,到底准备怎么办呢?澪标深空——澪标高海,杀手小姐。不会被我杀死的自信,理由,证据——经历了刚才的攻防之后,还有什么残余的吗?」
「…………」
「…………
「没用的,零崎」代替尚未起身,只是半坐在地上的澪标姐妹,我说「那两个孩子是狂信者——对殉教那种事,根本不会感到恐惧」
「原来如此,不怕死吗」
零崎说。
「不过——害怕我吧」
「…………」
「…………」
「放心吧,放心吧可爱的可爱的杀手小姐——害怕我的话我就放过你,放过你们。消失到别的地方去吧,要逃的话我绝对不会去追的。就连话也不会对你们说,眼也不会去看你们。当然——执意要冲过来的话事情就不同了。无论是正当防卫也好过剩防卫也好,就算戏言玩家会制止,我也会毫不留情的——」
零崎——
吐出鲜红的舌头,
对僧衣的两人,像是要吃掉般看着。
「——杀你人解你肢弃你身集你体暴你尸给你看」
深空和——
高海——
像跳跃一般,站了起来——
与零崎,隔开了很远一段距离。
「下次——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下次——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杀死。
一定要杀死。
从左右两边同时杀死。
这么说完——两人,转过身去。
渐渐溶入了——京都的暗夜之中。
两人的足力果然不同凡响。
转眼间就消失了。
「咔哈哈——真是杰作啊」
零崎,比我更久的目送两人远去后——这么说。
「的确如你所说,她们并不畏惧殉教——但是,在此之前曾作为‘杀手’,目的达成才是至上目的,被灌输过这种概念。她们的目的肯定不是杀死我吧?为了杀死你——这里,一定会选择逃走」
「……那么,拜托你把她们抓住好不好」
「说不要杀的不是你吗」
「我说的不要杀,就是不要杀死而是将其活捉并献到我的面前来的意思。连这种事情都不懂吗?」
「那真是抱歉。听到你说不要杀,我还以为是让我不要呼吸呢。咔哈哈,看来时差引起的错乱还没有痊愈呢」
「……一直在海外吗?」
「记得以前给你说过才对。忘记了吗?真是优秀的记忆力啊,欠缺制品」零崎,将方才放到地上的‘无铭’拾起,递向了我「那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也是呢——要问我有什么打算——」我接过‘无铭’,并把它放回口袋「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头巾妹妹的尸体——倒在椋树附近。
但是——那个,并不是我可以应付得了的事。那是应该在我无法触及的领域内被收拾掉的东西。头巾妹妹所说的——十二代目的古枪头巾,希望得到‘无铭’的理由,最终也没能知道——在头巾妹妹死去的现在,对我来说,那些都只是一些琐碎的事情而已。
并不琐碎的,只有头巾妹妹的事。
比起这个,应该考虑的事……
既然……澪标姐妹,已经离开了这里——毕竟一个人留下也没有多大意义,一里塚木之实一定也已经撤出这个御苑了吧。
总之——
可以看作已经回避了紧急事态吗。
危机已经过去了吗。
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狐面男子明明已经从我身上收手——明明如此,作为狐面男子手足的『十三阶梯』内,还有三人,仍然以我的性命作为目标。
澪标姐妹暂且不论——一里塚木之实。
澪标姐妹的单独行动,还可以用狐面男子超高魅力和超低人望来解释——有一里塚木之实掺进来的话事情就不一样了。反过来说如果袭击者只有一里塚木之实的话,可以看作是狐面男子仍然有所企图的表现,但这么一来,澪标姐妹的言行,反而又与所谓的企图相矛盾。
总之……
还,没有结束吗。
还在继续——是这样的吗。
「呐」
「嗯」
握住零崎的手,我站了起来。
呼吸,恢复到了可以应付行走的程度。
肩膀的痛虽然尚未消失——但是,并没有造成骨折或脱臼之类的事。因为在向前奔跑时受到同一方向的攻击,所以结局和自己进行飞跃没有多少区别,冲击减到了最低限——就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这就是最低限吗……
这么说来,接下澪标姐妹全力一击的零崎,好像没有什么大碍的样子。
和出梦君相比,那边比较强呢。
啊,对了。
「对了,零崎,匂宮出梦这个人,你知道吗」
「嗯,啊。知道倒是知道。就是那个长着漂亮长发,穿着拘束衣,具有双重人格的家伙对吧?」
「不只是名字,你们见过面吗?」
「见过啊,‘妹妹’虽然不认识,和‘哥哥’那边,几年之前——要讲的话,会是个很长的故事,有什么问题吗?」
「不……」
果然,有过一面之缘吗。
那么说的话,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但在我这样提问之前,从零崎那边
「匂宮出什么事了吗」
的,问道。
对我知道那个名字这件事,似乎很疑惑的样子。确实,就连小姬,关于匂宮的情报掌握的也并不多……
「嗯……反正,看来我们都有问题要问对方……除此之外也有很多往事要谈的样子……总之,先离开这里吧。到我的公寓去。剩下的等坐下来再说」
那件事后——到底怎么样了。
听说是遭到全灭的零崎一族的事。
然后,休斯敦的状况。
小呗小姐的事也一样……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零崎人识和,狐面男子间的,联系——
应该存在的,那个联系。
虽然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但既然事请变成这样——
「啊,顺便问一下,零崎,你对‘暗口’的家系,会感到厌恶什么的吗」
「不,倒是没这回事,怎么了?」
「喜欢少女之类妹妹之类的吗」
「在说什么啊你这家伙」
「不,只要不讨厌就好」
‘匂宮’虽然十分厌恶‘暗口’,但至少零崎个人来说,并没有那种感情。即使和崩子见面,也不会有多大问题吧。虽然不知道崩子会怎么说……零崎一族似乎是相当不讨人喜欢的样子。
「话说回来,那个姐姐,还住在隔壁吗?」
「嗯?」
「留着黑色直发的帅气的姐姐」
「直发……不,啊,是美依子小姐对吧」
和零崎见面时把头发放下来了吗。
记得是在房间里见面的。
「倒是还在,怎么了?」
「既然要去公寓,就先带我去见那个姐姐吧。其实比起你,我是因为更想见到那个姐姐才来京都的」
「别开玩笑了,不许出手,那是属于我的」
「什么?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虽然被甩了。
不过,这边是这边,那边是那边。
不能混为一谈。
我和零崎,一左一右,虽然不能说是对称,朝着御苑中立售门,走了过去。从那里出发一直向西走,就会抵达公寓。
「对了——你是在那里见到绘本小姐的?」
「哈?」
「就是绘本小姐,穿外套的人」
「啊,那家伙,叫绘本这个名字啊。绘本绘本,绘本——嗯?绘本?和五月时的那个女人,有什么联系吗?」
「应该没有吧,又不是同一个字,我想只是偶然而已。如果连那种地方都要安插进命运我会受不了的」
「哼,搞不太懂呢,和那个女人见面,是在你的公寓之前」
「嗯?」
「想要见你一面专程来到公寓后,她就告诉我这件事,然后我就像梅乐思一样飞奔着,赶去救你了」
「我可不喜欢那个故事……原本应该是无关者的石匠下场却是最惨的」
「真是肤浅的理解呢。遇到同样的状况,石匠一定也会那么做的。那两个人都明白这一点。就像两人都是对方的一部分一样。正因为这样,所以才叫友情不是吗」
「或许是这样没错。但是,我不喜欢。能对那个故事做出的唯一评价,就是梅乐思是妹控这件事」(太宰作品《快跑!梅乐思》,为了给自己的妹妹买结婚礼物的梅乐思,擅自离开皇宫,拜托好友石匠保密,但最后事情败露,国王要杀两个人,为了救朋友(和自己),梅乐思全裸的从大街奔向皇宫,感动了国王(国王裸控?)……)
「我认为那绝对不是这种故事……」
不过——
绘本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公寓之前呢。是想要向我通知状况,不巧又遇到我外出吗?那样的话,既然见过面,通知给真心和崩子也未尝不可……为什么,会告诉未曾谋面的零崎?
反正,总之,知道绘本小姐没事比什么都好——应该这么想吗。不,现在还不是可以放心的时候。公寓里大家的安全也令人担心……必须赶快回去才行。玖渚机关的防御尚未解除,或许是因为有着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先见之明也说不定……
「不过零崎,亏你还能和绘本小姐正经的对话呢。那个人,明明绝对不可能和初次见面的人正常的交流……也亏你,还能相信那个绘本小姐说的话呢」
「为什么这么说?虽然样子的确很怪异,说话方式,倒是很普通,或者说,没什么不正常的」
「正常?普通?开玩笑吧。对我说这种慌又有什么意义呢?就连我为了和她正常的交谈,也花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一不小心说错什么就会惹她哭」
「哭?」
「她没有哭吗?」
「正常的大人怎么可能会哭」
「嗯?」
「嗯?」
咦?
有什么——对不起来?
「……我说,零崎。你在我公寓前见到的,是个穿着雨衣和雨靴的美女没错吧」
「雨衣和雨靴?」
「或者说是,白衣配泳装」
「……要是见到那么奇怪的家伙我两秒之内就会逃走」
零崎像是气氛突然低落下去一样的答道。
用有所深喻的表情看着我。
「那么……那个,到底是谁?奇怪的女人——」
「虽然说是奇怪的女人,我可没说是变态的女人。我见到的,只是穿着外套——啊」
正要穿过中立卖门时——
零崎,提高了声音。
然后——指向前方。
「就是站在那里的家伙」
「嗯?」
「就是站在那里的家伙,我说的那个女人」
顺势看去——
听完,顺势看去。
靠在门柱上,
一个女人——在那里,站着。
外套下是轻飘飘的长裙和淡棕色的紧领夏衫——
丝袜和白色的高跟鞋。
普拉达的手提包。
只有外套显得有些突兀。
女人——
用细长的眼睛,捕捉到了我和零崎。
像要见据一般——
令人感到会从正面被切开一般的,
残忍的表情。
仿佛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看到的一切,看透了所有事物的内面一般的,双眼。
虎牙外翘出的红唇——妖艳的蠢动着。


「『十三阶梯』四段目——宴九段」


那是像是极度无聊一样,让人感觉同时体会将地狱和虐杀和罪恶和绝望和混沌和屈从,将全世界的无聊全部化作语言传给我们般的口吻。
「宴——宴,九」
「不过仅限于现在来说的话并非『十三阶梯』,而是作为‘死线之蓝’亲密的友人——元‘军团’一人,‘尸’滋贺井统乃,站在这里」
「…………!」
滋贺井统乃??——元‘军团’!
‘一群’‘集团’‘矛盾集合’‘领域内部’——
‘团队’!
『玖』渚——『九』段!
宴九段——滋贺井统乃!
同一人物!
那么说我——做出了将狐面男子的手下,狐面男子的手足,为了守护自身而让玖渚将她叫来的事情吗。
「不需要摆出那种表情也可以——放心吧。我在狐狸先生和‘蓝’之间,当然是对‘蓝’更加忠诚。对狐狸先生已经背叛过五千零四十回左右,但背叛‘蓝’的经历可是一次也没有」
「五,五千……?」
「第七阶梯什么的也有做过」
平然而论的,宴小姐——不,统乃小姐,吗。
有两个名字——虽然比起noise要好上很多,但作为我来讲还是相当为难……
「这家伙是谁啊?」零崎,似乎没能搞懂状况般问道「是你的敌人吗?可以杀死她吗?」
「不,不行……当然不能杀死她——」
当然,搞不懂状况这一点我这边也是一样。
不——
什么也不懂。
「那个,虽然不知道该称你为统乃小姐还是九段小姐——那边都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了让‘蓝’——不,为了让玖渚友,背叛」
从外套口袋中取出烟盒。
低焦油含量的高级品。
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上火。
「虽然没有告诉狐狸先生——你的事情我已经听‘凶兽’和‘害恶细菌’重复到令人生厌的程度了。当然,从‘蓝’本人那里也是一样。实在是令人愉快的事啊,我们‘军团’八人加在一起——终于凑成了一份你的代理品」
不对——的,将烟雾呼出的统乃小姐。
「只有我们八人——还远远不够」
「…………」
「反正只是重铸只是道化而已。我们‘军团’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对你六年前对玖渚机关所作的模仿,复制粘贴罢了——至少能做到剪切粘贴也好啊」
既不是自虐。
也没有责备我的意思。
只是淡淡的说。
像是——戏言一般。
然后,将身体正面朝向我。
「戏言玩家,车,喜欢吗?」
「……菲亚特之类的,倒是很喜欢——对全体汽车来讲,就不怎么样了」
「那么,就换个问题好了。把十年以上没有受到任何保养锈迹斑斑,作为古董很有价值的原动机突然发动起来的经历,你有过吗?」
「那种事——」
不知道到她底想要说些什么。
我,横向的退了一步。
从统乃小姐和零崎间的连线上,
挪开身体。
「——怎么可能」
「啊,这样,没有吗」
「不过,你的意思我大体明白。那样的话,一定会瞬间起火,然后报废掉。」
「你肯定?」
「至少不必做到尝试的地步」
我说。
「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还有,刚才所说的,让玖渚背叛,到底有什么意义?」
「意义啊——根本没有意义,就是那样。我和兔吊木那家伙不同,当然,和你也不同。并不会用语言传达意义和概念。无论何时,语言就是语言,没有任何意义。让玖渚友背叛就是指,背叛‘蓝’的意志……违背‘蓝’的命运,只是这种事而已。‘尸’对‘死线之蓝’——从心底里毫不迷茫的背信。虽然对‘蓝’的欺骗,隐瞒的事数不胜数——但是,背叛,这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
「玖渚友已经不行了」
统乃小姐——
从取出香烟的口袋中,拿出了眼镜,静静的,带了上去。
眼睛——难以看到。
看不到,她的眼睛。
「不,不行?不行是指——」
不懂。
无法理解她所说的一切。
像是对这样无能的我,
这样什么也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我,
从心底里蔑视一般——统乃小姐说道。
令人无可奈何——无论做什么头无法改变的,
真相,告诉了,我。
从统乃小姐的——
眼镜中,一滴泪水,滑落出来。
统乃小姐要——让玖渚,背叛。
为了玖渚友,让玖渚,背叛。
「都是你的错,戏言玩家。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是你的责任,做错的只有你一人。因为你,从不知何时起,结束了停止,一个人开始变化——所以玖渚友才,无法把停止继续下去,无法控制住——成长」
阿伊不会变呢。
阿伊不会变的,永远。
「那,那——那又,怎么——」
「停止了十年以上的身体事到如今怎么可能承受得了成长的负荷。想想就能知道。‘蓝’为了对你隐瞒着件事好像费尽了心思——无论是机关的人还是元‘军团’的成员,除你以外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在你以狐狸先生为对手燃烧着使命感,孤军奋战的时候——除你以外的所有人,都已经和她进行完临终道别了。玖渚友——」


「什么时候会死,都不奇怪」

                                                         《Halloween》 is the END


后记——

现实运行中的京都市役所前站站台上实际上设有确保乘客绝对不会落下站台的保护措施,但是看到这种状况后,为什么日本全国上下所有的车站不都装上这种措施这点便令人很难理解。明明只要这么做地铁伤人的事故就永远不会再发生,但类似京都市役所前站风格的车站却不知为什么只是极少数,至今为止的二十年间我也只见到过三处左右。当然,对于这个疑问的回答我也是心知肚明,就是支付为此所需花费(手续,时间,当然还有钱)的余地,现阶段无论哪里也不具备。即使存在着明显最佳的解决方案,如果遇到物理性的瓶颈,那也就不能算是最佳解决方案。例如,如果将现阶段的科学力集结到一起的话可以飞的汽车之类的东西一定会被轻易制造出来,但那也一定会是附带着破天荒的价格,而且,为了能够驾驶它而需要通过的考试的难度也一定是与在地上驾驶所需无法相比,既然知道这一点,自然就没有刻意开发那种东西的必要。纸上谈兵之类,各类牺牲无法避免之类,并不是说可以做就必须要做这类,就是这么一回事。仔细想来,毕竟飞机原本就带着轮子,那是不是已经可以算作是会飞的汽车了呢?每当坐在京都市役所前站站台的长椅上,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思索一些类似的事情。
虽说本书是继《全面暴走(上)十三阶梯》后的作为第二册的中卷,但如果把上一册比作从右向左的一条直线,那么本书就是所谓空转,原地踏步的物语。事事不顺心这点对谁都一样,物语无法向投机主义发展,在这样的感觉下,敌我双方都一直被愚弄着。说着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奋斗之类的话接受了别人的帮助结果受到多少帮助就同等程度的被托了多少后腿,认识到能够依赖的只有自己这点后又发现自己是最不中用的——但是,如果能在一开始就认清这一点,或许对他人能够更温柔一些也说不定呢。如同空转的结晶一般的戏言玩家终于也到了缴纳年供的时候。因此在插播广告后这次的后记也就要结束了。戏言系列最终卷《全面暴走(下)蓝色学者与戏言玩家》,既然已经读到这里,希望各位能够读到最后。
为了一册书的面世我所能作出的贡献除了写文章以外什么也没有。多亏了承担起编辑制书出版贩卖这些作业的各位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至少我是这么想的。向以编辑担当太田克史先生和插画担当的竹老师为代表的至今为止不懈支持着戏言系列的各位表示真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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